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帮主来到石屋门前,转一变美眸向石屋里的老少四人瞧子瞧,最后视线盯在凌云飞脸上,含笑道:“凌云飞,你想通了没有?”
凌云飞恍如未闻,闭目不动。
老天真却忍不住问道:“什么想通了没有?”
那副帮主笑道:“他应该明白本副帮主希望他答应什么!”
老天真茫然道:“你希望他答应什么?”
那副帮主道:“解散群英会!”
老天真嘻嘻笑道:“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嘻嘻,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满脑子只想如何逃离此地,那有功夫考虑解散群英会呀!”
那副帮主脆笑道:“对了,他从昨晚想到现在仍想不出脱身之计,这证明你们是永远也别想逃出去的,所以他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说到此,又转望凌云飞问道:“怎么样?凌云飞,你虽然不怕死,但总不能连累你爷爷和师父也陪同你一起死吧?”
凌云飞仍闭目不理睬。
老天真笑道:“老夫也不怕死,你别多费唇舌了!”
那副帮主美脸一寒,冷冷问道:“真的么?”
老天真点头笑道:“真的,要斩要剁,要煮要煎,悉听尊便!”
那副帮主冷“哼”一声道:“本副帮主最后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假如你们仍不改变主意,本副帮主便放火把你们四人活活烧死!”
语毕,转身含怒而去。
听得她脚步声已远,凌云飞才睁开眼睛,尤悒而痛苦的望向斑衣吹笛人……
那副帮主的话,的确刺中了他的弱点,使他为之心乱如麻,是的,他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可是,爷爷和师父怎可陪自己死呢?
尤其是爷爷,他死了后,那群年幼的弟弟妹妹叫谁去照顾?
但是,斑衣吹笛人一接独到凌云飞尤变的眼光,立刻明白自己的孙儿在想什么,当下沉笑一声道:“别发愁,飞儿,爷爷和你师父一样,不是畏死之辈!”
凌云飞道:“但是,那些孩子怎么办,他们有的还在吃奶呢!”
斑衣吹笛人昕到他提起那些孩子,不禁也叹一声道:“那也没办法,老天既给他们生命,就不会使他们夭折的,而且我想,智不空弹师是佛门高僧,他不会使那些孩子再流浪街头的!”
凌云飞咬牙切齿道:“那疯婆子简直万死不足以赎其罪,爷爷与他们无双帮并无纠葛,她凭什么——”
斑衣吹笛人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她若懂得是非分明,这世上也没有恶人了!”
谈话中,不觉中午已到,那位终南伪掌门人七绝剑楚天英,又带着一个“手”提一盒饭菜的喽罗,来到了石屋。
他取出钥匙开了锁,让那个送饭的喽罗把饭菜提入屋中,随又谨慎的把铁栅门锁好,一声不响的走了。
中午的菜更好,有鱼有肉外,还有四个包子和一大碗蛋花汤,老少四人虽无食欲,但为故作从容,仍立刻围聚吃了起来。
不约而同,老少四人都伸手先拿起包子来吃,席锦枫吃下一口后,再咬第二口时,陡地神色一呆!
凌云飞吃了一惊,急问道:“怎么了?”
席锦枫不作声,把咬在嘴上的包子拿下,用馅中取出一片摺叠的白纸。
原来她吃到的那个包子,里面竟藏有字条!
老少三人一见之下,不由精神一振,斑衣吹笛人低声道:“快看,必是有救兵来了!”
席锦枫抬目看了石屋外那两个看守者一眼,见他们中未注意屋中的情形,于是把纸条展开来。
“机会凑巧,轻易的偷到解药,已将解药放入汤中,四位可在今夜离此,来日哑道人若夺得制造福壁膏的场所,希勿食言!”
字条上写着这么数十个字,底下没有署名,但老少四人一看就知,写这字条的人是百兽大仙皇甫长啸!
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想不到百兽大仙真的把席锦枫的话当作真实的了!
呆了半晌,席锦枫的脸上渐渐露出喜出望外之色,喃喃说道:“意外意外,竟有这等事么?”
斑衣吹笛人沉着地道:“只怕是在戏弄我们,让老朽先喝喝看!”
说罢,伸手去拿汤匙。
凌云飞也想到汤中放的可能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因之急忙抢过汤匙道:“不,让飞儿先尝尝!”
一面说,一面挑了一匙蛋花喝下。
只因这时他们功力全失,已无运功抗拒的能力,是以汤中若有毒药,凌云飞便非死不可,故斑衣吹笛人和席锦枫看见他喝下汤后,神色大为坚强,紧紧注视他片刻,异口同声的急问道:“怎么样?”
凌云飞闭目“体味”一会,发觉腹中开始生起一股热气,慢慢的向全身伸延,热气所到之外,那一处便像活了起来似的,有一种无比舒畅之感,不觉大喜道:“果然不假,你们快喝吧!”
于是,一碗蛋花汤,转眼间喝了个精光!
然后,老少四人在愉快继续吃食,席锦枫一边吃一边轻笑道:“真奇怪,那老魔头竟完全相信了我的话!”
斑衣吹笛人笑道:“不,老朽敢说,他对席姑娘只是半信半疑!”
席锦枫一呆道:“若是半疑,他怎肯偷解药给我们?
斑衣吹笛人道:“这有个原因,他们‘宇内七魔’原都是武林威名赫赫的大人物,个个自视极高,此番因误吸阿芙蓉成瘾,才不得不向无双帮低头,虽然那副帮主对待他们不薄,但他们由大魔王一降而为一个女人的卫士,心中难免有一股怨恨,有了这股怨恨,他们便不会竭诚归顺无双帮,所以昨晚他听了你的话,虽然仍有怀疑,其所以仍肯偷解药给我们,乃因他觉得这对他有利无害,因为只要他在偷取解药时不被发现,那副帮主就绝不会怀疑到他,而他救了我们,却有种种好处,大而言之,果真有一天你们夺得制造阿芙蓉的场所,一定会继续供他吸食,再就是无双帮溃败时,他可以保全性命!”
凌云飞飞接口笑道:“一言以蔽之,他想脚踏两只船!”
斑衣吹笛人颔首道:“对,但他们‘字内七魔’自受武皇感化后,已不像以前那样凶恶,这就是以德化人的伟大,你们今后对付无双帮,也要多多采取武皇的手腕才好!”
凌云飞肃然道:“是的,爷爷!”
一顿午饭未完,老少四人失去的功力已完全恢复了,老天真匆匆填饱肚子,一抹嘴说道:“走!我们这就冲出去吧!”
斑衣吹笛人面容一沉道:“不行,我们得听从百兽大仙的话——今夜再走!”
老天真嘟嘴不悦道:“现在走不是一样?”
斑衣吹笛人道:“不一样,我们现在冲出去,势必有一场恶战!”
老天真道:“那更好,我正想把武林三仙痛揍一顿呢!”
斑衣吹笛人道:“算了吧,除了他们三仙外,还有那副帮主和太阳、百兽三人哩!”
老天真道:“百兽大仙既给了我们解药,难道还会跟我们动手?”
斑衣吹斑人道:“不错,他还要吸阿芙蓉,岂敢公然背叛无双帮?”
老天真还要再说,席锦枫已抢着笑道:“斑老前辈,晚辈告诉您一件事!”
老天真一怔道:“什么事?”
席锦枫含笑道:“您老可知武林中对您的批评么?”
老天真眼睛一瞪,沉声道:“他们批评老夫什么?”
席锦枫道:“他们说您老像个小孩子,做事没有忍耐心,沉不住气!”
老天真怒道:“胡说,老夫若是没有耐心,怎会在亡魂谷底一住十三年?”
席锦枫笑道:“那是因为爬不下来呀!”
老天真道:“可是老夫也没有自杀!”
席锦枫吃吃笑道:“您老若自以为很有耐心就和晚辈比一比如何?”
老天真点头道:“好,你说怎么比?”
席锦枫道:“比坐功,您我从现在开始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看谁支持最久!”
老天真最喜欢和人比赛,听了立刻点头道:“好,先动先讲话的,就得在地上爬一圈,学狗叫!”
席锦枫含笑点首,就去角落里坐下,瞑目打坐起来了。
老天真也在她对面角落盘膝端坐,垂目入定。
斑衣吹笛人和凌云飞自然都明白席锦枫是怕老天真事才提议跟他比赛坐功的,祖孙俩相视一笑,遂也各自走去壁下坐定,闭目调息起来。
在等待中,便觉时间过的特别慢,但虽然如此,天色终于渐渐黑下来了。
人夜前,那副帮主又来察看一次,并吩咐太阳魔漆雕烈换下那两个看守者,负责看守到天亮。
太阳魔搬来一张藤椅,就在石屋门侧坐下,翅起二郎腿……
夜渐深,全庄进入静谧中,凌云飞伸了个懒腰,挺身站了起来。
他走到铁栅门前,向距离只有三尺的太阳魔开口笑道:“怎么不拿一本书来消遣?”
太阳魔也不掉头看他,只淡淡一笑道:“老夫并不觉无聊!”
凌云飞微笑道:“但是在夜里,我们可以睡觉,你却不能!”
太阳魔道:“老夫白天已睡够了!”
凌云飞一哦,转话问道:“你们那位少帮主回来了没有?”
太阳魔摇头道:“没有!”
凌云飞笑道:“那他一定是扑了个空!”
太阳魔道:“也许,但且慢得意吧!”
凌云飞笑道:“你也希望他得手?”
太阳魔别脸望着他,讶笑道:“怎么不,难道老夫也像你一样希望他扑空?”
凌云飞耸耸肩笑道:“他傲慢自大,目中无人,我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物也喜欢他!”
太阳魔回头去仰望天上的星星,淡笑道:“老夫喜不喜欢他是另外一件事!”
凌云飞道;“我始终看不懂,他分明是你们副帮主的儿子,可是他对你们副帮主似甚不恭敬,何以改?”
太阳魔摇头道:“老夫不知道!”
凌云飞仰望夜空笑问道:“你喜欢观星望斗么?”
太阳魔颔首道:“正是,老夫发现有一颗慧星在明天殒落!”
凌云飞笑道:“不会的,那颗慧星永远会挂在天上,给人以光明!”
太阳魔笑道:“别嘴强了,明天早上就是你小子离开人世的时候!”
凌云飞俊逸一笑道:“绝不,我今夜就可逃走!”
太阳魔哈哈笑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请问你要怎样逃走呢?”
凌云飞道:“点你穴道,然后用我的宝剑削断铁锁!”
太阳魔好像听到了笑话,张口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小子功力已失,就算还能点穴,可惜你的手臂却没有三尺长!”
凌云飞笑道:“我功力虽失,却还能隔空点穴!”
太阳魔笑骂道:“去你的吧!”
凌云飞沉笑道:“你若不相信,让我试试如何?”
太阳魔把头一点道:“好,你只管来”
凌云飞举手弯曲食指于大拇指上,作准备击出之势,含笑道:“你可不许运功抵抗!”
太阳魔又点头道:“老夫若运功抵抗,漆雕两字让你倒写!”
“写”字甫落,陡地神色一呆,张口惊“啊!”一声,整个身躯登时像泄了气似的,瘫痪在藤椅里了!
凌云飞迅速又发出第二道指力击中他后脑哑穴,使他无法开口喊叫,然后撤出卖剑,运力一剑削断铁锁,一脚踢开铁栅门,回头向屋中三人一挥手,纵身便向屋外飞去。
斑衣吹笛人、老天真、席锦枫三人紧随其后飞出,老少四人真个似脱笼之免,流星也似的向庄后疾奔!
眨眼间,老少四人已消失于远处黑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