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敖乍见之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退一步喝道:“呔!你就是‘凤凰谷主’么?”
凤凰谷主咧嘴狞笑道:“不错,你大概有很多话要问吧?”
凌敖对于此番遭遇,实是惊奇多于畏惧,也的确有许多问题不了解,乃道:“正是,如果你准备回答我的问题,我第一要请问的是:‘这里可是凤凰谷’?”
凤凰谷主一对鹞眼凶光熠熠,狞笑道:“凤凰谷主不住在凤凰谷,难道要住在鸟窝里不成?”
凌敖向前踏出一步,激动地道:“那么,当年那位崔忆美女士哪里去了?”
凤凰谷主怪笑道:“哈哈,她早已是本谷主的妻子了!”
凌敖大惊道:“胡说!崔忆美是我师父的妻子,她怎会再嫁给你?”
凤凰谷主笑声一收,阴惻侧道:“她当然不愿意嫁给本谷主,本谷主是以强硬的手段迫她服从的!”
凌敖怒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凤凰谷主发出得意的怪笑道:“哈哈,那是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她在谷外吹箫求偶,本人上前毛遂自荐,谁知她嫌我太丑,结果竟嫁给了你师父,我一怒之下,就躲在谷外伺机报复,后来看见你师父出谷他去,我即乘虚而入,强迫她与你师父仳离,然后闭谷与她共练凤凰十八式,哈哈哈……”
凌敖极力压抑心中怒火,沉声道:“那么,她留字要我师父二十年之后再来,那又是什么意思?”
凤凰谷主狞声道:“那只是暂时安慰你师父,我怕他在我‘凤凰十八式’未练成之前找到入谷之路,所以迫她写出那块木牌!”
凌敖听他说得有理,心知不假,不禁十分悲愤,勃然大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这样破坏人家的姻缘?”
凤凰谷主冷笑道:“姓罗名太希,当年的名号叫‘鬼头尊者!”
站在凌敖身边的乔小慧一听之下,脱口惊呼道:“哦!原来你就是当年被我爹爹打得吐血而逃的鬼头尊者罗太希?”
凤凰谷主面容一沉,恨声道:“不错,当年我不是‘春夏秋冬’四神之敌,可是现在情形已完全改观,本谷主决定在最近把最后一式‘凤凰于飞’练成,届时立刻下山收拾你父亲和其余三神,独霸天下武林!”
凌敖冷笑道:“这就怪了,你既已强占凤凰谷二十年之久,何以尚未练完凤凰十八式?”
凤凰谷主道:“并非尚未练完,而是最后一式‘凤凰于飞’必须有‘凤凰心法’相辅方能达到双双御剑飞行之地步,但她们崔氏一脉至今仍未把‘凤凰心法’研究成功!”
凌敖记得师父说过他已在二十年前与崔忆美共同练成凤凰心法,这时一听对方之言,心中明白这一定是崔忆美骗他的,这正可表示崔忆美虽被他强迫为妻,但对他师父显然仍未忘情,因此心里十分高兴,当下故露鄙视之色道:“那么,你说决定在最近练成‘凤凰于飞’,这就是说,你即将练成‘凤凰心法’了?”
凤凰谷主阴森森道:“当然,本谷主即将由一个人身上获得凤凰心法!”
凌敖注目问道:“谁?”
凤凰谷主双眉一扬,目射厉芒咧嘴怪笑道:“嘿嘿,不是别人,那人就是你!”
凌敖心头一懍,力持镇静地微微一笑道:“哼,你以为我会凤凰心法么?”
凤凰谷主狂笑道:“你不会没关系,只因本谷主昨夜看见‘齐天堡’神弦十一鬼中的‘娇女姚昭男’在骗取你们师门内功心法时,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凌敖冷笑道:“我想那主意一定很卑鄙!”
凤凰谷主听如未闻,继续道:“我想你师父的‘先天太极心法’当世无匹,是所有内功心法中最神妙的一种,本谷主若先研练先天太极心法,再研练凤凰心法时,可能即可迎刃而解!”
凌敖耸肩一笑道:“你休妄想,我死也不会讲出先天太极心法的口诀!”
凤凰谷主道:“这一点本谷主很相信,所以本谷主愿意与你谈条件,如你肯说出‘先天太极心法’的口诀,本谷主立刻放你们出谷,并且把你师父的姓名及其自禁洞室中的原因告诉你!”
凌敖笑道:“还把我三位师兄的生命还给我?”
凤凰谷主怒声道:“别把这笔账算到本谷主头上,你三个师兄是死于冬神司寇丹的部下之手。”
凌敖冷然道:“是么?可是那个‘娇女’却说我三位师兄是被你杀死的。”
凤凰谷主道:“你以为她的话都是真的,而本谷主的话都是假的么?”
凌敖为了想多了解诸般事端的真相,便点头道:“是的,冬神没有杀死我三位师兄的理由,而你却有,你怕我们找到凤凰谷,怕失去你占有的一切!”
凤凰谷主怒目眈眈注视他半晌,冷冷一笑道:“多说无益,你不妨仔细考虑一下,如不答应,这四人便是榜样!”
说着,右手一抬,提着四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铁窗外,那四个人头正是神弦十一鬼中的圣郎叶歌山,青溪小姑蒋香苹,宿河神毛一飘,娇女姚昭男!
凌敖和乔小慧见状不由浑身寒毛竖立,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凤凰谷主接着阴侧侧道:“别以为你死不足惜,可是你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在,她没理由要陪你死,而且你应该也想象得到,她是个女儿身,一天到晚同你关在一室,有许多不便之处呢!”
略一停顿,又道:“要是你愿意讲出,可向这个窗口呼叫,本谷主随时会来!”
说完,取下挂在窗外的四颗人头,登时灯移人失,整个石室又陷入黑暗之中。
凌敖亦同时陷入沉思之中,他深深觉得这个凤凰谷主是个异常残酷的魔头,他现在虽未将残酷的手段加诸自己两人身上,但仅仅一句话却已击中了自己的要害,是的,他说的不错,自己死不足惜,可是乔小慧却无陪自己死之理,而且她的确也不能一天到晚与自己同处一室,别的不说,当她要“那样”的时候,可教她怎么办?
这事说来很是尴尬不雅,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因此凌敖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不语。
乔小慧走近铁窗下向外张望两眼,垂头丧气地走回凌敖面前,一脸幽怨之色,噘噘嘴道:“外面有人把守,你打算怎么办?”
凌敖反问道:“你说怎么办好呢?”
乔小慧颦眉发愁道:“我不怕跟你在一起,但他若不准我们离开石室一步,那可当真要命了!”
凌敖趋近窗口向外一望,发现窗外是一条黑暗的地下甬道,对面甬道上有两个蒙面大汉持剑肃立,看情形防备极严,毫无逃走的可能,当下拉起乔小慧走到一边坐下,低声问道:“你看他是不是以前的鬼头尊者罗太希?”
乔小慧没劲地道:“大概是吧!”
凌敖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乔小慧道:“武林‘春夏秋冬’四神之外的第一高手。听我爹说,他是个好色的大坏蛋,十多年前惹恼了我爹爹,被我爹爹一顿‘雷公拳’打得吐血而逃,当时我爹爹说他活不过一年,谁知他竟活到了今天!”
凌敖沉吟道:“这么说,我若讲出师门内功口诀给他,岂非为虎添翼?”
乔小慧道:“你当然不能讲给他,我虽不知那‘凤凰十八式’是一种什么武功,但猜想一定相当厉害,你若把先天太极心法传授给他,他的武功必然会超过我爹爹,那时我爹爹只怕就不是他的敌手了!”
凌敖点点头道:“是的,我师父要我们师兄弟来此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要铲除武林几个巨魔,如今我目的未达,岂可反过来助长一个魔头练成绝世武功?可是,他刚才说的也很有道理,我死了不要紧,你可如何是好?”
乔小慧愀然道:“我也不怕死,就怕活受罪,譬如、譬如……”
凌敖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连忙接口道:“是啊,所以你说该怎么办呢?”
乔小慧低首不语……
石室中不知昼夜,过了半天之后,凌敖和乔小慧果然被尴尬而又不雅的“现象”困住了,两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只是急得团团转,到后来乔小慧“急”得哭了,顿足叫道:“天啊,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凌敖心慌意乱,飞步冲到铁窗下,朝甬道上那两名蒙面大汉叫道,喂,去叫你们谷主来,说我有话同他商量……”
一言甫毕,甬道左边已响起凤凰谷主的声音:“本谷主在此,你有什么话要说?”
凌敖移目望向左边甬道,但见那凤凰谷主竟躺在甬道上一张临时布置的软榻上,作小憩之状,心知他早料到自己会找他谈判,故尔在室外等候,不禁怒吼道:“老贼,我答应你便了,但你先得让我们出去一下!”
凤凰谷主由软榻上慢慢坐起,面含诡笑道:“可以,但本谷主先警告你,如你言而无信,下次你就准备在石室中相对解决了!”
说毕,朝那两名蒙面大汉一摆手,其中之一立即向前迈两步,掏出一把锁匙,在铁窗下方开了锁,打开门,然后又退回肃立。
凌敖暗中打量,发现那门竟然厚达一尺,且是坚硬的大理石制成的,绝非自己的掌力所能破得,心中暗忧,决定离开石室后,一有机会便即开溜,当下拉起乔小慧的玉腕,暗中用力一捏,双双举步走出石室。
甬道右边是尽头,左边才是出路,凤凰谷主起立挡在甬道中央,冷笑道:“一个一个来,由她先去!”
凌敖怒道:“你怕我们逃走是不是?”
凤凰谷主微一颔首,缓缓道:“可以这么说!”
凌敖真想一掌打出,奈何腹下“憋”得厉害,已到了快要“决堤”的危险关头,无奈只得按住怒火,把乔小慧向前推去,暗中又捏了她一把,说道:“乔姑娘,你就先去吧。”
凤凰谷主亦向那两名蒙面大汉喝道:“你们带她去,不准开玩笑!”
乔小慧敢情也“憋”得相当吃紧,于是低首含羞随着两名蒙面大汉匆匆向甬道外行去。
甬道长仅两丈,尽头有个转弯,那里光线明亮,显然距外面只有数十步之遥,乔小慧和两名蒙面大汉一转眼便拐弯不见了。
凌敖倚立甬道边等候,闭目默祈道:“乔姑娘,你很聪明精灵,应该领会得我的意思吧?唉,但愿你能安然逃出这凤凰谷……”
他反复默祈间,忽听甬道那边传来一片脚步声,睁眼一看,只见来的是另一个蒙面大汉,他疾步走到凤凰谷主面前,屈右膝跪禀道:“启禀谷主!少谷主和苏姑娘回来了!”
凤凰谷主“哦”了一声,挥手道:“叫他们在‘凤凰亭’稍候,我一会就去。”
那蒙面大汉恭应一声,俯身施了一礼,便即起身而去,凌敖忍不住讶异道:“你也有儿子?”
凤凰谷主微笑道:“娶妻生子,乃是极其自然之事,难道这有什么奇怪么?”
凌敖道:“你和崔忆美生的?”
凤凰谷主摇头道:“不,他是庶生的。”
凌敖试探地道:“我能否与崔忆美一见?”
凤凰谷主冷然道:“不能!”
凌敖道:“她此刻在何处?”
凤凰谷主道:“在本谷的一间石室。”
凌敖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过了一会,甬道上脚步声再起,别脸一看,却是乔小慧和两名大汉回来了。
乔小慧走到石室门口,抬脸向他露出一个无奈何的苦笑,那无疑在暗示她曾试图逃走,但因某种原故而无法如愿以偿。
凤凰谷主挥手命她入室,再转望凌敖道:“去吧,现在轮到你了!”
凌敖于是跟着两名蒙面大汉走出了甬道口。
果如他所料,甬道拐弯之处,寻丈开外便是出口,但见外面阳光明朗耀目,敢情这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
他来到甬道口,摆头四下一望,这才明白乔小慧无法逃脱的原因,原来这是一座死谷,四面峭壁高达百丈,上窄下宽,好像一只大瓶子,根本没有一条可逃之路!
整个谷地呈菱角形,宽约百亩,南面峭壁下有几栋雅致的竹屋,谷壁四周遍植凤尾蕉和凤尾竹,情形全如壁中人——师父形容的一般!
凌敖游目环顾之际,忽见北面峭壁下有一座竹亭,此刻亭上坐着一对年龄与自己相若的男女少年,那少年身着锦衣,腰佩宝剑,面貌长得英俊绝伦,气派亦极超凡绝俗。凌敖不禁大感惊异,心想那少年可能就是凤凰谷主之子,可是凤凰谷主其貌如鬼,为何竟能生这么一个英俊的儿子?
他正惊异间,那两名蒙面大汉之一伸手推他一下道:“走啊,你站着发什么呆?”
凌敖回头一笑道:“厕房在哪里嘛?”
蒙面大汉道:“你是男子,随便找个地方好了!”
凌敖一听,真想走近那竹亭看看,但觉那亭子上还有一个姑娘在,要解手也不方便,于是便举步走向对面峭壁之下,就在一堆乱石旁“解决”起来。
正在解决,蓦有一缕“传音入密”的细语传入自己的耳朵:“喂,外面谁在撒尿?”
凌敖冷不防吃了一惊,摆头四望,却不见发话之人,再抬头向上张望,这才发现离谷地约丈五高的峭壁上有几个小圆孔,似是通风用的。
噫,原来这面谷壁中还有石室,但那里面关禁着何人呢?
正想着,细语又袅袅传入耳中:“哼,老夫刚才已听出你不是凤凰谷之人,为何不回答老夫的话?”
凌敖正欲开口回答,忽觉不妙,灵机一动,掉头向身后的蒙面大汉大声道:“老兄,多谢你侍候在下解手,你知道在下的姓名么?”
那蒙面大汉一怔,接着怒道:“呸!老子管你姓甚名谁?”
凌敖不管他听不听,又大声道:“告诉你,在下姓凌名敖,来自陕西金佛山!”
那传音者语带微笑说道:“哈哈!这样回答真妙,那么,你师父是谁?”
凌敖又向那蒙面大汉大声道:“老兄,你知道我师父是谁么?”
那蒙面大汉瞪目叱道:“快撒尿,我管你师父是谁?”
凌敖嘻嘻一笑道:“说来你也许不相信,小可拜师已有两年,却不知家师是谁,只因他老人家自禁在石室中,从不跟我们师兄弟见面,也不说他老人家的姓名,是以在下至今仍不知家师是谁。”
那传音者诧异道:“有这等事?那么你师父教你何种武功?”
凌敖注望蒙面大汉笑道:“听到这里,你老兄一定很感兴趣吧?”
那蒙面大汉大怒道:“不感兴趣!”
凌敖笑道:“不,你听我说,我虽不知家师为谁,但他传在下的内功和剑法却有名称,内功名为‘先天太极心法’,剑法为‘一元神剑’,还有一种是‘凤凰十八式’,但家师只会三式——”,:
那传音者惊声道:“什么,先天太极心法?那是‘春神雨花剑乐正贤’的独门内功心法呀!莫非你是‘春神’的徒弟不成?”
凌敖仍向蒙面大汉笑道:“哈哈,你老兄或许以为家师是‘春神乐正贤’吧?其实不是,因为家师自禁洞中已有数年之久,而据说今年立夏时,‘夏神雷公拳乔大千’还亲手由春神手里接下‘武林盟主金印’,由此可见家师绝不是春神!”
那传音者道:“不错,老夫今年立夏之日确是亲手由姓乐的手里接过盟主金印!”
凌敖大吃一惊,失声道:“啊!你是——”
那蒙面大汉一愣道:“我怎样?”
那传音者“哈哈”笑了两声,接口道:“不错,老夫正是‘夏神雷公拳乔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