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阴阳九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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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口舌也能作刀兵

众人都是老江湖,自是知道慕容青说得有理。忽地和雨大师匆匆带着人来,原来他用罗汉大阵围住了孟死与肖依两人,此时押解他二人到了石室前。

慕容青看到了孟死,心里大喜,心道:我不知道苑九的事多矣,此时再得徐无特的弟子,问问他也好。慕容青问道:“和雨大师,我问问他们话,好是不好?”

和雨大师肃然一揖,说道:“请问好了。”

肖依挣着那绳索,看着慕容青,大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恶人,我不听你说。”

慕容青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恶人,可苑九也并不是好人。”

肖依一听他说起苑九,顿时流泪,她的心很软,本来师兄妹五人,四人都对她呵护有加,一来杀苑九,竟当场死了三个师兄,她怎么能不哭?

她低声哭泣道:“我师兄是被你们杀死的,他死在你们手里。”慕容青道:“姑娘错了,他们是死在苑九手里的。”

肖依大声道:“不是,少林寺的和气方丈与他们这些人都动了手,杀了我师兄。”

慕容青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你说,你们为什么来苑家祖茔?”

肖依的神色很是果决:“我们来替师父报仇!”

孟死大声道:“她不光是我的师妹,还是师父的独生孙女。”

原来徐无特晚年练了阴功,无法再与女人相亲,早年生的儿子与儿媳双双被人杀死,他只剩下了这一个孙女在世上。他亲自教焦实孟死两人武功,后来这三个徒弟都是两人再教出来的。但两人也不曾把徐无特的本事学得全,焦实学来了徐无特的掌法,孟死学会了徐无特的阴鬼一啸。

两人中死了一个,此时五兄妹只剩下了他与肖依。

孟死大叫道:“慕容青,你再有三寸不烂之舌,我们也不会听你的。你与那些少林秃头都是我们的死敌!”

慕容青笑笑,说道:“我只问肖依姑娘,不曾问你。”

肖依忽地被慕容青看得心烦意乱,她心里道:我从小便被四个师兄看着,也不觉得男人有什么特别。他这个慕容公子是怪怪的,看着瞧,竟是眼也不眨。莫非他看我有什么不对处么?肖依心咚咚乱跳,回头急急扫了自己一眼,看她的身上衣着有什么不对处。慕容青忽地一叹,说道:“这就对了。”

肖依斜着眼问:“你说什么对了?”

慕容青说道:“你本来是一个姑娘家,却自小便摸爬滚打,一心寻仇。想找苑九报仇,你的一生只有十几年,却足足有十年在这日子里过,这怎么了得?日子久了,你的脸面也变了,变得粗粗糙糙的,本来你长得十分好看,却脸面粗糙,像一个做杂活的女仆,那怎么得了?”

孟死大声喝道:“你胡说什么?我师妹是天仙,哪里做什么女仆?”

肖依低下了头,她不吱声。

慕容青再笑道:“肖姑娘,你爷爷死在苑九手下,你们才来这里报仇的,是不是?”

肖依低声,细如蚊蚋:“是。”

慕容青笑得更柔了:“你们到苑家祖茔,本来是找苑九报仇,我们找苑九,也是找他寻仇。我们本来是一个目的!”

孟死大叫道:“我们与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都是什么名门正派!”

慕容青再看看所有的人,他正色道:“我说一句话,也不知道诸位乐意不乐意听,古话说,唇亡齿寒,就是这个道理。刚才有人怕了苑九,想走开。据我所知,就是本领如徐无特那样的,最终也只是死在苑九的手下。自从天下有苑家祖茔,从未有一个人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就是阴鬼徐无特也不行。”

众人看他,听他说话。

慕容青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何必再分什么正义道、邪恶门?我知道少林寺之所以来趟这一次浑水,是因为少林想找到一本《达摩易筋经洗髓注文》,而我来这里,是找那一部慕容氏赖以成名天下的《百步行兵》,更有许多的江湖朋友都是寻找你们所要的东西的。我不知道你们找到没找到,但我知道《达摩易筋洗髓经注文》是没有找到,我的《百步行兵》也没找到。据我所知,苑家祖茔另有秘室。看过苑家祖茔,我看得明白,这是一个古代帝王的墓室,那么它另有秘处,是一定的了。我想找到那秘室,与苑九一决。你与肖姑娘是苑九的仇人,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与我们一起去找苑九?”

孟死不待说话,忽地肖依说道:“我愿意。”

孟死大叫道:“师妹,我们与他们这些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不能与他们一起去寻仇!”

肖依说道:“师兄,就这么做好了。”

慕容青看着众人,说道:“依我看来,那个苑九本事非凡,少林和心大师是少林武功最高的人,再加上那个大力神钟非禹,都是江湖上绝顶高手,能被苑九收服,绝非小事。我们与苑九的一拚,怕是最可怕的了。”

众人信然。

慕容青说道:“至于你们谁与谁有怨,谁与谁有仇,过了此事后,你们自己再去打理,那时你们谁与谁仇杀,也不干我们的事了。”

肖依轻声说道:“便依慕容公子。”

慕容青一番话,便说得肖依听他,众人也觉奇怪,但看着肖依瞅慕容青那眼神,众人便不觉得怪了。一旁的孟死也不是傻子,他看着师妹,心道:原来师妹看上了这个能说会道的慕容青,如果是那样,我与大师兄、三师弟、四师弟都是白操心思了。但我们是师父的人,一生对不住师父,连师父的仇都没有替他报,师妹与慕容青公子要是能成连理,我便也高兴。如果他要欺负师妹,我决不饶他。但他若是对师妹还好呢,我就让他与师妹在一起好了。他此时不说话,但脸色一会儿一变,那犹豫、踌蹰、不舍,全都写在他的脸上了。

慕容青看得明白,这孟死对他师妹是情有独钟,但看肖依姑娘对自己,像是印象颇佳,但慕容青是何等样人,他怎么能让肖依看中了他,而一心跟着肖依?他只是笑笑,说道:“孟先生以为在下的话意对呢,还是不对?”

孟死大声道:“你说得口如簧,舌如箭,有什么不好?只是我告诉你,如果你对我师妹有什么不好,我便杀了你!”

慕容青大声说道:“好,好,便依孟先生好了。”

一时众人无话,慕容青便对钟思凡说道:“钟公子,如果你父亲真的跟定了那个苑九,他还沉溺太深,自是苦恼,如今他看破了苑九的行踪,认定苑九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便可替他报仇了。”

钟思凡看着慕容青,只是点头,却不再说话。

慕容青说道:“我知道有一处秘道,但不知道它在哪里。我们去找找看,尤其是那些来来去去极是方便的大石室,看来有秘道的可能极大。我看我们分成几伙,那样也好找些。”

和气方丈说道:“那样也好。”

当下便分成了几伙,让肖依与孟死、钟思凡与金丝跟着慕容青,他们一齐走。慕容青说道:“望月与承生道长、非人兄你们也跟着我走好了。”

他想有许多话要问钟思凡与望月,便叫他们与他一起走。

几个人一齐走,慕容青问道:“钟公子,我能不能问你几句话?”钟思凡此时被老父一死,弄得无智无思,便答他道:“慕容公子,你说话但说无妨。”

慕容青问道:“钟公子与金丝姑娘在一起,看来是有些亲情了?”

原来慕容青从那金丝的眼神里看出,她一举一动都是盯着钟思凡,看来两人已是情丝系定,这关系便让他有些吃惊。

钟思凡扯着金丝的手,他有些甜蜜,当大力神钟非禹一死时,他悲恸欲绝,是金丝的手扯着他,让他感到温暖的。如今金丝的手仍是扯着他,她似乎在依赖他,在安慰他。

钟思凡说道:“不错,我与金丝要成亲了。”

他心里一阵悲伤,如是他能向父亲说说他与金丝,那该多好?但父亲死了,他再也没有父亲了。

慕容青再问道:“有些话,真的很难说出口,但说出来,确是好些。”

慕容青看着一旁低头不语的妹妹,心里想着:一当钟思凡走出来,我便看到妹妹少言寡语,看来妹妹对钟思凡也是情有独钟,妹妹的心有些失落,那是必然。早晚与妹妹再说说,让她开怀些才好。但此时慕容青顾不上妹妹,只是对钟思凡说道:“我想问的,钟公子也当思我是顾及大事,愿直言才好。”

他问道:“不知道金丝姑娘从前有没有过男人?”

金丝与钟思凡都很难为情。要他们说出此事来,岂不是很为难?但金丝是知慕容青的苦心,她轻声说道:“从前有过。”

钟思凡大怒道:“慕容青,你再说这种话,我要你好看!”

慕容青大声道:“这事不光是关系金丝姑娘的声誉,也关乎上百侍妾的名声,我怎么不在意?只是要知道苑九,我必须知道此事。”金丝一叹,说道:“慕容公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知道,在那空中交接时,都是像梦一样,似有似无的,像是在梦里。”

慕容青大声道:“那么说,不像你与钟公子在一起那样贴切了?”

金丝恨不能有一个地洞钻入去,她轻声说道:“是。”

慕容青再大声问:“那么说,你与钟公子在一起了,你也不曾死去,而且活得很扎实?金丝姑娘你也得了,但你也未增加六十年的功力?”

金丝抬起了头,她看看慕容青,再看看慕容霜,说道:“对!”她的话声很响亮,让慕容霜心里一酸。

她心道:我看好了钟思凡,他是一个好人,谁料得他竟与那个金丝在一起了?看来男人都不可靠,一个好好的钟公子,竟是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人。

她黯然神伤。

慕容青扯着她的手,心道:看来,我这一句,把妹妹的心也说得死了,再也对这男人无望,也知道了那事实。她与那个钟思凡确是在一起过。也知道了那传说都是胡说,既是那侍妾必死,得之有六十年的功力一说也是荒诞之说了。

慕容青忽地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苑九何以那么做?他是想让那些女人受苦,让他们死在江湖贪心人的淫威下,而且过后再让江湖人去杀那些贪心人。他是让人仇杀,让人猜忌,这是苑九杀人的高明手法。

真是可怕至极!

慕容青再对承生道长说道:“据说承道道长失踪了,看你极是悲凄的样子,一定是承道道长有了不测?”

承生道长一叹,说道:“师兄已去了,他把功力传与非人。”

慕容青看看非人,忽地失声哦了一声,想是不料会是这样。

他说道:“既是非人得了道长的功力,可喜可贺了。只是不知承道道长为什么而死?”

承生不想讲,但非人忽地说道:“师叔,告诉他也对。”

承生道长看看非人,这一阵子失师的打击让非人成熟许多,他做事极是认真,看来会又是武当派的一个好传人。

承生道长一叹,说道:“你愿意说,便说好了。”

便由望月说出,一直说出那承道道长的死。她讲了那快三刀,再讲了承道道长的死去,一直讲完了,慕容青不语。

他慢慢说道:“也有一事,就是我从来弄不明白的,这一次总算是弄懂了,就是苑家祖茔里不止有一个苑九。从前苑九做事,有邪有正,那正者是和心大师等人做的,邪者是苑九本人所为,这大概是不错的。”

钟思凡问道:“既是如此,他为何要如此做?”

慕容青笑笑,说道:“钟公子便不明白这个了。从前的世家,都是一代代出优秀弟子的,但一代应是更比一代强。前一代杀出一个魔王,这一代至少应出一个阎王才是。像我慕容家族,从前有一个祖先叫慕容复,他画的画能呼之欲出,他刻的人像比活人更活。再有一个祖先叫慕容水,他能领一代风骚,是那时的风云人物……慕容家族的人都如此强,让我再怎么强过祖先?但我还得做,勉力而为就是了。这苑九怕也是如此,一代代苑九都是那么强,到了他这一代,他要做一件大事,那就是……”

众人看着他,苑九要做什么大事?

慕容青沉声道:“依我看,他是想杀了所有武林名门正派人物,来一次武林大劫。”

虽说是隐隐能猜得到此情,但一由慕容青说出,人皆大惊。

那么说,苑九是想要杀人了,他想杀光所有的武林中人,他要做什么?

慕容青说道:“他想独霸天下,所以他要收伏承道道长、和心大师做他的人,他们都被卢傻子易过容。我只听说天下三神医,医隐最是独特,没料到他的易容术竟是天下第一,把许多人都弄成了苑九的模样……”

钟思凡听得他说,心里忽地佩服慕容青起来,他心道:他虽说是傲岸无比,但他有本事,看人看事高人一筹,有他这种本事,自是人中俊杰了。虽说是心里如此想,但心内也是酸酸的。依他想来,他钟思凡就是人中龙凤了,这慕容青更是鬼精灵,世事人情,据他一说,全都中的,说得十分确切,尤如亲身经历过一般。

望月问道:“依慕容公子所说,我们这百名侍妾是苑九……公子放逐出来的,他是不要我们了,是么?”

望月的话说得艰难,但即使艰难,也得说出。

慕容青好一会儿才说道:“不错,他是不要你们几个人了,据我看来,在江湖上的苑九侍妾不会太多,至多也就是十几人二十几人,她们落在江湖上一月,最后不免一死。”

望月幽幽道:“九公子他说过,早晚他出来,会再来找我们。”慕容青一笑,他不相信苑九的话。

望月不再说了,她的心里升上来一阵子苦楚,她心道:我们白白对苑九一番心思了,他抛弃了我们,他不要我们了……

望月回头看看,那金丝的眼中有泪,她虽说是找到了钟思凡,找到了终身之托,但对于苑九抛弃一事,也是黯然神伤吧?

慕容青说道:“他会再找一些女孩子,有谁不愿意跟苑九呢?他会再找一些很漂亮的女孩子,像皇帝选妃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