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侍仆换上香茗退下,晓梅笑问道:“有件事不知当问否?”印天蓝道:“公子放心,我虽是女流,但却敢说生平无不可告人之事,任凭公子要问什么,我都可以答复。”晓梅又一笑道:“我看范场主这个人,很难亲近!”印天蓝黛眉微蹙道:“公子可是没了话题?”晓梅爽朗的一笑道:“场主担待则可,我问多了!同样是一个人,在场主来说,因为太熟悉了谈得无味,但在我来说,却嫌知道得太少了些!”
印天蓝道:“对他,有必要多知道么?”晓梅神态更加严肃道:“有这个必要。”印天蓝哦了一声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晓梅道:
“不瞒场主说,那些失踪已久生死不明的奴工,十之六七是在范家矿场工作的,我不能放弃探索。”印天蓝黛眉紧锁一处道:“凤阳这个人虽然狂傲和冷酷些,但我却深信,他绝对不会作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晓梅话直说道:“印场主别怪罪,我直到现在,在我的心目中,印场主你的嫌疑还没有洗净,何况范场主!”
印天蓝一笑道:“公子直爽,正是英雄本色,不过我是没作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所以才特请公子勘查矿场!”晓梅称谢道:“这是场主光明处,我实在感谢,也因如此,我才只说场主的嫌疑还没有洗净,这话场主该懂。”印天蓝噗哧一笑道:“懂懂,我不但该懂,并且还该知情感谢,对不?”
晓梅也报之一笑道:“场主说笑话了。”印天蓝头一摇道:“不不,是实话,辽东地区,哪个不知‘月魄追魂’的厉害,惹了他,你就休想能够安祝!比魔王还厉害。”晓梅哈哈两声道:“奇怪,我怎么不知道呢?”印天蓝道:“萧何执律,不知其法之严峻!”晓梅又哈地笑了道:“说不过场主,认输了。”印天蓝噗哧一笑道:“说实话,公子,你像神龙般的作为,的确令人羡慕,如今彼此已相识而熟悉,可能再深谈谈?宜请公子改个称呼。”晓梅故作不解道:“那……怨我直呼为姑娘……”印天蓝接口道:“不,叫我天蓝最好。”晓梅摇头道:“不恰当。”印天蓝略加沉思,道:“叫我声大妹好么,如何?”晓梅一笑道:“好是好,你又如何称呼我呢?”印天蓝道:“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妹就是大妹,哥就是小哥,你要是不生气的话,我就叫你‘小哥’可好?”晓梅应声道:“有意思,大妹对小哥,有趣得很。”由是他们的称呼,一改而为小哥和大妹了。这位娇滴滴的大妹开口道:“小哥,大哥他……”晓梅一楞道:“大哥?哪个大哥?范大哥……”印天蓝摇头道:“我是说令兄公孙君。”晓梅哦了一声道:“他怎么样?他的习武如何?”印天蓝道:“同胞兄弟,你虽如虎豹,他却弱不禁风,你似乎应该想办法,否则他那个文弱样儿可配不上你。那就最好请他回去,离开辽东。”晓梅这次真的一呆,道:“这是为了什么?”印天蓝黛眉一蹙道:“忘了南北二霸天的事啦?”晓梅恍然,道:“我想不会再出事了。”印天蓝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忧虑之色道:“小心些总好。”晓梅没有接话,不过她却由衷地感激印天蓝的关怀,并且业已听出采,辽东道上似有诡谲之事。于是晓梅有意低下头去,引印天蓝多说些话。果然印天蓝又开口道:“若非小哥突然查问失踪佣工之事,我也没有留心,现在……我曾暗中探查过,的确有失踪的事,并且发现,幕后那主使人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令兄毫无功力,而小哥你又追查这件事情不舍,所以我怕有什么会对令兄不利。”晓梅皱眉道:“大妹,辽东道上谁最历害?”印天蓝想了想道:“这难说,壁如我和凤阳就能算得上最厉害的人物,另外锦州悦宾栈主人也不含乎!”谈及“悦宾栈”,使晓梅暗自惊心,燕南楼和神婆夫妇隐身其中,晓梅知之甚详,不料印天蓝却也知道,想到这里,晓梅有心问道:“哦,那人叫什么名字?”印天蓝道:“姓燕,叫燕南楼。”晓梅道:“大妹怎知他是个厉害人物?”印天蓝道:“我本不知,是凤阳告诉我的!”又是范凤阳,晓梅对这位范场主,更存了心,趁着范凤阳不在,印天蓝毫无心机时,晓梅又问道:“范场主可有私心?”印天蓝道:“因为他是场主,自然有几个得力助手,恐怕不敢结党。”
晓梅噗哧一笑道:“我的好大妹,恐怕是你太天真了吧!”印天蓝想了想道:“凤阳说,燕南楼这人一身功力,恐怕还会高过我和凤阳,并且有万贯家财,却苦守着那家客栈,想来必有所为!”
晓梅不得作出微微有些疑心的样子,道:“没有其他可疑地方了么?”印天蓝摇头道:“凤阳只对我说过这几句话,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晓梅哦了一声道:“范场主是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的?”印天蓝道:“就在那天我从马家老店回去后。”晓梅心里有数,故意点一点头,道;
“照这样说,此人的是有些可疑,我会暗中多注意他的。”
晓梅有心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道:“真是不该闲谈了,在马上奔驰了一整天,早就累了。”印天蓝瞟了晓梅一眼,道:“你累,我可不累。”晓梅一笑道:“难道场主……”印天蓝嗯了一声道:“你怎么叫我?”晓梅歉然道:“忘了,大妹你……罚罚罚,你要怎样罚法?”印天蓝故作肃色道:“罚你陪我聊天。”晓梅忖念刹那,说道:“可以,但不能超过二更天。”印天蓝当然赞成,嫣然一笑道:“还有……你要在矿场住几天?”晓梅一笑道:“这话说得奇怪,大妹是主……”印天蓝接话很快,道:“客随主便!”晓梅恍悟中一圈套,急忙笑着道:“虽说常理如此,那也要看这客人的时间……”印天蓝哦了一声道:“小哥你没有时间?”晓梅故意一皱眉头道:“大妹你该知道,家兄身体素弱,前些日子又受了些惊吓,一个人留在锦州我放心不下,所以……”印天蓝脑海中电旋般闪过一个意念,突然站起,笑对晓梅道:“小哥恕罪,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忘记吩咐下去,必须现在就告诉手下一下,你坐着,我马上就可以回来。”说着,印天蓝已像朵彩云般飘出了客厅,晓梅自始自终,对印天蓝监防之中,印天蓝这种突出意外的行动,自然使晓梅加深了警惕和疑念。晓梅在印天蓝走后,曾仔细思忖过种种可能,但是一个要想猜出另一个人的心事,岂是容易的!最后,晓梅又自冷静下来,好在她自己深信凭这身技艺和功力,只要能不解防,纵有意外亦无所惧。
印天蓝果然在刹那间,就回来了,满面笑容,那种笑,看在晓梅眼中,不只神密,并且诡谲。不过晓梅却没有发问,反而是印天蓝在坐下之后,一笑说道:“小哥,你不问我刚才干什么去的么?”晓梅淡淡地说道:“有这个必要么?”印天蓝调皮地问道:“小哥你说呢?不问也好,在不久的将来,小哥就会知道。”晓梅心中疑云更浓,只哦了一声道:“这样也好。”既然不再提及这件事,话题目是转向其他,印天蓝乖巧地说道:“小哥,你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晓梅加了谨慎,接口道:“调查?调查什么?”心里这样想,表面上是神色不露,更紧锁起双眉道:“难,第一要大妹诚恳地帮忙,第二要大妹肯把多年来场内精细的账目给我看过,其三更必须……”印天蓝接口道:“这都不是问题!”晓梅摇头道:“这件件都是问题。”印天蓝道:“我曾作过保证,凡是需要我的地方,我绝对尽全力帮助,只要小哥说明白要我如何就成!”晓梅哦了一声道:“那好,到矿场再商量就是。”晓梅结束了这个话题后,有心试探地说道:“大妹,我有个预感,范场主那儿必然会感到阻难。”印天蓝星眸一闪道:“小哥是说,凤阳他不会合作?”晓梅含蓄地一笑道:“只看刚刚范场主那种态度,就足以证明他对我有了成见,要他合作恐怕是不可能的。”印天蓝哼了一声道:“你不用管,我会安排!”晓梅摇头道:“不,我不愿意贤夫妇为此争执!”印天蓝没有接话,她自然熟悉范凤阳的性格,十有八九是不会答应晓梅去他那场内调查事实的。不过印天蓝认为自己可以劝说成功,因为这是唯一的释疑机会,否则事成僵局,更会导致“月魄追魂”加深误会!当然印天蓝也没有十成把握,要不她早就接话了。晓梅料到如此,一笑道:“好在范扬主还没有声明拒绝。也许我是杞人忧天!”印天蓝扫了晓梅一眼道:“若是他拒绝呢?”晓梅反问道:“大妹你说那时候我该如何?”印天蓝虽说对晓梅生出异样情感,但凤阳总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在晓梅反问她之后,立刻答道:“凤阳个性极强,还是让我先和他商量商量……”话未说完,楼门外传来了话声道:“场主,场主。”印天蓝话锋顿住,问道:“是谁?进来!”
楼门开处,进来了了一名工役,恭敬地对印天蓝道:“场主,范场主叫属下来烦恼场主,说有要事商量。”此时范凤阳叫人前来,很使印天蓝恼火,不过正好刚才谈到的事情难以解决,如今去一趟反而是十分合适,于是印天蓝先挥手叫这名工役回去,接着她略整衣衫,笑着对晓梅道:“我就回来。”晓梅现在着实有些累了,道:“大妹请便,我正好该休息了。”印天蓝黛眉一皱道:“可别睡,你答应陪我聊天的!”晓梅笑了笑,没开口,印天蓝也微微一笑而去。印天蓝走后,晓梅立刻回到自己的客房,将通外面的门扣好后,脱靴解衣,登榻安卧,不再坐等了。印天蓝到了木屋中左端的隔间中,没气带上了三分气,尤其是瞥目看到范凤阳正扬杯狂饮着烈酒,立刻哼了一声道:“夜半三更,放着觉不睡,喝的那门子酒?”范凤阳脸已被烈酒冲得红红的,眼里也布着红丝,冷冷地看了印天蓝一眼,也哼了一声说道:“放着觉不睡!是谁放着觉不睡来,你也不睁眼看看床上?”印天蓝目光一扫床上,棉被已散乱,枕上有个凹痕。黛眉一挑道:“既然你已睡了,又叫人请我来干什么?”范凤阳没有答话,又斟满了一壶酒,仰颈而干!印天蓝火了,一扭头,转身就走!范凤阳在印天蓝即将推门出去的刹那,才冷冷地说道:“蓝妹,我有正经事告诉你。”印天蓝霍地又转回身来,怒冲冲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招则来,挥即去,问你话爱答不理,怎么啦,莫不成我还吃着你们范家的饭?”范凤阳霍地站起,双腮上的横肉,紧盯着牙切齿而不停地颤动,两只眼射着毒辣狠凶的怒火,紧盯着印天蓝!印天蓝嗤笑一声道:“做出这个样子要吓煞谁?”范凤阳压下了怒火道:“你能坐上一会儿听我说?蓝妹,那人睡了?”那人,自然是指晓梅,印天蓝黛眉一挑道:“请我来就为了问这句话?”范凤阳冷笑道:“问到他只是顺便,要紧的事情发生在锦州,我刚刚才获得了消息,所以才请你来商量。”印天蓝道:“锦州发生了什么事?”范凤阳恨声道:“有人在深夜中,潜进我们锦州的宅子搜索一切!”印天蓝闻言一楞道:“怎会有这种事?是谁?”范凤阳嘿嘿两声道:“一共去了九个人,分为三队,是由悦宾栈的燕南楼和帐房黄天爵,及马千里三个人为首!”印天蓝啊了一声道:“有这种事?”范凤阳冷笑一声道:“不但有这种事,并且还有更使你感觉到意外的事呢,你可知道是谁在幕后发动这次深夜搜索的?”印天蓝黛眉一挑道:“是谁?”范凤阳嘿嘿狞笑着道:“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目前。”印天蓝神色陡变,道:“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无的放矢!”范凤阳冷冷地瞥了印天蓝一眼,道:“另外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说出来恐怕你更不会相信了,上次被你救的那个素衫书生,你曾经告诉我说叫什么名字来的?”印天蓝道:“那是公孙梅的老兄弟,公孙启!”范凤阳哈哈大笑道:“不错,叫公孙启,可是我的场主,公孙启并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是目前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印天蓝沉声叱道:“满口胡言!”范凤阳并不反驳,道:“还有,公孙启上无兄,下无弟,‘月魄追魂’自然不会是他的胞弟!”印天蓝越发不信道:“这一点当然奇怪,不过我却相信他们必有用意!我看你是被人家戏弄得昏了头!”印天蓝呸了一声道:“你说公孙启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我问你,他被擒时一身是伤,是病,几乎死去,这总不假吧?”范凤阳颔首道:“这不假,可是……”印天蓝接口道:“既然不假,该作何解释?”范凤阳无法答这个问题,于是紧皱起了眉头,印天蓝哼了一声道:“何况‘月魄追魂’一路和我同行,就算真的有人潜进过宅中,那却是燕南楼领率,又与公孙兄弟何干?”范凤阳急得冒火,道:“这是事实,有确证的事实!”印天蓝双手一推道:“好,把证据给我看看!”范凤阳有证据,并且还是十分可靠的人证,不过这人证他却不能指出来让印天蓝知道,只有空恨,气得牙痒!突然,印天蓝想起来一个问题,神色一正道:“你究竟是存的什么心,说这些胡话?实情,你自从离开锦州,就不曾有时间再回去过,刚才还好端端的,如今说这些都是实情,哪来的消息?”范凤阳蓦地探手囊中,取出一支半寸长三分粗细的小巧钢管,往桌子上一拍,牙一咬,怒声说道:“你自己看!”印天蓝并没有去取,却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范凤阳道:“是信鸽腿上带的信简!”印天蓝哦了一声道:“信鸽?哪来的信鸽?”范凤阳见已至此,索性把脸一板,道:“是我所养的信鸽,共计十二只,能飞数万里而不会迷失,锦州宅中,矿场山区,及各中途站上,都有它的‘信塔’。”印天蓝骇然地看着范凤阳道:“我这中途站也有?”范凤阳冷冷地说道:“若没有的话,又哪来的消息?”印天蓝心中激动至极,压下怒火道:“老印记各矿上也有?凡是属于我们的地方都有!”印天蓝猛地一拍桌案,喝问道:“范凤阳,你太过份了。”范凤阳既然已经说出了机密,是已存决心,道:“我不明白过份了些什么?”印天蓝道:“你不明白?哼,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把老印记当成了什么?难道我的生意是属于你的?”范凤阳淡谈地说道:“话可以反过来说,你若不愿意老印记属于我,那就算范凤阳农场属于你好了,这有什么关系?”印天蓝火冒三千丈,道:“没有关系?你的生意是你的生意,由你作主,我的生意是由我作主,你在我的地方设置鸽塔,竟不在事前和我商量,是存着什么心?别胡缠,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范凤阳道:“很简单,你太忙了,我有时会十天半月见不到你,若有什么事情发生,鸽塔可以很快地传递到消息。”印天蓝道:“这是说你存心监视我了?”范凤阳一笑道:“难听,何不往好的地方想想?”印天蓝星眸射着怒火,冷哼一声道:“举一反三,难怪别人说你心术不正,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请你立刻离开我这个地方,我不愿意再看到你!”
话罢,转身而去。范凤阳先是一楞,继之脸上的青筋暴出,接着双目射出阴狠的毒光,咬着牙,对着印天蓝的背影狞笑连声!印天蓝火到了极顶,她到了外面,立刻传谕道:“击动警钟,召‘印虎’来见我!”工役闻命即动,刹那钟声连响,孔石岭站上的上上下下二十四个人,无不闻声疾出,排立整齐!为首一名三旬大汉,跨步而前,对印天蓝施礼道:“场主有何吩咐?”印天蓝沉声道:“印虎,我刚刚听说,这路上设有鸽塔,可是真的?”印虎恭敬地答道:“不错,是范场主吩咐装设的!”印天蓝哼了一声道:“范场主凭什么吩咐到你?”这话说来不动听,范凤阳既然是印天蓝的丈夫,他有什么事交待告诉印虎,印虎能够拒绝不作么?可是印天蓝现在这样责问下来,印虎却不敢如此申诉,只好把头一低,以很低的声音说道:“属下错了。”印天蓝哼了一声道:“立刻毁去鸽塔,从今天起,大小事全凭老印记的竹令行事,没有竹令,不论是谁下令你们,皆可拒绝!”印虎应一声是,印天蓝挥手道:“先毁鸽塔!”印虎转身要走。木屋的门突然猛被推开,范凤阳当门而立,怒目瞪印天蓝,嘿嘿地冷笑着说道:“印天蓝,我劝你遇事三思,这不只是毁去鸽塔!”印天蓝怒声道:“不是毁了鸽塔,还毁了什么?”
范凤阳一字字威胁地说道;
“也等于毁了一切!”印天蓝嗤笑一声道:“在你私建鸽塔时,就已经毁了一切!”范凤阳猛一跺脚道:“好,算你够狠,姓范的走了。你从现在起,你最好多加小心,寄语那‘月魄追魂’和公孙启,他们已经是姓范的死敌了!”
话声中,他拉起坐骑的缰绳,飞身上马而去。印天蓝心中突然觉得十分空虚,是恨,是悔,难以分清,她半倾之后,方始能转身缓慢地回到小楼。
客厅中已经没有了晓梅的影子,她本想要喊起晓梅来问个明白,但懒懒的,懒得想事,微吁一声,拖着步子踱回卧房,合衣躺在床上,黎明,她和晓梅又踏上了行程。途中休息时,她仍然不想探问心中所疑的事。反而是晓梅在喝了口水之后,半水袋递给她道:“一路上你一言不发,可是有心事?范场主呢?”印天蓝看着晓梅,喝了一口水道:“别管他,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希望你能够实话实说!”
晓梅心头一动,道:“好呀,你问吧。”印天蓝道:“你认不认识燕南楼?”晓梅心中又是一动,道:“奇怪,你怎么突然问我这种话?”印天蓝道:“别管,你真是公孙启的弟弟?”晓梅笑笑道:“这还能假么?”印天蓝黛眉一皱道:“那他真连一点武技不懂?”晓梅又是一笑道:“他性不近武,勉强不得。”印天蓝想了想道:“昨夜我得到了个消息,有人深夜潜进了范场主锦州的宅子,据说内中就有那燕南楼……”晓梅闻言不由心头一凛,接口道:“有这种事?”印天蓝冷眼盯着晓梅道:“听说是令兄在幕后策动。”晓梅不能不暗敬印天蓝的消息灵通,进而也知道公孙启在自己走后,果然曾有行动。并且是失败了,他自然不能承认,当下答道:“大妹信么?”印天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错,可是我总觉得他怪怪的。”晓梅不懂了,道:“家兄怪怪的?他什么地方怪呀?”印天蓝又摇了摇头,没有答话,晓梅心念一动,又道:“这些话大概都是范场主告诉你的,可对?”印天蓝苦笑了笑,仍然没有答话。晓梅微吁一声道:“看来我已经给贤夫妇增添了麻烦。”印天蓝看了晓梅一眼,仍然没有开口。晓梅突然说道:“大妹,我认为现在不去贵场的好!”印天蓝一楞道:“不去?为什么?”晓梅一笑道:“范场主既然已经对我生嫌,大妹若再坚持要我作客贵场,那不更使范场主不快,所以找……”印天蓝接口道:“这是我和他的事,小哥不必管!”晓梅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印天蓝星眸一转,道:“莫非小哥不查失踪矿工们的事了?”晓梅正色道:“当然要查,并且我会不避万难来查!”印天蓝哦了一声道:“这就是了,走吧。”晓梅和印天蓝又继续了行程,不过晓梅却在思忖不解,她奇怪印天蓝究竟是不是娇作,抑或是当真坦诚。蓦地一阵山风,晓梅鼻端嗅到了浓雾,不由皱起眉头!印天蓝星眸色变,抬头看了看天,道:“小哥,要下大雪了,赶不到前站啦,必须立刻拢个能避风雪的地方。”晓梅道:“你路熟,我跟着你!”印天蓝咽了一声,打马疾驰而前!晓梅紧随其后,此时恰是登山路,迎头风劲,几乎令人窒息,铁骑不前,印天蓝头一扭,道:“劲风已起,不能再前了,小哥,咱们右边走,不远处有个山洞。”晓梅逆风难张口,遂不答话只是点首示意。果然,印天蓝话罢,拨马右行,约箭远到达一座天然的山洞,二人下马,拨开结草进了洞中。这山洞,洞口就高有丈余,洞中曲折盘拐,竟不知有扎许深远,洞外,藤盘草结,将洞口遮掩得十分严密,晓梅乍进洞中,心中即猛跑一动,惊兆暗生。瞥目印天蓝,却一面坦城而欣然,晓梅不由地思忖——莫非我推测错了,她的确是无所知?想归想,晓梅仍然相试,道:“大妹,这山洞好大呀?”印天蓝一笑道:“小哥真够聪明,这山洞岔路无数,像蛛网一般,传说可通山后,但是却没有人敢试探!”晓梅故意笑道:“以大妹你的心胸,必然早试过了!”印天蓝瞟了晓梅一眼,调皮地说道:“不告诉你!”
这四个字,又勾起晓梅的疑念——她不告诉我,说时看似调皮,其实也许暗藏祸心,我要谨慎!正想着,印天蓝又道:“小哥可能猜出,原先这座山洞是个什么所在?”晓梅早已注意到洞中的一切,此时故作猜测道:“这山洞绝非天然生成,因为处处有斧凿的痕迹,大妹又说此洞极深极广,岔路无数,莫非本来是座矿坑?”印天蓝噗哧一笑道:“猜到牛角尖里去了!”晓梅头一摇说道:“那就难了,不过我却敢说,这座山洞绝非天然所成,并且是经很多人合力开凿出来的!”印天蓝星眸连连转动道:“怎么见得呢?”晓梅一指石壁道:“凿石开路,另有一套学问,每个工人,有他自己不同的手法与习惯,或下而上,或左而右……”话没说完,印天蓝已接口道:“这有什么关系?”晓梅道:“关系大了,此洞开凿出来的壁墙,非但是不平整,并且杂乱无章,一望即知是很多人同时动手的!”印天蓝微呼一声道:“我算服了你啦,这正是当年元军攻占全国要塞时,开凿山洞隐藏兵马的所在,你……”晓梅闻着急忙接口道:“这就是那有名的‘神兵洞’?”印天蓝头一点道:“我从小就常在这‘神兵洞’内玩儿,当然非常熟悉,不过有些地方,却是始终没有走过。”晓梅哦了一声道:“这话应该如何解释?”印天蓝星眸一睁道:“你想不出来?”晓梅摇摇头,印天蓝才接着道:“小时候是跟着大人来,有几条甬道,都有碑记,说明十分危险,所以大人们从不带我进去,后来大了,已成习惯。所以……”晓梅哦了一声道:“你不会没兴起过一试的心意吧?”
印天蓝看看晓梅,突然全身一抖,似乎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晓梅在眼里,不由十分奇怪。印天蓝在全身一抖后,叹了口气道:“我试探过!”晓梅忙急问道:“怎么样?”印天蓝头一摇道:“发生了事情,这事情使我一生难忘!”晓梅啊了一声道:“难道当真有鬼有怪?”印天蓝低下了头,幽幽说起那段往事——
那时,印天蓝正二九年华,那年,正是范凤阳带艺投师,以范凤阳农场主人的身份,当了印老英雄的弟子,印老英雄有位霍伦,姓霍名弃恶,为一少年俊彦,年正弱冠,随乃父霍伦,在印老英雄府中作客,印老英雄对霍家父子的那份亲切,使老印记上上下下的人,都直觉地能看出两家交情深厚异常!果然,不出十日,传出消息,原来印天蓝自小就和霍弃恶有婚嫁的约定,霍弃恶这次就为完婚而来。霍家共有三子,印府只此一女,所以从小二老就彼此相约好了,等喜期过后,霍弃恶就永住印府。
印天蓝和霍弃恶,是青梅竹马时玩伴,但十年前分别,至今才又相会,因此二老有心先使他们交游几月。事情就发生在他俩共出共进两个多月之后,这天,印天蓝、霍弃恶、范凤阳,和另一位师兄成擎天一道出外狩猎。阴暗风雨人难测,他们中途遇上了大雨!年轻人,对风雨视作等闲,但雨下得太急了,于是相率找个避雨的地方,当时范凤阳提议到神兵洞!说到这里,晓梅忍不住发问道:“范场主那时也知道这座‘神兵洞’?”印天蓝颔首道:“知道,并且曾随先父来过一次。”晓梅道:“大概那次来,也是为了避雨吧?”印天蓝摇头道:“那倒不是,是凤阳慕神兵洞之名,可巧那时随先父到锦州,事毕归途,他提起想着看神兵洞,先父因为顺路,又一时高兴,就带他来了一次。”晓梅哦了一声,没再接话,印天蓝又接说当年事情。
范凤阳一提到神兵洞,首先洞名就先引起了霍弃恶的好奇之心,四个人遂一路疾驰,到了此洞。那时四人业已猎得两只野兔,又带有好酒,在范凤阳提议取柴引火烘衣下,自然而然就借火烤吃野兔。
霍弃恶第一次来神兵洞,点了根火把,要各处走走,范凤阳一再警告他,遇见有碑的甬道千万不要进去,否则恐遭危险!霍弃恶笑应着,问印天蓝去不。印天蓝因衣衫全湿,其感不便,摇头没去,并在另一条甬道中,架起柴火一个人先烘烤衣服。
直到野兔已熟,香传洞中,印天蓝衣衫已干,仍然不见霍弃恶回转,大家不由全焦急起来。于是范凤阳立刻点上火把,去找霍弃恶。印天蓝不放心,也要去,范凤阳遂叫成擎天陪着印天蓝,走另外一条甭道,大家分开来找,以免错失。后来在一条甬道路上,他们三个人碰了面,互问之下,谁也没找到霍弃恶,他们自不死心,遂又结队再找!
从近午的时候找起,直到黄昏,洞外面还没停,洞内霍弃恶也依然无踪,范凤阳急了,不顾山路泥泞,大雨倾盆,骑马赶回老印记矿场。霍伦和印老英雄,闻报失色,携带马灯、绳索、铁钩、食物和水袋,率领二十四名壮汉,连夜赶到洞内。晓梅突又接口道:“恐怕始终没有找到霍弃恶吧?”印天蓝含悲颔首道:“遍觅此洞大小各个岔路甭道,费时旬日,最后是失望而归,霍伯父也悲伤的独自回去了。”晓梅双眉紧锁,道:“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印天蓝含着怨尤地瞥了晓梅一眼道:“你认为会有么?”晓梅道:“事隔多年,自是生死已定,不过人死留骨,总不会霍弃恶当真如幽灵般消失无踪!”印天蓝吁了一声道:“但事实如此,又能奈何?”晓梅略加沉思道:“令尊等多人,以旬日时间穷搜此洞,就算没有找到霍弃恶,总该有点线索发现吧?”印天蓝道:“本来大家还不死心,是在找到某一甬道中,发现一深不见底之黑崖,崖前那弃恶的火把和那柄断剑……”晓梅哦了一声道:“所以大家才颓然而罢?”印天蓝道:“不作罢又能如何呢?”晓梅道:“那剑断了,可是霍弃恶的旧物?”印天蓝颔首道:“当然,那不会有错!”晓梅冷冷一笑道:“那剑怎会断的?”印天蓝道:“据判断,可能是弃恶手中火把突然熄灭,致失足坠崖,他拔剑插地以图自救,结果剑断人落……”晓梅微一拍手道:“不错,有此可能!”印天蓝才待开口,晓梅已接着说道:“这是令尊的判断?”印天蓝想了想道:“不,是凤阳首先作此判定,先父和霍伯父在经过沉思后,也认为十之八九是这样的遭遇!”晓梅突作骛人之语,道:“不可能有人阴谋算计他么?”印天蓝猛地抬头,道:“你……你说什么?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晓梅淡谈地说道:“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后,我们应该从各个方面去判断它的可能性,不论是好的或者是坏的!”印天蓝低下头去,半晌之后,才以怀疑的口气说道:“也许小哥说的不错,可是这件事情却绝对没有被害的可能,弃恶没有仇人,当时他又是一个人离众探幽……”晓梅接口问道:“大妹该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古训昭?”印天蓝黛眉一挑道:“匹夫因怀壁而犯罪,弃恶他却……”晓梅再次接口道:“他怀有‘明珠’!”印天蓝愕然道:“明珠?你怎能作此判断?”晓梅冷哼一声道:“那是事实,可惜当局者迷!”印天蓝越发不解,道:“霍伯父也没有说过,弃恶怀有‘明珠’何况……”晓梅突然问道:“大妹,明珠二字只是比方!”印天蓝啊了一声道:“小哥究竟何指?”晓梅哈哈一笑道:“明珠者大妹也,懂了么?”印天蓝却没有笑,心头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震!晓梅接着说道:“大妹天仙小谪人寰,老印记家财难以计较,以‘明珠’相比,恐怕还不足形容其万一呢!”印天蓝没有接话,紧皱着黛眉,在沉思往事。往事,一幕幕在她心版地映现出来,轮转不已!久久之后,她方始长吁一声道:“不可能的!”晓梅突然改变了语气,道:“我只是偶而想及有此可能,并没有说,—定如此,当然,失足意外更有可能!”印天蓝缓缓抬头,看着晓梅道:“小哥既然能想到有这种可能?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她有心把最后那个“么”字,拖的老长,静待晓梅接话。晓梅平淡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印天蓝正色道:“小哥,这件事虽说已隔多年,人事全非,但是若有可能,我仍该找出究竟,盼小哥助我。”晓梅头点着说道:“大妹所说属于霍弃恶的断剑,是上中段有把手的一半,抑或是下半段有尖锋的部份呢?”印天蓝道:“都在,就是中断成为两段。”晓梅哦了一声道:“那就怪了!”话锋一顿,又道:“那无底深渊究有多宽?”印天蓝道:“三丈左右!”晓梅又哦了一声,沉沉思索着没有再开口。
印天蓝知道晓梅苦思此事,遂不打扰。静坐而待。移时。晓梅突然说道:“一时间难以沟通思路,大妹,天更黑了,夜来恐怕会冷,再说衣衫也该烤干,我们去捡柴进来好不?”印天蓝道:“全湿了,能燃着么?”晓梅一笑道:“细枝枯木,多费点事是会燃起来的。”于是她俩冒雨而去,捡拾了不少枯木细枝,和粗柴,开始举火,费了很多时间,方始点燃了火堆。洞中有火,暖意由心而生,各将外着长衫脱下,就火上烘烤着,印天蓝又在追问刚才所谈的事情。晓梅郑重地声明道:“大妹,首先我必须声明,判断对否难负责任,不过却自信是从事实中论断,心平气和。”印天蓝道:“我相信小哥。”晓梅道:“大妹不要多心,霍弃恶十之八九,是中了别人的暗算,才坠下那无底的渊崖,至于谁是凶手却不能妄言了!”印天蓝激动地说道:“小哥快说可疑的地方!”晓梅道:“要是霍弃恶因火把突灭而失足,并在危急中拔剑自救,实在有些说不通,难道现成在手,粗如人臂的三尺火把,还不如一柄薄剑负担一个人的重量?”印天蓝颔首道:“不错,当时我竟没有想到!”晓梅又道:“就算拔剑自救是实,那么剑身不克负荷体重而折,也应该有一半断在崖边石内,另一半随人齐坠才是。”印天蓝霍地站起道:“对!对!我好笨!”晓梅看她一眼道:“崖宽不足四丈,敢说以霍弃恶当时的技艺而论,一跃飞过是非常可能的事情,何况还曾拔剑自救呢?”印天蓝眉深锁道:“以剑挺石之力,足可以使他借力拔起飞跃而过,小哥,你判断得对极了!”晓梅淡然道:“这也未必,我先前就声明过,这只是就常理论断可能和不可能的情形,不能负责对与不对!”印天蓝道:“但事实总是事实!”晓梅没有反驳她,道:“不过事实中,也有无法解释的问题!”印天蓝哦了一声道:“什么问题?”晓梅道:“问题不少,首先是谁下的手?”印天蓝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晓梅话锋一顿又接说道:“你们行猎遇雨,是偶发的事故,临时决定神兵洞避雨,更无第五人知道,你,范场主和成擎天,又没离开过原地,那谁是凶手呢?”印天蓝悟然道:“对呀!除非洞中早就隐有恶徒!”晓梅道:“很有可能,但在后来大队人马搜此洞时,相信暗中隐身的恶徒,是很难隐藏不露出形迹来的。”印天蓝叹息一声道:“问题越来越多!”晓梅一笑道:“大妹,事早过去啦,不必空费精神了。”印天蓝报之苦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火堆旺了,晓梅提议暂分两处,各自烘干里面的衣衫,此议印天蓝自然赞成,遂在互能露出头部五官的石后各自烘衣。
事毕,略进食物和水,晓梅突然说道:“大妹,如今天色还早,不忙着歇息,我又没来过这座神兵洞,好不好多带几支火把,到各处走一走看看!”印天蓝并不反对,但因有当年前鉴,在说好两个人绝对相伴而行后,方始各携两支火把,点燃其一,其一备用,相偕向洞后走去。印天蓝是识途人,走在前面止步,晓梅问道:“先去哪条甬道?”印天蓝道:“小哥突然提议游洞,不是想看看当年霍弃恶遭遇不幸的那个深崖么?是的话,当然就先去那里。”晓梅笑道:“大妹聪明,走吧。”印天蓝没再接话,缓步走进右侧一处甬道中。晓梅紧随其后,暗中提聚功力戒备着。
她在进神兵洞时,已有灵兆,提议游洞,旨在引得祸变单发,并非雅兴不浅,这用心自非印天蓝所能测知。走着,晓梅突然和印天蓝走平了肩,但中间却相距二尺空当,印天蓝看在眼中,不由得发问道:“这有原因?”晓梅一笑道:“没有什么,防患未然罢了!”印天蓝哦了一声道:“什么患?”晓梅又一笑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故,不过间隔开来,若真遭到意外,至少两支火把不会同时熄灭!”印天蓝听了,暗中点头。佩服晓梅想得周到。走约茶光景,出了甬道口,在火把照明下,前面竟有五条分岔进路,晓梅赞叹了一声道:“真像蛛网!”印天蓝随口答道:“我们可别成了蚊蝇!”晓梅一笑道:“难说,碰上个蜘蛛精时……”印天蓝接口叱道:“别说吓人的胡话。”话声中,她步向了岔路入口右数第二条,晓梅自是随行,刚进这分支甬道不足两丈,面前赫然无底绝崖,失足无救!下面具名的是“九九老人”四字!晓梅止步道:“大妹稍待。”说着,他左手擎着火把,右手五指轻拂,将石碑的右方拂落下一块掌大石皮,以火把照着破损的地方。印天蓝奇怪地问道:“你这是作什么?”晓梅一笑道:“没什么,兴之所至罢了!”这话印天蓝自然不信,但却没有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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