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儿的眼睛睁得很大。
她是个好女人,她会讲什么?她知道可卿与林子之间的那些事。主要是听可卿说,其次是靠女人的直觉想。她知道这么想也很可靠。
她也明白了可卿与林子之间的关系。
可卿就是那一只母狼,她替代了那头在树林里的母狼。
林子要偎在她怀里,才能好好歇憩。
林子和可卿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讲,只是静静地互相依偎着,度过一夜一夜的时光。
林子想树林,他与可卿在一起时,就象仍在树林之中,可卿抱着他,象母狼偎着他,让他不觉得寒冷。
可卿一夜一夜地不睡,只是轻轻地摸他的头发,摸他的脸。
伞儿明白这一切。
但她决不甘心让林子同可卿在一起。
她点点头,她能说什么?
夜好温柔。
林子和可卿睡在一起。
可卿没了那狎浪,只是默默地把他脱光,把他放在床上,可卿不与他亲热,只是抱着他,象抱着自己的小小儿子。
她用手指梳拢林子的头发。
可卿的眼睛会讲话。
“你累么?”
“累。”
“你杀了几个人?”
“不知道有几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算我杀的。”
“你找到了那只三月羊么?”
林子摇摇头,他没找到,他应该找到她。
徐大嘴已经要讲出来了,但他马上死了,倒地上死了,他没机会讲出来。
林子身心舒畅,静静地品味着女人的温存。
没了时光,没了回眸楼,一切都象在树林中,在浓雾缭绕的树林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他们自己。
夜很静。
但他们没忘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女人,一个住隔壁的女人,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叫伞儿。
可卿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你想带她走么?”
林子点点头。
可卿犹豫了一下:“她很漂亮,你要娶她?”
林子惊异地看看可卿,可卿的目光很执着,象是一定要问。
林子摇摇头。
“她很高贵,她是很高贵的女人。”
可卿低下了头。
如果别人对她讲这个,她明白那是在深深地刺伤着她。但讲这话的是林子,是这个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林子,他不懂得这些。
可卿一叹,她常在这一叹中原谅这个狼一样的孩子。
可卿说道:“她并不高贵,她很下贱。”
林子的眼睛亮了,眼里有愤怒,他还不善于藏匿他自己的情感。他瞠目怒视着可卿。
可卿的手也不动了:“她在隔壁,我住在这屋。我是女人,我知道她。我明白这个。”
林子慢慢坐了起来。
他不愿意听这个,他知道,女人与女人之间也有妒嫉。他认为可卿是在嫉妒伞儿。
可卿道:“你想错了,我觉得你错得很可怜。”
林子看着那边屋,那屋里的明烛已经吹熄了。林子同可卿在一起,伞儿会不会流泪?这会儿她该又床上,流着泪,慢慢睡着了吧?她恨林子么?她真的喜欢林子?
她不可能喜欢他,他只是一个狼孩,还不能实实在在算是一个人。
可卿下了床,去抽屉里取出一只杯子。
这是一只酒杯。
“这是我喝的酒杯。每天我都同她喝下一杯酒。这都是在我晚上同客人……在一起之后,去看顾一下她时,她同我一起喝的。”林子不明白,这只是一只空杯,杯里有残渍。
可卿看他这时又不象一个狼孩了,他只象一个白痴。
可卿一叹:“我每次一喝下这杯酒,夜里怎么也不会醒。”
可卿脸红了。
可能是老鸨,不然就是客人埋怨,才让她知道她不能在夜里做一个青楼女人的么?
可卿道:“然后夜里,她就走了,她去找男人,夜间出去的女人会去做什么?”
林子心里渐渐变得很冷。
这怪么?不怪。伞儿很俊俏,她一定会有男人,而且那男人也不会是象他这样子,半人半兽的,很难看。那男人一定气宇轩昂,一定很潇洒,功夫也很高,象老爷子林重这样儿的,天生就是一个主子,至少是一个狼王。
但他的心还是一沉。
他不知道为什么烦躁。
他吮了吮酒杯底的残渍。
这酒中确实有迷药,一种很厉害的迷药。
林子的脸色很难看。
他不能相信可卿。他宁可相信伞儿,也不肯相信可卿。可卿是他的女人,甚至可以做他的母狼。但伞儿不是,伞儿是一个尊贵的女人。
可卿看着他,知道他很痛苦。
“你可以不理她。”
林子能不理伞儿么?他不能。
他想,伞儿会出去做什么?她是一个女人,一个不谙武功的弱女人,她夜半里出去,做什么?
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我不相信!”
他要去问伞儿,问她每天为什么要给可卿吃上一剂迷药。她为什么要夜里出去。
他盼伞儿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伞儿会说:“她夜里和男人亲热,搅得我睡不好。”
伞儿会说:“我想出去找你,想我在这院子里走一走,也许会想出来十二天下的那个杀死老爷的三月羊是谁。”
他明知道这想法也荒唐,但他偏偏要这么想。
他不相信可卿。
他大声说道:“你可以说我不好,但你不该说伞儿。”
可卿的脸色蓦地红了。
她从没见到林子为了哪一个女人会如此,这是因为林子喜欢伞儿了么?
林子说道:“我要去问她,我一定要问她才行。”
可卿哀怨地看看他:“你可以等到明天早上,让她先睡上一个好觉。”
林子等不及,他推门而入。
屋子里没人。
被子仍然很凌乱,但枕头是卷曲成一团的。
伞儿走前曾抱过这一只枕头。
她是不是在期待着男人的爱抚?她是不是在想着如何取悦男人?是不是因为她喜欢的林子竟然和可卿在一起亲亲热热,她才不辞而别?
她带走了她的衣物,那是一个很小的箱子。
林子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