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千乘万骑一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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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虎穴谈情赚少女

一剑震武林卫涛趋前将房门上了闩,立即返身走到堵房壁前,仰观壁上一幅书画。

这幅书画长有五尺余,宽约三尺,上面画着山水风光,山林中有一茅屋,屋中有一儒一童,童子正在摇扇煮茗,画上则是一首潇洒诗书,日:“睡起山斋渴思长,呼童剪茗涤枯肠,软尘落碾龙团绿,活水翻铛蟹眼黄,耳底雷鸣轻着韵,鼻端风过细闻香,一瓯洗得双瞳豁,饱玩笤溪云水乡。”——原来是一幅陆羽烹茶图!

不过,这幅“陆羽烹茶图”并非元朝丹林之原作,而是一幅仿制品,因为下款有这么几个字:“云梦水茅主人模仿作!”

陆羽是唐朝人,着有“茶经”三篇,后人尊其为茶圣,艾菁的父亲艾北村经营茶业,买一幅“陆羽烹茶图”挂挂倒是很自然之事,令一剑震武林卫涛深感兴趣的却是“云梦水茅主人”的那一手书法,它对一剑震武林卫涛有几分熟悉。

他拿黑衫蒙面少年致少林掌教一恕上人的字帖,两相对照之下,赫然发现正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也即是说:少林一恕上人接到的字帖,正是“云梦水茅主人”写的!

噫,云梦水茅主人何许人也?

一剑震武林卫涛对这一发现既惊喜又困惑,从“云梦水茅主人”的书画造诣上看,他显然是一位饱学而多才之士,但是黑衫蒙面少年致一恕上人的字帖既是“水茅主人”写的,他和艾北村必有很深厚的关系,他们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而茶庄主人艾北村,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很显然的,他的女儿艾菁和“义子”司空英的武功都是他亲手传授的,这显示他有一身惊人的武学,而他居然能够罗致名震天下的“胖瘦双魔”为其部属,这更表示他有很大的来头,他究竟是何许人物?

他的姓名真叫“北村”么?

他为何要指使他的“义子”司空英“血洗”少林、武当、华山、崆峒、昆仑五大门派?

又为何要阴谋害死与人无冤无仇的俞立忠?

这些问题,一剑震武林卫涛一个也弄不清楚,他迫切的想求出答案,却并不着急,他知道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去了解敌人,而是如何继续掩蔽自己的身份和争取艾北村的信任,因为目前自己已置身于可怕的虎穴,一个弄不好,即会招来杀身之祸!

他并且已思索明白,今晚自己要走的第一步棋是:老老实实上床睡觉!

“啪!”

正当他想熄灯上床睡觉之际,靠后花园的一扇纸窗,蓦然被人推开,跳入一个青衫老人!

这青衫老人年约六十七八,面貌端正和蔼,背上斜插一柄宝剑,一看就知不是邪道人物,他跳入书房后,迅速把纸窗关上,神色十分惊恐慌张!

一剑震武林卫涛心头一震,不觉退步扬声问道:“喂,你是何人?”

青衫老忙举指竖于唇上,轻“嘘!”了一声,示意一剑震武林卫涛勿大声说话,然后目露惊疑之色,低声问道:“先生可是‘桑苎茶庄’的人?”

一剑震武林卫涛心知“桑苎茶庄”就是艾北村的店号,当下摇头答道:“不是,你是谁?”

青衫老人闻言大喜,右膝一屈,跪地纳头道:“先生既非茶庄之人,敢请救老夫一命!”

一剑震武林卫涛愕然道:“救你一命?”

青衫老人面现惶急之色,低声急道:“是的,老夫与茶庄主人艾北村有血海深仇,今夜原拟入院行剌,不料已被他护院武师发现,现老夫已走头无路,请先生可怜老夫大仇未报,务必救命则个!”

说罢,竟连连磕头起来。

一剑震武林卫涛大感惊奇,骇诧道:“老先生与艾北村有何深仇大恨?”

青衫老人凄然道:“艾北村原是老夫之友,可是他后来觊觎老夫一物,竟乘老夫行道江湖时,杀死老夫全家大小……啊,他们来了!”,

一片嘈杂的人语声,院中远远传来!

青衫老人神色顿露灰败,惊望一剑震武林卫涛颤声道:“先生你发发慈悲,救老夫一命如何?”

一剑震武林卫涛耳听人语声已到近处,思绪电转之下,举手一指壁橱,道:“好,你躲到那里去吧!”

青衫老人喜不自胜,急忙打开壁橱,将身缩入,一剑震武林卫涛上前将壁橱门闩好,立刻坐到床边,弯身脱鞋。

就在这时,房门外有人“砰砰”的敲门。

“那一位?”

只听蒲乙公的声音道:“卫先生请开开门!”

一剑震武林卫涛便拖着一双鞋子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见见蒲乙公及刚才那两位护院武师忙拱手道:“三位武师半夜敲门,不知有何贵干?”

蒲乙公一双精眸骨溜溜一扫书房,又弯身望望床下,这才起身抱拳笑道:“没甚么打扰了!”

语毕,转身向那两位护院武师一招手,举步便欲走开。

一剑震武林卫涛忙道:“蒲师父请留步!”

蒲乙公掉头问道:“卫先生有甚么事?”

一剑震武林卫涛含笑道:“蒲师父是不是在找人?”

蒲乙公颔首道:“不错,有个夜行人侵入本宅,我们正在找他!”

一剑震武林卫涛反手一指房中壁橱笑道:“蒲师父何不看看那个!”

蒲乙公笑道:“卫先生开玩笑!”

一剑震武林卫涛正色道:“在下与三位算是初次见面,何敢相戏?”

蒲乙公神色一振,闪身疾入,举起手中长剑抵住壁橱门,沉容冷笑道:“朋友你乖乖滚出来,否则莫怪老夫利剑无情!”

话声中,剑尖一挑,将壁橱门闩打开。

另外两个武师亦同时闪身入房,举剑把守于壁橱两边,准备橱中人一有举动,立即吐剑刺入。

情势发展至此,壁橱中的青衫老人纵有拼命之心,也无动手的余地了,只听他长叹了一口气,慢慢推开壁橱门,说道:“三位别动手,老夫认栽就是了!”

话完,人已跨出壁橱。

蒲乙公将他背上的宝剑抽下,向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武师立即分别出手扣住青衫老人的左右脉门,蒲乙公则一剑抵住青衫老人背心,喝道:“走!”

青衫老人面露怨恨之色,目注一剑震武林卫涛冷笑道:“先生手段好狠,老夫感激之至!”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揖笑道:“好说,您老脑筋不灵通,夫复何言?”

青衫老人冷笑一声,像一位从容就义的侠客,昂首举步往外走去。

四人走出书房,蒲乙公掉头向一剑震武林卫涛笑道:“卫先生,待会见了老东家,老夫不敢抹掉你的功劳!”

一剑震武林卫涛拱手笑道:“蒲师父请勿客气,在下希望在此谋一糊口,此外毫无所求,这件事就算是在下给三位的一个见面礼吧!”

蒲乙公一笑不答,径自押着青衫老人走了。

一剑震武林卫涛目送他们身形消失于院中,随即将房门关闭,解衣上床躺下,含笑自言自语道:“这才是第一步棋,但愿我没有走错!”

不久,天亮了!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正在好睡的一剑震武林卫涛!

他披衣起床,开门一看是艾菁,便揉揉惺忪睡眼笑道:“嘿,你好早哇!”

艾菁挤身入房,仰脸欢笑道:“听说你昨夜捉到了一个贼!”

一剑震武林卫涛说道:“不是贼,是一个大傻瓜!”

艾菁一怔道:“怎么说是大傻瓜?”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他与虎谋皮,非大傻瓜则何?”

艾菁恍然一哦,笑道:“我爹听了很高兴,他老人家正在饭厅等着见你呢!”

一剑震武林卫涛轻“啊”一声,慌忙地道:“糟糕,我还没有漱洗呀!”

艾菁笑道:“我已经命丫鬟端水来啦!”

话未了,一名容貌秀丽的丫鬟,已端着一盘洗脸水走进书房来了。

艾菁介绍道:“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名叫喜娘,我暂时借给你使唤!”

一剑震武林卫涛连忙朝那丫鬟一揖道:“喜娘你好!”

喜娘将洗脸盘放上书房里的一张盘架上,含羞带笑敛衽一福道:“卫爷您好!”

一剑震武林卫涛又一揖到地道:“以后请多指教!”

喜娘连又还礼道:“不敢,卫爷有事,只管吩咐婢子就是!”

一剑震武林卫涛还想搭腔,一旁的艾菁看了有气,顿足道:“喂,你可看清楚,她是你的丫鬟,不是你的主母啊!”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喔,赶忙转向洗脸盆,老老实实低头漱洗起来。

快要洗好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叫道:“对了,艾姑娘!”

艾菁注目问道:“甚么事?”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边擦脸,一边手指那幅“陆羽烹茶图”问道:“画这幅‘陆羽烹茶图’的人是谁?”

艾菁微笑道:“你没有眼睛看么?”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笑道:“云梦水茅主人又是谁?”

艾青道:“也许我爹知道,我不大清楚。”

一剑震武林卫涛把脸布一丢,道:“这个人了不起,我曾见过赵丹林的‘陆羽烹茶图’,除窥班那首诗的书体不同外,余者简直可以乱真!”

艾菁道:“我从来不注意这些书生玩意儿!”

一剑震武林卫涛丢下面巾道:“好,我们去见令尊吧!”

两人走出书房,艾菁前面领路,一剑震武林卫涛边走边注意各处庭院的情形,那知愈看愈震惊,觉得每个庭院的建筑和布置都很相同,甚至抛到脑后的一草一木和出现在眼前的一草一木均甚相似,因此走来走去都好像走在一所庭院里,他这才大吃一惊,暗道:“好家伙,原来这座‘桑苎茶庄’的内院是按着奇门阵法建盖的,还好昨夜自己没有离开书房,否则今天这口文牍饭碗就吃不成啦!”

思忖之间,已走上一所庭院,进入一间布置精美优雅的小饭厅。

一剑震武林卫涛随艾菁一脚踏入小饭厅时,突地惊“啊!”一声,愕然却步,呆住了!

原来,桑苎茶庄主人艾北村正含笑立于饭桌前恭候,而他就是昨夜闯入一剑震武林卫涛的书房求救的青衫老人!

他见一剑震武林卫涛立在饭厅门口,不由微微一笑,拱手道:“卫先生请坐!”

一剑震武林卫涛痴痴呆呆的还了一揖,仍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艾菁扯扯他袖子笑道:“喂,我爹在喊你,你发甚么呆呀!”

一剑震武林卫涛近乎呻吟的“嗯”了一声,手指艾北村望着艾一问道:“这位……这位就是令尊么?”

艾菁笑道:“不错,怎么样?”

一剑震武林卫涛嚷道:“可是我昨夜捉到的就是他啊!”

艾菁笑得打跌,道:“现在你知道我爹不是大傻瓜了吧?”

一剑震武林卫涛眼睛转移到艾北村的脸上,期期艾艾窘笑道:“嘿嘿,老先生怎好如此相戏?”

艾北村但笑不语,艾菁代答道:“告诉你吧,我爹在决定雇用一个伙计时,总要试试他的人是否诚实!”

一剑震武林卫涛恍然一喔,失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晚生总算没有吃里扒外,老先生大概肯予收容了吧?”

说罢,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地。

艾北村不表可否,含笑引手肃容道:“卫先生请坐!”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了谢,欣然趋前落座,艾菁亦随在他身左坐下,一名丫鬟上前为他们盛饭,艾北村端起饭碗,笑道:“卫先生,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一剑震武林卫涛恭应一声“是。”便端起饭碗,大方的跟着他们父女吃了起来。

艾北村举箸招呼他吃菜,面含歉笑道:“早上无酒,卫先生请随便用些!”

一剑震武林卫涛点头笑道:“是的,晚生不客气!”

“卫先生宝籍何地?”

“长安。”

“好地方,老夫听说长长安有一位镖客名叫‘一剑震武林卫涛’,先生知之否?”

“是的,他与晚生同姓,但晚生却未曾与他晤面。”

“老夫听小女说先生才高八斗,却舛于仕途,古来一样书生,却有幸与不幸,诚然令人叹息!”

“晚生学识浅陋,不敢当得‘才高八斗’四字。”

“先生太谦虚了,不瞒你说,老夫年轻时,亦曾下工夫苦读诗书经典,希冀能求得一官半职,唯古语说得好: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不管你有多大才能,学武的也须逢乱离之世方能出头,学文的亦须遇明主方能展其经纶,好比张良诸葛亮,如无汉高祖刘玄德之慧眼识英雄,他们又岂能名垂竹帛而功盖万世?所以卫先生目前之际遇,老夫是十分了解的!”

“原来老先生亦是书生出身,而今老先生有如许成就,眼光必有过人之处,愿老先生为晚生指点迷津!”

“很简单,太平盛世,书生如欲致富,唯从商一途!”

“是的,晚生愿骥尾受教,望老先生收容。”

“可以,但老夫经营的多半为茶业,先生必须对茶有所认识。”

“是的,晚生虽非嗜茶之客,然对饮茶一道亦略有所得!”

“先生可知茶起于何时?”

“茶为神农氏尝百草时所发现,于前汉时代就已流行,郝懿行曰:‘考茗饮之法,始于汉末,而萌芽于前汉,然其饮法未闻,或曰为饼咀食之,逮东汉末,蜀吴之人始造茗饮。’不知此说确否?”

“先生果是饱学之士,老夫再冒昧请问,古时何人以饮茶出名?”

“唐人陆羽有‘茶圣’之誉,即令郎书房所挂之‘陆羽烹茶图’者,他著有茶经一书,分三卷十篇,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图!”

“今之茶品,概略可分几种?”

“有红、绿、白、青数种,称上品者有广东乌龙茶、浙江龙井茶、安徽六安茶、福建武夷茶、云南普洱茶、四川沱茶者,皆色泽深厚芬香馨郁!”

“福建武夷茶又有一名——”

“大红袍!”

“正是,先生可知因何以‘大红袍’为名?”

“这个……晚生倒未曾去考究……这都因为晚生不是嗜茶之客……”

“哈哈,老夫还以为先生无所不知,幸好还有这一样不知道!”

“晚生早说过学识浅陋,老先生请多指教。”

“不,老夫因见先生学识丰富,故尔故意出题刁难,哈哈,所谓大红袍,乃是指武夷山上的几棵茶树,那几棵茶树生长在悬崖上,树干入云,高不可攀,附近的寺僧特别训练了一批猴子登树采茶,采时猴体加一袭红衣,故称为大红袍,老夫现经营之茶叶,以此为最上品!”

“尝闻茶欲芬香清冽,必须讲究茶质及火候,未知然否?”

“对,煮茶之水,以山泉第一,雨水第二,井水第三;而煮水之火,以松枝为上,木炭较次;盛水之壶,以瓦罐为最佳;若论火候,以煮水至起泡沫如蟹目鱼鳞,继则边沸如连珠即可,过此则成‘老汤’矣!”

“不道区区一杯茶竟有如许学问,晚生今天总算增广见闻了!”

“先生对老夫贱业如感兴趣,今后就请协助老夫招待日常往来买卖商客,至于文牍一职,因敝庄早已有人担任,于今不便率尔予以辞退,尚希见谅。”

“多谢老东家提拔!”

“月钱暂为二两,以后视情况增加。”

“晚生不敢计较。”

“好,菁儿,吃过饭后,带卫先生去见见茶庄里的人,并为卫先生安置一个睡房!”

“是,爹爹!”

吃罢早饭,辞出小饭厅,艾菁便领着一剑震武林卫涛来到前面茶庄,为他介绍总管赖永魁,掌柜梅春奎及一班伙计,一剑震武林卫涛一眼就看出总管赖永魁和掌柜梅春奎均是身怀绝技而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心中不免暗暗警惕着,言语举止更不敢丝毫大意。

桑苎茶庄的门外,便是洛阳城的通衢大街,街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而桑苎茶庄的门面较一般店铺大出两倍,一半兼营茶馆,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

会过了茶庄里的人,艾菁又领着一剑震武林卫涛回到内院,她带他进入一间普通睡房,说道:“今后这间房子是你的了,回头我命几个丫头来替你打扫干净。”

一剑震武林卫涛皱眉道:“这间房子不好,没有你义兄那间书房漂亮!”

艾菁笑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别忘了你现在只是我爹的一名伙计!”

一剑震武林卫涛抱怨道:“但你知道以后我会升格!”

艾菁一扭嘴道:“那是以后的事!”

一剑震武林卫涛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只要明白我卫中明今天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就得啦!”

艾菁把双手搭上他肩膀,脸含娇笑,吐气如兰道:“告诉你,我爹对你的印象不错,你得好自为之!”

一剑震武林卫涛抿抿嘴道:“我只有半年的耐性,你不能寄望我像一般学徒那样‘先为师娘倒三年尿桶’!”

艾菁娇靥一红,啐了他一口道:“别瞎说,我会尽量帮助你的!”

一剑震武林卫涛唯唯而应,心中暗暗高兴,忖道:“好得很,这小妮子开始‘入港’了!”

艾菁含情脉脉的注视一剑震武林卫涛半晌,又道:“听我说,你若想成为我爹爹的乘龙快婿,必须切实遵守两件事!”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其中一件如是不能接近你,办不到!”

艾菁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第一件:你以后只能在前面的茶庄和这房间走动,别的地方,如无我作伴,千万不可乱闯!”

一剑震武林卫涛点头笑道:“这大约是贵府的美丽丫鬟太多,区区遵命就是,第二件呢?”

艾菁道:“第二件:如你偶然看见甚么奇怪的事,只宜放在心里,切勿发问!”

一剑震武林卫涛诛然道:“这是为甚么?”

艾菁微笑说道:“现在就开始遵守——不要发问!”

一剑震武林卫涛叹道:“唉,我刚才在吃饭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正想问你,不料你会提出这要求!”

艾菁不觉注目问道:“你发现了甚么?”

一剑震武林卫涛以开玩笑的语气道:“发现有一只苍蝇飞落在令尊的耳根上,而令尊竟然毫无所觉,真是奇怪得很!”

这不是开玩笑,而是确有其事,也确实使卫涛感到惊奇!

艾菁闻言玉脸微变,脸上笑靥顿失,冷冷问道:“你觉得那事很奇怪么?”

一剑震武林卫涛心头一懔,忙陪笑道:“别生气,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何曾有那回事呀!”

艾菁笑容重现,含嗔道:“你不该开我爹的玩笑!”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是,下次不敢了。”

艾菁拉他出房,道:“走,我带你回书房补睡一觉,等丫头们把这间房子打扫干净后,你再搬过来。”

晚上,桑苎茶庄主人艾北村特地在一间大客厅开了一桌酒席,以为“卫中明”接风,席间,有艾菁、总管赖永魁和掌柜梅春奎作陪,一剑震武林卫涛言语举止截截不失书生本色,使艾北村又对他减去了一分怀疑,宾主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一剑震武林卫涛又把话题扯到“茶经”上,由饮茶的情趣而渐渐谈到茶圣陆羽,正想乘机询问模仿那幅“陆羽烹茶图”的“云梦水茅主人”为谁之际,一名老仆人入厅禀报道:“主人,二老爷回来了!”

艾菁一听喜得跳了起来,欢叫道:“真的?我二伯回来了?”

一言甫毕,一个清朗宏亮的声音已传入客厅来:“哈哈哈,小丫头棋瘾又发作了是不是?”

随着话声,一个身材颀长的蓝衫老人走入客厅来了!

老人年约七旬,脸型与艾北村相似,面貌亦甚端正和蔼,只较艾北村苍老些,但是一对凤目深邃清湛,神光隐透,显然有着一身莫测高深的武功!

厅上的艾北村及总管赖永魁掌柜梅春奎一见老人入厅,连忙起立施礼,一剑震武林卫涛一听艾菁喊他二伯,就知来人是艾北村的哥哥,当下也就跟着站了起来,艾北村笑道:“二哥您回来了!”

蓝衫老人颔首一嗯,双目一扫全厅,视线触及一剑震武林卫涛时,忽然神色一怔,张目愕然半晌,讶问道:“三弟,这位朋友是谁?”

艾北村手指一剑震武林卫涛笑道:“他是菁儿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姓卫名中明,才学满腹,小弟已聘他辅佐茶庄之事!”

说到此,转对一剑震武林卫涛笑道:“卫先生,这位是老夫的二哥南村,你们见见!”

一剑震武林卫涛忙的长长一揖,恭声道:“艾老先生您好,晚生卫中明这厢有礼!”

艾南村面上微泛笑容,拱手道:“卫先生好,请坐!”

众人齐落座,艾南村亦在一张空椅坐下,丫鬟为他摆上一副碗筷酒杯,又为他酌满一杯酒,艾南村伸手端起酒杯,目注艾北村微笑道:“最近生意如何?”

艾北村笑道:“还好,只是河南那边倒了一笔帐,已派两个老伙计赶去追索!”

艾南村点点头道:“这事愚兄知道,那倒帐的人已经逃往江西去了!”

艾北村一惊道:“小弟派去的那两个老伙计没有赶上他们么?”

艾南村冷笑道:“没有,对方此番是有计划的倒帐,故处处布置疑兵,三弟派去的两个老伙计一连扑了几个空,等到发现对方逃走的路线时,已追之不及了!”

一剑震武林卫涛听了暗暗高兴,知道少林十八罗汉已避过胖瘦双魔的追截,押着黑衫蒙面少年赶往同心盟去了。

艾北村面容一沉,咬牙愤恨道:“哼,桑苎茶庄岂能让人倒帐,那笔款子非追回来不可!”

艾南村以平静的声调缓缓说道:“现在要再派人赶去索讨已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另想办法补救了!”

艾北村注目问道:“二哥有何妙策?”

艾南村道:“愚兄尚未想出,今晚我们好好想个办法就是了,现在先喝酒!”

说到这里,举杯转对一剑震武林卫涛笑道:“卫先生,老夫敬你一杯!”

一剑震武林卫涛连忙端酒起立道:“不敢,应该晚生敬您才对!”

两人对饮了一杯,艾菁笑问道:“卫大哥,你会不会下棋?”

一剑震武林卫涛含笑反问道:“你说的是象棋还是围棋?”

艾菁正欲回答,艾南村已抢着答道:“象棋!老夫平常和菁儿下象棋,因为可以让她一车一马,她就以为老夫的棋艺天下无敌,这会要向你吹啦!”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一剑震武林卫涛发现艾菁的脸上掠过一抹迷惑之色,心中暗感惊奇,当下陪着艾南村笑了几声,说道:“晚生对象棋兴趣不高,对围棋倒甚热爱,艾老先生对围棋一道想必亦极高明?”

艾南村摇头笑道:“卫先生错了,老夫对围棋一窍不通!”

艾北村举杯笑道:“来来,别尽说话,大家干一杯!”

五人同时举杯干尽,一剑震武林卫涛面现关怀问道:“老东家刚才说河南那边倒了一笔账,但不知被倒掉多少?”

艾北村轻叹道:“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大约有一千三百多两!”

一剑震武林卫涛骇然道:“一千三百多两?这可不少啊!”

艾北村道:“对方原是个老实人,此番不知何故,竟会干出这种事来,咳……”

艾南村冷笑道:“可能幕后有人指使!”

艾北村点头道:“不错,很有可能!”

一剑震武林卫涛脱口道:“刚才我们在谈茶圣,不想现在却出现了一位茶贼,其人亦可谓‘雅贼’矣。”

艾南村斜睨他微笑道:“卫先生何其幸灾乐祸?”

一剑震武林卫涛心中一惊,正想拿话解释,艾菁已接口笑道:“二伯别见怪,他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其实人倒是蛮好的!”

艾南村对她似甚疼爱,拂须哈哈笑道:“三弟,这丫头开始在吃里扒外啦!”

一句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说得艾菁娇靥飞红,再也不好意思停留,小蛮靴一跺,离席飞也似的逃出客厅去了。

酒席,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一剑震武林卫涛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艾菁坐在床边上,不由发笑道:“菁妹,你有几道好菜没有吃到,肚子饿不饿?”

艾菁白他一眼,道:“还不是你害人家的!”

一剑震武林卫涛在她身边坐下,右臂绕上她纤腰,情话绵绵地道:“别生气,你知道我很感激你!”

艾菁扭扭娇躯,嘟嘟嘴道:“我二伯取笑我,害得我脸上挂不住!”

一剑震武林卫涛轻轻咬着她耳朵道:“挂不住没关系,放到衣袋里好了!”

艾菁怕痒,“咭!”娇笑一声,推开他道:“你老不正经,我不理你了!”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退即进,又搂住她娇躯,笑道:“好,现在谈正经的,菁妹,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还有一位二伯?”

艾菁道:“岂只一位二伯,我爹有四个兄弟,大伯叫艾东村,二伯叫艾南村,我爹艾北村,四叔艾西村!”

一剑震武林卫涛笑道:“东南西北?哈哈,这倒不错,但是令尊既然排行第三,就应命名为‘西村’才对,怎么颠倒过来变成‘北村’了呢?”

艾菁笑道:“这有个原因,据说我祖父生了我爹后,家里太穷,觉得养不起,就不想再生孩子了,因此弃‘西’而用‘北’,表示已经生到底了的意思,不料后来又生了一个,没办法只好把‘西’字拿回来用上去!”

一剑震武林卫涛哈哈笑道:“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令尊倒吃亏了!”

艾菁道:“是呀,这也是没奈何的事。”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我还要问一件事,你从未向我提起令堂,为甚么?”

艾菁脸上笑容倏敛,戚然道:“我娘生下我就死了!”

一剑震武林卫涛惊“啊”一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伤心。”

艾菁凄然一笑,说道:“不,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那天跟你去少林寺烧香的那位樊阿姨,她不住在这里么?”

艾菁点首道:“她是住在这里,这两天有事出去了。”

一剑震武林卫涛又问道:“她是你的亲阿姨?”

艾菁摇首道:“不,她是我爹的填房!”

一剑震武林卫涛轻声一喔,正想再追问别的事,耳听房外响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便改口说道:“时光不早,你该回房去睡了!”

正说,着房门外已有人“笃笃笃”敲了三下,只听总管赖永魁的嗓音道:“卫先生可在房中?”

一剑震武林卫涛应声趋前开门,朝站立在房门口的赖永魁拱手道:“总管有何差遣?”

赖永魁是个面上难有笑容的老家伙,他点头为礼,神色淡然道:“老东家请卫先生移驾书房,有要事与先生商量!”

一剑震武林卫涛道:“是的,但不知老东家的书房在何处?”

赖永魁转身举步道:“卫先生请随老朽来!”

一剑震武林卫涛遂即移步跟随,艾菁也随后跟上,赖永魁背后好像长有眼睛,开声道:“小姐,你爹没请你!”

艾菁不悦道:“不请就不能去么?”

赖永魁道:“你知道你爹的脾气,他一向不喜欢你参与茶庄事务!”

艾菁敢情被他父亲的“脾气”唬住了,停足扮了个鬼脸道:“我也不稀罕,哼!”

一“哼”之后,娇躯一转,赌气似的奔开了。

一剑震武林卫涛跟着总管赖永魁走过一重庭院,是他始终不跟自己说话,心中起疑,便开口问道:“赖总管可知老东家召唤晚生欲商谈何事?”

赖永魁漫声答道:“大概是有关那笔倒账的事情吧。”

一剑震武林卫涛心头一震,故作惊诧道:“晚生对那档事毫无了解,怎能参与意见?”

赖永魁仍漫声道:“那就可能要与先生商量别的事,老朽也不大清楚……”

说话之间,眼前已来到一间书房门口,赖永魁推开房门,侧身引手道:“卫先生请进!”

一剑震武林卫涛拱手不迭,道:“不敢,赖总管先请!”

赖永魁道:“老朽尚须到前面去清理一些事,不克奉陪,卫先生请自己进去吧。”

一剑震武林卫涛一哦,随即撩衫跨进书房,但才跨过门坎,后脑已然“砰!”的挨了一掌,登时眼前发黑,但觉金星漫天倒迸,身子摇幌了两下,蓬然仆倒,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