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的病很是沉重,他瞪圆着眼狠狠看着疯子。
疯子不敢看他。恶鬼看疯子,突然大笑,说道:“你知道恶人岗的人为什么都怕你?”疯子不答,他不能作答。
恶鬼恶狠狠道:“疯子,你知道他们都怕你,但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怕你,因为他们都看到了你杀人,你有一回杀人,杀得那人死得透透的了,你还杀,你还割,把那人的肉割成了一片片儿,你真够狠……”
疯子不说话,他能对这个孩子说些什么?他能说他为了恶人岗不得不做么?恶鬼会相信他?
疯子不想对恶鬼说这些,他只是深情地注视着恶鬼。
他是恶鬼的父亲,他能对恶鬼说些什么?
天下再是凶恶的父亲,也决不愿意在恶人岗上见到天下最凶恶的孩子正是自家的儿子。
他盯着恶鬼看,他说道:“恶鬼,我想好了,你不能在恶人岗上再呆,你得下山,得去做一个好人,你看那样好不好?你愿意做什么,读书,还是做生意?你愿意做一个富商,还是做官,我都可以为你办。你愿意做什么,对我说就是。”
恶鬼笑笑,他恨恨道:“疯子,我愿意做你的爸爸!”
在恶鬼说话是恶毒,在疯子耳边听却是报应。
疯子看着恶鬼,看他时目瞪口呆。
他料不到会是这样。
疯子看着恶鬼,他心里流血,他不曾料到,上天会如此惩罚他,让他的儿子也做了恶人岗上的恶鬼,他是恶人疯子,儿子也是恶人恶鬼,这岂不是报应?
疯子看着恶鬼,说道:“你就算是我爸爸,那又能如何?”
恶鬼大声道:“我是你爸爸,你好杀死我,你好杀死我老爹那样,把我也杀死!”
疯子笑了,他笑得很是难看,但他必须笑。
疯子道:“你去做一家珠宝店主吧,那珠宝光光闪闪,都是你的,天天看着,好不好?”
恶鬼道:“我要什么珠宝,我为什么要珠宝?我如果要珠宝,只要下山去抢一家银店,不就行了么?”
疯子看他,胀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疯子想想又道:“你不能靠抢,也不能靠偷,那不正当。”
恶鬼大声笑着,笑得气喘,他叫道:“真是奇怪,难道疯子也知道什么正当不正当么?”
疯子更是语塞,他知道无法向恶鬼说明,他怎么说,能让恶鬼离开这恶人岗?他想只要告诉他自己是他的亲生老爹,他说不定会更恨自己,那样更劝不得他了。
疯子很是为难,他不知如何才好,只是呆呆看着恶鬼,无法开口。
恶鬼说道:“我明白了,你要是想把我赶出恶人岗,你想找一个人杀我,你杀我杀不得,算你手软。可你的心并不软,你一心想杀死我,对不对?”
疯子说话声音很是低气,他慢慢道:“恶鬼,我并不想杀死你,我只是误伤了你。我再也不会碰你了,我也不准恶人岗的人碰你。谁要碰你一下,我就宰了他!”
疯子的眼里闪出凶光,他真的甘愿为恶鬼杀人。
只因他在这世上只有恶鬼这一个亲人了。
恶鬼当然不相信他。
疯子道:“你瞧,我给你带来了谁?”
他回手一扯,便把欣凤扯到了恶鬼面前。
恶鬼看看欣凤,突然一笑,他笑得很可怜,这一下子就看出了他是一个孩子。他对欣凤道:“我老爹死了,我也快死了,你就要自由了,你也可再与一个男人在一起,那时你就不是我的妻子了。”
恶鬼的脸上居然有悲凄。
疯子道:“她说过,她愿意做你的妻子。”
疯子推了欣凤一下,欣凤自是想起了疯子的叮嘱,便大声道:“恶鬼,你别泄气,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恶鬼不出声了,他的眼泪流了出来。
疯子与欣凤走出来了,他站在大大的石厅里,恶人岗的恶人都在这里,疯子看看他们,再看看欣凤,说道:“我要告诉你们,那个色鬼死了,他死在江湖人之手,我早早晚晚会找出那个杀死色鬼的人,为他报仇。只是我恶人岗从今便只有一十五人了,还得找一个人来做我恶人岗的恶人。我找了她!”
疯子一指欣凤。
欣凤明白了疯子的用意,他是要欣凤做恶人岗上的恶人,从此恶人岗上的人再也不敢出手伤她。
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这样做是为了恶鬼还是为了他自己?他是看中了欣凤么?他不杀恶鬼,对恶鬼那么好是为什么?
欣凤心里满是疑团。
有人嘿嘿冷笑了,是楚无心。
疯子道:“楚无心,你为什么冷笑?”
楚无心说道:“疯子,人人都知道你做事向来公正,只是今天这事儿,便叫我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是我的仇人,你怎么能让她做我恶人岗的人?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她与你何亲何故?”
疯子一叹,说道:“她与我无亲无故。”
楚无心大声道:“我不愿意让她做我恶人岗的人。”
活菩萨也突然大叫道:“我也不愿意。”
活菩萨当然不会愿意,她一心想让恶人岗接纳重病在身的大侠蘧赛花,如是蘧赛花成了恶人岗的人,他们再也不会伤害他,她岂不是会放心许多?
疯子踌蹰了,他看着众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众人都在看他,疯子心思电转,他不能让欣凤再死,如是欣凤死在了恶人岗,恶鬼会死,即或他不死,从此他也再不会与疯子相近了,他说不定会一走了之。
有人冷笑了,疯子做事一向公正,今日怎么了?
疯子瞅着众人,他得有一个能让众人心服的理由,他就说恶鬼已是娶了这女人做妻子?
不行,众人谁会把恶鬼看在眼里?活菩萨根本瞧都不会瞧恶鬼一眼。
疯子见众人都在静静等待,等着他发话。
疯子一叹,说道:“我决定娶她!”
众人都愣了,连欣凤都不明所以,她不是做了恶鬼的媳妇么?她怎么会又做了疯子的媳妇?她是南家的女儿,她既是为了报仇,做谁的媳妇又有什么关系?她如是真的做了疯子的媳妇更好。
众人都是吃惊,他们盯着欣凤看,想不到她竟是真能蛊惑,竟把恶人岗的疯子弄到了手,她岂不是要把恶人岗毁了?她是恶人岗的仇人,疯子难道没想到么?但看疯子这神气,象是极坚决。
活菩萨大声问道:“疯子,你真看好了这个骚女人么?她有什么好,能让你动心?”
疯子不语。
从来没有人敢对疯子这般说话,但活菩萨就是活菩萨,她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疯子直眼看她,却不答话。
欣凤突然笑了,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瞪眼看着众人,说道:“你们恶人岗也算不得什么,难道我就做不得一个恶人么?”
众人瞠目而视。
红颜祸水。
如果疯子真的让她成了身边的女人,恶人岗有什么事儿发生,更是难说了。
疯子看着活菩萨道:“你再说话,还是小心一些,因为我不愿意让蘧赛花成为一个活死人,所以我只出手稍稍教训你一下!”
说时,疯子只是手一抬,那动作极快,快得众人都看也不曾看清。
众人一凛,但见活菩萨的脖颈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这一道血痕很轻,只要再深一点儿,活菩萨便是一死。
没人知道疯子如何出手的。
众人都无语了。
疯子道:“我告诉你们,我让她做恶人岗上的恶人,楚无心,你也……小心些,你与南家有仇,但你休要犯我恶人岗的规矩,你二人如是犯了恶人岗的规矩,我定不会饶过你们!”
楚无心看他说话,也是把欣凤算在内,他心道:我不能杀你,难道你就能杀死我不成?但他知道女色蛊人,疯子被她弄得迷忽,便会对自己不利,心下也是不安。
欣凤不明白疯子的心思,她与疯子慢慢走到了疯子的卧室内。
疯子的屋子也是一间石室,只是比别人的都大些,里面有一张大大的石椅。疯子走去,坐在那一张石椅上。
疯子好久不曾开口。
屋内很热,有一只大鼎香炉在烧着,热气扑面。疯子看着欣凤说道:“这里很热,是不是?”
欣凤瞅着疯子,她不明白疯子的心意,但她知道疯子许是看中了她的美貌,才把她留在恶人岗里。她的心咚咚跳着,她决意要把恶人岗的大恶人疯子拢住。
欣凤瞅着疯子,轻声说道:“太热了,太热了,你呆在这里,不嫌它太热了么?”
疯子道:“心静自然凉。”
欣凤慢慢说道:“心不静,自然无法凉,是不是?”
疯子看她,看着欣凤慢慢脱下她的衣服,她脱衣服的回数多了,就脱得也很是自然。
疯子看着她,两眼发亮。
欣凤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做什么最热,你知道不知道和谁在一起最热?”
疯子老老实实,说道:“不知道。”
疯子一边说话,眼睛却不曾离开欣凤的身体,他盯着欣凤,看着那光洁如缎的身肢,他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
欣凤是美人,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疯子是男人,一种天天居住在地下的男人。
男人如果天天只是居住在地下,他见了美貌的女人,怎么会不动心?
欣凤走到了疯子面前,她说道:“你愿意娶我?你真是找对人了,我是你最好的女人……”
她本来不会说这些话,但她说过一回了,何妨再说?她本来不会做一些事,但她做过一回了,何妨再做?
她一心只是报仇,直是把这恶人岗的人都是杀死。
疯子的眼睛迷蒙了,他盯着欣凤,突然叫道:“是你,真的是你?”他看眼前的欣凤,又象看到了那个在井边的少女,看到了她那削瘦的脚踝。
他慢慢走上来,抓住了欣凤的肩。
美人肩如润。
他轻轻抚摸着这肩,说道:“古人说,最美的美人在肩,不在手,不在脸,不在头,也不在腿,只在肩,信矣。”
疯子要沉醉了,他要沉醉在欣凤的美色中了。
欣凤知道,只要疯子能听她的,她或可报得了她的家仇。她要恶人岗的人都死,她要最后杀死这个疯子。
她一心要灭了恶人岗!
疯子已经成了一只野兽,他咻咻而喘,盯牢着欣凤,两眼从不曾离开她一点儿。
欣凤的眼睛里有话,她在挑逗疯子。你既是疯子,就再疯一次,又能如何?你只要一疯,便会得无限乐趣,你为什么不干?
他已经抓住了欣凤的肩头了,他只要把欣凤放在床上,或把她拥在怀中,一切皆成了。
欣凤已经颤抖着嘴唇,闭上了眼睛。
她听任疯子摆布。
疯子抱起了她,他的身子在颤抖。没人知道疯子会这般抖,他抖得很厉害,两只眼睛盯着欣凤的乳,那是甜甜嫩嫩的乳,在他怀里一颤一颤。
欣凤说道:“疯子,你抱着我,你让我也疯上一回……”
她的嘴唇在说着她的饥渴。
疯子终把她放在了床上。
他看着她,象看着自己的猎获物,眼睛有火。
白玉无暇的身体,一头浑黑的乌发,披散在肩头,那圆润的双肩似乎在渴求着什么,那圆润的双肩又似处女的肌肤,玲珑剔透,看上去似乎透明。疯子的嘴也颤了,他的腿也颤了,他慢慢地说道:“你为什么走了,其实你可以等一等我,只要等一等我,我就不会做一个恶人了。我能做一个好人,世上最好做的就是做一个好人。你信不信?”
他一边向着他的去日情人陈述心事,一边向着欣凤的身体凑去。
他想亲近,他太想亲近欣凤了。
疯子的手在欣凤的身上游弋,他的手在说他的心跳。欣凤知道,她要成功了,她要让这个疯子成为了她的男人,她如是用她的身子能让这男人沉迷,便可报得了她的家仇。
疯子已经沉迷了。
楚无心看着活菩萨,说道:“你小心些,疯子不会放过你那一个蘧赛花。”
活菩萨的心里只装着一个蘧赛花,她象一只嗅觉极灵的野兽,只要有人要对蘧赛花不利,她一定咬死他!
活菩萨笑道:“不会,他与疯子也无仇无怨。”
楚无心一叹,说道:“你知道疯子在这世上最恨的两个人是谁?”
活菩萨问道:“是谁?”
楚无心说道:“蘧赛花和那个无名客,因为他们让疯子难堪。”
只有大侠蘧赛花与那个明心和尚,也就是那个无名客才能让疯子难堪,让恶人岗难堪,疯子决不会放过他们!
活菩萨的声音很有点儿心慌:“那我怎么办?”
楚无心道:“杀死那个女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活菩萨心动了,她的眼睛在转,转动得很快,她在心里算计她如何能杀得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为容易杀,既是疯子说了,她是疯子的妻子,别人如是动了她,疯子岂能与她干休?
楚无心道:“你要杀她,我可以帮……”
活菩萨笑了,她笑道:“我忘了,你专能偷偷向人下手的,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计?”
楚无心笑了,他知道活菩萨的心思,他也知道她能杀人,她如是出手,定是能杀死欣凤。
在恶人岗,他最怕的人是欣凤。
活菩萨会杀死欣凤。
疯子仍是沉迷,他伏在欣凤雪白的玉体上,他感到了女人那平稳的呼吸,听到了欣凤的心跳。
女人的心跳得很平稳。
欣凤轻轻鼓励他:“来啊,你来啊,你怎么象一个毛头小孩子……”
疯子盯着她,她让人沉迷。
但疯子决不是一个毛头孩子。
她说,声音甜甜的:“你来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还在等什么?”
疯子住手了,他的眼睛里有了沉思。他在想什么,他为什么再也不出手了?
疯子的眼睛变得冷了,只有针尖那般的目光尖尖地剌向欣凤,他冷冷道:“穿衣服!”
欣凤不知道他为什么变了主意,她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她唯一一次机会。
疯子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一点点儿从床上扯起来,他大声道:“我告诉你,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你是恶鬼的老婆,你知道不知道?”
欣凤当然知道,但她也知道,疯子也当众认她是他的老婆。
欣凤说话时,声音有是甜甜的,她慢慢道:“我也是你的老婆,你说对不对?”
疯子冷森森道:“我告诉你,你不是我的老婆,你只是恶鬼的老婆,你得知道这一点,但恶人岗的人如是问你,你得说你是我的老婆。记住了没有?”
他勒住了欣凤的脖子,欣凤觉得已是透不出气来了,她再也无法出气,再也无法吐声,她几乎要死了。
她模模糊糊听得疯子说:“你不要再来找我……”
欣凤醒了,她看到了一双眼睛,这是一双很聪明很清亮的眼睛。这双眼睛瞪着欣凤,看着她醒来。
这是恶鬼,他说道:“你醒了,你是我的老婆?他……”
他不放心疯子,以为欣凤在疯子的手里,肯定是受了委屈,她说不定已经成了疯子的禁脔。恶鬼恨恨地看着欣凤,恨不能吃了她。
恶鬼说话声音犹如尖锥:“你是不是已经又成了疯子的老婆?”
欣凤怒目而视。
她不能对这个恶鬼稍有不好,如是他死了,疯子会杀死她。
她不知道疯子与恶鬼的关系,但她知道,疯子连她的身体都能舍弃,为了这个恶鬼,他什么事儿都愿做。
欣凤笑了,这是从她的脸上逼出来的笑。
她轻轻软语,说道:“恶鬼,你其实不叫恶鬼,是不是?你叫来福儿,从此我就叫你来福儿,你看可好?”
她凑上去,抱住了恶鬼。
恶鬼心里的恶意不曾稍减,他狠劲儿挣扎,但欣凤比他更有气力,只是狠狠抱着他。
恶鬼大叫道:“放开我,王八蛋!”
欣凤的眼睛闪光,她轻轻说道:“我是一个女王八蛋,你是一个男王八蛋!”
她身上有女人的香气,恶鬼终是软了,他慢慢躺在她的怀里,但他还是恨恨地说道:“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我早早晚晚得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