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丁儿本以为,这左樱会左拦右阻,不会让他看到她的身子,不料得是,当他扯住了左樱的衣服时,哗一声扯开了衣服,竟是露出了她如玉般的肌肤!寸丁儿叫了一声好,歹徒好色,此时竟是胆大包天,他吼一声:“好!”
便再来凑近了看。依寸丁儿的心意,左樱是一个守身如玉的女孩子,必是不会让他看到她的身子,谁料得风一吹,那房门竟是紧紧关上了。寸丁儿也不想是哪来的风,只是笑道:“天也作成我寸丁儿,我得好好看看,饱我眼福!”左樱竟是不掩其秀臂,只是轻声道:“你要找什么?”
此时的寸丁儿,真个是掉到了福坑里了,他的眼睛也不够用了,只是盯着左姑娘看。看人家的那玉臂,竟是隐隐有些血色,说道:“过来,过来,让大爷看上一看。都说是不卖身,但没到时候,女人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什么都会给的。”
左樱像是改了主意,轻轻凑近来,就闻得一阵阵幽香,直透寸丁儿的肝脾,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叫道:“香极了,香极了!”左樱姑娘半是玩笑半是浓情,说道:“是么?你还要看什么?”寸丁儿大喜,说道:“我想看一看,你身上是不是有一种花纹,我只听说是有,但没看过。说不定只是胡扯,你说是不是?”
左樱笑眯眯对着寸丁儿,说道:“你看,是不是这一种啊?”凑近了,便看得清了,真的在那个左樱的臂上,有一种隐隐可见的花纹,那花纹说来也怪,真个是稀奇,是什么花,也没它好看。像是真正的花,看却不似。像是冰花、雪花,也似是而非。看去是从未见过的,那寸丁儿大喜道:“大哥,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就在牡丹楼外,有一家小小的酒店,店里自从上午便来了两个道人,那两个道人都是长剑在后背着,只是要酒,慢慢地啜。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也不见有走的意思。如今他们的眼睛都在看着对面的牡丹楼,不说一句话。他们在等什么?
寸丁儿叫道:“大哥,有了,有了!有三千两银子了!”寸丁儿此时大喜,一扑出去,身子想向外挣。但他的脚突地握在了美人的手里,只听得一叹:“何必匆匆找死呢?”便听得一声响,寸丁儿的脚筋像是也麻了,他挣也挣不动,只是眼睁睁看着那美人在床前。美人从床边拿出一只小小的瓶子,说道:“说不得你快要死了,你自找死,须怪不得我。”她把寸丁儿的心脉点住,一点便击在他的心脉上,捉命、斩命两大穴着她一击,寸丁儿便没气了。她说道:“自作孽,怎么活?”
把那瓶里的药粉滴在那寸丁儿的身上,只听得轻轻一阵子滋滋响,便没了那一具尸首。左樱姑娘再收拾了一下她的衣物,走出来,敲了敲两间房门,说道:“我走了。”
两个道人只是瞅着酒杯,像是世间万事都不重要,只有眼下的酒杯最重要。那位年轻些的道人终是耐不住了,他急着看那牡丹楼,说道:“师叔,看来这地方是没人了。”那位年长的道人似是怪他沉不住气,低声喝道:“看着,如果是从牡丹楼走出一个女人,且是年青貌美的,就差不多是了。直追上去,抓住她!”年青的道人似是还有话说,那年长些的道人低声说道:“你记着,如果得了那些女人,你一定得与她交媾,增了功力,才能救你师父。”这年青的道人低声说道:“我说过,要救师父,也可用别的法儿,不一定非用这一招不可啊。”年长些的喝道:“胡说,不用这招,你怎么救得了你师父?再说……别说话,出来人了。”就抬头看,两人眼睁睁地瞅着,从那牡丹楼里走出了一个女人。虽说是一个女人,但她可不是年青貌美的,只是个老婆子,她步态蹒跚,慢慢走在街上。年青的道人说道:“师叔,她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年长的道人说道:“奇怪,怎么从那楼里走出这么一个老人?不对!”一声“不对”说出,年长的道人忽地起身,从那楼上一跃而下,一冲至楼下,直追那个老人去了。
这年青的道人叫道:“三师叔,等我一等!”年青道人追过了街角,远远看到师叔在前头,但不见了那个老太婆,他叫道:“师叔,莫追了,那是一个老太婆。”年长的道人叫道:“坏了,坏了,她不是一个老太婆,她准是那苑九的姬妾!”年青的道人问:“师叔,她只是一个老人,怎么会是苑九的姬妾?”道人叹气说道:“她一定是,大白天,从那妓楼里怎么会走出来一个老太婆?”
年青的道人说道:“师叔,要她是那个苑九的女人,怎么会装成这样子?”年长的道人说道:“她被发觉了,我们赶回去,说不定还会有苑九的女人。”年青的道人笑笑,大声说:“师叔,不必去看了,一定没了,走了一个,还不都走了?”年长的道人道:“你知道什么?听说苑九的女人个个都是能人,她们决不会一群一帮的。”两人匆匆赶回。
牡丹楼里,那个黑鳞蹲在床上,嘻皮笑脸,对着秋诗笑,说道:“我看你不像是什么苑九的女人……”秋诗好奇,问道:“什么是苑九的女人?我看你们几位大爷可是怪,来牡丹楼只是看,男人到牡丹楼,可不是只看看的。”黑鳞大笑,说道:“你懂什么,只是知道陪大爷玩乐,哪懂得这些?我告诉你,有一个男人他叫苑九,就是连皇上的妃子也没有他的女人好看。他有足足一百个女人,个个是奇艳非常啊。谁得到了他的那些个女人,准是前世修来的福份!”秋诗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是苑九那个官老爷子的女人,你不去他家去找,到牡丹楼来干什么?”黑鳞大乐,拍腿乐道:“你又不知道了,苑九不是官老爷,他只是一个武林中人,他的银子珠宝数也数不尽,他的女人是世上最好的,他有的东西你一辈子想也不用想。”秋诗学着黑鳞的样子,笑眯眯一拍腿,说道:“可不是,我要是他的女人,这一辈子准是享福了。”
黑鳞说道:“也是怪,他苑九爷子有什么好,只说是他二百多岁,老也老得掉牙了,有什么好处?得那么些女人喜欢?”秋诗悠然神往,说道:“说不准他是会写诗。”黑鳞噗哧一乐,说道:“我也会写诗,你喜欢不喜欢我?”在暗房间里,在灯下,看着秋诗的脸面,竟是粲如桃花,满面春风。那黑鳞大笑,说道:“我说诗来你听。”黑鳞也要作诗,岂不是天大怪事?偏他不省,自吟道:“秋风不写诗,年来发一枝。黑鳞不是鱼,处处戏你枝。”秋诗听得一乐,抿嘴笑道:“大爷,怎么那么多的枝儿?”
黑鳞大笑,一笑而起道:“冤家,不是冤家不对头,我不看你,怎么会心里起枝儿?再说,我那玩艺儿只一枝,哪那么多的枝儿?”说罢人扑上来,要对秋诗动手。
秋诗的身子灵便,却是闪得快,说道:“大爷只是谈诗,怎么动起来了?”黑鳞大声道:“谈诗也是动,不谈诗也是动,莫不如上下齐动,就不谈诗了。”黑鳞却是会一点儿手脚的,他一扑,便抓住了秋诗的手,说道:“听说你来了没多久,一定对那事儿热着呢,为啥不与我谈那事儿。谈诗不行,谈那事儿,准没人比得上大爷。”秋诗躲他,黑鳞手快,一把扯住她,抚摩着她的脸,轻声说:“只有做那种事,男人与女人才在一起。喝酒、玩乐,用不着在一块儿。”秋诗本来弱不禁风,经那黑鳞一扯,更是不能一动,她哀声道:“大爷,你别扯我,我还没与男人在一起过。”黑鳞笑说:“你从今日起,便知道与男人在一起的滋味儿了。”
黑鳞狠狠说道:“莫非我来这里,只是看么?”他扯着那秋诗,把她扯到床边,一下子扯开了她的衣袖,忽地在她的臂弯上看到了……他看到了花纹,看到了他也莫名其妙的花纹!只有在蛇的身上才能看到的花纹,看上去冰冰凉的,那种像是深深印在皮肤里的花纹!黑鳞大叫了一声,他呆住了,在那一瞬间,他傻了。
有人叫他来,给他银子,叫他看一看牡丹楼里的姑娘,看那些来不很久的姑娘,她们才可能是苑九的女人。只有苑九的女人才可能是身上有这种花纹的。黑鳞大叫一声:“你是!”但他不曾叫得出来,那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女人忽地身子一动,便站在他的眼前了,她的手一点,黑鳞的嗓眼儿像塞入了软物,叫也叫不出来了。他眼睁睁看着秋诗把他的手抓起来,手只是在他的手臂上一撸,臂像是火烧,褪下一层皮。他怒吼一声,想扑向秋诗!他的身子很笨地一跳,只是跳动一下,跌在地下。秋诗抓住他,说道:“许多人都想苑九的女人,可苑九的女人哪一个也不是笨蛋!”她一掐,狠狠掐在黑鳞的嗓眼上,他跳,吼,怒,眼睛暴突,身子渐渐挣不动了。
秋诗是诗人,当然不能太粗鲁,她临走时轻轻地把她的扇子放在黑鳞的脸上。
另外几个人更是快乐,他们坐在学瑟的屋子里,玩了一阵子,要学瑟给他们鼓瑟,讲瑟与琴有什么不同,讲了好半天,他们也不明白瑟与琴有什么不同。嘎牙子大声道:“是不是像老姑娘和姑娘的区别?”几个便大笑,只有白条儿说道:“看看大哥在做什么。”柳叶儿笑道:“大哥一个人陪姑娘,自是乐得逍遥,你去做什么,插棍子么?”
几个笑,但等了一会儿,不见黑鳞来唤,心下也不安,便说道:“去看看大哥,也看看寸丁儿。”他们齐走出门,去黑鳞的那屋前唤,叫道:“大哥,大哥,你在么?”屋内没人。
柳叶儿叫道:“大哥在,不会不出声的。”白条儿说道:“正忙在劲儿上,自是顾不上吱声了。”
嘎牙子说道:“拚着叫大哥不愿意,也得进去看一看。”几个撞开了门,只见那黑鳞趴在床上,嘎牙子叫道:“大哥,你玩得狠了,命也不要了?”柳叶儿上去扯黑鳞,啊一声吼,他看到了黑鳞的手臂。他的臂像是人用嘴涮过的鸡骨头,没了一层皮。
“啊——”发出嗥叫声。他们冲出门来,叫道:“杀人了,杀人了!”从院外扑来了两个道人,他们到了院内,问道:“黑鳞在哪里?”
嘎牙子说道:“大哥叫人杀了,他叫人给杀了!”牡丹楼一片混乱,那年青道人叫道:“武当派承生道长在此!有什么事儿,请对我师叔说!他会替你们作主!”牡丹楼的老鸨此时也慌了,她说道:“那两个姑娘都是最近才来的,她们说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侍妾,我贪了便宜,便收留她们了。谁知道她们会杀人?”更有人叫道:“她们是娇滴滴的大姑娘,怎么会杀人,道长是不是认错了人?”承生道长说道:“怎么会认错?她们如今会去哪里?”老鸨说道:“一个左樱姑娘先走了,院里院外都不曾见到,就是看院的老公也没看到她。后来秋诗姑娘出去,也没人看见。”
承生道长说道:“糊涂,她怎么会让你们看见?”承生道长与他的弟子转身便走,他们再也不理会牡丹楼里的混乱了。
一个老女人在山冈上走,她走得很慢,身子一斜一斜地走,一直走到了山坡上。两个年青后生看到了,他们跑过来。一个是钟思凡,他是大力神钟非禹的儿子,另一个是慕容霜,她是慕容青的妹妹。
慕容霜说道:“老奶奶,我们扶你走,好不好?”那老太太笑了,一笑竟是抿着嘴的,看得出她的牙也不全了,她含糊不清地说道:“好,我自己走好了,再走一会儿,我就到家了。”
家,多好的一个字眼儿!慕容霜与钟思凡两人对笑一下,心头更增温馨,钟思凡说道:“老奶奶,我们送你,只要一会儿,便会送你到家。”老太太看看慕容霜,再看看钟思凡,说道:“多好的一对儿啊,你们有你们的事儿,是不是?你们走吧,愿神保佑你们!”
两个年青人走了,他们走得风快。当他们走过坡时,看到了纵飞而至的承生道长与他的弟子。慕容霜叫道:“道长,道长!”
承生道长看到慕容霜,问道:“见没见到一个女人?”慕容霜咯咯而笑,说道:“道长说胡话了,这里哪有什么女人?”承生道长说道:“有女人就是有女人,怎么说哪里有女人?”钟思凡对承生道长一揖说道:“刚才我与慕容姑娘只是看到了一个老奶奶,她走路都蹒跚,不会是你们找的女人。”承生道长大喜,说道:“你看到了她?快,快!”他再也不与慕容霜两人分说,一直飞纵而去。
看看前面果然就是那个老太太,承生道长一声吼道:“左樱,站住!”那老太太许是耳聋,再不就是装作听不见,她仍是慢慢向前走。
承生道长抽出剑来,仗剑如虹,一直扑过去!
眼见得那剑就要把老太太剌一个对穿,突地一阵掌风袭来,逼得承生道长的剑偏向一旁。原来是慕容霜与钟思凡。钟思凡厉声说道:“武当派也是名门正派,承生道长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么干些人所不齿的事儿?”承生大声道:“你知道什么?她是苑九的女人!”慕容霜说道:“她只是一个老人,怎么会是苑九的女人?你是不是想苑九的女人,想花了眼?”钟思凡朗声道:“你们江湖一些人,也不想一想,苑九老爷子的女人自也是人,怎么要拿她们壮你们的功力?说起这种事来,竟是脸也不红?”承生道长的弟子一听得他说,便低下了头。承生道长一看他低下了头,厉声道:“非人,你也是武当派的人,怎么会忘了武当派的大事?”那个叫非人的年青道士一听得他吼,便肃然道:“师叔,弟子听命。”他仗剑便来刺那老太太!
只是一剑,便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