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无法,他只好同荣木大师和枯木大师回啸林山庄。
他知道回啸林山庄也是凶多吉少。
但他一定得回去。
他身边还有两个女人,有时候男人一想到女人,便少了许多竞争之心。
他坐在车上,坐在小慧与伞儿之间。
两个女人不愿意相挨而坐,因为两个女人都注目在一个男人身上。
枯木大师赶车,荣木大师步行。
车走得很快,伞儿找到的是一辆好车。
荣木大师不疾不徐,跟在车后面走。
他们回到了啸林山庄。
林子被关押在山庄后面的囚室内。
小慧要与林子关在一起,啸林山庄的人冷冷拒绝。玉管事在冷笑,他看着伞儿,那笑很淫邪:“你是不是也想同这个狼崽子关押在一起?”
伞儿赶快摇头:“不,不,我不!”
玉管事仍冷笑道:“你何必假正经,和这个狼崽子出去这么久了,你就不动心?好吧,我就成全你们,把你们两个人关在一处。”林子无语。
他和伞儿被关在一个囚室。
林子无语。
他知道他的日子很难过,好象江湖上所有的人都想杀死他。
他犯了什么过失?
没什么过失,只是因为他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想为啸林山庄的主人林重报仇;另一件事是他无意中继承了鱼漂儿的寂寞剑。
他越来越明白这一柄寂寞剑会给人带来的苦处。
他要历尽千辛万苦,苦难一个个接踵而来。
他看看伞儿,无话。
他心里很放心小慧。
他为什么对小慧放心,却对伞儿不放心?是不是因为小慧是深深爱着他的人,他就放了心。而伞儿却不是他的心上人,他才会如此不放心?还是象他所想的那样,因为伞儿是一个高贵的女人,高贵的女人不应该受到一点儿委屈?
枯木大师前来看望林子。
他与林子隔栅相望。
枯木大师一脸皱纹,这些皱纹写尽了人生苦难。
枯木大师道:“我一直认为你不是一个坏人。”
林子看定他,点点头。
他也知道他不是坏人。
枯木大师道:“我和师兄去找你说的那个老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林子摇摇头。
“他有什么功夫?”
林子又摇摇头。
枯木大师脸色惊讶不止,他看定林子:“你对他什么也不知道?”
林子点点头。
“那你竟把小公子交托与他?”
林子道:“我同他没讲多少话,但除了主人林老爷子,这世上如果我还相信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
枯木大师默然,这是个狼孩,狼孩儿行事自然不与人同。他认定那个老人是好人,便把小公子林乐儿交托与他。但老人忽然不见了,这让人哪里去寻找他?
枯木大师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从林子这里问出那老人的行踪来,可他失望了。
他等于什么也没问出来。
枯木大师向林子肃然一揖,转身就走。
伞儿突然说了一句,这声音轻柔委婉,宛如莺啼:“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枯木大师站住了。
他没想到会有这一问。
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伞儿。
伞儿道:“是我同他一起去的,在那间林中小屋里,把那个孩子托付给那个老人的。”
枯木大师的脸色没变,既没有一点儿惊讶,更没有一丝儿欢喜,只是怔怔地看着伞儿,他只吐口问了一句:“女施主有什么话可以告诉老衲?”
伞儿在笑,伞儿一笑,千娇百媚。
但面对着她的是枯木。枯木无情,难道她忘了么?
也许她这笑并不是给枯木的,而是给林子,给这个狼孩儿的。伞儿道:“我住那间小屋里看到了虎乳、豹乳、鹿乳。”
枯木大师脸上掠过一丝惊疑。
林子道:“那是我替老爷要的,老爷吩咐下一次他洗浴时不要人乳、羊乳,而要用虎乳、豹乳、鹿乳……”
狼孩林子一想起这件事,颇多伤情。
枯木大师低头合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枯木大师身世极苦,一呱呱坠地便失却悛怙,自然无法品味母乳,更不用说虎乳、豹乳、鹿乳了。
枯木大师看定伞儿,声音颇多犹疑:“不知女施主告我这一消息,对贫僧有何教益?”
伞儿又是一笑:“我想这很明白,大师为什么又执迷了?当世高手能有无数,但能从母虎、母豹那里取来乳汁的人,却非有一种绝技不可。”
林子与枯木大师均一震。
还是数伞儿聪明。
擅江湖九大绝技者存世者似乎硕果仅存的寥寥无几,而能驱虎豹,遣猛兽的人,必然要擅江湖上的一大绝技“百兽舞”。
这老人一定是“百兽舞”的传人。
“百兽舞”相传早年是为长白山中的赶山人头领病虎曹春所擅,后来病虎曹春死于邪毒婆婆的比毒一试中,这“百兽舞”便是失传了。其实病虎曹春的“百兽舞”功夫并非绝技,直至后来又出现了玉面狐狸陆灵生,这“百兽舞”功夫才名扬天下,成为北方江湖武林上的九大绝技之一。
玉面狐狸陆灵生中邪毒,入女人谷,晤花仙妙灵,成为一对璧人。又遇上少女鱼漂儿,便把“百兽舞”功夫传与鱼漂儿,从此陆灵生便与鱼漂儿有师徒之谊。后来,又从女人谷中走出陆灵生的亲授弟子白衣吴智,他擅“百兽舞”,曾几次助鱼漂儿死里逃生。
这老人不是鱼漂儿前辈的传人,就一定是陆灵生或白衣吴智的传人。
伞儿这一言,使枯木大师顿悟。
枯木大师向伞儿一揖道:“多谢女施主。”
枯木大师转身而去。
他将与荣木大师一起,觅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个“百兽舞”的传人。
他们要找这个人要小公子。
狼孩林子和伞儿、小慧却要在这啸林山庄里度过囚居的时日。
如果枯木大师与荣木大师找到了那个老人,老人还能告诉他们小公子仍活着,他们会放了林子。如果小公子林乐儿真的死了,真被人从那老人手里夺走,摔死在啸林山庄门口,林子就只好死在啸林山庄。
他们得等待。
他们不知是等着出去,还是在等死。
伞儿要依偎在林子身上。
林子有推拒她的意思。
“我冷,林子,我冷……”
林子一叹,由她去偎依。
伞儿喃喃轻语:“你好狠心,你好狠心,为什么把我放在回眸楼?你知不知道她们在那里每天每天都在做什么?她们一入夜晚,便天天欢乐,男人女人,象爱也不够乐也不够,你让我天天在那里,怎么熬?”
林子瞪眼看着她,女人动情,也同野狼一样。
伞儿的眼里闪着光,那目光流盼,给她添了几分野性。
这象是求偶时的野狼。
林子不讲话,他低下了头,没忘记这个女人不是同他一样的人,她是一个高贵的人,一个从生下来就不曾被人抛弃的人。
伞儿道:“最不能让人容忍的是,你竟然在回眸楼上,同你那个女人在一起,让我在一边清清冷冷地听你们俩人做鸳鸯戏……”林子无语,他知道他与可卿之间那关系,向这女人讲不清楚。伞儿道:“你为什么不讲话?”
这个女人又气又恨又爱又妒,她想不出林子为什么要和可卿这个青楼女人相好,想不出为什么他要同那个朱慧知近,把她做为自己的女人。她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越妒火中烧。
伞儿突然跳起来,叭叭地连打了林子好几个耳光。
林子不动,只用那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伞儿。
这本是个高不可攀的女人。一个他每次都认为不可仰视的女人,不可接近的女人,一个只属于主人林重的女人。
可这女人这会儿竟变成了野狼,象他一样野性的狼。
他眼中烧起了欲火。
伞儿也懂得了他这是欲火,就呻吟起来,她用这呻吟呼唤林子。
林子抱紧了她,是想拥有时的疯狂。
伞儿在呢喃:“你为什么不抱紧我,你为什么不领着我走?水里也行,泥里也好,只要跟着你就行。”
林子忘情了,他开始亲吻这个女人。
女人的舌尖很薄。
他从这薄舌尖上吻出了欲火。
林子被林重带回了家。
那以后他渐渐长大了。
他还不知道男人女人间与野狼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
一天他去林重的屋子找老爷,见到了林重正同女人在一起狎浪。
林重与那女人正在忘情之境。
所以林重无暇理会林子,无暇理会这个狼崽子。
一般讲,如果啸林山庄里的人见到了老爷正有雅兴,该低头一躬,连一句话也不讲,就退出这屋子。
你冲撞了老爷子的兴头,他发怒,你会连命也不保。
林重以为狼孩会同他所有的下人一样,马上退出屋子。
但林子没有,只是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老爷子。
这个老爷子同平时极严肃的老爷子相比,象变成了另一个人。
林子就傻怔怔地看着。
如果有人在看,再快活的男女也会没了兴致,这大概就是人如今还没脱离野兽的最根本之处。
林重的手也停住了,他问道:“狼孩儿,你为什么不走?”
林子看着他,无语。
女人很羞,或者是撒娇装羞,竟然嘤嘤一笑,吃吃笑着躲在锦缎被子下。
她在装羞。
女人多无羞,羞多为作态。
林重突然哈哈大笑。
他喊林子过来:“来,来,来,狼孩儿。”
林子就走近了这张床。
林重问他:“你知道狼同人有什么不同?”
林子摇摇头,他习惯摇头,因为只要他一摇头,林重老爷子就会告诉他。
林老爷子一笑道:“狼不会装假,人会装假。”
林子忽然答话了:“狼也会装假。”
狼会装死,来骗野兽,有时是骗人。如果野兽与人受了骗,就会连皮带骨入了狼腹。他看过狼的装假,很狡猾。
林重老爷笑了:“妈的,还真教训不了你。狼可没人这么精明,你见到过母狼害羞么?象这人这样,装羞?”
林子摇摇头,公狼去找母狼,母狼一般都很快活,不会拿捏做势。
林重老爷子抓起那女人,叫林子来。
“你过来,摸摸这个女人……”
林子很吃惊。
不光是人,就是野狼,也不许别的公狼碰它的母狼。林重老爷为什么要他去碰这个女人?这可是林重老爷子的女人。
但他必须听老爷子的。
他就去摸女人的头发。
头发很光滑,象母狼的毛皮。
他又去摸女人的脖颈。
脖颈很细嫩。
林重让他去碰女人的乳。
他是狼孩儿,偎在母狼的乳边,他对乳有一种深深的敬畏。
他不敢去碰。
林重哈哈大笑:“好,好。你滚吧,你得记住,是我的女人,你不能碰她们。”
他转身走了。
他明白,人的世界同兽的世界一样,人同狼一样。狼王不允许别的公狼去碰它的母狼,林重老爷子也不允许别人去碰他的女人。虽然别的公狼没有母狼,虽然别的男人没有女人,而林重老爷子却有许多如花似玉的美貌女人。
现在,他碰了林重林老爷子的女人,而且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他心中也惊惧,他想起那一天林重老爷子对他的告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