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八扶着一阵风出来,一阵风道:“我看你的师兄眼里都有杀机,是不是他们要图我们?”
方八说道:“不会的,他们虽说恨我,以为是我害了师父。但他不会来杀害我们的,放心好了,我与他们毕竟是同门一回啊。”
一阵风只是冷笑不语。方八扶着一阵风走出了镇子,到了野外,听得有人大笑,说道:“我在等你们,看你们哪儿跑!”
站在面前的是那个瘦瘦的七哥。
方八看到了七哥瘦鹰方刚,心里暗暗踌蹰:原来是遇上了七哥,要是遇上了二哥他们,许是不会为难我。只听得瘦鹰说道:“你逃出方家,还回去干什么?你说,师父对你都说些什么?”
方八心里难受,脸上就流出泪来,说道:“我与师父见上了一面,师父说他有话对我说,后来……后来就来了桑木头,师父也没对我说什么。”
方刚冷冷一笑,说道:“你说话,以为我会信你?”
方八大声道:“我与大哥都在的,你不信我,毕竟得信大哥吧?”方刚看看一阵风,仰头大笑,说道:“要我信他?鸡鸣狗盗之徒,你也信得过?”
一阵风冷冷看他,心头恨恨,恨不能上去用牙撕他个粉碎。方刚笑道:“老八,你要我信你,除非我搜你一搜。”
方八摇头,说道:“我说过我在方家从不曾做过恶事,你为什么要搜我?”
方刚说道:“你要我搜搜,我便信你!”
方八说道:“好!”
一阵风喝道:“不能信他,看他一脸奸诈,你怎么能信他?”
方八心里凄苦,心道:我不曾拿师父的东西,偏偏人人都不信,我就让七哥搜上一搜,也好洗清自己。他大声说:“搜好了。”
方刚上前来,一阵风喝道:“傻瓜蛋,你怎么随便信他?他会害你的。”
方八心里苦,便闭上眼睛,等着方刚来搜。他是一个孤儿,人家对他凶狠,又有什么?他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
方刚上来,搜他的身子,看有没有异物。他冷笑道:“方八,你虽说被赶出师门,但在平时,你是爹最信的人,保不准你拿走了那部书。”
方八只是咬着牙,不肯出声。
方刚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连一旁的一阵风都看不过眼去,大叫道:“你再摸,就揍你!”
他扑过去,打在那个方刚的身上,方刚一拳便打得他飞起来,冷笑道:“你这个鼠辈,也来找我麻烦?”
方刚摸索够了,他说道:“你身上没有,但不保你没拿。你告诉我,你把那一部秘籍藏在哪里?”
方八说:“我没拿。”
方刚突然点了他的穴道,大声道:“我宰了你,看你拿没拿?”一阵风大怒,吼道:“方家怎么尽出这种鼠辈无耻之徒!”
他扑上来,要打那方刚,方八站在他身前,叫道:“大哥!”
方刚拿出刀来,叫道:“平时你个矮子,尽得师妹的欢心,你有什么本事,只是长得俊一点儿,可你是一个矮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凑在师妹眼前干什么?你走远一点儿!”
方八说道:“我离开了方家,再也不会与师妹在一起了。”方刚大笑,说道:“就凭你,你也不看看你的模样,一个矮子,想得师妹,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方八不语,一阵风忽地笑了,说道:“看样子你想吃天鹅肉是不是?你看好了你师妹,你师妹未必看好你一双拐腿,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刚一听大怒,叭叭打了一阵风几个耳光,叫道:“再说,再说我宰了你!”
方刚拿出鹰爪来,对着方八,说道:“这玩艺儿你必是很熟,你要不说出来那秘籍在哪里,我便杀你!”
方八不语,再对这个狠心的师兄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不如就死在他鹰爪下算了。
一阵风大叫道:“你是死人,就让他杀了你?!”
方刚刷地一声,一爪抓下,血淋淋而下,从方八的胸前流出。方八的胸前烂了,他啊地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方刚再扯起来他,喝道:“你叫啊,再大声点儿叫,师妹便会来帮你。每一次你叫得凶些,师妹都会来帮你,叫你天鹰哥哥,你是师妹的天鹰哥哥,是不是?”
方八哑着嗓子,说道:“是。”
方刚大怒,叫道:“你是个屁啊,你只是一个王八蛋,一个野种,你是哪儿来的,你知道不知道?是唐门的人在山上拣的,你只是一个野种,说不定是哪一个农夫的野种,哈哈哈哈!”
他扯着方八,把他扯倒,叫道:“平时你总是自高自大,我看你也活到头了,我就杀了你,让那个你的狗大哥帮你埋尸首!”
他把那鹰爪对准方八,叫道:“谁也再帮不了你!”
方八对着那鹰爪,心里万念俱灰,心道:不知道三妹在方家怎么样了,想到从前与诸位师兄在一起的酸甜苦辣,竟是大大担心起来,三妹一定会受苦的,在方家,谁也不会好过。只是三妹的性子不那么好,她受不了人家欺负,一定会大吃苦头的。他忽地叫道:“师兄!”一阵风正扑向那个方刚,方刚知道他此时没什么内力,便理也不理他,只是要一爪抓向方八!忽听得方八叫一声师兄,不由冷笑:“你叫师兄也没用,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八说道:“师兄,死不足惜,我只惦念一件事儿。”
方刚叫道:“你说出来秘籍藏在哪里,我便放过你。”
方八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什么秘籍。”
方刚大怒,叫道:“你耍我?”
他一爪正要抓下,方八叫道:“我只拜托师兄一件事,我三妹在方府,还要师兄多多照应。”
方刚忽地扬头大笑,说道:“要我照应你那个叫化子的三妹?好,好,我会照应她的,我一定好好照应她。你去死吧!”
方刚正一爪抓下,一阵风扑上去,一扯扯开他,他一耳光打在一阵风的脸上,叫道:“死去吧你!”
一阵风被他打得栽倒,嘴也出血。
方刚一爪抓下!
忽地他的手被人扯住,扯他的是二师兄秃鹫方为。
方为说道:“你为什么要杀八弟?”
方刚说道:“他偷了秘籍,还不承认,我要杀了他!”
方为说道:“八弟,你拿了师父的秘籍,说出来藏在哪里,便就算了。像你这样小,有一点儿贪心,也是一时错失,你说出来就算过了这一次。好不好?”
二师兄笑眯眯看着方八。
方八平时最信服的,就是二师兄,此时看他与四哥、五哥在一起,心头一酸,便落下泪来,他说道:“我没拿秘籍。”
二师兄说道:“七弟怀疑你,也算是事出有因。那一天师父昏迷,夜里忽地失了秘籍,我与几位师弟冲进了师父的屋子,师父只是念叨你的名字,待得师父再醒来,他不再说了,定是你拿走了秘籍,不然师父怎么会在昏迷中念叨你的名字?”
方八一想到了师父,不禁泫然涕下,心道:也许师父是惦念我,才在醒来时念叨我的名字。师兄们对我怀疑,就有些道理了。他说道:“师父或许是惦念我,或是有一件事要交与我去办。”
二师兄的眼睛很尖厉,他看着方八,一字一句道:“平时师父有什么大事交与你办了吗?”
想一想,也是没有,方八只好摇摇头。
二师兄再问:“师父平时最惦念你吗?”
方八想一想,只得再摇摇头。
二师兄笑笑,不再问了。众师兄也只是失望地看着他,忽地四哥方生说道:“八弟,我看你还是拿出来秘籍,你拿那秘籍也没用,师父从前也想练,也练不成。你拿他有什么用?不等你用它,便会死在这秘籍下!”
看着众师兄都看他,方八心里很苦,他突然吼道:“我没拿什么秘籍,我要那东西有什么用?我不要秘籍,再不要对我说秘籍!”方八看着二师兄,说道:“二哥,我能不能带我大哥走开?”
四哥方生冷冷说道:“我只知道你有一个大哥,叫做飞隼方栋,你还有什么大哥?”
方八一丝苦笑,指着一旁的一阵风,说道:“我大哥是一阵风,他受了伤。”
此时一阵风也站不直身子,他的嘴角都是鲜血,二师兄方为看着,也知道是七弟干的,他叹一口气,说道:“我们走吧。”
四哥方生说道:“八弟,你怎么尽交些鸡鸣狗盗之徒?”
他们走了,只剩下了一阵风与方八。
山坡上只有衰草,劲风一吹,衰草起舞,更增荒凉之感。
一阵风说道:“二弟,我们歇一歇。”
忽地围上了许多人,当先的正是那海沙帮的余引子。他大笑道:“方八公子,我们帮主请你,你去不去啊?”
方八说道:“余兄,我这样子,你们帮主还请我做什么?”
余引子大笑,说道:“八公子此时是龙困泥塘,一旦飞举,不得了呢。我看公子还是去我帮中,与我帮主再商大事,好不好?”
他一招手,也不由方八分说,便喝道:“招过轿子来!”
方八看着那一乘轿子,说道:“请大哥先上轿!”
一阵风想推托,但一迟疑,便上了轿子。
余引子说道:“那只好烦公子步行了。”
到了海沙帮的驻地,看着那水滨弯来绕去,一直到了里面,一间大大的凉亭看去很清爽。在亭子正中间坐着一个莽汉,他看到来了方八,从轿子里走出那一阵风,便大喜,过来拍着一阵风,叫道:“八公子,你能来,那可是太好了!”
余引子在一旁看着,指着方八道:“这一位才是方府的八公子。”大汉一愣,说道:“好,好!”
两人落座,那大汉拍胸道:“我便是海沙帮主海食天,你八公子有名,如雷灌耳,请得来八公子,也算是我海沙帮的福气。”
方八苦笑笑,说道:“我与大哥都是江湖弃人,如是帮主不嫌,便来与帮主盘桓,只是为你添累了。”
大汉拍胸道:“哪里哪里,你来是海沙帮的福气,我是说过的。”这里正在讲,忽地有人莺声道:“有人说来了贵客,不知是哪一个?”
便从屏风后转出一个妙龄少女来,看她笑靥生春,一脸快活,让方八与一阵风都是一震。
她咯咯笑,说道:“我只当是说笑,哥哥,你从来都是只交一些粗俗朋友,今天怎么变了?”
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方八看,看了几眼,再盯着一阵风,竟眼珠也不转了。
看她的神色,像是要把一阵风吃了。
“你是谁?”
一阵风说道:“小偷。”
她嘻嘻笑着:“你真会说笑。”
一阵风说道:“我真的是小偷。”
她忽地拍手,笑说道:“好,我从来没有一个小偷做朋友,你做我的朋友,好不好?”
她依偎在一阵风的身旁,要靠他身上了。方八看到了大哥的神色不那么好看,便说道:“海姑娘,你还是坐在一旁,我们来说话,大哥受了伤,不能劳神的。”
那个海姑娘竟是伸手去摸一阵风的额头,说道:“你怎么了,病了吗?”她的手很软,人很美貌,只是性情直爽,弄得一阵风也很窘迫,他脸红了,大声道:“我只是被人点了穴道,不碍事的。”他直躲着那位热情姑娘,但那海姑娘却不知情,只是笑道:“好啊,我也懂得点穴,我来为你解穴,好不好?”
一阵风大声道:“姑娘,你是女人,我是男人。”
海姑娘一怔,眼里有些失意,但眨眼间便即释然,她笑道:“那有什么了不得,你也是江湖儿女,何必那么拘泥?”
她凑上来,果然为一阵风解穴。方八心道:看来大哥不喜欢这个女孩子,我得为他解围。他笑说道:“海姑娘,大哥的穴别说是海姑娘,就是我义父来了,也未必解得了。他是被那个天下第一的老怪物桑木头点的穴,你是解不开的。”
那个海姑娘正满腔热情要为一阵风解穴,一听得如此说,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行,便讪讪地退下去,说道:“是吗?那可怎么办才好,那可怎么办才好?”
她的手捻着手指,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
方八心忽地一动,他心道:这个海姑娘是一个热心肠人,还不做作,也是一个好人。大哥怎么看不上她?莫非大哥有心上人了?但没听说过啊。仔细一想,不禁哑然失笑,与大哥在一起也不算久,但从未一次谈起过女人,只是说武功,说江湖,从未说过女人,不知道大哥心目中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心上的女人,这事儿以后得问一问。
海食天大声道:“妹妹,我有大事要与两位兄弟说,你先退下去。”
海姑娘笑一笑,说道:“好啊,我去给你们做一点儿吃的。”
海食天看着妹妹退下,便说道:“有一件事,要求方八公子帮忙,请万勿推辞。”
方八说道:“有事请说好了。”
海食天说道:“三天后,我海沙帮与一个江湖帮派有一场纠葛,请八公子帮我一下。”
方八愁上眉头,说道:“我也想帮你,只是我是天门派的弟子,虽说义父不要我了,但我不能忘师训啊。”
海食天说道:“公子的难处,我也知道,只是这一次要受灭门大祸,况对方又是一些恶人,敢情能请八公子帮一次,也算是好的。”
忽地一阵风说道:“有什么事儿求我,你说得明白些。”
海食天说了,原来是与海沙帮一向不和的鲸鱼帮如今要劫海沙帮,先是要他们每年交出纯金千两,再要他们一切都听鲸鱼帮的。海沙帮自是不服,但他们帮中有一个帮手,那人像是蜀中唐门的小角色,有一些淬毒的暗器,能射三十六枚暗器,便坏了海沙帮的大事。有一次,海沙帮的十几位兄弟喝酒,与他们相遇,几句不合,便即动手,结果,海沙帮的人被杀了几个。
海食天恨道:“我那几个兄弟有家有口的,他们死得极冤,我想请你帮我,你只是化装易容,也没人能认得出你,请方公子帮我一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