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与玉情结为兄弟,他们发誓:要有难同当,要有福同享。
他们现在没有什么福气可言,他们都住在一间囚室里,他们现在只好有难同当了。
风大看着玉情,道:“兄弟,你与我现在既然做了兄弟,那你与我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你告诉我,你的那一本书真的是给了那个天狐了么?”
玉情道:“风大哥,你相信我吧,我真是给了她了。我当时是想,拿着这么一本书也没有用,索性把它还给她,不然,还得总跟在他们的身后,那算是个什么事儿呀。人家是快快乐乐,我跟在人家身后,只会碍手碍脚的。我这样一想,就再也不能要那一本书了,我就还给了她。我真是不知道风大哥你们会要那本书,如果我知道,我会拿着那本书跑走的。”
风大知他所说不假,但如此一来,就更难弄到手了,这让他不由得又是一叹。
玉情道:“风大哥,你别愁,只要我们出去了,你要那一本书,我可以帮你去要。我一定要找到那天狐,再向她要来那本书。她早就把那一本书给了我的。”
风大沉声道:“恐怕她会变了主意,再也不给你了。”
玉情道:“不会,我看,她比起那些武当派什么侠义道的人来,还好一些。”
风大突然哈哈大笑道:“你真的不愧是我的兄弟,你的话真的很合我的心思,你也看不上那些侠义道的人,我也是。我看不上他们,我一见他们就来气,要不是主人不让我动手,我一出山,就会把他们打得稀里哗啦,让他们一个个喊爹叫娘。”
玉情也笑笑,他心中道:这个义兄也是一个好事的人,他怎么也是一出口就是打打杀杀的,他也是一个野性不褪的人,我与他结为兄弟,恐怕也是要和他一起去与人家打架了?我可是不能与人家打架,因为我不光不会打架,而且不愿意与人家打架。但如果真的是我的义兄与人家打了起来,我也不好不管,只顾逃命,那还是什么义兄义弟呢?我看来也只好与人家乱打一气就是了,打得头也破了,血也流了,就算对得起义兄的这一番结拜之心了。
想到了这里,他只好苦笑笑。他心里想:本来想好了的,此生不与人家斗殴,谁料到,只是与风大结成了兄弟,便没了这自由,他心里也只好苦笑了。
风大道:“兄弟,你看,咱们能不能走出这囚室?”
玉情道:“我看,那个‘不毒教’的教主甚是骄傲,我们不如激他一激,或许他一气之下,会放我们走。”
风大有些犹豫,他明白,如果真的弄好了,那个喜怒无常的教主真的会放他们走,但如果弄僵了,弄得那个教主生气了,他与玉情都会性命难保。
但他们没有别的出路。
玉情喊道:“来人!来人!”
就来了一个人,这人是看守他们的狱卒。
“喊什么?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玉情道:“叫你们的教主来!”
狱卒睁大眼睛:“混蛋,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教主夫人不成?就是教主夫人,也得看是哪一个夫人,你以为你是教主的五夫人不成么?天下只有教主的五夫人才可以叫人喊教主来,你知道不知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敢喊叫教主?”
玉情道:“我与你们教主有交情,你为什么不替我告诉告诉他?你如果不去,说不定你们教主会训斥你。”
狱卒道:“胡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是教主的座上客么?你只是教主的一个囚犯……”
这时,有人莺声燕语,轻轻说道:“你怎么不相信他?你最好是相信他,因为他真的是教主的座上客,即使他现在不是教主的座上客,他以后也一定会是的。你如果此时变了主意,还来得及。再晚了,你可就来不及了。”
从狱卒的身边,走出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这狱卒马上就满脸是笑,对那女人一躬,道:“是,是,五夫人说得是。小人不知这人是教主的座上客,还以为是教主的仇人呢。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这女人闪过身来,对玉情道:“玉公子,你好啊?”
玉情刚才一听她的声音就是脸色一变,他刚刚转过身去,想不让这个女人看见他的面容,但他已经晚了,那女人一声称呼,叫他一声玉公子,叫他不得不应声了。
“是你?”
声音中有许多的苦涩,有许多的心酸。
女人光艳万分,她一步步走上前来,双眼中似有泪花,看着玉情慢慢道:“玉公子,贱婢这厢有礼了。”
玉情忙不迭地还礼。
女人道:“想不到,此生还能看见公子……”
玉情的语言却很涩:“人生路狭,哪里也能重逢。不知姑娘可好么?”
女人道:“好,好,我很好。”
她一边说着好,一边却掉下了眼泪来。
女人看着玉情,那眼光让一边的风大也暗自吃惊。这是一个很有风姿的女人,她与风大的师妹比较,确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她比天残要风姿更美。她如果要天残比起来,天残比她多了几分温柔,她比天残多了几分成熟;她比天残多了几分妩媚,天残比她多了几分羞涩;她比天残多了几分稳重,天残比她多了几分天真。
她是一个真正的美人。
她与玉情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一语就称玉情为公子?玉情原来是一个贵公子,这是风大隐隐就猜到的,但他的身份如何,风大却不知道。风大只知道他是一个落魄的公子,但他如何落魄的,风大却一无所知了。如今看来,这个玉情真的是一个公子,而且还是一个很有点来历的公子。
女人站在玉情的面前,她深深地施了一礼。
“公子,你别来一向无恙?”
玉情的声音很冷:“我还好,多谢姑娘挂心了。”
女人道:“公子不知为什么被关在了这里?我可以把公子放出来,让公子自去,好不好?”
风大心里一乐,他知道,这个女人八成就是那个什么五夫人,她如果要放人,别人怎么敢不放?
风大想讲话,但此时玉情的声音却转而变得严厉起来了:“不劳姑娘费心了,我与风大哥自会有办法脱身,我们自想办法,也免得姑娘难做人。”
风大一想,或许他这话也对,他与玉情虽然身陷囹圄,但他们也不该托庇一个女人,这让他们太有失身份了。
女人一听他的话,马上愀然不乐了,她低下了头,好半天才幽幽道:“既然公子如此说,我就不再打扰公子了,只盼公子有事时,一定来找我……”
她低着头,慢慢走开了。
风大想问玉情,想知道这个女人是玉情的什么人,但他看见玉情的脸色阴沉,知道他心里正不高兴,就不吱声。但他心里也在暗暗思量:看来这个玉公子是一个很有来头的人,江湖上的哪一家名门大派姓玉呢?
风大想了好半天,他想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走?你以为我们在这里能有什么好结果不成?”
“我不是不想走,我是不想让人以为我要靠一个女人才能走出这间囚室。”
风大笑了笑,他心中道:你不想靠女人,你怎么走出这间牢房?
这时,就听得有人开门,吱吱响过之后,从外面走进来了一群人。
这是“不毒教”的教主小矮子来了。
他向着风大和玉情乐。
“我以为你同你的那个女人不错,你一定会逃走。哪知道你这人这么傻……”
玉情道:“我不是傻,我是不想让人以为我要靠女人才能活着。”
小矮子拍拍手,道:“好,好,好极了!你真是一个好人,我从来还没看见过像你这样的好人。我真的不忍心杀了你。可我现在又想杀人了,你说,我不杀你,杀谁好?”
玉情的心中一抖,他心中想道:这个矮子嗜杀成性,他说杀人,就一定会杀人。现在他这里只有他与风大,他不死,小矮子就一定会杀死风大的。他一想到这里,就说道:“你还是杀死我吧,你这个人说杀人就杀人,你不杀我,你还杀谁?”
小矮子道:“我不想杀死你。因为你是一个傻瓜,我不想杀死一个傻瓜。你如果同一个傻瓜在一起,你会很开心,因为他比你傻。对不对?”
玉情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自己是傻瓜。
小矮子道:“你以为这个风大会看上你,同你结为同生共死的弟兄?你以为他会与你一样,做一个老老实实的人,你真是一个傻瓜,是一个天大的傻瓜!”
小矮子哈哈大笑,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玉情沉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矮子道:“你当然不明白我的意思,因为你是一个傻瓜,傻瓜就不会明白别人的意思,别人把他吃了,他也不知道。你知道风大为什么要同你做兄弟?”
玉情看看风大,风大的脸色不变。
小矮子道:“风大,风大,你要不要我告诉他?”
风大懒懒道:“随你便。”
小矮子道:“我告诉你,风大从来不与世人交结,他之所以同你交往,是因为他中了毒,他中了很深的毒,他想让你帮他,帮他逃出这间牢房。他的心思,你也许不明白,可我知道。”
玉情看看风大,他的眼里是失望,他很失望。
真是这样?
风大真的已经中了毒?他已经没有办法逃出去了么?他为什么要与玉情结交,他只是为了要逃走么?如果是那样,他岂不是又中了别人的计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他没有话可说。
他看着风大。
“大哥,大哥,……”
风大惨笑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中了他们的毒,只有他们才可以毒倒我。他们有一种天下最毒的毒药,叫做‘不毒’,就是天下至毒草爬子液。这种毒,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可以解救的。”
可是,风大为什么要同他结拜?
风大道:“你不必认真,你同我结交,只是我的一时心计,你从此就算全没有这一件事好了,那样你就走你自己的路,我自己死在这里……”
风大的脸色很难看。
他是不是也不想与玉情交往,他只是想逃离这囚室,他如果只是如此想,这一场交往岂不是一场儿戏么?
玉情看定风大,说道:“大哥……”
风大很绝情,他不看玉情,他冷冷道:“我不是你的大哥。”
玉情道:“你是不是一个人,你是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你做过的事儿,怎么会不算数?”
风大吃惊地看他。
小乞丐变了,他变得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了。
小乞丐再也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小乞丐了,他已经成为一个风姿翩翩的公子了。
他对“不毒教”教主道:“你要怎样才肯放我与风大哥?”
小矮子道:“玉公子,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小乞丐,你是天下第一富人玉情玉公子。你想出去,很容易。你只要能服下我的天下至毒‘不毒’,你与风大侠就可以走出去了。那时你们乐意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与我们‘不毒教’根本就没有关系。这就是‘不毒’……”
他手里举着一包药,这是一包毒药,是号称天下第一毒的毒药“不毒”。
天下最毒的毒药,却叫做“不毒”。
风大道:“兄弟,你别上他的当,这‘不毒”动不得。”
风大情知这“不毒”的厉害,他自己就是中了这毒的,如果不是他武功精湛,他早就一命归阴了。他此时能活着,只是用内力把这毒逼向他的腿部,让毒不至于走向全身,他厉声而喝,不让玉情去动那毒。
小矮子道:“我这毒药,是我教的至宝,我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一个最好的名。你说,叫至毒吧,还不如叫大毒,叫大毒也不好,叫至毒也不好。最后只好叫一个不毒了。你看,你有没有好名字告诉我?你如果真的给我的毒药起一个好名字,我或许会改了主意,让你不至于死得很惨。你有什么主意么?”
玉情道:“你想用这毒治住我?如果我服了你的毒药,却没有死,你怎么办?”
小矮子像看一个怪物,他看着玉情,突然哈哈大笑。
“你以为我是一个小孩子?你服了我的毒药不死,你能不死?你要是服下我的毒药不死,我就一切都听你的,行不行?再不我就吃下这毒药,死给你看……”
小矮子居然越想越乐,他哈哈大笑,笑得喘不上气来了。
玉情也不讲话了,他只是接过了那一包药,细细地看一看它。
无色,无味,无份量,却是天下至毒。
他笑笑:“你这就是天下至毒?”
小矮子很傲,他点点头。
玉情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手里的这一包药全都吃了下去。
他是不是真的想死了,他是不是想会有什么仙丹妙药,能救他不死?他是不是想他可以为风大而死,他一死,风大将终生惭愧,将一生也不会安宁,他一想起来他的这个结义兄弟,就会愧不欲生?
玉情把这一包毒药全都吃下去了。
风大的眼里满是泪水,他吼道:“兄弟,兄弟,你……”
他冲向小矮子,他想与小矮子一拼死活。
但小矮子的手里拿着一包药。
风大不动了,他知道这药的厉害,只要这药一沾身上,顿教人此生无救。
他眼里泪水哗哗淌。
“兄弟,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