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罕在帐内来回踱步,他想着倩倩,当他抚摸着倩倩时,觉得她那么弱,像一株可怜的小草,他体味着保护女人的心态,心里十分舒服。如今倩倩在哪里?她是不是知道答罕消灭了耶律重恩的五万大军?
听说她也离开了耶律重恩的大帐,不知去哪里了。她不会再想着答罕,可那一夜,究竟她要做什么?难道她真心想与男人交媾吗?她一心与男人欢乐?不再想着答罕与她的恩情吗?那她对答罕口口声声所说,她不愿意与男人交媾,都是鬼话。她是喜欢的,看她那一夜的神态,便知道她震惊,她也有些……欢喜。
她毕竟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啊。
答罕的心在流血。他要杀了耶律重恩,他喃喃自语道:“耶律重恩,有了我,你再也兴不起什么大辽,你只能一死!”
帐外的一个平章忽地报说道:“圣上请三王子去圣上大帐!”
答罕答应,便换了衣服,去金主大帐。
合剌带着爱妃,来与答罕庆功,他大笑说道:“三叔一算,耶律重恩失魂,饶风岭从今得在战书上写它几笔了,三叔杀了粘拔恩,再胜萧挞不,令两国丧胆。天下英雄,非三叔莫属了!”
金主请答罕坐下,答罕行礼坐下,金主说道:“三叔,你立了大功,我请人撰写碑文,在上京为三叔立碑。”
答罕避席逊谢道:“圣上,此事万不可做。自古功臣,少有活着立碑者,只有唐时的魏征曾立过碑,但那也是后人做过的事。圣上莫要如此做,陷答罕于不忠啊。”
金主大笑,说道:“三叔莫怕,三叔不愿,便不立好了。只是三叔屡立大功,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喝令妃子道:“爱妃,你前去替三叔斟酒。三叔是家里人,不见外的。”
那妃子青衫薄履,轻轻盈盈来到了答罕面前,施了一礼,叫道:“三叔,有礼了!”
答罕抬头一看,不由愣住了。
她是谁?她长得十分像倩倩,答罕失手把杯子丢在了地上。
金主看着答罕,问道:“三叔何故吃惊?”
答罕知道,凡是大臣,在君主面前须说实话,否则因小事而致君臣猜疑,大是不必。他一揖说道:“狼主,只是微臣有些吃惊,圣上爱妃很像是微臣的一个老友,故此吃惊。”
狼主微一沉吟,说道:“是吗?饮酒,饮酒!”
君臣再饮,直至微醉,狼主说道:“不知道三叔下一步如何打算?”
答罕说道:“要杀了那个耶律重恩!”
金主说道:“依我看,耶律重恩并不重要,要杀的是那个蒙古大汗忽儿毕!听说他要集合十二部的人马,再攻我大金,不可不防。”
答罕恨恨道:“在我看来,他们都是蛇鼠一窝,有什么了不得?我要先杀耶律重恩,让他们看看我答罕的厉害!答罕是天下最有名的公子,不可欺负的!”
他握紧了拳头。
金主看他,忽地一笑,说道:“三叔,我们再喝。”
答罕忽地流泪了,说道:“不喝了,不喝了,我不愿意再喝了。”
他对着金主一揖,说道:“你还年轻,不知道我的痛苦。”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
金主看着玉杯,他在沉吟,爱妃是他最喜欢的,她特别淫荡,夜夜专幸,是金主特宠爱的一个妃子,没有她,金主食不甘味。
她说道:“圣上,三王子有些自大,难道圣上没看出来吗?”
金主不以为然:“他是功臣,自是自大,平时他不这样的;他只有醉了时,方才有些不慎。”
爱妃笑着抚摸他:“功臣醉后才说真话,他对圣上不敬,不管他是醉了还是醒着,就要处死他!”
金主看着爱妃,他突然笑了,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叔爷做狼主时,三叔为什么去了成都府?”
那爱妃愕然,说道:“我不知道。”
金主轻声说:“叔爷听信了旁人的话,由此疏远了三叔,由那时起,大金弱国,天下失势。几致大金困顿,我父王便是那时死的。你说,如果三叔在,父王会不会在捕鱼儿海死去,他会不会死时连眼珠子都没了,只剩下了一具在水里浸泡多时的尸体?”
爱妃见势不妙,忽地跪下了,说道:“圣上息怒,奴婢不过是想帮圣上。”
金主笑说道:“你要帮我,那好。你没看到今天三叔看你的眼神?你去他那里……”
那妃子顿时流泪,她哭道:“圣宠正隆,怎么忍心抛下奴婢,圣上啊……”
金主拿起腰刀,对她厉声说道:“不许哭,你听我说!”
妃子吓得一颤,只好听他说。
合剌说道:“我在小时,便知道三叔跟着军师学本事,他的本事甚至超过军师,我也不服,自幼便努力攻读诗书,大习文韬武略。但我如今做了狼主,量事运筹,总是不及三叔。我自此方才知道,天下人才,原来不是很多的。”
那妃子听得入神,看着金主,不再流涕。
金主说道:“我有三叔,便有天下。只是三叔为那个倩倩所迷,自去成都,甘愿长街卖画,也不愿再回金国。天可怜大金,令三叔归来。我知道三叔的心意,他一心在那个倩倩身上。我看他今天看你,便是一惊,原来你长得与他的倩倩颇似。你自幼便读诗书,要习得娴雅一些,多懂得古诗的道理,也习得做人的道理,便得三权的喜欢了。”
那爱妃颤声说道:“我……我为什么要得他偏爱?”
金主厉声叫道:“你要做,你要真心爱我,便帮我去做。他是金国的答罕,怎么能让那个大宋的女人迷住?要迷住他,也得是金国的女人!他性本无能,要使得他爱你,便得有许多其他的功夫。你也知道,男人与女人相亲相熟,也未必全得性上有本事。你要与他耳鬓厮磨,与他日久生情,让他忘了那个倩倩。他如今一心想着报仇,要杀那个耶律重恩,那耶律重恩在我看来,已是折了翅的鹰,根本就不足为患。但他一心念着那耶律重恩,久后必坏大事。你要替我看好他,要让他再振作起来,让他忘了那个女人。因为,你这个女人是最好的,比他的倩倩还好,他根本不需要再想那个倩倩。”
妃子哭了,她知道金主的心意了,她明白金主要的是江山,而不是她这个美人。一旦江山不稳,他会马上送出去她这个美人。她再说什么?
金主抱住了她,说道:“你当我愿意把你送与他?我知道,如果没有他,大金会死许多的人,我的父王也死在捕鱼儿海。他是一个奇才,会帮我建立一个大金帝国!”
妃子与金主再次亲热,她扑到了金主的怀里,热烈地亲吻他,她说:“别说了,再别说了!”
她用火热的唇吻住了他的嘴。他再也不能说话了,只能亲吻她,回答她那狂热的亲吻。
她是一个妖精,每逢天黑,她就贪欢,贪也贪不够。她会一次再一次挑起他的欲火,让他忘了自己已十分疲惫。他再兴奋起来,就再狂欢,一直到夜深。
妃子站起来,她脱去长衣,跪在他的身前,说道:“我的君王,我听你的。我去。”
她抱着金主,把他放在床上,说道:“我去之前,能不能和你再亲热一次?”
金主流泪了,他最喜欢的女人便是她,他寻找了那么久,今后会不会再找到一个像她一样美貌可人的妃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不做天祚帝,他得工于心计,决不能让大金沉沦。
两人拼命沉入欲火里。
当他知道她该走了时,她也知道她该走了。她心里觉得好笑,知道他的心思,她全都能猜到君王的心意,如她再做他的妃子,会让他知道,她善解人意,她能帮他做许多事。
他如今与她一条心。
她说道:“我走了,我走了。”
君王无声,只是躺在床上,他是流泪的,也有些后悔,想冲口说出,不让她去。如果她不去,那能怎么样?就让答罕肆意妄为吧。但不行,他不能那么说。
妃子也知道他要后悔,她默默地走出去了。
她走到了答罕的帐内,看到答罕正在作画。他画的是两只鸳鸯。
妃子站在他的身后,看了许久,说道:“有认得的人说,鸳鸯比翼戏双飞,不困不倦难思归。不认得的人说,两只鸭子在戏水,一前一后找食哩。人原来就不同。”
答罕抬头看她,说道:“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妃子一笑,说道:“狼主把我送与答罕王子。”
答罕一惊,说道:“胡说!”
妃子说道:“怎么胡说?他舍不得我,但他还是把我送与了你。”
答罕的脸忽阴忽晴,他知道这事儿并不很妙。
如果狼主对他不那么宠就好了,一切都好。
但狼主很在意他,妃子说道:“你看我吃惊,是因为我很像倩倩?”
答罕许久方答:“是。”
妃子说道:“狼主也看出来了,他要我来,就是要你忘掉倩倩。”
答罕看着她,狼主想得好,但能吗?他能忘掉那个痴娘儿,忘掉那个天天偎在他怀里的可人儿吗?
妃子轻声说道:“你会的,如果一个男人努力要忘掉什么事儿,他一定做得到。”
答罕很苦涩地说:“我为什么要努力忘掉她?”
妃子说道:“你痛苦。你痛苦,便会忘。你会努力忘掉痛苦。”
答罕说道:“我领你去狼主的帐里,对狼主说,我不愿意要你。”
他走出帐,帐门前站住了。
“你为什么不走?”
妃子轻声叹一口气,说道:“三王子那么精明,怎么会一时糊涂呢,如果君王赏你他最好的东西,你还不要,君王会怎么样?”
是啊,他也知道,那样他只有被砍头一条路了。
他不愿被砍头,看来他不能不接受这个美人。
他看着妃子,说道:“你是大金的人?”
“是。”
“叫什么名字?”
“珠珠。”
答罕说道:“你不该叫珠珠。”
她轻声说道:“我该叫倩倩,或许该叫别的什么?你叫她什么?”
“痴娘儿,痴儿。”
她笑笑,说道:“你叫我痴儿好了,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她伏在答罕的怀里,说道:“我要叫你喜欢我,叫你忘了所有的女人。”
金主看着帐内,他忽地觉得大帐实在空旷,他叫道:“来人!”
进来的是一个平章,他说道:“叫那些与爱妃一齐来的宫人来服侍我。”
那平章出去了,他也看到金主很是寂寞,但他不明白,金主那么喜欢爱妃,怎么命她去了三王子的帐内?
那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进来了,她们看看帐内,竟没有那个时刻不离狼主左右的妃子,她们互相递着眼色,怎么啦?狼主宠的新欢怎么没了?
金主懒懒洋洋地说道:“不必找了,我把她赐与答罕王子了。”
几个人先是愣忡,再就是一阵子欢呼,她们狂扑至金主身上,她们又有希望了!
答罕被她弄成一个婴儿,她在摆弄答罕,她说道:“你要忘了她,以后就叫我倩倩,就叫我痴儿,好不好?”
答罕说道:“你不是倩倩,你也不是痴儿。”
她笑了,说道:“你叫时,我便知道是叫我。你叫啊,叫啊!”
答罕低首叫一声:“痴……痴儿!”
他流出泪来。
她抱着他的头,说道:“好了,好了,你叫了,我也答应了。答罕,答罕,你听我说。”
她诉声如泣,轻轻地说着:“你受过苦,你不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但那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教你,一个男人未必只有那一种方法能与女人快乐。我教你几种方法,从此你便能与我在一起快乐了。”
她扯起来答罕,说道:“有一种方法,叫做如影随形。你看我在你的身前,你拿起臂来绕抱着我,对,就是这样。”
两人在帐内如舞如蹈,答罕慢慢有一些亢奋,他的身体有一种欲望。只是他不能与那女人交欢,他也在呻吟。
她轻声说道:“你有那快乐的欲望。我知道,我是你的痴儿,我才知道!”
她抱着答罕,把他放在床上,说道:“想一想,你是大金最重要的人,你只要一声呼唤,千军万马都黯然失色。你只要一声令下,百万雄师旌旗蔽日。你才是真正的男人,你知道吗?”
她低下头去,吮着答罕。
答罕知道,他来了男人的雄劲,他恨意中的那耶律重恩在哪里?必得杀死他,杀死他!
他在无意中握着珠珠的手,珠珠手很嫩,握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但她不敢说。因为她看得出来,答罕此时正在一股激情陶醉中,她不能使答罕失望。
她与答罕在床上滚动,在那滚动中,答罕看到了倩倩的身体,在耶律重恩的重压下的身体,她是好舒服啊,她真的那么快乐吗?他看到了死在捕鱼儿海的剌罕,他的眼睛没了眼珠,只剩下了空空洞洞的眼眶,那眼眶在看着答罕,在期待着他。
金主有些忘情了,他轻声叫道:“珠珠,珠珠!”
那两个女人轻声笑他:“狼主,你已把她送人了,再叫她的名字有什么用?”
狼主忽地怒极,他打了那个女人一个耳光:“我再叫珠珠时,你就献媚,讨好,不准你对我说她一个不字!”
那女人的颊旁肿起来了,她心里恨道:你把她送了人,就再不能叫。你真是一个贱货,把她送了人,还有什么念想?
金主扯过来她,对她狠道:“我叫你珠珠,你们两人都答应,不答应,我便杀你们!”
两个女人只好应声。她们才明白,她们会长久地替代一个人,在金主的心里有一个人,她们得替代她。
答罕睡了,他放纵自己的欲望后睡着了,他的手扯着珠珠。
他轻声念叨:“倩倩,我卖了一张字画,那是谁,他出了十两银子,真是出手阔绰。”
珠珠看着他,说道:“答罕,你是一个人,你是一个男人。”她流泪了,此时已是夜深。她忽地想到了金主,他是一个年轻人,一个火力很旺的年轻人,答罕不能与他比,他们根本不能相比,她轻声颤抖着说:“合剌,合剌啊,你真是害苦了我呢。”
狼主此时也醒来了,他看着帐帷,忽地想到,如果再去劫击那耶律重恩,会能怎样?
如果劫击了耶律重恩的归军,使他退不回回鹘去,回鹘便不属他,那时天下大势,更得改写。
如今吐蕃内部不那么安定,卓书回未,实是情不得已。而且吐蕃再也不复是老吐蕃王在时那样安定了,卓书勇猛好斗,吐蕃人乐于征战,他们再也不愿守在高原上过苦日子。
他睁着眼,想着此时去找答罕,但他一动,那女人的臂正好压着他的胸,他想起来了,他把那珠珠送与了答罕,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答罕去想什么征战大事,只好明天去了。
他想,答罕啊,你啊你啊。
那女人忽地醒了,她柔声说:“狼主,你睡不着,是不是?要不要我与你再偷偷地欢乐一次?”
狼主笑了:“怎么偷?”
她柔声笑:“让她不知道,她睡觉总是睡得死死的。”
两人再抱起来,他觉得偷比正经要好。
他再沉入贪欲,只觉得一双腿太累,像石头一般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