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几乎是一片漆黑,林歌用火把照着地上的雪堆,这里是他刚才发现喻美黛之处,雪地上一片凌乱,范围约有寻丈宽。
“就是这里?”
“嗯!”
“奇怪,四周没有足迹呀!”
“咱们仔细找一找看。”
他们举着火把在林中打转,最后在距离喻美黛“遇难”之处约二十几丈远的林间雪地上发现了一行足迹。
足迹很大,比一般人大约三寸!
朱五绝道:“这是他的脚印不错,这家伙是个巨人,身高七尺,脚板又大又粗。
林歌见足迹伸向林中深处,每一个足迹相距约五尺,不禁懔然心惊道:“他跨一步就有五尺,如是奔跑起来,只怕没人追赶得上……还有,中间有二十几丈未留足迹,这表示他会在树上纵飞,这家伙身手好脑筋也不笨,的确不好对付。”
朱五绝道:“要不要追上去?”
林歌笑道:“要是不的话,咱们老远跑来长白山干么?
当下,举步循着狼人的足迹走去。
他左手执火把,右手握剑,怀着一种大敌当前的心情,步步为营的向前走,朱五绝则随行在后,很注意周遭的情况,虽然他们正在循着狼人的足迹前进,但他认为狼人随时随地会从不同的方向出现,故采取全神戒备的态度。
这片树林好大,他们行入约莫半里深,还不见走到尽头,而狼人的足迹也一直的向林中伸入,每个足迹都十分清楚。
复行入数十丈,足迹突然没有了!
林歌立刻提醒朱五绝道:“五绝,足迹在此消失,要留神!”
他们先举火把照看树上,未有任何发现,这才又在附近林内寻找起来。
找了好一会,都没再找到狼人的足迹,林歌沉吟道:“看情形,他若非躲在这附近,便是上树飞走了。”
朱五绝道:“林歌,如果你是一头被人追赶的猎狗,你会逃往上风还是逃向下风?”
林歌道:“往上风逃,会被人嗅出它的气味,当然是往下风逃较为安全。”
朱五绝道:“对,现在吹的是北风,而咱们是由西往东走的,现在既无足迹可循,不妨转向南方寻寻看如何?”
林歌点头称善。
于是,两人转向南面的树林寻去。
两人一前一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仔细搜视火光照得到的每一处地方。
走了一段林地,走在前面的林歌好像有了发现,倏地停住脚步。
他举剑指着右前方的一株大树,要朱五绝看那树上,朱五绝循其指示方向望去,登时面色一变,点了点头,意思在说:“不错,就是他!”
原来,在那株大树的一枝横桠上,有个人静静的倚树蹲坐着,那人身穿毛茸茸的白熊皮衣,背向林、朱二人,看其蹲坐的姿态,似在睡觉。
狼人!
他就是连杀几十条人命的狼人!
火把的光映及他蹲坐的树桠,而他却没有一点动静,看样子是睡着了不错。
这是个偷袭的好机会,只要能挨近那树下而不被他发觉,就可出其不意的给他一剑,但是林歌却不想过这么做,他将火把交给朱五绝拿着,然后仗剑走了过去。
他没有施展轻功,每一脚踏在雪地上都发出一些声响,照说狼人应惊醒才是,那知林歌走到树下时,他还是不动,好像好梦正酣。
林歌只得开口道:“喂!”
狼人仍然不动。
林歌觉得奇怪,再提高声音道:“喂!”
狼人依然不动。
林歌举起长剑,轻轻在他背下触了一下,本意是想惊醒他,不料一触之下,狼人竟从树上一头栽下,跌落地上!
落地之后,只见他双脚并曲,仍保持着那种“蹲坐”的姿态,竟似被冻僵了一般!
仔细一看,敢情他已经死了,面上呈现恐怖表情,两颗眼睛凸出,早已被冰雪冻硬了!
林歌大为惊奇道:“五绝,你过来看看!”
朱五绝上前一看,惊啊一声道:“这人不是狼人啊!”
林歌一怔道:“不是?”
朱五绝道:“不是,不是,他有满面的胡须,而且个子也比这人高大得多。”
林歌骇异道:“那么,这人是谁?”
朱五绝摇头道:“我不认识。”
林歌道:“他怎么会死在树上?”
朱五绝道:“大概是被冻死的吧。”
林歌道:“他穿着白熊皮衣,怎么会被冻死呢?”
朱五绝道:“正是,而且他穿的这件白熊皮衣似是狼人穿的那一件……”
林歌俯身细视其人的颈部,发现颈部有扼痕,这才恍然大悟道:“是被狼人扼毙的!”
朱五绝不解道:“狼人扼毙了他,却让他穿上白熊皮衣,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五绝也同时想到这可能是狼人的“调虎离山计”,如今金糊涂落单守着一个受伤的喻美黛,要是狼人前去攻击,金糊涂只怕抵挡不住……
因此,两人立即熄去火把,纵身上树,施展绝顶轻功,怒矢也似的疾赶回去。
赶到距帐篷约数十丈处,隐约看见有两个人在夜下的雪地上搏斗,分明所料不差,狼人和金糊涂干上了!
林歌使尽全力腾身猛扑过去,大叫道:“缠住他,我来了!”
原来,金糊涂的对手正是狼人,但今夜出现了狼人已换了一件黑熊皮衣,这狼人果然身高七尺,体健如牛,使一支巨大的狼牙棒,抡动起来劲风虎虎其势锐不可当,已逼得金糊涂手忙脚乱,正使尽浑身解数在纵跳闪避。
他听见林歌的叫声,顿时精神一振,大叫道:“林歌,你们快来!”
那狼人一听有人赶到,不再应战,突然掠开数丈,向东北方向奔去。
他飞奔的速度快得惊人,好像一只猎豹,风驰电掣,一眨眼,竟已逃出二、三十丈远!
待林歌和朱五绝赶到时,狼人已消失在夜色下,林歌当然不放弃追击,与朱五绝直追上去。
山中无月,但雪地上仍可见到清晰的足迹,林歌和朱五绝全力追赶,一直追出数百丈远,才隐约看见狼人在雪地上奔驰。
但这时候,狼人已奔到一座峰脚下,只见他身形一纵,爬高三丈,落到峰腰上。
那座山峰大半仍为冰雪所封,但狼人身手敏捷异常,再一个飞纵,又飞上三丈高,那上面尽是坚冰,滑不能立足,那知他却有一套攀登之法,但见他使用狼牙棒“砰!”的打在冰壁上,再借力腾身而起,居然就这么到了十丈高的峰壁上!
林歌和朱五绝追到峰脚下时,狼人已在那上面,而且继续利用其狼牙棒向上飞纵,林歌一看山峰上面的情形,知道无法赶上他,不禁嘿然道:“好家伙,他竟敢在冰壁上飞纵,不怕摔死吗?”
朱五绝苦笑道:“他从小在长白山长大,这是他的看家本领啊!”
林歌皱眉道:“五绝,说实话,那天我听说你们为狼人所伤时,心中实在有些不信,现在看他攀登冰峰的这套绝技,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了。”
朱五绝道:“所以我们才找你来帮忙,这个人实在不好对付。”
林歌见狼人已消失在冰峰上,便道:“走,先回帐篷去。”
两人回到帐篷,金糊涂见他们空手而返,并不感意外,笑了笑道:“林歌,现在你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林歌倒了半碗酒喝下,见喻美黛仍躺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便问道:“还在痛吗?”
金糊涂道:“她的颈骨断了。”
林歌一惊道:“这怎么办?”
金糊涂表示伤脑筋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好像也不懂得接骨吧?”
林歌道:“五绝会接。”
朱五绝道:“手脚断了我会接,这颈骨嘛,从来没试过,只怕很麻烦……”
金糊涂道:“你尽力试试吧。”
朱五绝先察看喻美黛的颈部,在她粉颈上摸弄一番,然后折了几截树枝,用一条带子绑上去,喻美黛直叫痛,脸色苍白,冷汗如雨而下。
林歌乘着朱五绝为喻美黛接合颈骨之际,将在树林里看见的情形告诉金糊涂,接着问起狼人出现的情形,金糊涂道:“他突然像一阵风般卷了过来,幸好我早有防备,而且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不敢跟他硬拼,因此才能支持到你们赶回来。”
林歌道:“他已经杀了两人伤了一人,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有人会遇害……”
金糊涂道:“本来,咱们三人联手攻击,应该可以摆平他,只是现在有个伤患要照顾,情势对咱们反而不利了。”
林歌转对朱五绝问道:“五绝,她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朱五绝摇了头道:“我不知道,她的情况很糟,必须赶快把她抬下山去,否则的话……”
喻美黛呻吟道:“金糊涂,你们要救救我,不要让我死在这里。”
救她下山?
这要走几天的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了此处,现在却要为一个“来路不正”的女人放弃整个计划,抬她下山,这算什么玩意儿?
可是,一个颈骨断了的女人,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支持多久?能见死不救吗?
三人为此面面相觑。
喻美黛道:“金糊涂,就算咱们不认识吧,你们原是来长白山为民除害的,为民除害也就是救人,现在我的颈骨断了,你们怎可见死不救?”
金糊涂骂道:“你活该,谁叫你来的?”
喻美黛流下眼泪道:“你救我下山,我嫁给你算了。”
金糊涂“哈!”的干笑一声道:“嫁给我?像你这样的女人……敬谢不敏!敬谢不敏!”
喻美黛怒骂道:“金糊涂,你这个恶棍!奴家到底那一点配不上你?告诉你,我喻美黛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也是成名露脸的女人。你要是说奴家品行不好,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成天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奴家愿意嫁给你,是你的造化呢!”
金糊涂哈哈笑道:“讲到品行,你我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我不喜欢矫揉造作装模作样的女人,呕心透了!”
喻美黛道:“奴家哪一点矫揉造作装模作样?”
金糊涂道:“你开口奴家闭口奴家,我听了就讨厌,人家水蜜桃就自称老娘。”
喻美黛道:“你混账,奴家还没出嫁,怎么可以自称老娘?”
金糊涂挥挥手道:“你不要跟我抬杠,反正我不会娶你!林歌娶了个水蜜桃,人就成了磨坊里的驴子,一天到晚上在家里打转,我才不傻呢!”
林歌不悦道:“金糊涂,你洗脸便洗脸,干么要伤我鼻子?”
金糊涂笑道:“我只是打个比喻。”
杯歌道:“我不是磨坊里的驴子,你少挪揄我。”
金糊涂道:“好,不谈这些,现在让咱们来研究研究如何处置这个女人。”
林歌道:“我不管,我绝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放弃垂手可得的人参貂皮。”
朱五绝道:“正是!正是!”
金糊涂道:“那么,你们认为该怎么处置她才好呢?”
林歌道:“由你背她下山。”
金糊涂叫了起来道:“我不干!我凭什么要背她下山?”
林歌道:“就算你们不是老相好,也是旧识啊!”
金糊涂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话不是这么说,诚如你所说,当年我是上了她的当,中了她的鬼计才失身于她的,严格说来我是受害者,我凭什么应要救一个当年害我的女人?”
喻美黛气得要命,大骂道:“胡说!你含血喷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哪里害了你了,亏你还说得出!”
朱五绝道:“好了,好了,大家别吵,我看这样好了,咱们把这个帐棚让给她,再留下一些食物给她充饥,这样她要死要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咱们一起搜捕那狼人去!”
金糊涂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喻美黛发慌道:“不成,这样奴家非死不可,你们发发慈悲救救奴家吧?”
林歌道:“你放心,我们要离开你也要等到天亮之后——对!我们白天离开帐棚去找狼人,晚上便回来陪你,这样总可以吧?”
喻美黛道:“你们走了后,万一狼人来了呢?”
金糊涂道:“那么你就告诉他:‘狼人,请你不要杀害奴家,奴家嫁给你算了!’他可能需要一个妻子也未可知。”
喻美黛又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天亮之后,林歌三人捡来大堆树枝放在帐棚内供喻美黛取暖,各带一天的干粮在身,不顾喻美黛的苦苦哀求,便动身走了。
昨夜,狼人是往冰峰上逃去的,所以他们决定越过冰峰去搜索。
冰峰其高百丈,自峰腰以上都是白皑皑的冰雪,他们不敢冒险上去,打算另觅路径越过,可是三人虽然找到一条路,却都有些意兴阑珊,脚下好像拖着沉重的脚镣,踯躅不前。
林歌终于开口道:“金糊涂,你觉得怎样?”
金糊涂道:“什么怎样?”
林歌道:“我说的是粉红豹喻美黛。”
金糊涂道:“我不知道——”
朱五绝道:“我说老实话,她的情况很严重,如不立刻抬她下山,一定挨不过三天。”
金糊涂道:“她活该。”
林歌叹道:“算了,金糊涂,不管你对她有情无情,她总是个人,咱们若是见死不救,良心好像有些过不去。”
金糊涂停下脚步道:“你的意思怎样?”
林歌道:“我看……还是把她抬下山去吧!”
金糊涂顿足长叹道:“罢!罢!他妈的,我金糊涂前世必是欠了她的,今世才得此报应!”
说毕,掉头回行。
三人回到帐棚驻地,随将帐棚收起,制成一个担架,将喻美黛抬上担架,由林歌和金糊涂抬着便走,朱五绝则负责挑那两瓮酒和所携带的食物。
喻美黛好高兴,喜极而泣道:“金糊涂,你总算想通了。”
金糊涂骂道:“闭住你的嘴!你再吭一声,我就把你扔到万丈深渊去!”
喻美黛噤若寒蝉,不敢再开口了。
三人走了数里雪地,迎面碰上天龙神鞭骆万邦和雪上飞苏嫂,骆万邦惊问其故,林歌便将喻美黛受伤的情形述说一番。
“你们要抬她下山?”
“是啊。”
“不找狼人了?”
“过几天再来。”
“对!对!救人要紧——你说昨夜碰上那狼人,被他跑掉了?”
“不错。”
“他往哪方向跑的?”
“后面数里外有一座百丈冰峰,他逃上那冰峰去了。”
骆万邦一听此言,立刻目对雪上飞苏嫂道:“咱们快去!”
他们好像唯恐狼人落入别人手里,立即拔步便走,急急的向冰峰赶去了。
金糊涂叹道:“你看,大家都急着要找那狼人,只有咱们三个傻瓜为了一个女人——”
林歌打岔道:“别说了,该咱们的跑不了,不该咱们的强求无益。”
复行一里许,来到一处山隘,正行之际,蓦见眼前一块雪地上突地迸飞而起,从雪堆里跳出一头黑熊来——
“哇呀!”
黑熊发出一声凄厉怪吼,饿虎扑羊似的向走在前面的金糊涂猛扑过来!
“狼人!”
金糊涂大叫一声,丢下担架,就地一个打滚,快速的往旁滚开。
他躲避得快,因此未被狼人扑中。
后面的林歌也连忙丢下担架,拔剑刺出,但狼人的那支巨大的狼牙棒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呼然扫至,林歌固是仓卒应战,蓄力不够,攻击的部位也不对,反被狼人的狼牙棒扫中,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林歌的长剑被打得脱手飞出,一条手臂也被震得发麻,人也差点摔倒在地。朱五绝急急歇下担子,大喝一声,一抡扁担,奋力向狼人腰部打去。
“蓬!”的一声,扁担正中狼人的腰部,但狼人居然晃都没晃一下,咧嘴桀桀的怪笑起来。
他站着没再发动攻击,好像全不把林歌三人放在眼里,不过使林歌三人看了又惊又怒的是:他竟站立在粉红豹喻美黛的身上。
那么高大的一具身体踩在那么娇小玲珑的身子上面,就如一头大象踩住一头小鹿,喻美黛惨叫一声,登时口溢鲜血,昏死过去。
金糊涂跳去取出自己的金剑和金葫芦,抢前扼剑便刺!
狼人抬起狼牙棒一格,登时就将他震退三步,朱五绝再一个扁担劈出,打中了他的左胳臂,那知他的胳臂像是铁打的,扁担反而应声折断了!
这时候,林歌已去拾回自己的长剑,他看出狼人有一身硬功,便叫道:“攻击他的面部!”
狼人有一张狰狞如鬼的脸!
他的头发长及腰部,身穿一件用黑熊皮制成的兽衣,两只脚包着兽皮,脚系一双乌拉草鞋,由于体形高大,面貌如鬼,再加上手执一支巨大的狼牙棒,乍见之下,真似深山厉鬼,可把人的胆子吓破。
林歌大喝声中,仗剑扑上,引诱狼人扫出一棒,然后蹈隙疾进,一剑向他面上刺去。
狼人身形一挫,低头避开,紧接着身形一个旋转,只发一声狂嗥,抡棒环扫而出!
林歌三人不敢硬挡,只得顿足纵退。
朱五绝抽出一柄七首,抖手投出,匕首疾如流星射向他面部。
狼人横步一跨,让过匕首的射击,又狂嗥一声,狼牙棒“呼!呼!呼!”的连续猛扫,逼得朱五绝往后直跳。
金糊涂大喝道:“妈的头,老子跟你拼啦!”
话声中,使尽全力投出他的金胡芦!
金葫芦重达五斤,再加上他使出的力道,其力足可开碑裂石,狼人闪避不及,腹部“蓬!”的一声被打中了!
这一击的确够重的,狼人叫了一声,足立不住,登登登的颠退三步。
林歌乘机会从旁刺出一剑,也刺中了他的大腿,登时刺得他大腿鲜血迸溅。
狼人经此受创,更是凶性大发,口中连发怒吼,狼牙棒疯狂扫出,林歌三人不敢攫其锋芒,被迫得节节倒退。
朱五绝叫道:“不要跟他力拼,再磨他一阵,他血流多了自然会倒下去!”
狼人又攻出几招后,忽然转身便逃。
林歌道:“快追!”
三人发足疾追,但不料追出数十步后,忽然同时一脚踏空,一头栽入雪堆里。
原来,他们掉入一条小山沟,由于山沟上积雪甚厚,没看出来,因此栽了个跟斗。
等到他们从山沟里爬出时,狼人已逃出三十几丈远,正在往一片森林里逃去。
三人当然不肯放弃,一齐向前疾追,追到距森林约一箭之地时,那狼人已钻入林中不见了。
不过,雪地上有血迹,他们循着血迹进入林中,但见林中均是千年老树,树须落地生根,密密麻麻,蔽天匝地,虽是大白天,林中竟是黑沉沉的犹似夜间!
三人入林数丈,竟再找不到狼人的血迹,当然也因此失去狼人的去向了。
朱五绝道:“他妈的,跑得好快!”
林歌道:“我那一剑刺得相当深,他居然还能跑得这么快,真叫人不敢相信。”
金糊涂道:“咱们再找一找看,乘他受伤的时候,一鼓作气收拾了他!”
林歌道:“不,先回去看看喻美黛。”
三人回到山隘处,只见喻美黛气若游丝,已经叫呼不醒,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朱五绝道:“这怎么办?”
林歌道:“再将帐棚架起,生火取暖,如果她能活下去,咱们便抬她下山,否则只好就地掩埋了。”
三人忙了一会,已重新架好帐棚,在帐棚里面生了一堆火,朱五绝怀里掏出一个小磁瓶,说道:“我这里有一些云南白药,不知对她有没有用?”
林歌道:“试试看吧。”
朱五绝便倒出一些伴酒送入喻美黛的口中,然后三人便在一旁静观变化。
约莫一刻时后,喻美黛果然悠悠苏醒,她转动眼睛看看他们三人,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道:“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金糊涂道:“还没有。”
喻美黛道:“快了,我自己知道……这下可以省掉你们不少麻烦……”
金糊涂道:“不要唠唠叨叨好不好?”
喻美黛道:“金糊涂,我……我告诉你一件事……”
金糊涂道:“你如想多活几天,就先闭住你的嘴巴!”
喻美黛笑道:“听了你这句话,我心里好高兴,由此可知你金糊涂的为人还不坏。”
金糊涂冷冷道:“少灌米汤,你说破了嘴巴,我也不会娶你。”
喻美黛叹道:“我已经活不成了,谁稀罕你娶不娶我!”
金糊涂耸耸肩道:“你也许死不了,可是我真的不会娶你,想想看,就连凌波仙子那样好的姑娘我都不在乎了,我怎么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喻美黛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说了。”
金糊涂听出她话中有话,不由目光一凝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喻美黛道:“不说了。”
金糊涂生气道:“哼?说你胖,你就气喘,说你脚小,你就快步走,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喻美黛道:“有关凌波仙子的消息,不过你既然不在乎,我还说什么呢!”
金糊涂一听是凌波仙子的消息,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了,拿起金葫芦喝了一口酒,故作满不在乎地道:“哦,你要说的是她呀!她……你知道她在那里吗?”
“知道。”
“她在哪里?”
“你很想知道。”
“不,不很想知道,不过略知一些也不妨——她在哪里?”
“算了,不说了。”
“她有几个孩子?”
“三个。”
“三个?”
金糊涂跳了起来,怒吼如雷道:“你们听听!她有三个孩子了!哈哈,他妈的,以前她还说什么非我不嫁,呕!都是胡说八道!女人呀!就是这么回事,一会跟你海誓山盟,一会就一脚把你踢开,我早就看透了!”
林歌微笑。
朱五绝也在微笑。
金糊涂抡起眼珠子道:“你们笑什么?”
林歌笑道:“金糊涂,你是不是在发脾气?”
金糊涂摇头道:“没有!跟那种女人发脾气才不值得呢!”
喻美黛笑道:“我看……我看你是在发脾气不错。”
金糊涂喝道:“闭嘴!我只在没有酒喝的时候才会发脾气。”
喻美黛道:“金糊涂,我是哄你的,其实她还没嫁人,哪来的三个孩子!”
金糊涂一怔道:“你说什么?”
喻美黛道:“她还是个姑娘。”
金糊涂有些慌乱,又喝了一口酒,才沉声道:“喻美黛,你少寻我开心、人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你快要死了还会哄我,可见你这个女人已无可救药,死了该打入十八地狱!”
喻美黛道:“真的,我没骗你,她还是个姑娘,如今住在……住在……”
说到这里,忽然脸色发白,痛苦的呻吟起来。
金糊涂看出她快要死了,大惊道:“快说,她住在哪里?”
喻美黛呻吟道:“我……我好痛苦!我……我好累啊!”
金糊涂大急道:“快说她住在哪里!”
喻美黛忽然“哇!”的吐出一口血,全身颤抖,脸色阵阵苍白,眼睛慢慢失去光彩。
金糊涂上前抓住她大叫道:“快说!快说!快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喻美黛挣扎了半晌,似乎又暖过一口气来,道:“她住在……住在芳林园。”
金糊涂追问道:“芳林园在哪里?”
喻美黛闭上眼睛不说了。
金糊涂着急道:“你说清楚一点行不行?”
喻美黛不言不动,好像在拿乔似的。
金糊涂又道:“喻美黛,你若是有诚意,就老老实实的——”
林歌插口道:“她已经去了。”
金糊涂一呆,继而睁大眼睛,惊望着业已断气的喻美黛,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