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流花女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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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冲天台

女人们在等待。

她们看到了日出,看到了谷里雾渐渐散去,看到赶来了一群群女人。

流花女人谷的女人有多少?只有谷主知道,只有谷主的心腹痴娘知道。

她们缕缕行行而来,踏歌声也近,人如醉如痴,都是浓妆艳抹,全都聚到天台下。

男人们该来了。

但见远处带来了男人。那些男人与往年不同,一个个傲然而立,慢慢踱步上台,还昂首四望,像是来谷里观光的客人。

众女人一见那些男人,便都大哗。

“钱不多!钱不多!”

“小崽子,小崽子!”

这是呼唤钱小小。

“秃驴,秃驴!”

这是叫那秃僧。

钱小小笑嘻嘻,看着下面的女人。头一回看到女人都是这副如痴如狂的样子,他觉得很好玩。

秃僧大声道:“罪过,罪过!”

他低头顺眉,像一个有道高僧,至于他心底里如此思想,又有谁知道?

“飞隼,飞隼!”

女人更掀起一阵狂热,她们喜欢飞隼。越是狂傲的男人,她们越喜欢。她们早听说了飞隼对女人的态度,也早就想好了对付飞隼的千方百计,只等着这一天到来。

七月七日!

女人如潮,看着台下的女人,飞隼的心里有一丝悲哀,因为他想起了米离,没了米离,他去了哪里?是不是早就被流花女人谷的疯狂女人给处死了?

钱不多与钱小小站在一处,对着钱小小笑。

钱小小怀里还抱着那只小小的兽儿。钱不多想对钱小小说一句话,但他笑笑,只是说:“人真多……”

他们几个男人只是像猴子,是供这些疯女人玩耍的猴子。她们最后会玩够了,耍够了,再把他们一个个弄死,扔到溪水里去,任他们在溪水里漂流。

钱不多想起了那知府,他做官,只要年年把溪水里的男尸捞上来,埋起来就是也,这很容易。

孤独红来了。

在节日里,孤独红与谷主和痴娘一般,有着说不尽的威风。从前曾有一个男人不服,是孤独红上去,用她那男人般的剑法,一击击败了那人,使那人嗒然若丧,郁郁而死。

若没有孤独红,流花女人谷也没了威风。

有谷主,有痴娘,有红衣女人,有孤独红,流花女人谷便无敌天下。

红衣女人死了,她与白眼一齐跳下了崖。

孤独红到来时,谷里的女人都静无声息,她们看着孤独红,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一向七月七日只她一人穿衣最多的孤独红,如今也是穿着最多,她的衣着让谷里的人都是惊讶不止。从前的孤独红是一身男人衣服,箭衣小袖,一身青衫,俊俏里透着英气,十分精明的样子。她的身后跟着二十八个女人,她们都是女人装束。在谷里,只有孤独红的女人在七月七日这一天全身都是衣服,不像那些疯女人,她们都低头走着,跟着孤独红亦步亦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孤独红是谷里的“男人”。

但今天的孤独红不一样了,她上身着一件水红的上衣,那是闺中少女的装束,头系一条丝绦,一头秀发绾成髻,竟是嬝嬝的一个女人。她的下身穿一件裙衣,雪白雪白,显得极是庄重。

女人谷的女人看她,后面跟着的女人仍是那样衣着庄重,不由得一愣:她怎么是女人打扮了?

在女人谷里的女人看来,孤独红是男人。

谷里的女人一齐声欢呼。

孤独红是她们的主心骨。

有了孤独红,她们对付那些臭男人,定是有许许多多的办法。

孤独红比平时更是威严,对那些对她欢呼的女人一举手,她神情淡漠,只一挥手,便在天台前的椅上坐下了。

再等了一会儿,只见谷主慢慢走出来了。谷主仍是老样子,她的头上戴着面纱,仍是不见庐山真面目,只是嬝嬝婷婷地走,一直走到台前。

谷里的女人齐声欢呼,她们喊的是:“谷人无力不种田!”

一齐声喊,声势浩大。但听得谷里左左右右一齐声响,只听得所有的女人齐声震吼。

她们是女人,女人谷里无男人!

痴娘出来了,她手里举一枚令牌,谷里的女人都看得出,那令牌便是谷主的女人令。

女人令,可令天下。

痴娘对众女人说道:“今天是七月七日,谷里的人都聚在这里,看男人上天台。”

痴娘的眼光变得锐厉无匹,瞪眼看着下面,那些女人一齐振臂欢呼。

世上唯有女人谷,能让男人失色。世上唯有女人谷,女人自家事自家做主。

风吹得响了,谷里有风。

本来天是晴的,但忽地起了风,风吹得谷里的树疯响。

仍是那个童女模样的女孩儿来了,她站在天台上,对着众人道:“今年的男人有许多,都是江湖上最有名的角色:有一个是钱不多,他是天下一富;还有他的儿子,也是一个小富翁;还有一个恶人,他叫秃僧。最后还有那个在谷里百般折磨我们女人的飞隼。”

她这里正在说着,忽听得台下远处,有人呼叫道:“放下钱老爷子,让你们女人得超生!”

远处冲来了那三十几个男人。

女人谷的女人都漠然而视,看着那些男人。男人们怒吼着,持着兵器,扑向台下!

痴娘看着钱不多,说道:“想不到钱大庄主还有这一计。”

钱不多只是笑笑。抬眼望着下面,看到了那些男人,扑过来的只有三十几个人!

那七十人只剩下了三十几人?!

可见他们冲到了天台下,竟是冲得很苦。

一个男人喝道:“臭女人,把钱大老爷放开,我来替他死!”

有一个人叫道:“臭女人,你叫钱大老爷死,我叫你一谷人不得超生!”

谷主屹然不动。

她是流花女人谷的谷主,见过的阵势比这大得多,她不能动。

孤独红也不动,只是慢慢脱下了她的长衣,那件水红的上衣扔在了地上。

是不是孤独红想出手对付这些狂妄的男人?

但孤独红不动。

她里面的衣衫欺雪,一身雪白的衣衫,是不是不想让血染了衣衫?

她身后的那些女人都是谷里最好的高手,她们一动不动,没有孤独红的命令,她们就是被人用暗器射死,也不会动上一动。

痴娘看着那些男人,大声喝道:“杀!”

谷里的女人冲上去了。

一场好杀。

钱不多看着,听得那些人在喊他,他不能动,只是静静在台上。他知道他不能动,他一动,谷主必是会对他出手。

他此时没有必胜的把握。

待得有把握时,他方才会出手。

他得寻找最好的时机。

那些男人在叫:“钱老爷,快下来,快!”

一个男人冲过来,他仗刀怒吼:“啊——”一刀一刀,狂舞刀风,刀风刮得那些女人睁不开眼。女人看他,等他出刀。刀舞着,他狂叫:“钱老爷子,我还你人情债!”他叫道,“快出来,钱老爷子!快出来,狗女人!”

他乱刀狂舞,毫无章法,一刀刀砍去,全然砍不到人。

他疯了,一夜的颠簸使他的神经狂乱了,他怒吼着,冲过来,无人也砍,见人也砍。

女人冲过去,一个女人一出手,便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在女人握中,还兀自狂舞那刀,叫道:“我杀了你,你把钱老爷子弄来,还要我活命么?”

“唰!”

刀光一闪,那人的头被他自己的刀砍下。

那些人拚死冲击。

钱小小看着钱不多,看钱不多的脸上有微笑。

“你不心疼他们?”

“他们早就是死人。我从街头把他们拣回来,就是为了今天。”

“果然是钱不多!”

钱不多看着钱小小,钱小小的眼里有泪。钱小小还小,他看见这种场合很是激动,看到有人宁肯为钱不多而死,心里就十分激动。他不能理会钱不多的态度。

钱不多看着台下,很少有人能冲得过来,看来那些女人的功夫太强,再说那些男人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喊着,冲着,但无法冲到台下。

痴娘看着钱不多,说道:“钱不多,你为什么不去救他们?如果你动一动,或许还有机会……”

钱不多冷哼一声,对她道:“我没有机会。”

痴娘说道:“你有里应外合的机会。”

钱不多看看她,说道:“我要是动,你动不动?”

痴娘笑笑,冷冷对钱不多道:“我要是动,绝不是对你。”

钱不多不知道痴娘的话意,她不对钱不多,她对付谁?凭她的本事,她对付得了谁?对付米离么?米离在哪里,他怎么不在此地?

钱不多不知道他的判断是不是对,如果米离还活着,他一定会来此地的,那时是他最好的机会。

痴娘说道:“你在等一个人,等米离。”

钱不多也不否认,他在等米离。如果米离来了,他会更有办法。

他知道流花女人谷的女人对米离有一点儿好感,甚至有许多的女人心里想着愿替米离一死。他能等得到米离么?

“米离在哪里?你们怕他,把他杀了?”

痴娘反唇相讥:“他有什么可怕?你以为他是一个大侠,他在我们流花女人谷里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米离在哪里?

痴娘说道:“他没死,你愿意等他,就等他好了。”

钱不多在等米离,秃僧等人也在等米离。若是有了米离,一定会与流花女人谷大战一场。

谷主在,那痴娘也在,可米离在哪里?

吼声低了,血喷溅在人身上,女人见了血,更是情绪高昂,她们吼叫着:“杀啊,杀死那些臭男人!”

一个女人看冲过来男人,一扭把他的刀扭在手里,一刀砍下了他的头。头如飞射出!她竟把那男人的身子一抓抓住,在那人无头的尸体上一抹血,一抹抹在她的额头上,顿时额头上生出一抹血痕!

如魔如鬼的血痕!

女人冲过去,对着男人大肆残杀。

她们的功夫太好了,人太多了,一时像是群蜂叮住了血食,只是一会儿,那些男人便倒了一地。

只剩下了七八个男人。

围着的女人反是一层又一层。

旁观的女人多了,有的像是玩够了,对那男人笑,说道:“愿意不愿意上天台?上天台是很好玩的事儿,你如果上了天台,一死后有花有床,那岂不是很好?像他们一样,什么都没有,也得一死,那太冤了……”

七八个男人瞪眼,目眦尽裂。

一个男人道:“钱老爷,我报答你的恩情,已是不能了,我只能死在你眼前!”

一剑刺胸,他怒吼一声,訇然仆倒。

再有一个男人冷笑,对着女人道:“我替代钱不多钱老爷子一死,你们让不让?”

那女人笑了,慢慢对男人解释:“流花女人谷里的天台上,只有女人才能替男人死。死一个女人,才能活一个男人,你是臭男人,怎么能替他死?”

那男人怒吼一声,冲向女人。

一刀横出,一刀刺入了女人的心胸,女人的椎也刺入了男人的心窝。两人对峙,像是两个互相搂抱着的情人。

两人齐齐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