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儿比小慧更象女人,因为她比小慧更疯狂,更贪婪。
贪婪地索要男人的女人叫男人吃惊,吃惊之后才有快意。
林子已经忘了他的不幸,忘了他还是一个囚人。
囚室之中,伞儿坐在床上,他坐在地上。
他还是习惯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要跟我走?你不跟我走,现在还在你那间很漂亮的屋子里。”
伞儿一笑:“屋子漂亮不漂亮,要看有没有男人。”
林子无语。
这女人的话也很对。
没有了林重老爷子,她一个人呆在那间屋子里,怕是会很清冷。她一个女人,一个鲜活鲜活的女人,怎么会受得住那清冷?
伞儿道:“我跟着你,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象一个人。”
林子道:“我象谁?”
伞儿一叹:“你象老爷子,你做事神色都象他。”
伞儿喜欢他,是因为他象林老爷子?这是不是一个秘密,是不是一个伞儿不愿向人道出的秘密?
伞儿道:“女人,要靠在男人身上才能活。”
这是不是也同母狼一样,要依靠狼王,要依靠一只公狼?
林子看着伞儿,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象伞儿这样的一个女人也要依偎在他身上才能活下去。
伞儿的手象柔软的绸缎,伞儿的身子象曲绕随意的蛇。
她把林子箍在床上,不让他再坐在地上。
她说道:“女人不喜欢潮湿。”
林子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是一个狼孩。
伞儿问:“你得到了寂寞剑?”
林子点点头。
他对这个女人没一点儿戒心。
伞儿笑了:“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说过,江湖上有一柄很厉害的剑,叫寂寞剑,他说得好吓人,他说这柄剑谁拿到手就给谁带来不幸,是么?”
林子又点点头。
他已经明白鱼漂儿那嘱托的认真了,她知道这柄剑也会给他林子带来这么多不幸和痛苦么,他拿到了寂寞剑,成为这柄剑的主人,但他从拿到这柄剑那天起,就没遇上一丁点儿快活与幸福,莫不是这柄剑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伞儿道:“如果是这样,你还是不要这柄剑的好。”
伞儿说这话时,情真意切。
林子知道伞儿是真心话。
这是个深深爱着他的女人。
她不懂武功,不知道江湖上刀来剑去那风波,但她知道一个最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人不该去碰那柄剑,因为那柄剑就是不幸。
伞儿偎在他身上,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很象样子的男人,一个象老爷子林重那样的男人。
“你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的剑?”
林子从腰里掏出那一柄软剑。
伞儿很惊讶地看着这柄剑。
这剑没什么奇特之处,比一般剑稍长,剑身很窄。
伞儿道:“这就是寂寞剑,这就是那柄人人都知道的寂寞剑么?”
她意犹未信。
林子告诉他,寂寞剑的本领不在于剑,而在于有一本剑谱。这本剑谱计有寂寞剑二十四式,那二十四式神秘飘忽,与人交手,可制敌于先,使对方防不胜防。
伞儿笑了:“你有这剑谱么?你如果没得到这本剑谱,就不如不要这柄剑了。”
林子道:“我记下了那剑谱。我得到剑谱之后,又把它埋在丐帮囚禁我的那间屋子的桌子脚下了。”
伞儿道:“你这个狼孩儿,真是个傻瓜。你仍把它埋在那里,肯定会被人夺去,只有你知道那儿有剑谱么?”
林子一叹道:“你说得对极了。我走之后,牟熊,还有丐帮六劈头都可能得到那剑谱。”
伞儿道:“牟熊不是丐帮的总筐头儿么?他要得到那剑谱一定会到手,就是丐帮六劈头得到那剑谱,也一定会交给他。”
林子摇摇头:“不会。丐帮六劈头不会帮牟熊的。我猜,剑谱多半是在他们手里。”
伞儿笑了:“你什么时候能扔掉这柄剑?如果你扔了这柄剑,也许会更快活。你有了我,就不会再那么倒霉了。我这个人一向是很幸运的,你信不信?”
林子抱紧了她,他当然信。他怎么会不信?
夜很深了。
小慧在望着这一盏油灯。
她很想念林子,想念那个阴沉着脸不多讲话的狼孩儿。
林子在做什么?
他对伞儿很好么?
一个女人,当她的男人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时,她好胡思乱想,对自己没有信心。
有一个人形如鬼魅,站在了她面前。
这个人是玉管事。
玉管事象一个鬼,冷冷地盯着她。
“你对他很好,是不是?”
小慧看着玉管事。
“可他和那个啸林山庄的女人,原来老爷子的女人在一起了,他们相偎相依,甜甜蜜蜜。”
小慧不想讲话,但话语又冲口而出:“你胡说!”
玉管事话语很冷:“我为什么要胡说?你是我什么人?他又是我什么人?”
小慧心中很冷。她相信玉管事的话,因为她知道林子一直惦念着伞儿,惦念着那个被他放在青楼里的女人。
他喜欢她么?
玉管事的眼光很尖,象要刺进她心里。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让我封住你的哑穴。”
小慧答应,就是要她死,她也要去看一看林子和伞儿,看一看他们在一起做什么。
甬道很黑,玉管事掌着灯,带着小慧向前走。
小慧在问自己:“你和她在一起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去看?看到了又会怎么样?我要去看什么?她的脚步有些迟疑。她想看,但这会儿她又怕去看。她怕看到让她伤心的事儿。她毕竟不是狼孩儿,所以她不知道狼孩儿和伞儿在一起会做些什么。”
她看到了一块极大的屏风。
屏风上有许多洞眼。
这是啸林山庄的秘密囚室。
林子和伞儿在那一间室内。
小慧站住了,她想往回走。
她不想看,她怕去看。
玉管事一句话把她扯在了当场。
“你只要往回走十步,就会后悔,后悔你没看见他们在干些什么。”
小慧猛地转身。
一定要看,她已经两三天没看见林子了,她很想看一看他。
林子,林子,你让我看一看你,好不好?
小慧看见了。
她看见了伞儿和林子最亲热的时刻。
小慧咬住了牙。
她想喊,喊不出。她想冲出去,但脚步又挪不动。她眼瞅着伞儿象一条蛇,缠住了林子。
小慧闭上了眼睛,眼中流下了泪水。
她知道她心里在流血。
伞儿比她漂亮,伞儿也比她妖冶。
狼孩儿林子是不是更喜欢漂亮,更喜欢妖冶?
小慧想喊,想喊林子,想喊这个女人,告诉林子这女人是条狼,是条想吞噬男人的母狼。
小慧是女人,就看出了伞儿那妖冶那淫荡都使林子入迷。她想喊这女人,骂她下贱,没脸皮,但她什么也喊不出。
她咬紧牙关,嘴唇边沁出了血。
玉管事带着小慧走开。
他们又回到了小慧的囚室。
玉管事松开了小慧的穴道。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小慧。
她等待着小慧,等她哭,等她闹。
奇怪的是,小慧只坐在床上,既不哭,也不吵。
玉管事道:“他是个狼崽子,所以他又搭上了别的女人,不再管顾你了。”
小慧冷冷一笑:“关我什么事?”
玉管事道:“你只是他的玩物。”
小慧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玉管事道:“你可以告诉我一点儿他的事儿,他找的那位老人是谁,他在哪里?寂寞剑谱在谁手里?”
小慧道:“我不知道。”
玉管事笑了,笑得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