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兽大仙皇甫长啸健步如飞而至,刚才的疲倦之态业已一扫而光,变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登亭坐下后,拈子用力打下,喝道:“再来!”
打出的一子,竟是起死回生的妙棋!
凌云飞且不下子,面露惊异的打量他一阵,讶笑道:“老兄,已经好了?”
百兽大仙声如宏钟答道:“不错,已经好了!”
凌云飞啧啧称奇道:“真是不可思议之至,那究竟是何灵药,竟能药到病除?”
百兽大仙沉声道:“别噜嗦,快下子吧!”
凌云飞笑了笑,不慌不忙的拈子着下,百兽大仙吸食“福寿膏”后,连思考力也敏捷了不少,看见凌云飞已下子,立刻跟着打下,而且所下的子都是好棋,因之几着之后,居然扳回劣势,胜败不明了。
于是,轮到凌云飞伤脑筋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后,百兽大仙着下最后一子,说道:“没有了!”
凌云飞抬头笑道:“谁赢了?”
百兽大仙笑道:“好像是老夫赢了一子吧?”
凌云飞道:“不,是老夫赢了一子!”
百兽大仙面色一变道:“老夫已目算过呢!”
凌云飞微笑道:“老兄的目算,未必比老夫高明!”
百兽大仙神色不禁有些不安了,道:“好吧,咱们算算看!”他伸手去取凌云飞的死子时,手微微发抖,显见其内心已紧张到了极点!
一算之下,白子果然赢了一子。
百兽大仙为之面红耳赤,怪中道:“奇怪,老夫目算明明是赢了一于,为何结果却反输了一子?”
凌云飞道:“老兄后半局下得相当不坏,否则会输得更多!”
百兽大仙沉“哼”一声道:“真是岂有此理,咱们再来一局吧!”
凌云飞道:“抱歉,今天下午,老夫有棋约,不能再奉陪了。”
百兽大仙发怒道:“不成,你赢了就想跑么?”
凌云飞笑道:“笑话,老夫确是有棋约,老兄一定还要下的话,明天也可以!”
百兽大仙道:“好,咱们明天早上再来一局!”
凌云飞道:“那么,这一局的彩金呢?”
百兽大仙道:“明天给你!”
凌云飞冷笑道:“若是如此,不下也罢,那彩金老夫也不要了!”
抱拳一拱,移步便欲出亭。
百兽大仙见他那么大方,反觉自己太小家气,不禁冲口道:“好,老夫给你就是了!”
说着,转对一侍婢道:“春花,你去向夫人讨一百两银子来,就说老夫要借的,可由下月的月薪扣还!”
那侍婢应声出亭而,丢,不久取到一封银子,递给百兽大仙道:“夫人请皇甫卫士去一下,那位‘铁头陀’已经到了!”
百兽大仙一哦,接过银子转交给凌云飞,正色道:“记住,明早老夫仍在此候教!”
说罢,起身匆匆而去。
凌云飞慢条斯理的把银子纳入怀中,见对方已去远,于是移步下亭,传音问道:“贾姑娘,铁头陀何许人?”
贾小凤传音答道:“我跟你一样,现在才听到‘铁头陀’这个名号!”
凌云飞边走边传音道:“只怕与副帮主去荐福寺上香有关,姑娘请即去看看,在下在房中等候佳音!”
回到房中,命店小二端来一些酒菜,便在房中独吃独饮了。
酒足饭饱,正想上床稍作歇息,蓦地“拍”的一声,有大由纸窗外投入一物。
他冷不防吃了一惊,但定睛一看,见是一支小竹棍,当中塞有纸卷。知是贾小凤打进来的,连忙拾起抽出纸纸郑,展开看完,暗骂一声“可恶!”
便把字柬往怀中一塞,立刻匆匆离开客栈,往荐福寺而来?
这天晚上,三更时分,静谧的荐福寺大雄宝殿后,蓦地出现了三个夜行人。
这三个夜行人,身手均灵捷异常,几个晃闪间,便悄然来到了荐福寺主持无畏大师的禅房外。
正在禅房中打坐的无畏大师听到三个敲门声,乃眸眼发问道:“谁?”
“我——铁头陀!”
无畏大师浑身一震,骇声道:“你……回来干么?”
房外的“铁头陀”发出毫无感情的干笑声道:“十年漂泊,备尝餐风宿露之舌,如今小弟是呈落归根的时候了!”
无畏大师沉默半晌,忽然浩叹一声,缓缓道:“是的,十年睽离,衷心一狄,贫僧但愿即将见到的徒弟,是个业已觉悟前非,改邪归正的师弟!”
房外的铁头陀笑道:“是,铁头陀不会叫主持师兄失望!”
无畏大师道:“进来,门没有上闩!”
一个年约六旬,一身行者打扮的僧人,含笑推门而入。
这僧人长得豹虎目,满面于思,左手托着一只大如石臼的铁钵,通体乌黑,看上去不怕有三五百斤重,可是看他托在掌上却轻如无物,显见其有一身惊人的神力!
在他身后,跟随入房的是太阳魔漆雕烈和百兽大仙皇甫长啸!
铁头陀走入房后,轻轻把铁钵放下,以“主人”的姿态请太阳,百兽在石鼓上坐下,然后转对禅床上的无畏大师笑道:“主持师兄,这两位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好朋友!”
无畏大师合十向双魔行了一礼,回望铁头陀问道:“师弟这十年来都驻锡于何寺?”
铁头陀道:“小弟被师兄逐出荐福寺后,无寺可投,因此一直在江湖上栋飘西荡!”
无畏大师默然注视着他,似想了解今夜突然返寺的这个师弟是否一如往昔那么邪恶,抑或已经改邪归正,觉悟前非了。
铁头陀干笑两声,道:“师兄,小弟虽被你逐出荐福寺,但时至今日,小弟对师兄不但已无怨恨之心,而且非常感激师兄的厚赐!”
无畏大师闻言神色欣然地道:“这就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师弟能悟前非,令人欣慰之至!”
铁头陀道:“十年前,小弟离开本寺时,只不过有一身蛮力,而今天,小弟已学成一身武力,这是拜受师兄之赐,小弟所谓感激者,即是指此!”
无畏大师面色微变,注目问道:“如此说来,师弟你……”
铁头陀哈哈大笑道:“小弟打算返寺久住,不知师兄可肯收留?”
无畏大师面容一严道:“只要师弟改过还善,不再行恶,典污佛门,愚兄无不收留之理!”
铁头陀笑道:“小弟已说过,十年流浪,所得者仅一身武功而已!”
无畏大师凛然注望他片刻,敛目轻叹一声道:“贫僧知道了,原来师弟今夜回来是报仇的!”
铁头陀道:“师兄不谙武功,说报仇,对师兄未免太不公平了!”
无畏大师睁目道:“那么,你今夜回寺意欲向为?”
铁头陀道:“小弟觉得师兄年事已高,来日已经不多,因此想和师兄商量一下……”
无畏大师道:“别吞吞吐吐,爽快的说出来吧!”
铁头陀笑道:“师兄快人快结,小弟敢不从命,事情是这样的,小弟流浪江湖期间,加入了一个帮派,现在这个帮派决定在长安建立一个据点,作为来日经商之所,我们看来看去,觉得本寺最为适当,因此小弟恳求师兄把主持一职的权利让给小弟——”
无畏大师冷笑打断他的话,凝声道:“师弟你疯了,本寺受禄朝廷,任何帮派也不得侵犯,你们要经商,应另觅场所!”
铁头陀笑道:“师兄有所不知,我们做的生意不好公开,是以必须利用寺院作为掩护!”
无畏大师冷笑道:“师弟今夜若为报仇而来,现在只管动手,若妄想利用本寺为非做歹,那最好乘早打消念头!”
铁头陀道:“假如小弟不愿打消念头呢?”
无畏大师道:“侵犯荐福寺,等于冒犯朝廷,这个罪名你受得了么?”
铁头陀“哈!”的轻笑一声道:“小弟不会把事情弄得那么严重的,师兄!”
无畏大师怒问道:“你打算怎样?”
铁头陀道:“小弟素知师兄不畏死,所以师兄如不肯让位——”
无畏大师打岔道:“贫僧受朝廷封赐,纵使贫僧肯让位,朝廷也不会封你为主持!”
铁头陀笑道,“对了,小弟还没有解释清楚,小弟所说的让位,其实并非要师兄真的让出主持的职位,而只要师兄事事听我指挥即可,换句话说,小弟希望师兄做个有名无实的主持!”
无畏大师瞪目怒叱道:“你做梦!”
铁头陀面容冷酷的笑厌道:“师兄一人虽不怕死,但总不好连累全寺的和尚于今夜死于非命吧?”
无畏大师神色大变,又惊又怒道:“你敢?!”
铁头陀嘿嘿笑道:“师兄若不相信,小弟马上去带几个人头来给你看!”
说罢,转身向房门走去。
无畏大师登时急怒攻心,跃身下床,大喝道:“孽障,你给我站住!”
铁头陀听如未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他一脚正欲踏出之际,突地面色居变,一声轻嘿,倏然暴退数步!
原来,此刻的房门口,赫然静静巍立着两个老人!
这两个老人非别,竟是老天真班仲和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
坐在房中的太阳,百兽双魔自然也认得他们两人,因之一见之下,均不禁面色一变,同时挺身站立起来。
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首先举步入房,笑吟吟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位老朋友……”
转望无畏大师笑问道:“大师父,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出家人,怎么认识漆雕、皇甫这两位武林高人呀?”
无畏大师苦笑道:“两位老施主可是被贫僧吵醒的。”
斑衣吹笛人笑道:“是呀,老朽好梦正酣,忽闻大师父在大声喝叱,以为来了梁上君子,却不知道竟是两位武林道上令人闻名丧胆的大人物!”
说到此,转向太阳,百兽双魔抱拳笑道:“两位老友久违了,可还记得老朽两人否?”
太阳、百兽双魔对斑衣吹笛人和老天真虽无畏怀惧,但也明白取胜不易,故两人都有了一样心意——今夜如能善了,以善了为宜——这时看见斑衣吹笛人口气还友善,遂也客气的抱拳还礼道:“西门大侠别挖苦了,老夫两人老眼还不花呢!”
斑衣吹笛人一指铁头陀笑问道:“这一位,老朽就‘有眼不识泰山了’!”
太阳魔漆雕烈道:“他叫铁头陀,原是本寺主持的师弟。”
转对铁头陀道:“和尚,这两位武林高人你认识吧?”
铁头陀只知对方两人必是身怀绝技的人物,却不知他们一个是斑衣吹笛人西门公达一个是老天真班仲,闻言摇摇头道:“不认识!”
太阳魔漆雕烈一指斑衣吹笛人道:“这位是凌云飞的义祖斑衣吹笛人西门大侠!”
再指老天真班仲道:“这位是凌云飞的师父老天真班大侠!”
铁头陀听得面色一阵苍白,因见双魔无动手之意,只得合十向西门、班仲两人行了一礼,道:“幸会!平会!”
老天真班仲理都不理,目注西门公达,手指地上的那只铁钵笑嘻嘻道:“老友,这是什么东西?”
斑衣吹笛人笑道:“钵,和尚化缘用的!”
老天真耸然而惊的叫道:“我的妈,如何用这么大的钵去化缘?”
斑衣吹笛人道:“这样人家才会给银子,你不给,他把铁钵往门口一放,看你怎么办!”
老天真目注铁钵嘿然道:“我讨厌这东西!”
斑衣吹笛人微笑道:“班老若讨厌,可把它请到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