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好起来了,她一天比一天心境好。
她也能向林渊笑了,虽然有时那笑十分勉强,但她总算是在笑。
她那柔柔弱弱的样子,让林渊十分担心。
她脸色苍白,但仍然向着林渊笑:“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我可知道,男人是最没有耐心的,我一定不能让你讨厌我,是不是?”
她那病恹恹的样子,也实在使林渊担心。
她这病在心。
林渊问:“馨儿,我要出去一次,去办一件事儿。你在家中等我,好不好?”
“不好。”她答得很痛快。
他望着她,她会不会成为一个小小的跟腚虫?
她莞尔一笑:“你在讨厌我,你在心中想,这小丫头准会成为一只小跟腚虫。对不对?”
林渊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你可真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我这会儿可是正想着你象一只小小的跟腚虫呢。”
她噗哧一笑,说道:“你这人倒老实,心中想了,也就敢说。不象有些人,心里正打着鬼算盘,嘴上却不说。这种人比你可就更坏了。”
林渊道:“我有一点儿事要办,我要去女儿楼等人,等三个人,这三个人杀死了我的朋友,我决不会饶过他们。”
馨儿马上来了精神,一跃下地:“好,好,走,走,我也要去女儿楼,你一个人去,万一有了什么闪失,让我上哪儿去找你?不行不行,我可是一定要跟你去……”
林渊沉吟了一下,心道:她这几日心境不佳,就让她跟去好了,反正没什么危险,让她散散心也好。当下就说道:“那也好,如果你愿去,就跟我去好了,但有一条,你可不能乱跑。”
馨儿见他答应了,心中很是高兴,忙不迭地答应。
女儿楼外,大侠林渊和馨儿在等人他们在等待夺命三无常走出女儿楼。
但他们不知道夺命三无常什么时候会走出来。
女儿楼倒是每日总有人出出进进的,但这都是一些女儿家,是一些很漂亮的女孩儿。她们出出进进的,也都很忙碌,人从林渊面前匆匆走过,也不抬头看他们一眼,好像眼前并没有这两个人一样。
夺命三无常反倒从不曾走出。
馨儿着急了,她嘟着嘴,说道:“总这么等,什么时候能等来人?不如我们一齐进去,抓住那三个坏蛋,把他们一个个全杀了,那有多痛快?省得象一个傻瓜似的,天天在人家门口等。”
林渊沉声道:“我已经答应了女儿楼楼主,在女儿楼内决不动手。
一言既出,该决不食言才是。”
馨儿噗哧一笑道:“说你这个人不开窍,你还不服,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傻瓜?人家不出门,你就在门外等。这不和那守株待兔差不多了么?
你还自以为是,象你这样的人,人家女儿楼根本就不屑一顾。你呀,一个纯粹的大傻瓜!”
林渊一笑:“照你说该怎么办?”
馨儿道:“进去呀,入庄去,如果找到了那三个短命鬼,就把他们一杀,再不就把他们弄出来,弄出来之后,要杀要砍就由你了。”
林渊道:“好,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好了。”
一入夜,两人就一齐入庄去探。
女儿楼昏昏暝暝,没一丁点儿声息。暝色之中,黑沉沉的楼群在暗夜里象蹲伏的巨兽,凝然不动。
两个人飞身而入,一直走入到女儿楼深处去。
楼群里,有些隐隐约约的灯光。灯光之下,大概就是女儿楼里不寐的女人。
林渊让馨儿随他身后,隐入一座小楼。
这里是几个女孩儿的住处。
几个女孩儿在咯咯笑,一边笑,一边吵闹。
“你看,你看,春儿这丫头想男人了,你说是不是?昨天晚上她还梦话呢,说的都是男人的事儿。那话呀,听了都让人脸红……”
“尽胡扯,尽胡扯,哪有这样的事儿?都是你这个小蹄子想男人了,就来编派人,看我不收拾你!”
就撕扯,就吵闹,好半天没有平息。就有人说:“别吵了,别吵了,听说那个大侠林渊在咱们女儿楼外等,等着杀三无常呢。这可不是闹笑话的,弄不好,咱们的三个新郎倌的命就没了,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楼主要咱们仔细些,一会儿春儿、红串儿、还有苏花儿你们三人再去外面看看,别有什么动静,出了什么事儿,楼主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就有三个女孩儿从楼里走出来,她们一边走一边唠叨。
“这可倒好,人家芍药、夜荷,还有兰花三个都在那里好好的快活,过人家的甜蜜日子,暖暖和和的,不用担惊受怕,不用风风雨雨的。哪象咱们,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唉,可倒了霉啦……”
有人在窃窃而笑:“这还不容易?你下一次在楼主心情好时就去求她老人家一回。说不准她老人家就会答应你。从那时起,你就再也不用风风雨雨了。那有多好?……”
“你再扯,你再扯?你要再说我可就要动手了?”
三个女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直走到一座楼前。
她们站在这儿,都不再动了。
夜风很冷,嘶吼着的寒风把人的身子都吹透了。
她们都静静地站在寒风里。
这楼上一定是三无常的新屋。
林渊向馨儿做了一个手势,告诉她,他要进楼去了。他看见她点了点头,就身子一跃,冲入楼去。
楼内,点着灯,林渊一冲入楼,便知不妙。楼上空空,不见一人,锦被仍温,玉枕并摆,像是刚刚还有一对新人在这里缠绵依偎,转眼之间人就不见了。
是不是这里从来就没有人?
林渊神色一肃,他身后有人!
而且这人一定是一个高手。
他慢慢转身过来。
这是一个女人,是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儿楼楼主。
她在笑,笑得很得意。
“久闻林大侠是一个信人,说过的话一句是一句,当真是千金不易。所以我才相信林大侠那一句话,以为三无常只要不出女儿楼,一切事儿都好办了。谁知林大侠却在半夜三更进了女儿楼,不知林大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来这儿杀人?”
林渊木讷,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有人俏然一笑道:“女儿楼楼主,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与林大侠来女儿楼,是想要暖和暖和,你想,外面这么冷,人站在那里,都快要冻僵了,不好好暖和暖和,怎么行?再说,我们在你这儿,总算是客人,你是不是该好好招待一下?”
女儿楼楼主噗哧一笑,说道:“好一张巧嘴,说得好!就依你的话,咱们来好好招待林大侠。”
女儿楼不愧是女儿楼。转眼之间,便摆出了一桌上好的酒席。
女儿楼楼主举杯相邀道:“多承林大侠和这位小妹妹的关照,让我女儿楼有与林大侠举杯相邀的时机,真不知该怎样感谢才好。”
馨儿娇笑道:“何必如此客气?咱们也不过就是在你这女儿楼盘桓片刻就是了,你也不必太认真。你如果太认真了,叫林大侠将来怎么杀你的那三个鬼?”
女儿楼楼主只是一笑,并不辩言。
她也许明白,她的对手并不是这个刁钻古怪的小姑娘。
酒喝得也不十分痛快,因为彼此并没有许多的话要说。
女儿楼楼主笑道:“林大侠,我这女儿楼也有许多时新的玩艺儿,可以佐酒的。如果林大侠不在意的话,我可以让她们献上来。”
林渊也已经酒至半酣,自然浑不在意,他点点头,说道:“好,好,有什么在意之处?你有一些什么新鲜玩意儿,就让她们弄上来好了。”
就有三个女儿袅袅娜娜走上来,向林渊和馨儿一礼,然后就曼曼起舞,一点点儿跳了起来。
她们这舞姿十分美妙,曼曼而舞,欹倚顾盼,有无限妖娆。
馨儿一见这舞姿,就脸色通红,心中暗暗骂道:不要脸,连这样儿的玩艺儿也能拿出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从没见过这个,就十分羞涩,脸红心跳,恨不能低下头去,一头钻入地底。
林渊却看得津津有味儿。
馨儿在心中恨恨道:这是什么好东西也罢,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儿。可见男人这东西没什么好玩艺儿。就连这一个林大侠,见了女人妖娆,也止不住他那一点儿邪心,更何况别人?
她恨不能上去咬林渊一口。
女儿楼楼主嘿嘿冷笑道:“林大侠,女儿温柔,想必林大侠已经有过体会,如今林大侠如能和我女儿楼一力合作,林大侠在江湖上就会更有威风,一定会无往而不胜。不知林大侠意下如何?”
林渊也笑,让人觉得高深莫测:“是么?这可是一个好主意,你看,我是不是要试一试?”
馨儿在一边很是着急,她大声道:“试,试,试个屁!”
女儿楼楼主何等样人?她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她咯咯笑道:“小妹妹,你何必着急?这又不是你的事儿,这只是林大侠的个人私事儿,与你本无关系,你何必跟着瞎着急呢?”
馨儿撇嘴道:“他愿意不愿意,又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只是想人家是大侠,自然不会同你们沆瀣一气,你这是不是在白费力气?”
女儿楼楼主大笑:“我费不费力气倒在其次,关键是小姑娘的心思大了,要想占住这林大侠的心,你可得好好下一番气力。我告诉你,这个林渊是一个名闻天下的人物,天下的那些痴情女儿惦念他的人可不少呢……”
馨儿头一低,不再讲话了。
她是不是真的有这心思,是不是她真的喜欢上了大侠林渊?
女儿楼的女儿千娇百媚,女儿楼的女儿国色天香。她们且歌且舞,把女儿的一片柔情都化入这轻歌曼舞中去了。她们那柔媚、那妖娆,都足以令男人血脉贲张,足以让男人失魂丧魄。
大侠林渊也是男人,他自然也就沉浸入这歌舞之中了。他不由得脸上有了沉迷之意,人也随着这靡靡之音摇晃,不知他自已身处何处。
女儿楼楼主大喜,她慢慢说道:“林渊,林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又何必执迷,总是想为别人争什么道义?你自已一生筚门蓬户,筚路蓝缕,又何必为他人忙碌作嫁?”
林渊似乎心有所动,他缓缓说道:“依你之言,却又该怎么样?”
女儿楼楼主大笑道:“自然有一条光明大道在林大侠眼前,不然我何必同林大侠说这么多废话?”
林渊话语中,竟然一点儿也不动声色,他慢慢问道:“不知这一条光明大道在哪里,请楼主指示,让林渊也明白。”
女儿楼楼主笑道:“林大侠自是明白人,何必要我多说?我要是再说下去,就是画蛇添足了。”
林渊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苦口婆心,诲人不倦,的确令人钦佩,可惜你碰上了我这个顽冥不化的家伙,饶是生出一片如簧之舌,又有什么用处?”
女儿楼楼主叹道:“林渊,林渊,你如果答应了我,你可就此生一世,都处在女儿温柔之中,自在逍遥,欢欢乐乐的,永无苦恼。那该有多好?”
林渊语气一沉,冷冷说道:“你好自为之,别让你的三个娇客碰上我,否则我决不会客气。”
林渊转身走出女儿楼。
馨儿跟在他的身后。
馨儿一走出女儿楼,马上就又是那一个调皮弄鬼的馨儿了。
她咕咕哝哝着说道:“好好的一间暖和屋子不好好呆,非跑出来喝这西北风不可,看来你这个人真是一个傻瓜,一个道地道地的傻瓜。她讲她的,你听你的,她又没让你一定要听,你要是不想听,就把耳朵堵上,不就听不见了?那样,至少还可以在那儿好好暖和一下。现在可好了,又得去那冰天雪地里呆着。西北风这么硬,人怎么受得了?你这个人哪,可是傻透了,要多傻就有多傻……”
林渊最不愿意听别人唠叨,但如今只好听她的这一番絮叨。
他不愿与这个小姑娘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