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依看到了绿仙儿,她不喜欢绿仙儿,她问:“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绿仙儿说道:“有人要找你,是那个女人令主。”
肖依说道:“我正要找你,你告诉我,慕容青在哪里?”
她一心一意要找慕容公子,她有太多的事儿要问慕容公子。
绿仙儿笑一笑,说道:“你找不到他,如果他想找你,便告诉你了。”
肖依问道:“他死没死?”
绿仙儿笑,说道:“他没死,但也许他算是死了。”
肖依还是不明白,慕容青怎么会没死,但又算是死了呢?如果他没死,就一定还活在这世上,在某一个地方,不管他是不是惦念着肖依,肖依总算是他的结发妻子,他总该告诉肖依一声,他在哪里,怎么样了吧?他就是不想告诉肖依,他也得来一个讯儿,告诉她,他不再管她了,她也不必天天找他。可如果他真的死了呢?他如果不死,怎么会有一个假的慕容青,怎么会叫慕容姑娘给叫破了,当场叫出他是一个假货?看来肖依与慕容公子的感情也是平常,怎么她就不会看错她的师兄?她说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不然我对你不会客气。”
绿仙儿笑说道:“他不愿意见你,你怎么说也白说。”
唐心说道:“拿下你的那一只钗来,再拿一张纸,你写一张条儿,我交与他,他也许会来看你。”
肖依心道:他们做事诡秘,但只能如此了。如果慕容公子能来看我,一切事都冰消雪化了。如果他不来,我哪里去找他?
蓦地,她心头一闪念:慕容姑娘认出了那个慕容公子是假的,再以后就不见了,她在哪里?
她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她的踪影?江湖人都不曾看到她,她到哪儿去了?
肖依写一封信:
“慕容青:你去哪里了,还不见面?如是你嫌弃你的妻子,便给她一封信,免得她再惦念你。也从此便了却一份夫妻情。人生在世,转眼百年,我与你有五年情份,也算是一场夫妻。你如还活着,但愿能给我一个讯儿,我好去看你。”
肖依本来想写得淡些,但一看,还是牵扬挂肚,一腔愁肠。
唐心说道:“好,我便拿此信,派人去找慕容公子,但愿能带封信与你。”
绿仙儿与唐心在一起。
两人在丧堂上,唐心说道:“老太太叫我去,你去不去?”
绿仙儿说道:“老太太不喜欢我。”
唐心笑了,他说:“我要她喜欢你,她必是会喜欢你,你去吧。”到了后院,在院里的一间屋里,坐着唐六、唐八的妈。老太太看着绿仙儿,说道:“我看你是越活越欢实了。”
绿仙儿笑盈盈:“托老太太的福。”
唐心看着老太太,说道:“我想请老祖宗答应一件事儿。”
老太太看着唐心,忽地失色,脸色苍白,说道:“心儿,你那样不行。你不行!”
唐心笑看着老太太,说道:“奶奶没听我说,怎么知道那不行?”老太太呻吟着说道:“谁都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鬼主意,那不行!”唐心说道:“唐门在江湖上,也快要成为七大门派一样的命运了,此时只有一搏才行。”
老太太冷笑道:“不管怎么样,你六叔的老婆,你是不能娶的。”绿仙儿与唐心互相看看,老太太说道:“如果你想杀我,还不那么容易。”
老太太的身后忽地冒出了三个人,那是唐心的三位姑姑,从来不管唐家事的三位姑姑。她们早就嫁出去了,怎么都回来了?唐门的姑娘哪一个也不好惹,唐心有些打怵了。
他看看绿仙儿。绿仙儿盈盈地上去,对着老祖宗一揖,说道:“女人在唐门是什么,还望老祖宗告我。”
老太太说道:“唐门向来有规矩,女人只是替男人看门、生孩子、煮饭、缝衣服的。”
绿仙儿笑了,说道:“那是,我从前替唐六缝衣服,后来……”
老太太冷笑道:“你别以为我眼花了,你与八儿的事儿,我也知道。”
绿仙儿再笑了,说道:“如今唐门的掌门人该是唐心了,我为他缝衣服,不让他冷着冻着,你说好不好?”
老太太笑说道:“你听说过一辈一辈地为这家的男人缝衣服的女人吗?”
绿仙儿看着那三位姑娘不屑的目光,说道:“我对唐门有三贡献,一是可以夺得天下武林霸主的地位,别说是替唐门的一代掌门缝衣服,恐怕唐门的后代弟子再走江湖,人人都得祝我在天之灵的。你说对不对,老祖宗?”
老太太冷冷道:“你哪里来那本事?”
绿仙儿说道:“我要拿到秘籍,让唐门的人再也不以暗器独行天下了,就是论起内力、武功来,唐门弟子也是天下最好的。那时恐怕我救的不光是唐门一人两人,代代唐门弟子都要受我的恩惠。”
老太太说道:“你怎么能有这等本事?”
绿仙儿笑笑,说道:“我有一种本事,就是过目不忘,有一人找到了我,要我去慕容山庄看秘籍,我每一夜看一部书,只是几夜,我便看过了《北溟心法》、《心剑剑法》、《易筋经注释》、《百步行兵》、阴功秘籍的几部,我更是看得细。你说,我要保唐门百代,是不是一句谎话?”
老太太笑了,她看着那三位姑娘,说道:“好了,你们出去吧。”
三位姑娘恨恨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具死尸。
老太太乐道:“好丫头,你嫁与六儿,太委屈你了。你嫁与心儿,那正是郎才女貌,只是你怎么传我家弟子心法,要他们习什么秘籍呢?”
绿仙儿说道:“我有一法,传以几个聪明好学的嫡亲弟子,要他们每一个人向我习一种厉害功法,他们便都是我的徒弟了,有什么不懂的,我自可告诉他们。”
要知道那些心法都是得专心习练的,像绿仙儿这样心性不定的人,无法专一习得。她说道:“只是我得请老祖宗广发英雄帖,请天下英雄知道我与唐心又成亲了,不然我怎么会帮唐门?如果我与唐心成亲了,唐心就是我的丈夫,那个请我去背诵秘籍的人也就死了心,也不敢来与唐门公开一战。只要有五年不动,她就再也不是唐门的对手了。”
唐心说道:“奶奶放心,我与绿仙儿一成亲,她就答应把那最厉害的北溟心法教与我。”
老太太说道:“我听说世上最厉害的是阴功那几本秘籍,你怎么不学那个?”
绿仙儿说道:“那不是男人学的,从前苑九学它,不祥,死于那阴功秘籍上。我不让唐心学。”
老太太说道:“只是你们两个成亲,悄悄地就算了,我唐门也会认你是媳妇儿,你是儿媳妇,还是孙儿媳妇儿,我都不在乎,谁还敢再说?我们唐门的人都知道,你是掌门夫人,还不行吗?何必要我唐门在武林中丢这一次脸?”
绿仙儿笑一笑,说道:“老祖宗,不知道你的脸面重要,还是唐门的来日在江湖上雄踞天下重要?再说,我告诉你,如要唐门不走七大门派的路,只有一个法儿,比那个女人令主更强。你说是不是?”
华山派的门派大会,所有的华山弟子都归来了,包括那些在外的弟子,以及多年自立的镖局局主、做生意的弟子都归来了,他们站在华山派的鹰厅上,等着大典举行。
说是要换掌门,不知道为什么要换掌门,而且每一届掌门都是生死相替,这一次因为什么要换掌门?他们也说不清。
只看到武掌门出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郑绪。
华山派的在山弟子都是头上扎一条孝带,看着那些刚来拜山的弟子,说道:“请大家换上孝带!”
也不说是什么原因,便要你换上孝带,扎上孝带。众弟子纳闷,但见肃然堂上,便扎上孝带吧。
只听得郑绪说道:“如今请掌门一演华山派剑技!”
众人看武掌门拿出剑来,只是站定,便是那一招最后一式“华山千峰”,心道:“这是最后一式,怎么一上来便来这一式?再怎么使剑下去?忽地武掌门再换一式,脚向上蹬,一旋而起,剑气如虹,直冲青天!再落下来,盘踞至膝,一怒而绕,剑嘶嘶而走,委迤如蛇。再复起一式,如刺对方全身,复盘绞尽血光!
武掌门再复站定,看着众人。
哗地一片掌声,众弟子哗然,他们知道,有这三式剑式,华山派更是厉害了。但这三式是怎么回事?
郑绪说道:“掌门答应女人令主,如是得了这剑谱,便再去赴死。如今剑谱已得,成为我华山派的最后三式,华山弟子功力极强的,便可练它。”
众人欢呼,再复沉默。
武掌门必死?
他们怎么能安心?有人要说话,武掌门一举手,止住众人。他说道:“女人令主要我必死,我若不死,华山派别说是这三式剑法,就是一门老幼,都会丧命。我于今日在众门人面前,将我掌门之位交与师弟郑绪,要你为第二十七代华山派掌门,将此剑交你,你一定要光大华山派!”
郑绪流泪道:“师兄!”
武掌门说道:“女人令主恨我,你们一定把我的头交与她,切记,切记!”武掌门回手一剑,自刎而死。
紫衣女站在女人令主对面,说道:“找遍了许多地方,令主所说的地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肖依。”
女人令主的背影对着紫衣女,看不出她想的是什么,只是紫衣女等十一个异衣女才知道她的脸面,才知道她是谁。如今她的脸上有忧愁,她惦念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肖依,她会在哪里?
紫衣女忽地说道:“有一个人,也许令主该想一想。”
令主对这个紫衣女也很是看重,说道:“是谁?”
“绿仙儿。”
令主的脸忽晴忽阴,绿仙儿,她会吗?
紫衣女说道:“她是一个有很大野心的女人,她只想当夫人,而且她不甘寂寞,去了蜀中……”
紫衣女忽地不说了,令主看着她,说道:“你直说不妨。”
紫衣女说道:“刚一开始时,她只对我们说她如何如何,令主来了,我们才知道,令主是我们的主人,有时我们真以为她是主人呢。”
紫衣女说的是往事,很久的往事,那时她们都是孩子,绿仙儿管她们,令主不能时常在她们身旁。
紫衣女再说道:“她是令主的人,但她并不像我们,我们一心挂牵着令主,她对令主的情感……”
令主忽地说道:“紫儿,别说了。”
紫衣女住口了,她看到令主的脸色很是难看,她关切地说:“令主,你是不是有些难受?”
她抚摸着令主的胸口,令主躺下来,躺在紫衣女的腿上,说道:“紫儿,世上的男人,我都视为粪土,我把你们几姐妹看成我的掌上明珠。她是另外的人,我过去的人,我有我的过去,你明白吗?”
紫衣轻轻抚摸着她,说道:“我懂。”
两人情意依依,忽地有人轻声一咳,凑近来了,那是红衣女。紫衣女说道:“她不舒服,你也来。”
红衣女大惊,她也来跪在女人令主的身旁,说道:“我替你捏捏,好不好?”
女人令主不说话,只是闭一下眼睛。
不觉天黑了,紫衣女说道:“红妹,派人去蜀中唐门,看肖依是不是在唐门?再看绿仙儿在做什么。”
不等红衣女走出去,便听得门响,走进来了青衣女,看到两位姐姐正在为令主抚摸,她便也来,抚着令主的手,说道:“令主,来了一张大红帖子,是绿仙儿的。”
令主冷笑笑,说道:“什么事?”
青衣女说道:“她又要与唐心成亲了。”
令主倏地起来,说道:“不必再去看了,一定是她带走了肖依,我们去找她!她与唐心成亲,想背叛女人令,杀了她!”
紫衣女问道:“她要在什么时候成亲?”
青衣女说道:“下月十五。”
令主看着紫衣女,紫衣女冷冷道:“要她在成亲的时候见到我们十二人,我们都去。你不去了,好不好?”
青衣女也跪在令主身旁,说道:“你别去了,你别去见她,我们去就是了。”
女人令主忽地起身,说道:“你们是不是看我老了?”
红衣女笑一笑,说道:“你不老,要以真面目示人,你长得比我们都英俊。”
紫衣女笑道:“你是我们的主人,只有我们才知道你,只有我们才能保护你。”
马蹄声脆,她们向蜀中进发。
十二异衣随行,一路上都打着大旗,上面有那弯曲如直、直如弯曲的女人令,她们要让天下武林人都知道,女人令也去赴唐门的婚礼了,只不过她们去取绿仙儿与唐门一门人的性命,她们送上的礼与别人的不一样,是她们的兵刃与拳脚。
唐心看着绿仙儿,说道:“我与你就有好日子过了,你怎么那么急?”
绿仙儿笑一笑,说道:“也许我们与唐门一齐消失,也许我们再就是霸主了,只是不知道是生是死。我不想在我死前还守着什么旧礼,我要与你好好欢乐一下。”
唐心看着她,看她那放荡的样儿,忽地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要看你与六叔的婚礼的那一夜,我没睡着,我心里想,这么好一个女孩儿,竟嫁了一个老头儿,我心里不甘。那一夜我喝了许多的酒。”
绿仙儿点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是男人,就应该把我夺去,不让他娶我,那时我就是你的人了。”
唐心说道:“我不能与我的六叔夺,也不能与我八叔夺,你如今就是我的人了。”
两人缠绵,再过了许久,累了,沉沉入睡。
到了夜里,忽地绿仙儿惊叫起来,她躲在唐心的怀里,吓得发抖,唐心直叫:“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绿仙儿说道:“我梦到了她,她来了,她带着那十二个姑娘,她们一个个脸面十分清楚,站在我眼前。我对她们说啊笑啊,她们都不说话,全板着脸。她们一脸杀机,要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