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散人接过玉佩,发愕道:“盟主要属下去带那黑衣蒙面少年来么?”
蓬莱仙翁葛怀侠摇头道:“不,带另一个人——长安万象镖局的总镖头一剑震武林卫涛!”
南海散人闻言又是一愕,张目失声道:“啊!一剑震武林卫涛在正心牢中?”
不仅是南海散人一人感到惊奇,在场的数十位代表听了也个个为之惊愕不置。
蓬莱仙翁葛怀侠微笑道:“是的,他今早赶来同心盟通知老朽今夜有刺客,老朽为怕打草惊蛇及某种原因,反将他关入正心牢中——快去请他来吧!”
南海散人挺起身子,转顾少林一意大师及武当古木问道:“两位代表可有现成的人参?”
武当古木道长答道:“贫道房中有一株,但不知如何调泡?”
南海散人道:“切片冲以热开水即可!”
武当古木道长立即转身出房去。
南海散人亦随后出房,飞也似的奔下正心牢,唤醒那位正在打瞌睡的封牢主道:“喂,一剑震武林卫涛在那一号牢房?”
封牢主由坐椅上跳起,睡眼惺忪的怪叫道:“嗨,干甚么啊?”
南海散人亮出盟主信物道:“盟主命我来带他,快!”
封牢主“哦”得一声,赶忙抹头转入向道,来到第五号牢房,按动秘密机钮,一扉石门应手上升,他立刻探头喊叫道:“喂,卫镖头,你起来!”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骨碌翻起,一见牢房外站着南海散人,连忙站起抱拳道:“原来是第十号金衣特使驾到,失迎失迎!”
南海散人拱手道:“不敢,在下奉盟主命来请卫镖头到盟主房中去!”
一剑震武林卫涛眼睛一亮,喜色道:“啊,捉到刺客了么?”
南海散人摇头道:“没有,刺客跑了!”
一剑震武林卫涛失望的“啊”了一声,跨出牢房问道:“葛盟主没事吧?”
南海散人掉头便走,一面沉声答道:“盟主身受重伤,只怕不易好了!”
他走得极快,一剑震武林卫涛不便再发问,当下跟着他走出正心牢登上二楼,来到蓬莱仙翁的卧房外,刚好武当古木道长也端着一碗人参汤来了。
三人进入房中,蓬莱仙翁一见卫涛来到,举手打了个招呼,笑哈哈道:“卫大侠请坐,适才老朽一再要求南海散人先为老朽起出背上这柄短剑,不想南海散人执意不肯,这大概是老天爷在责备老朽不听卫大侠之言,故此要留下‘报应’给卫大侠看!”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看他背上插着一柄短剑,吓得目瞪口呆,骇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武当古木道长急忙把一碗人参汤端到他面前,肃容道:“盟主请先喝下这碗人参汤再说话!”
蓬莱仙翁接过人参汤,却不喝下,仍笑望卫涛道:“卫大侠,你知道刺客是谁么?”
一剑震武林卫涛见他神色如常,心知那是极力表现出来的,一旦“时候”一到,可能头一侧就会死去,故不敢放肆,以恭谨的态度反问道:“盟主跟谁奕棋?”
蓬莱仙翁道:“铁灯和尚!”
一剑震武林卫涛又问道:“旁观者为谁?”
蓬莱仙翁道:“流浪天使卢仪南!”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那么刺客一定是铁灯和尚!”
蓬莱仙翁摇头笑道:“不,刺客是流浪天使卢仪南!”
一剑震武林卫涛惊“啊”一声,又为之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蓬莱仙翁轻笑一声道:“卫大侠,老朽现在正式任命你为同心盟的第十三号金衣特使,你接不接受?”
一剑震武林没有回答,他已被“刺客是流浪天使卢仪南”这个意外惊得呆了!
蓬莱仙翁笑了笑,又道:“卫大侠,你愿意就任第十三号金衣特使一职么?”
一剑震武林卫涛痴痴呆呆的点头道:“是的,晚辈愿意担任,只要各派代表没有异议……”
蓬莱仙翁神色十分欣悦,转望拥集在房内房外的各派代表发问道:“诸位,老朽现在任命卫大侠为本盟第十三号金衣特使,有没有人反对?”
那许多代表早就听到一剑震武林卫涛的名气,知道他是个“无所不能”的怪镖客,同心盟能够罗致他这样一个人才,乃是同心盟之幸,那有不答应的道理,闻言齐声答道:“没有,吾等欢迎卫大侠加盟同心盟!”
一剑震武林卫涛看见所有的代表均拥护自己,心中却无一丝喜悦,他知道蓬莱仙翁对自己还有某种要求,而这个“要求”,即使自己答应了,各派代表却未必肯接受,故急忙接口道:“诸位代表且慢决定,我想还有某项问题没有解决!”
各派代表正感莫明其妙,蓬莱仙翁却已颔首笑道:“不错,老朽已不久人世,卫大侠愿否在老朽未死之前,把你的姓名来历说出来?”
此语一出,各派代表全都呆了,个个目瞪口呆,有被抛入五里雾中之感!
而这时,一剑震武林卫涛已迅速做了决定,他知道蓬莱仙翁的性命不会拖延太久,故不敢怠慢,当即躬身答道:“好的,晚辈愿意在盟主及诸位代表面前恢复本来面目!”
蓬莱仙翁反手一指身后笑道:“老朽的床右边一盆清水,卫大侠可以应用!”
一剑震武林卫涛恭应一声,俯身自英雄鞋中取出一小包药粉,随即走去床边的洗脸盆前,将药粉倒入清水中,用手搅了几下,便掏水洗起脸来。
转眼工夫,他的面貌完全变了!
当他由床边转出到众人面前时,不仅是各派代表大吃一惊,就连蓬莱仙翁也为之面色大变,全都“啊啊啊”的惊叫起来!
他们见了鬼么?
是的,他们个个都有“活见鬼”的感觉!
原来,这位一剑震武林卫涛不是别人,正是两个多月前被同心盟砍断头颅而死的俞立忠!
一个被砍断头颅的人居然能够复活过来,这当然令人万分吃惊了!
蓬莱仙翁颤巍巍的由坐椅站起,举手指着他激动地道:“你……俞立忠!你没有死?”
俞立忠星目环扫众人一眼,旋即正容道:“是的,很抱歉,晚辈做了一件欺骗同心盟的事!”
蓬莱仙翁神色有惊有喜,抖动着嘴唇道:“那……那被杀死的‘假俞立忠’是谁?”
俞立忠垂目平静地道:“同心盟通令缉捕的一个采花淫贼——黑燕子东门春!”
蓬莱仙翁注目一喔,又问道:“那是你镖局里的人捉到的?”
俞立忠摇头道:“不,是家师捉到的!”
蓬莱仙翁诧道:“你师父是谁?”
俞立忠道:“同心盟第四号金衣特使铁面阎罗靳正伦!”
蓬莱仙翁愕然“哦”了一声,凝结在脸上的惊色渐渐退去,改换上一副恍悟的神情,继而突然仰首纵声“哈哈”大笑起来。
是的,难怪铁面阎罗靳正伦在亲手斩杀“俞立忠”后,竟会突然辞去金衣特使一职,原来他是俞立忠的师父,以他一向的为人,以他金衣特使的职责,他的确做了一件对不起他自己和对不起同心盟的事!
不过,时至今日,由于同心盟的全体代表已知道那一次俞立忠死得冤枉,因而此刻众人虽已明白俞立忠当日玩的是一手“移花接木”的把戏,大家已没有不满的表示,看见蓬莱仙翁在大笑不止,他们也不由得笑了。
只有南海散人一人大为着急,他知道蓬莱仙翁伤势严重,绝对大笑不得,慌忙上前劝道:“盟主请勿激动,提防……提防……”
他觉得只能说到这里为止,底下的让他自己去想了。
蓬莱仙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笑声一敛,把手中的人参汤一口喝下,接着目注俞立忠笑问道:“俞立忠,你觉得老朽的为人如何?”
俞立忠不知他如此发问的用意何在,只得恭声答道:“盟主正大光明,志节高超,道德修养之高,可与天地并立,晚辈一向是十分敬佩的!”
蓬莱仙翁摇头笑道:“错了,老朽也有阴险机诈的一面!”
俞立忠有些模不着头脑,笑笑道:“盟主此言何意?”
蓬莱仙翁笑道:“请问,假如老朽今夜没有受伤,你肯答应老朽的要求恢复本来面目么?”
俞立忠道:“老实说,晚辈不会答应!”
蓬莱仙翁道:“这就是了,所以老朽不得不向你撒了个谎言,说老朽已不久人世,其实老朽的命还很长,至少还可活五六年!”
俞立忠闪目一瞥插在他背心上的那柄短剑,心中甚是纳罕,暗忖道:“还可活五六年?你蓬莱仙翁功力虽高,纵使不把背上的短剑拔出,也活不了五六年呀!”
蓬莱仙翁见他面现疑惑,沉默不语,乃对南海散人笑道:“散人,老朽已将人参汤喝下,现在你可以动手了吧?”
南海散人惶然道:“是的,不过,恕属下出言无状,盟主非常人可比,万一……总之,盟主可愿预先作某些交待?”
蓬莱仙翁斜望他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要老朽先立个遗嘱?”
南海散人没想到他会明知故问,一时大为尴尬,呐呐道:“盟主明察,属下是为整个同心盟的将来设想……”
蓬莱仙翁喟然道:“好吧,老朽先立个遗嘱也好,你们最关怀的大概是同心盟盟主的继任人选,那么注意听着好了,老朽的遗嘱是——除非各派代表不答应,否则同心盟盟主的继任人仍为蓬莱仙翁葛怀侠!”
南海散人及在场数十位代表全都听得一楞,几乎都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整个卧房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静,然后是俞立忠的一声轻笑打破静寂,他蓦然跨步转到蓬莱仙翁的身后,一伸手握住插在他背上的短剑剑柄,用力将它拔了出来,笑道:“盟主身上穿了甚么东西?”
蓬莱仙翁仰头大笑道:“哈哈哈,毕竟是俞少侠的脑筋转得快——不错,老朽身上穿了一件‘冰蚕宝衣’,外加一件厚棉袄!”
但是,他话未说完,背上那处伤口已经涌出鲜血来了!
南海散人登时慌了手脚,急叫道:“不好!流血了!流血了!”
蓬莱仙翁却满不在乎的摇摇手道:“别慌,那只是轻伤,卢特使的内力很雄厚,所以老朽的‘冰蚕宝衣’仍被他刺破,受了一点轻伤!”
说着,他将身上的一袭蓝衫脱下,接着脱那件厚棉袄,霎时便有一件丝织的银白色汗衫展现于众人眼前!
冰蚕宝衣,乃是武林相传已久的两大异宝之一(另一异宝是造成五绝神魔濮阳鸿飞及俞立忠的父亲俞云阳惨死的天竺圣经),武林中几乎无人不知冰蚕宝衣有抗热及刀枪不入的妙用,但现在终于被刺破了,这也可见那个假卢仪南腕力之惊人,而反过来说,若非冰蚕宝衣确有异乎寻常的坚韧,刚才假卢仪南那一剑,早就将蓬莱仙翁的胸部刺穿了!
蓬莱仙翁慢慢将冰蚕宝衣脱下,拭去上面的血渍,一面环望众人笑道:“诸位,明天早上,老朽会在议事厅将一切经过说出来,现在诸位请回房安歇吧!”
各派代表最关心的是他的伤势,如今已知他仅受了一点轻伤,故不敢再打扰,遂一一拱手而退。
霎时,卧房中只剩下南海散人和俞立忠两人,前者取来药箱为蓬莱仙翁裹伤,后者静坐于铁灯和尚的座位上,目注棋盘上业已散乱的棋子,沉思不语。
好一会后,蓬莱仙翁含笑开口道:“俞少侠——不,老朽应该改称你为俞特使——俞特使可有所得?”
俞立忠抬目正视他,断然道:“晚辈不相信流浪天使卢仪南会是行刺盟主的凶手!”
蓬莱仙翁微笑道:“老朽也不相信,但他的确已行刺老朽了!”
俞立忠道:“虽然如此,晚辈还是不相信!”
蓬莱仙翁道:“俞特使有何高见?”
俞立忠道:“晚辈认为刚才行刺盟主的卢特使绝非今早那位卢特使!”
蓬莱仙翁道:“这恐怕需要证据!”
俞立忠道:“盟主今早说过,有些事情‘判断’比‘证据’更正确!”
蓬莱仙翁颇为相窘,笑笑道:“是的,俞特使请把你的‘判断’说出来。”
俞立忠道:“今天早上,晚辈来到同心盟找卢特使时,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要是今早晚辈见到的那位卢特使就是刚才行刺盟主的卢特使,他为甚么要把晚辈带来的消息转告盟主?”
蓬莱仙翁目光一凝,颔首正容道:“这倒不错,要是刚才行刺老朽的卢特使就是今早你见到的那位卢特使,他应该会把你干掉才对!”
俞立忠道:“所以晚辈相信刚才行刺盟主的卢特使已非真正的卢特使!”
蓬莱仙翁道:“依你说,卢特使是今早去正心牢见你后,就落入敌人手中而惨遭剥皮了?”
俞立忠摇头道:“不,就晚辈所知,歹徒们活剥人皮后,必须将那人皮浸入某种药水中,再取出风干方可穿用,这不是一日之内所能完成的,因此晚辈以为,刚行刺盟主的那个假卢仪南乃是易容的,也许盟主已听卢特使说过,两个多月前,晚辈被卢特使押解来同心盟的途中,曾在武昌发现一个相貌与卢特使一模一样的人!”
蓬莱仙翁觉得他句句都有道理,不由凝容沉声道:“如此说来,目前同心盟中,似乎不只两个假金衣特使了!”
俞立忠点头道:“正是如此,可能歹徒们经常隐伏在同心盟附近,看见有同心盟的人下山,他们便将他掳去剥皮,然后穿上那人的皮返回同心盟工作。”
蓬莱仙翁寿眉一扬,精眸怒火隐透,沉声一字一字道:“这事不能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等天亮后,老朽要来一次清除行动!”
俞立忠起立道:“盟主现在走动方便么?”
蓬莱仙翁道:“不妨,俞立忠特使有何主意?”
俞立忠道:“先去卢特使的房中看看如何?”
蓬莱仙翁点点头,转顾南海散人问道:“散人可愿同往一观?”
南海散人点头道:“当然,不过,属下刚才听盟主及俞特使的一席话,方知眼下同心盟有两个金衣特使是假的,这样看来,盟主恐怕也不敢十分肯定属下是真是假了。”
蓬莱仙翁笑道:“散人不要多心,老朽相信你是真的!”
南海散人似乎仍不满意,移望俞立忠问道:“俞特使对歹徒们活剥人皮的事较为清楚,请问歹徒们如果穿上了人皮,如何方能看出真假?”
俞立忠笑道:“人皮的背部有人皮扣子——就像这一张……”
一边说一边取出十多天前桑苎茶庄获得的“云中雁薛子亮”的一身皮,将它抖直了给南海散人和蓬莱仙翁看。
南海散人一见之下,面色微变,露出怀疑的眼光凝望俞立忠问道:“俞特使这张人皮是从何处得来的?”
俞立忠微笑道:“洛阳桑苎茶庄,那是歹徒们的基地之一,此事晚辈今早已向盟主报告过!”
南海散人见蓬莱仙翁在点头,于是释然一哦,当下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把背部转给蓬莱仙翁看,笑道:“盟主请验明正身!”
蓬莱仙翁哈哈笑道:“穿起来!穿起来!老朽早就说你是真的了!”
俞立忠笑道:“晚辈是否也要脱一下?”
蓬莱仙翁挥挥手道:“走吧,别浪费时光!”
于是,三人走出卧房,但正欲登上三楼之际,忽见崆峒派的五位代表之——万字剑徐天行迎面走来!
蓬莱仙翁一见他尚未回房睡觉,心中奇怪,住足问道:“徐代表因何还不回房安息?”
万字剑徐天行抱拳一拱道:“在下原已回房躺下,适才忽然想起一事,故特来禀报盟主!”
蓬莱仙翁问道:“徐代表想起了甚么事?”
万字剑徐天行道:“在下晚间在酒席上看见卢特使向剑痴张青龙敬酒,想就便敬卢特使一杯,那时他回说欲去解手,就跟一个上菜的盟丁走了。”
蓬莱仙翁轻“嗯”一声道:“徐代表发现有甚么不对?”
徐天行道:“那时在下并不感觉奇怪,现在想来才知不对,因为卢特使是跟着那名盟丁走向花园的,而盟主也知道,花园里并无解手的地方!”
蓬莱仙翁笑道:“很好,徐代表可知那盟丁是谁?”
万字剑徐天行摆头四望一下,低声道:“他是华山派调派同心盟服务的康天佑!”
蓬莱仙翁点头道:“好,徐代表暂勿张声,等天亮后,老朽自会采取行动!”
万字剑徐天行应声施礼而去。
蓬莱仙翁便与南海散人和俞立忠登上三楼,来到卢仪南的卧房,南海散人抢先推门而入,点亮房中一盏油灯,四下照了照,说道:“好像没有打斗的痕迹啊!”
俞立忠俯身去看床下,一面笑道:“那当然没有,卢特使多半是被那两个假金衣特使诱入房中,突然下手将他制服的——散人请将油灯给我一下。”
南海散人将油灯递给他,俞立忠接过拿入床下一照,冷笑道:“哼,果然不出晚辈所料,卢特使曾被那两个假金衣特使推入这床下!”
蓬莱仙翁和南海散人同时蹲下张望,却看不出甚么名堂,南海散人笑问道:“俞特使,这床下好像没有甚么吧?”
俞立忠一指床下的地板笑道:“散人请仔细看看,这地板上的灰尘,有些不平,是不是?”
南海散人仔细一看,果见地板上的灰尘厚薄不一,有被搅动过的迹象,顿时恍然大悟,笑道:“不错,原来俞特使替人侦办案件都是从这些小地方着手的,高明!高明!”
俞立忠挺起身子道:“晚辈猜想,卢特使今早去正心牢找晚辈谈话后,回到房间便被那两个假金衣特使之一制倒,他将卢特使藏在床底下,乘晚间大家参加赏月宴时,方才将他偷偷运出去!”
蓬莱仙翁凝容道:“我们必须赶快设法救回卢特使,迟则卢特使的性命恐怕不保!”
俞立忠道:“如果他们打算杀害卢特使,现在卢特使只怕已经遇难了!”
蓬莱仙翁目露精芒道:“俞特使除了破获桑苎茶庄外,可还知道歹徒们在别地方的基地?”
俞立忠道:“知道两个地方,一是汉阳‘仙鹤楼’,那是艾西村经营的一家酒楼,一是云梦某一湖沼上的一间水茅,那里有个自号‘水茅主人’的人,他是艾家四兄弟以外的重要人物,黑衫蒙面少年司空英上次假冒‘贾御史’行文少林寺的那纸文书便是出自‘水茅主人’的手笔,不过云梦湖沼不计其数,要想找到那“水茅主人”恐怕很困难。”
蓬莱仙翁毅然道:“再困难也要将歹徒们一个个找出来!”
俞立忠道:“是的,不过,晚辈以为当务之急是那两个假金衣特使——艾东村和艾西村!”
蓬莱仙翁道:“铁灯和尚是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却不知是谁?”
俞立忠转望南海散人问道:“刚才的情形是怎样?”
南海散人发愁道:“如果铁灯和尚真是假的,那追上去的六位金衣特使大概上当了!”
俞立忠注目问道:“散人的意思是说他们追错了方向?”
南海散人点头道:“是的,铁灯和尚说行刺盟主的卢仪南逃向西方,但如果铁灯和尚确是假的,我相信那个假卢仪南是逃向东方!”
俞立忠道:“对,追不到凶手没有关系,就怕那几位金衣特使又上当被掳……”
蓬莱仙翁也觉事态严重,便向南海散人道:“散人请追上去看看,如果见到那七位金衣特使,可请他们火速返回同心盟,告诉他们老朽即将谢世,有遗言要个别告诉他们!”
南海散人一呆道:“盟主何出此言?”
蓬莱仙翁含笑向他附耳低语几句,南海散人恍然一哦,立即施礼退出卧房,由三楼飞掠落地,施展绝顶轻功往西方疾追而去。
蓬莱仙翁随向俞立忠笑道:“俞立忠特使,我们回老朽房中去吧。”
回到蓬莱仙翁的卧房外,蓬莱仙翁先去隔房喊醒一名随身书童,刻意嘱咐他一番,教他站在房门口守候,便与俞忠步入房中。
蓬莱仙翁入房便上床躺下,笑顾俞立忠道:“俞特使对易容术有独到之处,请为老朽装扮一下如何?”
俞立忠已知他的用意,乃欣然答应,开始着手为他打扮起来。
这中间,他们有如下一段谈话一一
“俞特使今早执意不肯恢复本来面目,想必有某种苦衷,眼下房中并无第三人,俞特使可愿为老朽一道?”
“晚辈所以不愿恢复本来面目,乃在于方便寻觅仇家,此外无他。”
“所谓仇家,是指害死令尊之人?”
“是的,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崆峒五派掌门人只是杀死家父之人,不是害死家父之人!”
“看来令尊之死确是冤枉的,俞特使是否认为害死令尊之人就是目前侵犯同心盟的这一帮人?”
“晚辈也曾如此设想,就只尚未寻出一点眉目,如今晚辈已恢复本来面目,今后要想找出仇家,只怕更加困难。”
“这是老朽的不对,早知如此,老朽也不敢——咦!好像有人回来了!”
刚好这时俞立忠已为他装扮完毕——把他装扮成一个垂死的老人——闻言立即闪身躲入床左的一面布幔里去!
果然,须臾之后,一片脚步声由走廊传了过来,只听守在房门外的那名书童脆声道:“五位特使请留步,盟主有令,请按次序入房晋见!”
第一号金衣特使不倒翁尉迟必胜首先推门走进来了。
他一眼瞥见蓬莱仙翁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不禁面容一凛,急步趋至床前问候道:“盟主伤势如何了?”
蓬莱仙翁双目微睁,以微弱的只有房中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不成了,大概,唉……”
不倒翁尉迟必胜一脸惶急道:“属下保护不力,致使盟主遭受贼人暗算,属下甘愿接受处治!”
蓬莱仙翁轻叹一声道:“别这么说,你们没追到卢特使吧?”
不倒翁尉迟必胜惭愧地道:“是的,属下等因关怀盟主伤势,故不敢穷追下去。”
蓬莱仙翁道:“回来的是那几位?”
不倒翁尉迟必胜答道:“高特使、段特使、关特使及朱特使等五位。”
蓬莱仙翁又问道:“上官特使和铁灯和尚呢?”
不倒翁尉迟必胜答道:“他们追向西南方,尚未转回来!”
蓬莱仙翁轻声一哦,静歇片刻,又道:“尉迟特使,老朽已距死不远,如今想要你做一件事,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不倒翁尉迟必胜忙道:“盟主但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蓬莱仙翁道:“老朽说出后,你必须默默的做,不准发出疑问!”
不倒翁尉迟必胜正容道:“属下遵命!”
蓬莱仙翁以“蚊鸣”般的声音道:“好,请把你上身衣服全部脱下!”
不倒翁尉迟必胜神色一呆,但他果然不敢发出疑问,立刻默默的“宽衣解带”起来。
转眼功夫,他的上衣全部脱光了。
蓬莱仙翁又低声道:“转身,让老朽看看你的背部!”
不倒翁尉迟必胜满脸困惑的转过身子,蓬莱仙翁一见他背上没有人皮扣子,脸上立现笑容,随以传音之术道:“好,请穿上衣服!”
不倒翁尉迟必胜又是一呆,他料不到盟主以垂死之身,尚能发出传音入密之术,但他是个老江湖,一听之下,立刻明白盟主的垂死是伪装的,同时也知道盟主这样做必有目的,当下动手穿衣,一面传音笑道:“盟主贵体无恙,是吧?”
蓬莱仙翁含笑传音答道:“不错,尉迟特使可知老朽为何要看你背身?”
不倒翁尉迟必胜摇头道:“属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