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关、张、赵四大家族中的家将和家丁,一夜之间,散去大半。
这是四家联手闯破狼王官的后遗症。
狼王宫中,除了成仓成库的金银财宝之外,宫中的陈设和装饰,几乎无一不是稀世之珍。
他们是在救出赵长山,并经过彻底的劫掠之后,才放火烧宫的。所以,这趟狼宫之行,几乎每个人都发了大财。发了财的人,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感觉自己生命的重要!第二件想到的事,便是要如何享受一番,才不致虚度了这一生!
总之,一句话,今后的大半生,不管如何安排,目前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脱离四大家族!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跟刘,关、张、赵四大姓有牵连。就算有人属于这四大姓之一,他们的想法,也跟他们的族长迥异其趣。
三国时代的故事,已经远去一千多年,如果一定要算这种陈年老帐,翻开一本百家姓,恐怕很难找出两个姓氏,从古到今都没有发生过龃龉或摩擦,那岂不成了今世每个人都可以向别人找麻烦的借口?
最令人惊奇的是饿狼王的行踪。
那天,他率众自乱葬场撤退,赶回狼宫后,虽将大火扑灭,但整座狼宫已成一座残破的空宫!而从那天以后,这位饿狼王的行踪,就突然失去了消息。
那位饿狼王会不会因四大家族焚官的打击太大,猛然悔悟与整个武林为敌,为智者所不取,自此改邪归正,不再兴风作浪?
抑或因宫库空虚,为了支应众多狼口所需,正在暗地里筹划财源?
江湖上猜测纷纭,莫衷一是。而最叫人迷感的一点,便是被焚的狼宫,已遭弃置,而新宫迁设何处,则无迹可寻。
这个恶毒残忍的邪异组织,真的从此自江湖上消失了吗?
一个多月后,终于有了答案。
刘农、关玉虎、张云鹤、赵长山等四人因为所率领的部将族众,经过半年多的奔波和战斗,早已折损过半,再经过这次洗劫魔官,人人大有收获,个个心萌异志,溜的溜、跑的跑,剩余的又十去其八。现在,四大家族的人马,全部聚集起来,还不到二十人。
四大族长口虽不言,内心之感慨酸楚,自属不难想象。
这种演变的结果,唯一的好处,是四人彼此之间的私心都淡了。他们都是老江湖,对江湖上的兴衰大势,比别人都看得清楚。以他们四家目前这点残余势力,别说无法与饿狼国正面对抗,就算碰上一个小帮派,他们都可能不足以自保。
这些日子里,他们四人在舒城附近合租了一间四合院,每天派人出去打听消息,而探听消息的人,每天都是空手而出,空手而回。
四大族长则又回复到当初结义时一般,天天煮酒聚会,但除了发发牢骚,什么结果也没有。
这天晚茶时节,轮值的张家龙将,忽然传回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据说,靠近卢江县的白湖附近,最近常有匪人出没,专门打劫大户人家,除搜刮钱财外,对稍有姿色的少妇少女,也绝不放过。与巢湖一条龙过去在巢湖附近犯案的作风,颇为相近。
因此,有人据以推测,狼王在巢湖的狼穴被毁,可能又在白湖某处建立了新狼穴。
四大族长兴奋了一阵子。忽又忧虑起来。就凭他们四族这十来名人手,如果赶到白湖去,又能有多大作为?
赵长山猛灌了几口老酒,脸色微红道:“兄弟觉得……我们……为今之计……似乎可以考虑……先跟天山那批小将取得联系……”
张云鹤摇摇头,苦笑道:“长山,你不知道,当你被困魔宫时,我们这边的人,为了搭救你,一时有欠考虑,跟这批小家伙已经闹翻了。”
他不等赵长山追问,便把欲抢狼主贵人,以备作交换人质的经过说了一遍。
赵长山叹了一口气道:“这样一说,就难了。”
刘农忽然插口道:“愚兄倒有一策,不知诸弟可以为然?”
关玉虎忙道:“刘兄有何良策?”
刘农缓缓接着道:“天山来的那批小将们,他们与饿狼王为敌,与我们动机虽不相同,但目的则一。我们只要设法将消息传递给他们,他们会必然立即赶去白湖,如此一来,双方虽无联盟之名,却有联盟之实。能使狼王背腹受敌,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关玉虎欣然抚掌道:“此计大妙……”
张云鹤眉峰微皱道:“我们现在只知道狼王可能移居白湖附近,并未探得确切地址,这封书信如何写法?”
刘农道:“狼王的新巢穴,我们一样也不知道啊!这批小将们,个个禀赋优异,聪明绝顶,只要把消息透露过去,他们比我们先找到狼穴都不一定。”
关玉虎点头道:“老大这话有理,我们就这样办吧!”
于是,由写得一手好字的赵长山拟了一封书信,选派一名细心家将,送去屈强、蓝玉通等人落脚处。他们这一边,则分编几个小队,易容改装,先后上路,向白湖进发。
这一天,中午时分,走在最前面的关玉虎到达一个小市集,正打算找个饭铺打尖时,忽听那边茅屋内有人招呼道:“客官,歌歇脚吧!吃饭、吃面,这里都方便得很,再往前走,至少二十里,才有店家哩!”
关玉虎扭头一看,打招呼的是个年轻妇人,心中便有点不愿意,但不料跟随他的两名虎帐勇士,却都对这妇人有了好感。两人自行做主,只跟主人招呼了一声,便折回身去,走向那排茅屋。
关玉虎忖及吃一顿饭,也费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大家也的确饿了,处在这种情况下,若再多加挑剔,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于是,一行三人入店。
店内不甚宽敞,却很干净。店中招呼客人的,除了那名长相秀丽的少妇,还有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婆子。
老婆子已去灶后升起柴火,少妇手脚相当利落,灶上两口铁锅,一边煮饭,一边炒菜,她将三个小菜炒好,饭也熟了。
乡下地方,当然谈不上什么可口的菜肴,一盘炒韭菜,一盘炒鸡蛋,一个蒜炒腌肉片,便算很过得去的下饭菜了。
主仆三人,真的饿了,饭菜上桌,不一会儿便风卷残云般,将三盘小菜和大半锅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关玉虎向那妇人道:“饭菜钱,共计多少?”
那妇人笑吟吟地道:“粗菜淡饭,不值几文,客官随便赏几个钱便是了。”
她口中说着,又提来茶壶,替主仆三人一人添了一碗热茶,喝完这碗茶,主仆三人,忽然慢慢的全都变了脸色。
现在,他们全涨红了脸,一齐瞪着那名少妇发呆,目光中闪烁着一片相同的邪异之色,仿佛全忘了他们自己的身份,而一心想把这女人压在自己身底下搓揉挤压一个痛快。
关玉虎慢慢起身离座而起,那两名虎帐勇士,也跟着起身。
在他们心目中,这间茅屋里,除了眼前这个标致的小女人,似乎别无他人存在,他们只有一个相同的欲念,占有这个女人,尽情发泄……
那妇人仍在低头吃吃地荡笑……
两名虎帐勇士都比关玉虎脚下移动得快,就在两人双双张臂拥向那妇人时,关玉虎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两人衣领,使劲往中间一凑,那两名勇士,眼光中似乎只看到那妇人的存在,完全不知防御或抵抗,就象两枚鸡蛋对敲一样,只听“啪”的一声,两人脑袋一齐开花,红红而浓浓的鲜血,顺着眉眼鼻梁汩汩流下……。
关玉虎撞碎了两名心腹勇士的脑袋,连望也不多望一眼,双手使力一送,一个撞上墙壁,一个撞上灶台,同时绝气了账。
解决了自己两名手下,关玉虎目光痴直如故,上前一把拦腰抱起那名少妇,走到灶后草堆上放下,那名生火的老婆子,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这时的关玉虎,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他拉开那妇人的衣襟,一把扯落对方的肚兜,在对方白嫩嫩的胸脯上,狠狠地搓揉了一阵,接着又掀开对方布裙,以蛮力撕破对方的中衣,同时匆匆褪去自己的棉衣裤,喘息着贴伏上去……
那妇人状若不胜娇羞迎合着他,一边伸手在他背上抚摸,等找到她要找的穴道,蓦地抬手并指戳下!
制服了关玉虎之后,那名老婆子随告出现。
妇人起身,一边整衣,一边吩咐道:“后面的第二批恐怕也快到了,你把地下打扫干净,让我去门口等着招呼……”
这个又俏、又骚、手段又辣的小女人估计得一点也不差,没隔多久,四大家族的第二批悠然出现。
第二批有五个人。
带头的人是张云鹤,后面跟着的,是张家四龙之一的黑龙马大春,其余三人,则是张家三名护院武师。这五人,便是张家这一族目前的全部实力了。
那小女人靠着门框等众人走近时,娇声娇气地招呼道:“客官们要不要歇歇脚,打个尖?有饭,也有面。这一路下去,二十里之内,没有吃的卖哟……”
张云鹤停下脚步,抬头望望天色,转向众人道:“时间也不早了,就在这里打个尖如何?”
黑龙马大春道:“全凭大爷拿主意。”那三名武师,当然没有意见。于是一行五人,相继入屋。
这次,因为人数稍多,那小女人显然想换个手段。她去屋后转了一圈,居然端出一大盘卤牛肉,还有一大壶酒。
张云鹤为人相当谨慎,先取出一根银针,试过酒菜无毒,方点头允许黑龙及三名武师食用,
当张云鹤测试酒菜时,那妇人只顾煮饭炒菜,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张云鹤的举动。
不一会儿,饭熟了,菜也炒好了,小妇人将饭菜一一端上木桌,一边说天气寒冷,要大家多吃一点,吃得饱饱暖暖的好赶路,一边谦称饭菜粗劣,希望大爷们多包涵。
张云鹤以双指夹着银针,又分别在饭菜中试插了一遍,然后才点点头,示意大家动筷子。
一顿饭很快吃完了,小妇人依例又为众人添茶,张云鹤也照样试过了,才示意大伙儿饮用。
其实,这位张大爷对药性根本就了解得不够透彻,毒药有很多很多种,并不是每一种碰上银针都会发黑,尤其能令人兴奋乱性的春药,更对银针不生反应。
所以,主从五人喝下一杯茶后,生理上立即产生了强烈反应。
每个人的眼光都呆滞发直,下毒的小妇人,在他们眼光中,顿时变得美若天仙,他们的心怦怦乱跳,除了动物的那种原始本能渴求,一切思念,都变得十分模糊,当然更谈不上是非羞耻之心。
接着的演变,几乎跟先前同一模式。
五个大男人,一齐起身走向灶前那个故意卖弄风情的小妇人,然后,很自然地发生倾轧,三名武师打成一团,张云鹤则跟黑龙马大春扭做一堆。
每个人的出手,都很狠毒,但每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疼痛的感觉,尽管已被打得头破血流,却依然毫不退缩,脸上也没有痛苦的神情。
小妇人娇笑着,目光中带着鼓励之色,好像在等待着最后的英雄产生。
最后的英雄,当然是张云鹤。
张云鹤虽然赢得最后胜利,但也赢得很辛苦。
黑龙马大春,是张家四条龙中最强的一名高手,他在被张云鹤紧紧扣住咽喉之际,也狠狠地在张云鹤脸上抓了一把,留下五道血痕。
张云鹤满脸是血,似乎毫不在意,他走的仍是关玉虎的老路子,上前一把抱起那女人,走向灶后,宽衣解带……
张云鹤走的既是关玉虎的老路子,其下场自然也跟关玉虎一样。
而紧接着来到的赵长山,虽然具乃祖“长坂坡”之勇,一身是胆,却也不免在媚药作祟之下,全军覆没,尽成阶下之囚。
唯独刘农,跟当初“姑射山”夺宝时的情形一样,久久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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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家族派出的送信专差,很快的就完成了任务,把信送到了屈强等人手中。
诚如“大漠神龙”蓝玉通的新婚夫人二公主所说,屈强中的只是一般的毒,毒血既已放出,静养几天之后,也就好了。
那名送信专差把信送到的时候,正值蓝玉通伉俪与东门凤都聚在屈强房里,推测狼王藏处,研议下一步行动,得信之后只是相当振奋。
但是这阵振奋相当短暂,转眼工夫之后,屈强头一个趋于平静,他抬头一扫,缓缓开口发话:“东门师妹、玉通兄、二公主,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封信信尾的署名,是由刘农领衔?”
东门凤听出屈强话中有因,但一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把一双流波妙目凝注在屈强脸上,并没有说话。
蓝玉通却道:“昔日桃园结义,刘玄德居长,常山赵五龙后来则被称为四弟,那么今天四大家族联名签署,自当由刘农居长,这有什么不对?”
屈强微微一摇头,道:“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三位,就连东门凤师妹跟我曾在狼国中一段相处时日,我也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告诉她。”
东门凤忍不住道:“屈师兄,究竟是什么事啊?”
屈强道:“就是有关刘农的事。”
蓝玉通:“刘农怎么了?”
屈强遂把“西宫娘娘”辛冷秋曾误及狼王有化身,而他一语中的,猜出狼王的化身即是刘农,辛冷秋未加否认的事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蓝玉通、东门凤、二公主俱皆脸上变色。“大漠神龙”双眉高扬,切齿咬牙:“好一个狡猾险恶的狼王,原来他竟然匿迹四大家族之中,以刘农作为他的化身,也怪不得另三大家族会经常吃瘪了。”
东门凤目闪奇光,点头道:“我明白了,屈师兄是因为这封信由刘农领衔,而认为其中有诈?”
屈强道:“不错。”
蓝玉通道:“你是怕他又有什么阴谋,诱咱们上当?”
屈强道:“不能不防。”
蓝玉通冷笑道:“狼国迹近土崩瓦解,狼王必成丧家之犬,如今的情势是彼消我长,咱们只等找到他的藏匿所在,来个直捣巢穴,除恶尽净,还怕他施展什么阴谋?”
屈强道:“玉通兄不可这么想,咱们跟狼国周旋至今,已不止一次战斗,难道还不知道狼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万不可恃胜而骄,等闲视之,大凡兽类一旦受伤,负隅顽抗,其凶暴必倍于平常,尤其是狼,所以越到他穷途末路的时候,越不可轻敌。”
蓝玉通适才确实有点意气风发,飞扬浮躁,好在他也是当世少有的几个奇才之一,很能从善如流,听了屈强这番话之后,立即敛然庄容,垂目低眉:“你是主帅,你怎么下令,我们便怎么做就是,只是我对刘农是狼王化身之事,还有几点不解——”
屈强截口道:“蓝兄还有什么不解?”
蓝玉通道:“根据狼王仇视武圣的诸多作为来看,他不是颜良、文丑苗裔,就该是华雄、蔡阳的后代,怎么会化身为桃园结义之大哥刘姓族长……”
屈强道:“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那狼王化身刘农,难道就非无中生有不可吗?”
蓝玉通道:“你的意思是,刘氏家族,确有一个族长刘农在?”
“当然。”屈强道:“这是什么事?若是无中生有,整个刘氏家族也不依,除非整个刘氏家族全受了他天狼变性丸的控制。”
蓝玉通道:“看刘氏家族其他人的神情举止,不象。”
届强道:“这就是了。”
东门凤静听至此,插嘴道:“如若这个刘农是狼王的化身,那么真正的刘农又到哪里去了呢?”
蓝玉通接道:“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东门凤突然转望二公主:“咱们净在这儿费尽脑筋猜测,却忘了妹妹原是狼王的二公主了,足要问问妹妹,不就知道了吗!……”
她话未说完,二公主已苦笑截口:“姐姐,我若是知道这些机密,还用得着等你们问吗?你不见我坐在这儿只听不开口?我不是不说,而是插不上嘴,我不是狼王亲生,他又怎么会让我参与这种最高机密?就连他那位西宫娘娘,恐怕也是在未被发现与大公主驸马有私情之前,才得与闻机密的啊。”
这倒也是,狼王机警多疑,参与他狼国最高机密的,也不过一二人,二公主既不是他亲生,往昔还需用“天狼变性丸”加以控制,她又怎么能知道这些最高机密呢?
东门凤轻轻一叹,道:“看来,要想揭开狼王身份之谜,恐怕只有等到逼得他无处可逃,生擒活捉他之后了。”
蓝玉通道:“那也得先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才行,眼前已有这么一条可能是陷阱的线索了,元帅看怎么办吧!”
屈强道:“白湖未必真是狼王的藏身之处,但既可能是陷阱,他就必去陷阱附近,等待着咱们,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么着,咱们只有将计就计,到白湖去一趟了!”
蓝玉通道:“什么时候开拔?”
东门凤外柔内刚,性子相当急,霍地站了起来,道:“当然是立即开拔。”
二公主缓缓站起道:“这封信既由刘、关、张、赵联署。足证他们四大家族是在一起,如果那刘农确是狼王化身,其他三大家族的处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公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话听得屈强、蓝玉通、东门凤都为之一怔,旋即,屈强道:“多谢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