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笑笑道:“凌帮主!你信得过吗?”
凌云皱眉道:“在下也许可以信过佟老先生,但是无法信得过那两个贼子。”
二王子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岂仅凌帮主信不过,就是佟太傅自己也信不过他们,正如他们信不过佟太傅一样,什么保证与庇护,都是欺人之谈,你们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太傅,你为什么不坦白说出来呢?”
佟尼神色一变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王子笑笑道:“我相信你还没有得到全部的玄功秘笈,拓印下来的副本还操在他们二人手中,你学会多少,就得教他们多少,这是他们要胁你的手段,而你也必须接受他们的要胁而庇护他们,假如你真的已经得到了玄功秘笈,对于这两个人,你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那里还会顾全信义去庇护他们呢?”
佟尼神色又一变,终于轻叹道:
“殿下明昭日月,老臣再无话说,不过老臣对丐帮所提保证,却不是凭空虚言。”
二王子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得到全部的玄功秘笈后,再出手杀他们吗?”
佟尼苦笑一声道:“殿下把这一点说穿了,老臣再也无法作保证,而且……”
二王子脸色一沉道:“你在做梦,那两个人并不傻,他们会不提防你这一手,我问你,玄功秘笈一共有多少你知道吗?”
佟尼道:“这个老臣不知道,可是老臣从玄功演进的程度上可以想见其大概。”
阴海棠连忙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看过这些秘笈,以人寿而言,永远也达不到至善至美的境界,玄功之道,譬如浩天之星、瀚海之水,只能计一人之所得,却无法穷其究竟。”
佟尼冷笑一声道:“那老夫只好永远与他们合作下去了,除非老夫有一天能得到他们拓印下来的全部秘笈。”
二王子冷笑一声道:“只怕那机会不多。”
佟尼面容一正道:“老臣别无选择余地?”
二王子笑向凌云道:“凌帮主!你看着办吧,今天我只能支持你们的行动,却无法帮你们出手。”
佟尼连忙道:“只要殿下不干预其事,老臣并不怕这些江湖人。”
二王子冷笑一声道:“凌帮主乃当世第一剑手,剑术之高犹在我之上。”
佟尼笑笑道:“老臣所惧者并不在剑术。”
二王子脸色忽地一变,走到凌云身边低声道:“凌兄,今日之事你绝不可因循而退,这是为了你本身的好,大哥今天已表明态度,他追求权势之心已经转移到我的身上,所以他对我如此卑顺,我若是为了私念,应该帮助他才对,因为得此一人为用,老七与易娇容都不足为惧了,可是我衷心讨厌此人,希望你能够除去他。”
阴海棠也压低声音道:“殿下既然不喜欢他,何不帮我们一下忙?”
二王子轻轻地道:“我有我的苦衷,我心中虽然十分愿意帮忙,却不敢轻易而为,如其成功,固然可喜,万一不成,把他激变了,改投到老七或老四那边去,这就大为可虑了,区区私衷,尚祈各位垂谅。”
凌云不禁动容道:“殿下关顾之情,在下十分感激,为了丐帮的私务,在下也不敢劳动殿下。”
二王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凌兄这样说,反叫我愧颜无地,凌兄尽管放心施为吧,杀伤人命之事,我一定负全部责任,不使凌兄有半点为难。”
说完自顾走到一边,朗声向两边宣布道:“今日之事已非言辞所能解决,只好付之一搏,我特准你们双方以行动解决,纵有杀伤,在所不究。”
佟尼闻言立刻道:“殿下如此宣布,老臣十分赞成,管侍卫、言侍卫,丐帮主要的目的在你们二人身上,你们最好是自己出去解决一下。”
管不死一怔道:“老太傅,您不是说过……”
佟尼笑笑道:“我说过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自然不会食言,你们只管放心出去好了。”
管不死无奈何地走了出来。
言必中走到佟尼的身旁低声道:“老太傅,您说话可得算话。”
佟尼压低声音道:“我自然算话,这三个人是你们的心腹大患,我也不肯放过他们,可是我不能马上出手,因为他们三个人也不会同时出手的,假如我杀死了其中一个,其余两人知难而退,有二王子在旁边,我又不能追杀过去,岂不是反而误事,因此我只能暂时旁观,等必要时猝然出手。”
言必中这才放心地道:“原来如此,其实这三个人中,只有那姓凌的比较扎手,你老人家把他收拾下来,其余就不足为害了。”
佟尼点头道:“我知道,现在你走开去,我要站到二王子旁边,因为他对那姓凌的十分器重,一定不准我伤害他,万一我出手时,他必会出手拦阻。”
言必中怔然道:“您老站在二王子身边,不是更没有机会出手了吗?”
佟尼轻声道:“你真笨,我若是在别的地方,他一定提神戒备,反而没有机会,我站在二王子身边,他心中便不会生戒意,我才可以争取到一线生机,像我这种功夫,出手伤人,只在一击之下,一击不中,连我也不是敌手,别说庇护你们了。”
言必中果然走了开去,佟尼却摇摇摆摆地走到二王子身边站定,二王子朝他轻轻一笑道:“太傅果然好心计,先驱使他们出去应战,等他们受伤之后,你再出手相救,他们受恩感激,也许把玄功秘笈会献出来了。”
佟尼轻笑道:“老臣不敢这样想,像他们这样的人也不会感恩的,老臣只想他们重伤之后,失去行动能力,再给他们一点苦头吃吃,骗他们交出秘笈。”
二王子一怔道:“太傅要他们受伤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要等到今天呢?”
佟尼一笑道:“只有今天他们才会把秘笈藏在一个最隐秘的地方,若是平常我使他们受了伤,他们一定会生出戒心,毁了秘笈,老臣岂不是白费一场心血。”
二王子冷笑道:“太傅心计之深,连我听了也感到害怕,异日倒要多提防一点了。”
佟尼笑笑道:“殿下无须担心,老臣处心积虑,纵有所得,亦是殿下之福,太子之心已明,殿下大事定矣,得到老臣这个干才,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二王子不动声色地道:“是的!我放心,我太放心了,不仅是我放心,太傅的富贵也指日可待,我们都放心了。”
说完二人相视大笑起来,众人被他们的笑声弄得莫名其妙,他们连忙警觉地收敛笑声。改为相对微笑,互相在微笑中去猜忖对方的心事,片刻之后,佟尼才出声道:“凌帮主,管侍卫出来很久了,你们究竟作何决定。”
管不死朝言必中看了一眼。
在言必中的眼色中得到了一个明白保证,知道他与佟尼已取得了默契,胆气一壮,乃大声道:“对啊!我与言兄已经脱离了丐帮,你们还是要苦苦相逼,迟早都需要一了,倒不如趁早作个了断。”
凌云正色道:“丐帮倒是很愿意放你们过去,只怕你们不肯放过丐帮。”
管不死冷笑道:“不错!有你们这批人存在,正如附骨之蛆,不加清除终是后患,老实说,你们不来,我们也必会找了去。”
凌云愤然拔出腰间长剑道:“混帐东西,一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想宽恕你们,你们弃贫穷而就富贵,只能说你们对丐帮的信仰不坚,尚不足以构成死罪,可是你说出这种话来,我就不能再容情了。”
管不死冷冷一笑道:“管某若无充分把握,怎敢轻举妄动脱离丐帮,容情不容情的废话不必讲了,管某既不会领你这份虚情,也不会在动手时对你稍存客气之心。”
凌云仗剑而出叫道:“你一定找死,我也没办法。”
管不死哈哈一笑道:“我名字叫做管不死,可以叫人家不死,自然更有办法保住自己不死,你要杀死我,恐怕还不容易。”
凌云愤然道:“你拔出武器来吧。”
管不死双手一摊道:“管某向来不使武器,唯一防身之物,便是身畔那一柄摇方串铃,你一定需要的话,管某自然可以拿出来奉陪。”
阴海棠飞身而出道:“掌门人别上他的当,他那串铃根本不是什么武器,那铃球中暗藏毒药暗器。”
管不死冷哼一声道:“人家既然当了丐帮掌门,对于帮中门人的情形还不清楚,要你来献殷勤。”
阴海棠柳眉一掀,隐忍住她的怒气,回身对凌云道:“此贼原归净衣门辖下,请掌门人交给属下处理。”
凌云摇摇头道:“不!阴长老!我不怕他的暗器。”
阴海棠顿了一顿才道:“掌门人若是不怕他的暗器,则他的串铃形同虚设,掌门人总不能对一个空手的人出招吧,因此属下请掌门人准许属下代接这一场。”
这个理由使得凌云无话可说,只好又退了回去来。
阴海棠手指管不死骂道:“叛帮逆贼,还不过来领死。”
管不死哼哼冷笑道:“你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那天污衣门若不是派出这么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只怕叛帮的不仅是我们两个人吧。”
这句话说得太刻毒了,刚好扣着阴海棠心中的隐病,虽然这些内情已经取得凌云的谅解了。
但是被人当面指出,依然使她觉得挂不住脸,厉叱一声,手脚并进,像一朵彩云似的卷了上去。
管不死口中虽然说着风凉话,精神也时刻在戒备中,见状连忙两臂一振,举掌对了出来。
但是阴海棠身为净衣门总监,武功岂是等闲,上面的招式虽然被他对死,底下那一脚却踢个正着。
这足虽小,脚尖却包着钢片,踢中的部位又是小腹,以阴海棠的脚力而言,这一下连牛腹也可以踢个洞,然而管不死仅只眉头一皱,单掌顺势下切。
阴海棠似乎没有想到他的功力会如此精进,一时未及防备,急切中连忙收腿来,已经不及了。
管不死的掌缘已经切上脚尖,幸好上面包着精钢,只是将她的身形牵得一转,虽然没有伤及内骨,那股痛楚的感觉使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过她是个烈性的人,强忍着刺心的疼痛,利用转身的冲力,纤手再度撩出去,结结实实地拍上对方的脸颊。
这一掌用力更重,管不死一个踉跄,跌出了五六步,口中鲜血直喷,而阴海棠的掌心也肿起了老高。
一个接触,已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阴海棠见管不死口角流血的样子,心里才好过一点,她昨夜与化名甄隐的司空慕容斗了一场,没有占到上风,已经认为是很丢人的事,现在若是连一个旧日的下属都对付不了,简直就无颜再在丐帮立足了。
因此她冷冷一笑道:“管不死!我以为你的脸皮也跟你的肚皮一样厚吧!”
管不死将血的唾涎吐了出来,抚着发肿的脸颊也冷笑道:“阴海棠!想不到你那双铁掌比蹄子踢起来的劲道还要足一点,早知如此,你何必还要上驴马店受罪呢?”
这句话相当刻薄,不但把阴海棠骂成了畜生,而且也把阴海棠脚尖被他切了一掌的事点了出来,表示他并没有屈居下风。
佟尼立刻笑道:“对!一掌换一掌,算起来人家并不吃亏,不过管侍卫的心太狠了一点,这样娇小玲珑如菱玉足,你怎舍得劈下去,要是劈碎了秋海棠姑娘的盈寸金莲,京狮那些惜花王孙岂不是要伤透了心。”
阴海棠脸上涌起一片怒色,冷笑道:“佟太傅,东宫侍读是天下最尊严的职位,只可惜你生错了年代。”
佟尼笑笑道:“海棠姑娘有何指教?”
阴海棠哼声道:“你若是生在宋朝那位道真皇帝的时代,便不用勾心斗角来争取富贵了,只要凭着你刚才那番风流蕴藉的谈吐,官家一定会带你一起上勾栏院,那太师一职也轮不到高球的头上了。”
宋端王为太子时,即与京师名妓李师师有来往,登基之后,仍是不改素行,浪子高球即以此为之拉线而获赏识至官拜太师,当时民间传为笑谈,传之后世,亦以之为昏君之诫。
阴海棠轻描淡写的一番比喻,却将个佟太傅挖苦得体无完肤。可是阴海棠并不就此罢休,笑笑又问二王子道:“二殿下,朝廷大臣是否都像佟太傅这样端正庄重的,假如是的话,御史院直可关上大门,不必再为朝冈官常操心了。”
二王子微微一笑道:“佟太傅听见了吗?满朝的文武都被你一个人的德性表现而同沾余荣了。”
佟尼满脸通红,连忙躬身谢罪道:“老臣糊涂,有辱廷体,望殿下恕罪。”
阴海棠冷笑道:“二殿下若是管得了你,先前就不会受你那等顶撞冒犯了。”
二王子嘿嘿冷笑,佟尼红着脸道:“阴姑娘,你不必巧言令色,老夫居官如何,殿下早已明鉴。”
阴海棠一笑道:“殿下明白,当今的皇上可能不明白,假如留下我做个证人,只怕太傅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她在佟尼的眼中看出深浓的杀机,所以又补上了一句,意在提醒二王子,若要对付佟尼的话,自己可以帮他起点作用,果然二王子神色微微一动,伸手扣住佟尼的腕子,阻止他暗施杀手,笑笑道:“佟太傅不必与一女子一般见识,何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呢?”
佟尼微一变色道:“殿下是否要利用这个女子……”
二王子笑笑道:“太傅多心了,我只觉得丐帮的事,用不着我们外人去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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