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仰身纵退三丈,厉声道:“神龙闹云!嘿嘿,你小子敢情也学会了武皇的‘神龙九式’!”
凌云飞笑道:“不错,有何不对?”
话落,含笑收剑而立。
看见对方为武皇的绝学所惊退,他也见好而收,希望能与对方暂时罢手。
这并非他心软下不了手,而他自己心里明白,刚才那一式“神龙闹云”其实只是“虚有其表”而已,因为武皇的那一册“神龙九式”剑谱,他带在身上虽已数月之久,却因一直在东奔西走而无暇取出研练,刚才发出的“神龙闹云”这一式,是他某一天晚上,于睡前“走马看花”看出来的,如何发挥威力,尚在莫名其妙之中。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发觉自己赖以成名的“八十一路天罡剑法”不仅不能克制对方,而且还遥略现逊色的趋势,因此才希望暂时罢手为妙。
但是,黑衣人却全无罢手之意,他说了那句话后,随即仗剑一步一步迫过来,嘴里发出慑人心魂的狞笑道:“很好,即然你也学会了‘神龙九式’,那我们就来比比看谁的火候好!”
话完,长剑撑空一挽,蓦见光芒连闪,继而化五点寒星,直奔凌云飞打去!
这五点寒星,排列的情形就像一只龙爪,来势不仅奇快绝伦,而且飘忽不定,使人无法推测其动向!
凌云飞一瞥之下,已看出对方使的是“神龙九式”中最深奥最奇妙的“神龙探爪”,他曾听义祖斑衣吹笛人说过,当年武皇七擒“宇内七魔”即都是在“神龙探爪”这一招之下奏功的,又说“神龙探爪”为剑法中旷古绝今的第一奇招,他曾穷研三年希望想出一手破解“神龙探爪”的招式,结果徒劳无功,因此这时一见对方突然使出了“神龙探爪”不禁心头大震,当即一个仰身往后倒纵。
然而,“神龙探爪”如果是一退就能避开,也就不能算是奇招了!
就在他仰身纵出三四尺之际,蓦觉左腿上一阵剧痛,好像被利爪抓住,纵势一顿,一个身驱便由空中翻跌下来!
接着,不容他腾身跃直,一柄利剑业已抵住了他的心窝——
“躺着!”
凌云飞只好乖乖躺着,因为他知道这时若稍一动弹,对方的利剑立可穿透自己的心房!
黑衣人十分得意,嘿嘿直笑道:“凌云飞,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敢情不过如此而已呀!”
蓦然,“嗖!”一柄长剑由黑衣人身后射到!
黑衣人身形略侧,左掌后挥,“拍!”的一声,将射到的长剑打掉,双目暴射凶光,瞪视中年文士怨叱道:“你再妄动,我立刻宰了他!”
中年文士沉声道:“你过来,我们还有五十招没有打呢!”
黑衣人不再理他,回望凌云飞狞笑道:“凌云飞,你服不服?”
凌云尿淡淡一笑道:“阁下可是无双帮的少帮主?”
黑衣人笑道:“不错,你身手虽不高,脑子倒是够敏捷的!”
凌云飞道:“我晓得你会冒充武皇之子去骗取老天真的橐龠十八掌、戴一萍的大罗雷公拳及广寒仙子的雪飘飞,但神龙九式你是如何向武皇骗到手的?”
黑衣人嘿嘿笑道:“神龙九式并非武皇耿旭所创,会使的人也不只他一个,我何必向他行骗!”
凌云飞道:“这倒是奇闻,除武皇之外,武林中还有谁会神龙九式呢?!”
黑衣人把抵在他心口上的利剑微微一沉,悍笑道:“你死到临头,干么还这么好奇?”
凌云飞道:“就因快要死了,所以心里很想知道啊!”
黑衣人轻“哼”一声道:“我先问你,要是我今夜不杀你,你还想不想组织群英会?”
凌云飞笑道:“当然想,一个人做事岂可半途而废?”
黑衣人又问道:“群英会一成,你便是会主?”
凌云飞道:“大概是的,因为群英会没有一位老前辈参加,所以,在下便成了众望所归的人物!”
黑衣人轻蔑的笑道:“哼,凭你小子这副身手,也有资格当一个帮会的首脑?”
凌云飞道:“常言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现在距离成立群英会之日还有五天,此‘三日’还多两天呢!”
黑衣人仰天大笑道;“哈哈,既然如此,我今夜就放你回去,等三月一日群英会成立那一天,我再去找你!”
凌云飞注目微笑道:“你的意思是:要在会场上杀死我?”
黑衣人点头笑道:“不错,我要让群英会在刚刚组成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殡葬他们的会主!”
凌云飞笑道:“好主意,就怕你会后悔!”
黑衣人冷傲一笑道:“绝不,但有一点要先说明……”
凌云飞道:“请说!”
黑衣人沉声一字一字道:“如果你不敢在三月一日那天晚上去阿房宫旧址组织群英会,你就是乌龟孙子!”
凌云飞道:“如果你不敢去,也是乌龟孙子!”
黑衣人道:“好,咱们五日后再见!”
语略,收剑后退三步,纵身而起,瞬即消失不见!
中年文士一见黑衣人已去,立刻一步跳到凌云飞身边,关切的急问道:“凌兄没受伤吧?”
他问的是凌云飞被剑尖抵住的心口,因为腿上的剑伤根本不足尤虑。
凌云飞慢慢坐起,苦笑道:“没有,但没受伤比受伤更叫人痛苦!”
中年文士安慰道:“凌兄只是一时失手,不必放在心上!”
凌云飞摇摇头,取出汗巾裹着腿伤,一面裹一面叹息道:“令狐兄不必安慰小弟,小弟对这挫折并不气妥,问题是他的武功的确胜过我们很多……”
中年文士正是闹云龙令狐逸化装的,他闻言深表同感的点点头叹道:“正是,今夜也是在下出道以来初当败绩,上次在下与那位麟堂堂主‘玉麒麟年世雄’对斗时,虽觉压力奇强,但自觉还挺得,后来是他两个护法加入围攻,才为他们所擒,而刚才那一仗,在下使尽浑身解数,竟然接不了他五十招……”
凌云飞道:“他身怀武林四大奇技,别说你我两人,即使武皇复活,只怕也拿他没办法!”
闹云龙令狐逸注目问道:“凌兄怎知他是无双帮的少帮主?”
凌云飞道:“猜的,正如令狐兄所说,小弟也发觉他的武功高出四堂主数倍,因此便猜想到他必是无双帮的少帮主,因为除了帮主,副帮主和少帮主外,不可能还有人高过四堂主!”
闹云龙令狐逸点了点头,忽然露齿一笑道:“凌兄,你倒会藏私!”
凌云飞一呆道:“令狐兄这话怎讲?”
令狐逸笑道:“前年秋天,凌兄受雇去金顶山向在下索讨一批劫货,那时我们打了一千多招都还不能分出胜负:是不是?”
凌云飞笑道:“是啊,令狐兄是小弟首次碰到的头痛人物!”
令狐逸道:“在下今夜方才明白,当时凌兄是不忍打败我,并非真的胜不了我!”
凌云飞诧道:“不啊,小弟是确确实实胜不了令狐兄,那里是不忍打败令狐兄?”
令狐逸微笑道:“但刚才,在下接不住那少帮主的五十招,而凌兄却接了他八十多招!”
凌云飞恍然一哦,张口笑道:“原来令狐兄是因小弟接了他八十多招便认为小弟强过令狐兄,哈哈……”
令狐逸笑道:“难道是在下看错了?”
凌云飞点头道:“正是,令狐兄忽略了一个原因!”
令狐逸问道:“那个原因?”
凌云飞道:“实不相瞒,小弟在令狐兄与他动手之前就到了,亲眼看着令狐兄与他动手的情形,要是先与他动手的是小弟,而令狐兄也在旁边观看的话,令狐兄也一样可以推他八十多招!”
令狐逸笑了笑,转话问道:“凌兄若再度与他交手,有无制胜把握?”
凌云飞摇头道:“没有,小弟若再苦练三年,只怕也还逊他一筹!”
令狐逸皱眉道:“那么,到时怎么办?”
凌云飞低头沉默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道:“有句话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令狐兄对‘抱佛脚’感不感兴趣?”
令狐逸笑道:“如何抱呢?”
凌云飞道:“我们回大兴善寺请智不空大禅师给一间静房,你我就在静房如‘闭关’五天!”
令狐逸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我能在五天之内,想出对敌之策么?”
凌云飞摸出武皇剑谱“神龙九式”递过去,笑道:“我们发奋在五天之内把这东西琢磨一番,或许到时能稍有帮助亦未可知!”
令狐逸接过一看,见是武皇的绝学,不禁大为兴奋,捧着剑谱的双手竟微微发抖起来,惊喜地道:“这是武皇送给凌兄之物,在下怎可与凌兄共同研练?”
凌云飞微笑道:“怎么不可?群英会成立之后,小弟还打算要求戴兄也把他的家传绝艺‘大罗雷公拳’贡献出来,让我们大家一同练武林剑、拳、掌三大奇技!”
令狐逸不胜欣喜地道:“对,大家拼弃门户之见,彼此交换武学,这样才有希望歼灭无双帮!”
凌云飞手支膝盖慢慢起立道:“走吧,我们回寺去。”
令狐逸把剑谱还给他,因见他腿伤不良于行,便上前扶着他,两人并肩向长安城走去……
这时,在反方向的道路上,有一个年约三旬,面貌英挺的黑衣青年,正骑着一匹神骏的五花马,意气扬扬在黑夜下徐驰着。
他仰着脸庞,脸上始终挂着高傲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目空一切,那么的不可一世!
嘴唇微动着,他在喃喃自语:“嘿,名满天下武林的‘旋风侠凌云飞’在我手下走不过百招,现在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呢?”
“得答,得答,得答……”
忽然,一片清脆的马蹄声,由对面的官道上传来!
黑衣青年面容一动,一抹杀气和着冷笑由嘴角上升起,又喃喃说道:“是四个!又有四个短命鬼来了!”
语毕,在道中勒住坐骑。
俄顷,四匹骏骑并排驰临他面前了!
来的,竟是四个背插长剑,姿色绝代的少女!
黑衣青年颇感意外的“噫”一声,不由自主的一拉马索,退至道旁。
“咦,那不是我的五花马么?!”
其中一个紫衣少女,忽然脸露惊诧,望着黑衣青年的五花马嚷叫起来。
这紫衣少女非别,乃是“武林七佳侣”中,在情尽桥上遇难未死的谭香婉!
原来,当日“武林七佳侣”受骗赴情尽桥应召时,那个假武皇只下手杀害七个男的,而将七个女的抛入流河中,结果其中四女幸免于难,她们便是谭香婉、曹垮媛、简瑞华、颜佩珍!
现在,谭香婉认出黑衣青年的坐骑竟是自己当日与心上人夏侯琦骑去情尽桥的一匹五花马时,芳心大大一震,立刻由马鞍上跳下,走到黑衣青年的坐骑前问道:“喂,你这匹五花马是那里得来的?”
黑衣青年含笑拱手道:“承姑娘下问,小生这匹马是买来的。”
谭香婉脸现狐疑道:“何处买来的?”
黑衣青年道:“在阳安城中一家马场买来的,姑娘何事见询?”
谭香婉听到阳安,想起情尽桥上那一幕,不由得目涌泪光,咬牙切齿道:“没错了,你买的这匹五花马是我在情尽桥丢失的!”
黑衣青年皱眉讶笑道:“哦,真的吗?”
谭香婉含悲道:“真的,请你还给我!”
黑衣青年仰胸轻笑一声道:“姑娘差矣,莫说姑娘所言教人难以至信,即使这匹五花马真是姑娘的,那也与小生无关,因为这匹以是小生花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呢!”
谭香婉道:“我不管,你非还我不可!”
黑衣青年注目微笑道:“姑娘请讲点道理如何?”
谭香婉怒道:“看你身佩宝剑,想必也是武林中人,为何竟无一点恻隐之心?”
黑衣青年笑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姑娘无凭无据却要小生还马,这个小生恕难遵命!”
谭香婉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黑衣青年欠身道:“抱歉,小生眼拙,前此似未见过姑娘……”
谭香婉道:“你没见过本姑娘,也应听过本姑娘的姓名才对!”
黑衣青年点头道:“或许是的,敢问姑娘高姓芳名?”
谭香婉道:“我姓谭,名香婉!”
黑衣青年面作思索之状道:“谭香婉?啊,这名字好像听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