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痴书狂
172200000011

第六章 坐怀男人

河间府有许多的青楼,人说做官做得好不好,看你府间青楼卖笑的女人多这话也有些道理。河间府卖笑的青楼女人多。更多的是那种暗门子。

在宋时,天下粗定,总算有一百多年的平安,便多了些繁盛景象,看街肆粜米、河头集市,也是热热闹闹,颇有些繁华。

在河间府的斜街,都是一排排的好房,那房子雕花栋梁,有花草鱼虫,画得维妙维肖,都是巧匠所为。进了那条街,便知道是好去处了,见到许多的女人,一个个粉黛蛾眉,搔首弄姿,都是看着来去的男人,抛去情话浓语,象是好相熟。这里便是青楼麇集处。

在正中街,有一所楼,比那些楼都更气派些,这是四层,楼上吊一条绣匾,上书:快活楼。快活楼是男人的快活处。这楼比起别的楼来,却有一些不同了,常来打秋风寻女人作乐的人知道,他们到这里来,真个销魂,只是得大把地花银子。

那个身着一件旧月白长袍的怪物来了,他慢慢走到了楼下。看门的龟公一见是他,顿时眉开眼笑。他是一个富人。他一来,便意味着他怀里的所有东西都会扔在这“快活楼”里。

龟公笑道:“相公来了?”

怪物不语。

那怪物看着他,慢慢向上走。

龟公说道:“不行,不行,那凤丫姑娘没空,她正陪一个公子作乐呢。”

怪物不听他,只是向里走。雕梁好看,画栋也辉煌,那怪物瞅也不瞅,一径到了四楼上。四楼有十六间屋子,每一间屋子里有一位绝色姑娘。

老鸨一见他来了,脸上堆笑,说道:“怪公子来了,只是今天凤姑娘没空,你不能与她在一起了,这里还有十位姑娘有闲,怪公子何不换一换口味?”

怪物阴沉着脸,说道:“你叫凤姑娘来,我要与她说话。”

那老鸨平时也怕这怪物几分,听得他所做所为,都是怪诞已极,哪里愿意得罪他?但此时那个凤丫正与一个盐商玩得热,她怎么肯去把财神赶走?

她陪笑道:“来啊!”就来了三位姑娘。都是浓妆艳抹,都是丽人。

一个叫做贴身心儿的姑娘一见是怪物,便陪笑道:“我以为是哪一位大爷,原来是怪公子。”怪物看着她们三人,说道:“我要见凤姑娘。”

那贴身心儿笑说:“怪公子,凤丫头今天可不能陪你了,有客人来,她也不好怠慢啊,你还是将就与我们三姐妹玩一玩,过几日让凤丫头给怪公子陪罪好不好?”

老鸨看着三位姑娘,这三位也是“快活楼”的名姑娘,怪物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他愿意,今天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听得那怪物说道:“那个人是谁?”

老鸨看着他,咯咯笑道:“那是陕西的胡公子,他家的盐比山高,他家的银子跟盐一样多呢。”老鸨眉开眼笑,却没看到怪物的眼中浮上一股杀气。

怪物起身便走。他冲进了那个凤姑娘的屋子。

这里是妓馆,便叫他看到了那不该看的一幕。胡公子与那个凤丫头正在亲热。他们两人正玩得入港,忽地有人破门而入。那一扇门象是纸糊的,一冲便破,只听得一声闷响,便冲进来了一人。凤丫头啊一声怪叫,那个胡公子大吼道:“你是谁?懂不懂规矩?”怪物坐下来,说道:“你是胡公子?”

那人大叫,气极败坏:“你是谁?出去!”

怪物说道:“冲撞了公子,莫怪!”

那胡公子大叫道:“老妈,你看看这个人,他是谁?”

那老鸨心叫糟糕,她陪笑道:“胡公子,他是平时喜欢凤丫头的怪公子,你莫见怪啊。”

那个胖子大声吼:“屁!叫他出去。”

怪物看着他,说道:“你有什么本事,能与凤姑娘攀谈?”那个凤丫头也是见惯不怪了,只是慢慢下来,坐在床沿,看着他与胡公子相吵。

胡公子叫道:“你有什么本事,说来听听。”

怪物说道:“你有本事,我与你比一比。”

那胡公子便来了富家公子的骄横,心道:与我相比,你可是死定了。

他冷冷道:“比了有什么好处?”

怪物拿出一叠子银票,那胡公子看一眼,见上面的一张是写着一千两,心下也是吃惊。这怪物莫非是扛着银山来妓馆么?

怪物说道:“你是盐商?”

那胡公子一挺胸,傲道:“你吃的盐多半是我的车拉来的。”怪物大声道:“你出去,我要与凤姑娘说话。”

那凤丫头自是知道怪物的脾气,她只是轻轻窃笑,不说什么。

那胡公子吼道:“要我出去,除非你当着我的面吃一口袋盐。”胡公子说此话,是呕气,他也是来青楼,怪物也是来青楼,怎么偏要他离开?怪物怎么能吃下一袋盐?但忽地怪物扬头大笑,他说道:“好,一言为定!”

青楼有盐,但那盐袋不象胡公子想象的那么大。他嘟嘟哝哝道:“好,好,只有这一小袋也就够了。”眼看着那怪物拿过了一袋盐,那凤姑娘俏声道:“怪公子,你别……”依她心思,是看怪物真个要为她吃盐,心里也是吃惊。她心道:别说是吃下这一小袋盐,就是吃下几口,也得把他呕死。

但看着怪物若无其事,对那胡公子说道:“你见过人吃盐,最多能吃多少?”

胡公子冷笑:“我看见他们活活打死了一个人,那个吞下了一碗盐,他吐了,吐得胃纳也光了。”想必人再能吃,也无法吃得下一碗盐。这一小袋盐却不止一碗,足足有几碗,十几碗。

怪物大声道:“好,我吃下这一袋盐,你赶快滚开!”

妓馆里为了一个婊子争风吃醋,也不算是奇事,有时大打出手,头破血流也是有的。但有人肯为了凤姑娘吃下一袋盐,让那些风流客都是暗暗纳罕。有人心道:他是要死了,就是吃下这一碗盐,不死也得发昏。何况吃下这一小袋盐?如果他能吃下这一小袋盐,岂不是成了鬼了?

但见那怪物坐在桌上,他喟叹道:“人都无识,不知他一生,吃下的盐比这一小袋要多许多?盐是好东西,吃它有什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儿,只见他一口口吞下那盐,竟是象吃糖,一口一口,毫无难色。眼看着他吃盐,人都惊得呆了。有许多种功夫,能让人惊诧不已。能生吞钢嚼铁,象从前的疯人楼主痴迷人君君天寿,再如有的人能生生练成一种奇功,入水火不侵。只是没听说过有人能生生吞盐,而且是满满的一小袋的。人看他,象看着魔鬼。那胡公子先是带笑看他,想着他该弯下身子,呕吐,叫苦。但看他若无其事,不由得也是大惊,他叫道:“魔鬼,魔鬼!”起身便跑。怪物看着众人,说道:“没事了,你们都走好了,我只是要与凤姑娘攀攀话。”

人都散了,只剩下了他两人。

凤丫头是一个乖巧的人,她悄声道:“你是不是有些难受?”怪物摇头,他说道:“你关上门。”

关上了门,那凤丫头心道:看他今天是有些怪,怕怪物又有什么新主意了。只见他闭上了眼,说道:“别与我说话。”

就见他的头上冒出热气来,再待一会儿,只见他的头上不冒热气了,只是臂上有一层白花花的盐花儿。众人料得他是把身体内的盐份逼了出来。但人能如此做,把体内的盐也逼出来,却是罕见。那胡公子跑下楼去,嘴里叫道:“魔鬼,魔鬼!”他跑得下楼,再也不敢来撩惹凤丫头了。

那凤姑娘说道:“怪公子请!”

怪物大声道:“好了,好了,惹得我也吃一顿好盐。”

他进了那凤姑娘的屋内,坐在那里,说道:“你不能只顾什么胡公子,你来照应照应我。”

凤丫头点头,她熟知怪物的心思,把那窗帘拉开,将一间屋子遮得严严,再把那一盏灯拿来,放在桌旁,说道:“怪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怪物看看她,说道:“好了,好了,就是这样好了。”

如是在外人看来,此时门也关好,窗也遮严,只会是两人上床,共效鸳鸯了。但那凤丫头却知怪物心性,她轻悄悄来到他面前,说道:“你还是躺在我怀里的好。”她慢慢坐下,尽量坐得舒服一些,把他的头拢来,放在她的那丰腴的腿上。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坐好几个时辰。屋外传来那些男人女人的声音,都是欢乐声,男人的放浪大笑,女人的媚声娇嗲,都渐渐传来。静静的夜里,传来的声音很响,象是响在他的心底。

凤丫头说道:“那是海,是平静的海,你说过,海是平静的。”他忽地说道:“不对,海不平静,她们两个都葬身海底,海怎么会是平静的?”

凤丫头再说:“她们入了海底,海就是平静的了。她们两个象是从前舜帝的两个妻子娥皇与女瑛,她们死在海里,海再也不叫吼了。”

他忽地笑了,他很少笑,只有在凤丫头这里他才会时时放宽心思地笑。凤丫头知道他是一个怪人,他受过很强的刺激,从前他有两个妻子,她们都在一次海上的航行里葬身海底,从那时起他便是一个怪人了。

她能忖思到他的心思,便在他来时对他说出这些话,他与她搭话,象是与他死去的妻子共语。只有凤丫头知道他的心思,他把他的心思都用在那死去的两个妻子身上了。

凤丫头每一次都是抱着他的头,让他在她的腿上歇息,直到天明。有时她睡了,他也睡着了,但到了天明时,他会梳洗得干干净净,对她说:“对不住了,凤姑娘,我该多给你一些,但是我……说不尽我的感激,那不是钱……”他是一个怪人。

他走后,看着那些银子,老鸨大声道:“他那么喜欢你,你是怎么侍候他的?”

凤丫头笑一笑,说道:“妈妈,我只是让他在我的腿上睡了一会儿。”

老鸨睁大了眼,瞪着她,说道:“凤丫头,我养了你十几年,你糊弄我,可是不该!”

凤丫头说道:“信不信由你!”

老鸨说道:“怪人,怪人,只要十几两银子,就买得一个凤丫头一夜了,他何必这么破费?”

凤丫头笑笑,老鸨不会知道怪物的心,只有她知道,她也知道了如何能抚平这男人心上的创伤。只有知道了男人的秘密,才能让这个男人喜欢她。

她是“快活楼”的凤丫头,如果怪物到了“快活楼”,就只找她一个人。

她成了“快活楼”最富有的人,她的姐妹们很妒忌她,有人问:“你有什么本事,能使那个怪物大把大把地在你身上扔银子?”

她说道:“我与他交欢,能日日夜夜,永不歇息。”

不等得那些姐妹们从惊诧中醒腔,她就哈哈大笑,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