这是一间小小的茅屋。
有一个女人坐在这里。
女人很漂亮,没有一点妖冶之相。
她穿一身素衣,正坐在桌边缝衣服。
她在等人。
雪地里传来一阵阵轻轻的风掠声。
门砉然推开,进来了一阵冷风,一个人。
这个人是个极高极壮的大汉。
他站在女人面前,象一个孩子,一下子变得木讷、少语了。
女人向他一笑,这一笑千娇百媚。
“你回来了?”
大汉点点头。
女人很聪明,一看这大汉的神情,便知道他不曾得手。但她是聪明女人,她过来,轻轻为大汉除去外衣,让他坐在炕边。抚着他的头,轻轻说道:“四哥,每一次都麻烦你,让你辛苦了。”
大汉无语,说不出话来。
女人劝他:“四哥,天好冷。你上炕歇歇,我给你拿酒菜来。”女人身子轻盈,象一阵烟,从灶房里来了酒菜。
大汉长吁了一口气,他也饿了。
他吃得很快,风卷残云般吞食着。
他吃光了杯盘中的酒菜。
他这时才想到了她。
“你是不是也没吃饭?”
女人一笑:“你也没让我吃啊。”
大汉心中一热,这是个好女人,是一个很懂得体贴男人的好女人。她对四哥好,真心地好,又何必听信那个老头的话呢?
女人笑道:“我不饿。我可以搂着你,让你好好睡一觉,等你歇过来,两只眼睛又瞪得象铜铃时,你就又该是我的四哥了。”
男人确实两眼要睁不开了,他向女人道:“三妹,对不住,我本来熬得住的……”
男人很乏,但又睡不着。
他的头很疼。
是走急了?还是他一冷一热受了风寒?
按理不该这样,他是铁打的身子,是十二天下中人人谈之色变的虎四啊。
女人抚摸他,让他一点点身子沉浸下去,变得更轻松。
“四哥,你好象有心事?”
他的心事是怒火。他的怒火很足,但一冲进屋子来,便一点点地在平息,点点儿地在熄灭,现在,他变得懒洋洋地,再没了满腔怒火。
他知道这女人同龙五也很好。
但他从心里认定,她同龙五不是真好,是龙五那个傲得眼睛都长到额头上去了的家伙缠着她。不然发也怎么会看上龙五那个家伙。
龙五死了,不知是被谁杀死的。
虎四的心里轻松了,她对虎四更好了。
“你说,丐帮劈头偷……偷了剑谱?”
她点点头。
“不对,不对,是牟熊这人……不好。”
她有点吃惊,但声音更和婉:“四哥,我只知道他们是北方一大帮派,牟熊是大侠鱼漂儿的亲淑弟子,怎么会不好?”
虎四道:“不好,不好。我遇见了一个老头儿,他说,他说……他领走了劈头老四、劈头老五……”
她很焦急,问他:“你和他动手了么?受伤了么?”
她急忙要看他的身子。
虎四道:“没受伤。他会……百兽舞,我进了十招,打不死他,打不伤他。我就,我就……走了。”
虎四话没讲完,人已经鼾声大作。
虎四睡得很香。
他在睡梦中是不是会很安稳。
女人笑了,对虎四笑,这笑是很得意的笑,是愚弄了孩子之后的得意的笑。
她很满意虎四的奔波。
她看着虎四,她在想男人们应该都跪在她裙下,应该都喜欢看她的那一笑一颦,都以她的悲愁苦乐为准,那时她便十分快活。
她是女人,是漂亮的女人,她可以调动千军万马。
她走了出去。
在雪地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男人静静地立在风雪之中。
她笑了,笑得很轻柔:“你怎么站在风雪里……”
她那样子似乎对这个男人很钟情。
男人并不对她这爱抚认真。
他冷冷说道:“你屋里有另外一个男人。”
她笑得很媚:“他已经睡了,睡得死死的。”
男人长吁一口气。
看来他并不是不在意。
女人看着他:“你要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男人暗哑着声音:“我明白。”
女人笑了,让男人放心的一笑。
男人道:“他杀死了老四、老五?”
“没有。说是来了一个老头儿,是一个戴着面具的老人,虎四打了他十拳,也没打伤那人。那人是擅‘百兽舞’奇功的人。”
男人眼睛亮了:“百兽舞?擅百兽舞的人?虎四没说他是谁?”女人摇摇头。
男人沉吟着。
奇怪,如果又出来了一个擅“百兽舞”的老人,就应该是玉面狐狸陆灵生或是白衣吴智。但陆灵生已经百岁上下的人了,不死也不会从女人谷走出来。这个人是白衣吴智?
“他穿一身白衣么?”
女人摇摇头。
那个老人穿一件灰衣。
那可能不是白衣吴智,可能是玉面狐狸陆灵生的传人或是白衣吴智的传人。
女人看着男人。
“你要我和你去么?”
男人看着女人,女人的目光中有一种渴望。
男人摇摇头。
“你陪他,不要让他知晓你做什么。”
男人走了,在风雪中向山下走去。
女人在静静伫立着,在望着,她头一回在风雪中这么长久地伫立,望着一个远去的男人。
这男人是她心目中的男人么?
女人慢慢走回了屋内。
她定了定神,脸上渐渐就没了那恍惚不定的神情。她看着虎四,象一个痴情女人盯着她熟睡的情人。
虎四的头很大。
虎四的手也很大。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吹熄了灯,人如猫儿一般,偎在虎四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