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空与无定慢慢走着,他两人是想回艳庵。
如今的拾空再也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女尼了,她的眼睛盯着无定。在她的眼里,无定只是一个男人,一个需要她随时扑上去保护的柔弱男人。无定与她走出那座破庙,他便又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武林霸枭。
他们到了艳庵。
当头迎上的是许媚娘。
从前许媚娘看到无定时,总是笑逐颜开,此时她见了无定,脸色颇为不悦,她冷冷道:“你去哪里了,带着一个小尼姑走了一夜?”
无定见了这个女人,一向是言听计从,此时听了她的话语,心里大大不快,心道:我从来听她的,她便以为我怕她。看来女人都是这种人,你要是听她的,她便百般戏弄你,你要是不理她,她会怎样?
无定淡淡道:“我去了哪里,也不该对你说明。”
那许媚娘本来一心想对他撒娇,但一语说过,便弄来了这一句不软不硬的钉子,碰得她心里难受。她心里恨恨:原来拾心说的真有道理,那个脸面冰冰冷的小骚货说不定真的成了无定的禁脔。我得小心些……想到此处,她忽地换上了一副笑颜,对无定说道:“我是错了,我真该死。我忘了你一夜劳碌,要不要我找两个女人,好好服侍你一回?”
无定的声音冷冷:“不用。”
许媚娘看看拾心,她看到了拾心的笑,心内顿时生恨:原来这些庵里的小尼,都想看我许媚娘的笑话。早早晚晚得出事儿,你们当我许媚娘是一个笨蛋,那可就是错了,我要你立时看看我的手段……她笑眯眯对那拾心说道:“拾心,你带拾意、拾花去侍候大师。”
拾心点头,应声而去。
无定也不看拾空,他此时又成了艳庵的主人,再不是那个在破庙里与她一夜缠绵的软弱和尚,他何必对拾空和颜悦色?他迟疑了一下,慢慢随着拾心走去。
紫绡帐,红绫被,绮旎风流,只有香艳、快乐。
三个尼姑都结束停当,慢慢来到他无定面前。
站在远处的是那个许媚娘,她笑笑说道:“你们都是他的奴隶,他愿意拿你们怎么办,你们就怎么办好了。”
拾心跪在无定的面前,说:“你愿意杀了我,我便死在你面前。”那两个女尼也依在无定的怀里,呢喃着:“你该知道,女人都不一样,一人一个味儿……”一个微微娇笑:“你好好体味体味,就知道我怎么不一样了。”
无定坐在床上,不看许媚娘。头一回觉得他很讨厌那个女人。她能不能再不来缠他,能不能不再来来无休无止地扰他?
许媚娘说道:“大师累了,怕是昨夜风寒,大师在那破庙里,还有那么一种好情致。在这床上,你更能好好地鸳鸯戏水了。”
许媚娘在乐,她媚媚地笑着,说:“大师的一点儿菩提水,怎么能全倾吐在她三个小尼的身子里?我看大师的那一点儿修持,怕要化成流水了。”
三个女尼如虎,扑在无定的身上。
许媚娘走了,她离开了。要是有人能替她盯住了无定,安定好无定。她便有时机安排好她的事儿,她有许多的事儿要做。
她来到了她的那一间密室。
忽地觉得出一股剑气,一股逼杀人的剑气。
她冷冷说道:“是谁,站出来!”
是拾空,她慢慢走出来,站在许媚娘的身前。
拾空的头包住了,她是怕人家知道她是一个女尼,还是再不愿意在艳庵做恶?
拾空的剑在手里,她说:“再不许给他找女人。”
“他是谁?”
拾空道:“你明白我说的是谁。”
许媚娘大笑,浪笑声阵阵,在室庵内回荡。她笑声嘎然而止。看着拾空,像一只老猫看着她爪下的小鼠,笑:“你知道不知道无定是什么人?你知道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女人?连你也算上,他在艳庵一共有一百多个女人。他与谁在一起,我都不在乎。你也得学会这个,不然你会伤心死的。哈哈哈哈……”
许媚娘的狂笑里,也有一份愤懑与愁郁。
没了许媚娘,只有两个小尼。那拾心贴在无定的身上,紧紧凑凑,说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就是一个尼姑,也是一个女人,我愿意做你的女人。愿意被你打,被你骂,被你揉搓,你来弄我啊。”
无定的眼里便再闪光,他盯着拾心的胸,拾心的个子很小,人也细弱,偏偏胸很大,依在无定的怀里,弄得他心慌意乱。
无定仍是不动,他从来弄女人时,都是像一块木头,呆呆看着女人。他此时盯着那拾心,他心里在想:从小时便是她,一挨我摸便叫,有那种浪浪的尖叫声,叫得你心慌极了。
就是她,就是她……
拾心的媚功很强,她弄得无定再无定心。
正在两下要入港时,忽听得一声“哧”地轻响,一柄剑便剌在无定的胸前!
无定见势,大吼一声,抬身便起,一指弹去,嗤嗤劲声。
看来人气势凶猛,竟是直扑床上!那人一剑剌不成,再来一剑,回手剑一击,直击那拾心。
拾心慌得叫道:“别怪我,是媚娘叫我侍候他!”
那来人正是拾空,她泪眼婆娑,叫道:“无定,无定,你是一个软弱男人,没有了我,你怎么办?”
拾空提剑兀立,她如受雷殛,怔怔盯着无定。
无定见是拾空,便微微有些窘意,他叫道:“拾空,她们都是你的姐妹,都是艳庵的人,你别伤害她们!”拾空突地扬头大笑:“你说什么?她们都是我的姐妹,都是艳庵的人?我怎么会是艳庵的人,我怎么会有姐妹?我有一个父亲,只可惜他死了。我没有亲娘,只有一个亲人,那是你啊……”
她恨不能立时把那拾心杀死,她盯着拾心,说道:“我从小便看你不是玩艺儿,你愿意跟他。他摸你碰你,也不用那么大声叫唤,像是叫春的猫。你再叫啊,叫啊,我一剑剌死你,看你还叫不叫?”
拾心看她,见她眼睛都红了,知道她此时情迷,一心以为无定是她一个人的男人,对她说些什么,全是白说。一想到无定或许不会对她的绝情干涉,说不定她便会死在拾空的剑下,不由得寒栗不已。
她嗫嚅道:“拾空,我不过是逢场作戏,你休要认真!”
拾空大叫:“我们都是逢场作戏,我可不是。我要的就是他,他是我的男人!”
她身后久久站着一个人,她已经来了许久。她插话道:“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他是艳庵的男人,他是庵里的唯一男人。他是武林至尊!”
拾空回头,她看到了那个艳庵最有媚气的女人,那个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许媚娘。
许媚娘对拾空道:“拾空,他是男人,是我们大家的男人,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摸你、弄你,可你没法儿要他不碰别的女人。他是这里的皇上,他是艳庵的主人,你要他不动别的女人,只一天天陪你,那怎么能行?”
拾空的眼睛只是盯着无定,她说:“无定,她说的话,你听好笑不好笑?我把自己都给了你,你也说你喜欢我。从前你喜欢过拾风,但拾风不是艳庵的人,你不会再喜欢她了,你只喜欢我,这是你说的。”
许媚娘呵呵冷笑,她说:“一个好男人,绝不会只喜欢一个女人。像是吃菜,你愿意不愿意只吃一个菜?”
拾空的眼睛发呆,眼光滞滞的,看着许媚娘,说:“我只吃一个菜,我只吃一个菜,有什么不好?”
许媚娘大笑,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只配吃一个菜,你只能吃一个菜,你怎么配与他相比?”
无定看着许媚娘,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不愿意让拾空对他有情?在她眼里看来,无定只能做一个武林枭雄,绝不能有一点儿儿女情意。她愿意把一个无定做成玩偶,玩弄于股掌之间。
无定恨不能立时把她杀了,但他的脸阴沉着,无法吐口说话。只见许媚娘的眼睛一斜,慢慢睨着无定,道:“无定大师,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云心师太?我想来想去,也是好生后悔。要是云心师太活着,想必你不会这么郁郁寡欢。你要是喜欢拾空,我便叫她们都退下,单由拾空侍候你。”
看她笑吟吟的模样,谁不说她是一个贤慧女人?
无定看她,心内知道她一定会对拾空恨之入骨,但她暗下里怎么对拾空仇恨,也绝不会表露出来。她是许媚娘,她是天下最毒的女人。
拾空瞅瞅无定,再瞅瞅许媚娘,她忽地喝道:“我看得出来,他是受你这个巧嘴滑舌的女人的欺负,你再别来欺负他,你再欺他,我便杀你!”
许媚娘大笑,她对无定道:“大师,你真是好手段,怎么一夜间便把一个冷冰冰的美人弄得心也化了?是不是你玩得她真个销魂,她才肯一心为你而死?”
无定不语,他知道若再出声,只会对拾空不利。
许媚娘大声道:“好,我告诉你,你不能对艳庵的哪一个女人动真心。只要你动了真情,你再也不会做什么武林至尊,你只是一个花花老头儿。”
她上去抚摸着无定的胸,说道:“这男人的滋味儿,我也尝过,我知道他的味道是不错,只可惜啊,他还不是最好的……”
她对着拾空淫笑,一个知晓一切男人的笑。
拾空站起来,她声音柔柔的,对无定道:“你怕她是不是?我杀死她,你便再也不用怕谁了。”
她像是说着一件极是轻松的事儿,提着剑,来到了许媚娘的面前。
拾空凛然而立,她一心要杀了许媚娘。
许媚娘心内暗惊,她怕与拾空对峙,她不是拾空的对手。
拾空吼道:“许媚娘,你快动手,莫非你只是白白做一回艳庵主人?”许媚娘在此场合,被拾空叫阵,心内恨恨,心道:我不杀了你,再怎么能主得了艳庵?她冷冷道:“好,我就与你一拼。”
在许媚娘心里,也是自苦,看来无定并不愿意帮她,要是愿意,他一定会喝止拾空。她看着无定。无定在她两人争执时,竟是直直而立,呆若木鸡。那情形叫她心寒。
拾空的剑出手,一剑剌来,疾急得很。
一剑再化一剑,她一心要杀死许媚娘,她看得出来无定是有些怕许媚娘。他为什么会怕许媚娘,他有什么事儿怕许媚娘?
剑化成厉光,一扫而至。
那许媚娘明是与拾空说嘴,但也不敢小觑她的剑。要知道拾空的剑,除了那大侠米离、无定两人外,怕再无人会是她剑下对手。许媚娘先是在她剑下躲来躲去,躲过三招五式,便听得嗤嗤一响。原来那剑把她的衣服剌破,弄得她极是狼狈。
拾心等人在一旁看着,不知如何才好。她们不能帮拾空,也不能帮许媚娘。许媚娘叫道:“她叛了艳庵,杀死她!”
她是庵主,如是平时她登高一喝,谁敢不听?但此时拾心等人也学了乖巧,无定不出头,她们怎敢出手?
许媚娘的肩头一躲,躲闪不及,“嚓”地划破,血便涌流,她叫道:“无定,无定,你真的变了心,你真的再也不念我对你的好处了?”
无定仍是不动。
拾空轻声道:“他不愿意听你的,你还有什么妄想?”她一剑剌去,直指许媚娘的心窝!
许媚娘心道:看我苦苦经营艳庵,也真是不易,总不能毁在这个疯子手里……她怒声道:“好,我便叫你看看‘血魂焰’的厉害!”
许媚娘一扬手,眼前飞起了一片雾,一片紫色的雾!
无定本来一心看她们争执,在他心里,许媚娘与拾空的争执,对他也有好处,他何必在意她二人争吵?只要有人肯为他争执,他便是这艳庵的真正主人,他便能一统天下。但他不料那许媚娘会飞出“血魂焰”对付拾空。只要瞬时,拾空便会变成一具骷髅,再化成一滩血水。
他大喝一声:“住手!”
无定脸色大变,被许媚娘看在眼里,她心里自苦道:原来他二人真的有情,我不杀她,那还了得?她心一横,“血魂焰”飞起!
一片死亡之雾!
拾空不料她会用“血魂焰”对付自己,一时也是惊呆,她的剑猛地一扫,划了一道剑光!她怕“血魂焰”落在她身上。但她也不能让那“血魂焰”一点儿也不沾身,因为她得躲那许媚娘的毒针。
她心一凉,心道:我死定了。
无定的身子长了一长,他便站在那拾空的身前。他的大袖一拢,便把那飞来的所有“血魂焰”划开!对面站立的那两小尼都知道“血魂焰”的厉害,全都急急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