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山是一个大忙人,沈芳儿很难找到跟他单独谈话的机会,不过,今天是一个例外,因为沈振山喝了过量的酒,必须有一个人照顾。
书房没有外人,只有他们父女两个。
更难得的是沈振山问起了她娘,使她得到提出要求的机会。
“芳儿,你娘近来好吗?”
沈芳儿樱唇一噘道:“好甚么,娘烦透了。”
沈振山道:“你娘献身佛门,不求名利,有甚么好烦的!”
沈芳儿道:“娘被人所伤,爹又不是不知道:“
沈振山道:“你是说上回姓季的那小子找上黄山,伤了你娘!”
沈芳儿道:“是有人找到黄山伤了我娘,但不是季伯玉。”
沈振山道:“季伯玉是红粉挽歌,除了他还有谁伤得了你娘!”
沈芳儿道:“不管季伯玉是不是红粉挽歌,他还没有伤我娘的那份能耐。”
沈振山哼了一声道:“他如果没有这份能耐,就不会当红粉挽歌了,你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有些事你是不会知道的。”
沈芳儿道:“有一件事女儿知道,我娘技不如人,为了今后的安全,娘要女儿向爹学习武功。”
沈振山道:“你要学甚么武功?”
沈芳儿道:“大哥会使阴雷神功,女儿也想学。”
沈振山沉吟半晌道:“芳儿,不是爹不教你,第一,阴雷神功不适于女人练习,其次是习会此等功力之后,必然会心性改变,老实说,爹有时候甚至后悔。”
沈芳儿道:“爹后悔甚么?”
沈振山道:“爹后悔不该学习阴雷神功,更不该将这门武功传给你哥。”
沈芳儿道:“爹,女儿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振山道:“说吧,芳儿,父女之间还有甚么不便说的。”
沈芳儿道:“武功的确可以影响心性,不过女儿认为一个人只要能够认清是非,择善固执,任何逆流都难不倒咱们的,天下颠扑不破的只有一个理字,逆理就是违天,必然难获善果,你说我此话对吗?爹!”
沈振山长长一吁道:“你长大了,芳儿,唉,可惜你不是一个男孩,这样吧,芳儿,除了阴雷神功,你想学甚么爹都教你。”
沈芳儿大喜道:“真的么?爹!”
沈振山道:“自然是真的了,爹怎会骗你?”
沈芳儿道:“爹,女儿想学擎天剑法的最后三招。”
沈振山道:“好,爹马上教你。”
沈芳儿道:“还有,女儿还要学飞云三式。”
沈振山道:“好,爹就传你这六招剑法。”
沈芳儿道:“多谢爹。”
沈芳儿根本不想学阴雷神功,她也知道沈振山不会教她,她所以提出此项要求,只是想讨价还价,让沈振山教她六招剑法而已。
她的确长大了,这项策略运用得十分成功。
此后,她日以继夜的勤练这六招剑法,希望早点练习纯熟,好去见她的玉哥哥。
这天傍晚时分,她正在后院练剑,一阵掌声忽然从一侧传来。
她扭头向掌声之处一瞥,原来有两个人在后门出口之处瞧她练剑,一个是她的兄长沈庭玉,另一个身材高大,一袭黑衣,整个头部都套在一只黑色的头罩之内,显出一股阴森神秘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黑衣人是谁,却知道此人来头不小,甚至她爹都得对此人礼让三分。
她对黑衣人没有好感,也不想再练下去,因而提着长剑径向屋内走去。
黑衣人虽然没有堵住后门,立身之处却距离后门十分之近,沈芳儿要入屋里,必须与他擦身而过。
她相信这没有甚么困难,有她的兄长在此,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呻她正准备擦身而过之时,黑衣人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到她的脉门。
她大吃一惊,急忙运劲一挣,但并未挣脱黑衣人的常握,不由娇容一变,沉声叱喝道:“放开你的手!”
黑衣人放开了手,她急退三步,冷冷道:“大哥,他萣甚么人?竟敢对我如此无理!”
沈芳儿是沈庭玉的亲妹子,亲妹子被人轻薄,做哥哥的岂能容忍!
谁知沈庭玉竟然若无其事的淡淡道:“妹了,对师伯怎能这么说话?还不快跟他老人家赔个不是。”
沈芳儿一怔道:“师伯?他是谁的师伯?”
沈庭玉道:“他老人家是爹的师兄,自然是咱们的师伯。”
沈芳儿温良柔顺,是旧礼教下的典型妇女,黑衣人既然是她的师伯,在长辈之前怎能失礼,虽然她对黑衣人颇为不满,但仍然低下头裣衽一礼道:“侄女儿参见师伯。”
黑衣人声如洪钟,哈哈一阵狂笑道:“不必多礼,你这几招剑法练有多久了?”
沈芳儿道:“练有不少日子了,只因侄女儿太笨……”
黑衣人道:“这不是你笨,是你爹的传授不太得法,这样吧,我住在内书房,今晚二更你到我房里来,我会将练剑的要诀传给你的。”
沈芳儿估不到黑衣人会提出如此一个要求,更令人惊讶的是,身为兄长的沈庭玉竟噤若寒蝉,连吭一卢都没有,此等有悖常理的要求,沈芳儿当然不会答允,但也没有一口回绝他,她感到自己身在虎狼之窟,随时随地都会遭到危险,除了立刻远走高飞,实在别无选择。
她打定了主意,再抬头向后门瞥了一眼,黑衣人及沈庭玉已经走了。
她也不敢迟疑,迅速奔回她的房里。
关好房门之后,她真想痛哭一场,这是个什么家?名震江湖的沈家父子,原来都是无耻之徒。
她不敢弄出音响,只是悄悄的收拾了一个包裹,然后拨开后窗纵身一跃而去。
她小心翼翼的奔出沈府再翻越南城,沿官道径自向谢庄奔去。
她是想去勾漏山,走的是最近的道路,但距离谢庄约莫还有十里,她忽然神色一呆,脚下也停了下来
原来她发现一条黑影,站在官道之中拦住他的去路,此人正是她的师伯,也是那位心存鬼蜮的邪恶长辈。
她一呆之后,惊惧的心情反而定了下来,与黑衣人相距还有十丈,她不再前进了,只是以沉稳的语气询问道:“师伯,你这是做甚么?”
黑衣人道:“我正要问你,你这是做甚么!”
沈芳儿道:“回黄山,到我师父那儿去。”
黑衣人道:“是谁教你回黄山的?”
沈芳儿道:“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要回去的。”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适才我跟你怎么说的?莫非你忘了!”
沈芳儿道:“我没有忘,但我不想学那些剑法了。”
黑衣人道:“你已经学了,是么?”
沈芳儿道:“那是以前,往后我不想学。”
黑衣人道:“这可由不得你,快跟我回去。”
沈芳儿冷冷道:“我为甚么要跟你回去?作梦了,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要不客气了!”
惠灰人嘿嘿一阵冷笑道:“好大的胆量,你敢不听师伯的话?”
沈芳儿撇撇嘴道:“我师父没有师兄,你是谁的师伯?”
黑衣人冷冷地说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老夫如果连你都无法降伏,江湖岂不是白混了。”
他说话之际,一跨逾丈,眨眼之间就已到达沈芳儿的身前。
当黑衣人前进之时,沈芳儿身不由己的在向后倒退,但她后退的速度没有黑衣人快捷,似乎注定了她无法逃过黑衣人的魔掌。
明知逃走无望,沈芳儿不想逃了,口中一声娇叱,以全力劈出三剑。
这三剑是她师门的金锋三杀,威力之强,无与伦比,以黑衣人的身手,仍然被她迫得倒退了三大步。
不过黑衣人一退再进右手倏伸,以闪电般的速度,抓向沈芳儿的手腕。
沈芳儿搏杀的经验原本不足,再加上个性柔弱,无法发挥所长,适才她是鼓起勇气劈出三剑,此时竟然被黑衣人的神奇一抓吓呆了,分明瞧见别人抓向她的玉腕,她却闪避不开被人家一把抓个正着。
手腕被扣,劲力尽泄,当的一声脆响,长剑已跌落官道之上。
黑衣人得意的哈哈一笑:“沈芳儿,老夫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啊……”
敢情他在得意忘形之际,估不到沈芳儿竟在他的右臂之上咬了一口,别看沈芳儿个性柔弱,这一口可真有点咬得不轻。
黑衣人勃然大怒,右腕一振,沈芳儿被他摔了出去,不待她爬起身形,黑衣人已经跟踪扑到,同时点出两指,她已动弹不得!
现在黑衣人的狰狞面目完全暴露,他带着邪恶的奸笑,默着沈芳儿道:“你爹的武林第一人是假的,他还要看老夫脸色,听从老夫的吩咐,你要是顺从了老夫,今后会让你拥有享受不尽的富贵荣华……”
一向柔弱的沈芳儿,此时却坚定无比,她没有破口大骂,却以极平静的口吻道:“你是我爹的师兄,却对我中出邪念,天下的坏人虽多,像你这么无耻的却十分少见。”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这是见仁见智的不同,老夫不跟你争辩,不过无论你怎么想法,现在,嘿嘿,你得听我的。”
此人当真色胆包天,他竟然一把扯下沈芳儿的胸衣,使这片辽阔的旷野,现出惹人遐思的无边春色。
沈芳儿穴道受制,眼看就要受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凌辱,但她却连一点反抗的力道也没有。
她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喊叫,于是拉开嗓门拚命的叫起来。”
“救命啦……救命……”
这儿是一条官道,但此时夜色已深,不一定会有行人经过,就算是有,以黑衣人那身罕见的功力,又有谁能够救得了她?
这也像病急乱投医吧,沈芳儿除了喊叫,全身都动弹不得,她在无可奈何之中下只得继续的喊叫下去。
黑衣人没有阻止她的喊叫,只是叉着腰,斜着眼,在欣赏他的猎物。
“喊吧,娘子,咱们幕天席地的成其好事,是一桩别开生面的婚礼,的确是需要几个观礼的,哈哈……”
“无耻……”
这是一声尖细,冷酷,不带丝毫感情的两个宇,但这两个字绝对不是出自沈芳儿的口中,因为它由黑衣人的身后传来。
这儿原是一条官道,有赶夜路的旅客不算出奇。
黑衣人功力通玄,连武林第一家的主人沈振山都得听他的吩咐,只不过他黑巾蒙面,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官道上经过的行人不知道他的底细,因而见义勇为,想伸手管管闲事,这也没有甚么稀罕
但那“无耻”二字却使黑衣人心头一怔,甚至惊吓得跳了起来。
为甚么他如此害怕,莫非他只会吓唬人?
不,以黑衣人的一身功力,十丈之内的落叶飞花也逃不过他的耳目,现在有人到了他的身后他还懵然不知,怎能不使他大惊失色!
他像旋风一般的转过身子,及举目向来人一瞥,他禁不住又发出一声惊呼。
敢情来人是两个,一片黑纱,蒙着她们的面孔,根本瞧不出她们是甚么长相。
那皤皤白发,与乌溜溜的青丝,却没有加以隐藏,因而一目之下,就可以分辩出她们是一老一少的两名女人。
她们的扮相是神秘的,但无论她们怎样神秘,黑衣人也不会被她们吓倒。
令人不解的是,不可一世的黑衣人,居然被这两个蒙面的女人吓倒了,而且还双膝一屈的跪了下去。
“参见恩师……”
这就难怪了,原来白发老妇是黑衣人的恩师,他自然要矮下一截了。
黑衣人立起身来,讷讷道:“她……她……”
白发老妇哼了一声道:“怎么,不便说?”
蒙面少女冷冷哼一声,说道:“八成是过路的,被他遇到了才见色起意,所以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黑衣人道:“谁说的?她是沈……”
白发老妇面色一沉道:“我想起来!她是沈振山的女儿,哼,你也太不像话!她是你的师侄女,你怎么可以如此胡来!”
像这等乱伦之事,在一般门派来说,违犯者必然难逃一死,但白发老妇的语气并不严厉,黑衣人的神态也显得极为轻松,他还讪讪的一笑,说道:“亲上加亲嘛,师父,你老人家就将她赏给徒儿吧。”
蒙面少女插口道:“不行……”
黑衣人向蒙面少女瞥了一眼道:“师父,她是谁?”
白发老妇道:“哦,我忘了给你们介绍,她叫凤姑,是为师新收的关门弟子。”
蒙面少女抱拳一礼,道:“见过大师兄。”
黑衣人道:“小师妹不必多礼,你适才说甚么来着,不行!”
凤姑道:“是啊,小妹要将她收做丫头,也好帮助我侍候师父嘛。”
白发老妇道:“好,就这么办,天下美丽的女孩子多的是,你就另外去找一个吧。”
她这些话是对黑衣人说的,无论他怎么不愿意,总不能跟师父翻脸。
黑衣人没有跟师父翻脸,他却对小师妹吼了起来,道:“小丫头,你才入门几天,就敢跟大师兄过不去?你要丫头方便得很,明天我找十个八个来由你挑,为甚么你非要沈芳儿不可!”
凤姑道:“大师兄言重了,小妹怎敢跟你过不去?其实这样做是为了师门,也是为你好,中原是礼义之邦,你要收二师兄的女儿做老婆,别人会指责咱们师门,也会瞧不起你的……”
黑衣人怒叱道:“谁敢!”
白发老妇冷冷道:“凤姑说的对,你不要让老婆子丢人现眼,凤儿,把沈芳儿带过来。”
黑衣人无论怎样嚣张,面对师父他就不得不收敛一点了,只是目射凶光,向凤姑的背影投下一瞥,看来这对师兄妹是结下梁子了。
凤姑没有理会这些,迳自拍开沈芳儿的穴道,将她带到白发老妇的身前。
沈芳儿没有见过白发老妇,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师祖,不过她听到适才的对话,更感激她跟凤师姑的相救之恩,因而咽哽着拜了下去,道:“徒孙叩谢,师侄女叩谢师姑。”
白发老妇道:“你起来,去换一件衣衫吧。”
沈芳儿的胸衣被黑衣人撕破,连巍巍双峰都遮掩不住,虽是黑夜,她仍然一脸羞红。
她提着包裹在树林中更换衣衫,凤姑却跟了过来,道:“沈芳儿……”
沈芳儿道:“师姑有甚么吩咐?”
凤姑道:“你为甚么夜晚离开郑州?是跟朋友有约会?”
沈芳儿道:“没有,不过侄女是想去找位朋友!”
凤姑道:“找季伯玉?”
沈芳儿一怔道:“师姑也认识他?”
凤姑冷冷道:“不认识。”
沈芳儿道:“师姑,侄女求你,让我去找他好么!”
凤姑道:“不行。”
沈芳儿道:“求求你,师姑,侄女只要找到他,会立即赶回来侍候师祖及师姑的。”
凤姑没有回答,她却投目夜空,久久未发一言,看来似乎陷入沉思之中了。
良久,她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快走,等我反悔你就走不成了。”
沈芳儿道:“多谢师姑。”
她果然不敢作半分停留,足尖一点走势若箭,沿官道发足狂奔,一口气奔出二十多里,她才放缓了脚步。
这是一个月隐星稀的夜晚,官道上行人绝踪,只有她一个人在孤零零的奔走着,待谢庄在望,已经是拂晓时分了。
此时她力量用尽,饥疲交作。
要不是她时时在想念着季伯玉,只怕连近在咫尺的谢庄也赶不到了。
她十分艰难的挪动双腿,跌跌撞撞向前面一寸一寸的移动,谁知一不小心,竟然一头撞进别人的怀里。
芳儿,是你,你怎么啦?
这一声芳儿,无异替她带来了无限生机,她不只是忘了饥疲,连所受的委屈也一起全抛到脑后去了。
来人自然是季伯玉了,除了他谁还有这么大的力量?
沈芳儿在精神一振之后,看清了搂着她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情人,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哀嚎,竟然在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之际,发觉躺在客栈的床榻之上,季伯玉坐在她的身边,那张俊朗绝俗的面颊,刻划着一片愁绪。
“啊,芳儿,你没有甚么吧!”
季伯玉见她醒来了,显得无比的兴奋,话说的不多、却充满了情意与关切。
沈芳儿伸手握着季伯玉,先是嫣然一笑,再是樱唇一噘道:“这一向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哼,只顾自己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季伯玉道:“别冤枉人了芳儿,那天我不是被沈庭玉打了一掌,你应该知道身中阴雷神功的后果。”
沈芳儿呼的一声坐了起来,双目大张,一片紧张的神色道:“快说,大哥,你怎样了!”
季伯玉微笑着亲了她一下,道:“别紧张,芳儿,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你只怕饿了,我已经叫店小二准备了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沈芳儿的确饿了,也放开手,任由季伯玉去招呼店小二,然后他们就互叙往事,将喜怒哀乐毫无保留的吐露出来。
最后沈芳儿幽幽道:“大哥,想不到世道人心是如此的可怕,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像沈芳儿这么柔弱的女孩子,的确不适宜在江湖上打滚,除非她当真献身佛门,就得有一个强壮的男人予以保护。
季伯玉伸手搂着她的纤腰,道:“芳儿,跟我回勾漏山去,我会保护你的。”
沈芳儿娇躯一侧,轻轻依到他的怀里,两行泪水悄悄的洒了下来,道:“大哥,我好像越来越没有用了……”
季伯玉道:“谁说的?芳儿,你只是心肠太软,不适于波谲云诡的江湖而已,其实你是完美的,像你这样完美的女孩子,在这尘寰之中还不易多见呢。”
沈芳儿嫣然一笑:“你是在给我戴高帽子了。哦,大哥,咱们走吧,此地距离郑州太近,我有点担心。”
季伯玉道:“好吧。”
他们在镇上买了两匹马,立刻联骑南下,迳向勾漏山奔去。
“娘,我要去找他……”
“香儿,你要去找伯玉,天下如此之大,你到哪儿去找!”
“先去黄山,再去郑州,总会找到他的。”
“不,香儿,他出去这么久,我想现在也该回来了,如果你出去他又回来了,你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我不管,娘,我一定要去。”
“咳,你这孩子,娘真拿你没办法,小莲,你去请关大侠来一趟。”
“是,夫人。”
要去找季伯玉的是水飘香,水大娘阻止不了她,只好叫小莲去请关侯。
小莲到了勾漏仙府没有见到季伯玉,她自然不能离开,何况竹凤是叫她留下来侍候季伯玉的,她更不能走了。
小丫头聪明伶俐,水飘香十分喜爱,所以就将她留在身边使唤。
片刻之后,她果然请来了关侯。
关侯双拳一抱,向水大娘行了一礼道:“伯母有甚么吩咐!”
水大娘道:“请坐,是香儿要去找伯玉,你看怎么办?”
关侯道:“二弟出去这么久,音讯全无,晚辈正在担心。”
水飘香道:“看吧,大哥都在担心,娘,你就让女儿去吧!”
关侯道:“这样吧,伯母,让小侄陪着三妹,咱们再带着小莲,还有沐二先生,我想不会有其它事的。”
他们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每一个都身负绝学,虽然不能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自保应该没有问题,水大娘只好答允。
翌晨天刚破晓,他们就东奔容县,向湖南省境奔去。
这天晌午时分,他们到达衡阳以南的耒阳县境,此地名叫“公平镇”,他们想打一个尖赶到县城里去投宿。
距离镇口约莫三里,是一个陡蛸的山岔,人马通行其间,只能缓缓前进。
走在前面的沐二先生忽然啊了一声道:“关老弟,你瞧……”
其实关侯及水飘香,小莲全都瞧见了,路旁翻覆着二辆镖车,附近尸体横陈,血迹斑斑,景象一片凄惨。
关侯向车上的镖旗瞥了一眼道:“又是他,张长弓为甚么这么倒楣?”
水飘香道:“是阳朔镖局的总镖头张长弓,听说二哥曾经救过他一次。”
关侯道:“所以我才说他为甚么这么倒楣,再度碰到了狠角色。”
沐二先生在场中查看,此时又叫了起来,道:“关老弟,快来,张长弓可能有救。”
关侯与水飘香奔到沐二先生的立身之处,只见一名年约五旬的灰衣老者倒在血泊之中,他果然是阳朔镖局的总镖头张长弓,一枝羽箭巍颤颤的插在他的胸前。
他受伤十分沉重,但的确没有死亡,因为那枝长箭并没有射中他的心脏。
除了他,阳朔镖局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令人骇异的是,这班镖伙,全是只中了一箭,这一箭却贯穿了他们的心脏,他们自然不能活了。
关侯与沐二先生立即救治张长弓,经过将近一个时辰,才将他由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位死里逃生的总镖头依然虚弱得很,他睁开失神的双限,道:“关……侯……关……”
关侯摇摇手道:“不要说话,你还没有渡过危险,二先生,劳你的驾……”
沐二先生道:“我知道。”
他轻轻托起张长弓,放步奔进镇里,关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随即找来伤科大夫替他疗伤。
阳朔镖局的死者,他也请托店家找人埋葬,待一切处理就绪,夜色已经罩临大地了。
张长弓的功力原本深厚,再加上伤处未中要害,当次日晨间醒来之际,他的伤势已经大为好转了。
看来他是得救了,因而冲着关侯等抱拳一拱道:“大恩不敢言谢,今后无论水里火里,张某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关侯微微一笑:“举手之劳罢了,总镖头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在下有点不解,总镖头以善射驰誉江湖,贵局却栽在别人的弓箭之下,而且一箭就命中心房,是甚么人会有此等能耐!”
张长弓道:“关大侠是有很久没有行走江湖了吧?否则你对神箭十八骑必有所闻。”
关侯一怔道:“神箭十八骑?在下只有半年多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这班人的出现,莫非是近来的事?”
张长弓道:“不错,这班人正是半年前才出现的,他们一共十八人,称为神箭十八骑,箭法之高,骑术之精,为百年来武林所仅见。”
沐二先生道:“他们抢劫镖车,必然是黑道人物了?”
张长弓道:“是的,这半年来,他们已经在江湖之上造成了极大的骚乱,洗剑宫即是第一个受害者。”
沐二先生啊了一声道:“洗剑宫固若金汤,他们居然攻得进去!”
张长弓道:“他们没有攻进洗剑宫,却将洗剑宫里的女孩子逼了出来……”
沐二先生道:“这话怎么说?”
张长弓道:“洗剑宫十分富有,在全国设有二十四个钱庄
沐二先生道:“神箭十八骑……去抢钱庄?”
张长弓道:“不是抢,是占据。”
水飘香哼了一声道:“这回俞涵梅终于遇到对手了。”
张长弓一叹道:“洗剑宫主不是坏人,可惜她为了拯救红粉挽歌,竟然牺牲了宝贵的生命,实在有点不值。”
水飘香面色一变道:“她救红粉挽歌?总镖头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张长弓道:“在下所知不多,传说红粉挽歌负了伤,被她救往洗剑宫,因而与追骑发生了一场激战,追骑虽然全部就歼,她也重伤而亡。”
水飘香道:“那红粉挽歌呢!”
张长弓道:“自然还在洗剑宫里养伤了。”
水飘香急道:“大哥,咱们去洗剑宫,现在就走。”
关侯点点头道:“二先生,请去结算店钱,我还有几句话,要向张总镖头作个交待。”
待沐二先生走后,关侯再向张长弓道:“总镖头,人们所称的红粉挽歌季伯玉是在下的二弟,别人送他这顶头衔,是一个可怕的阴谋,此事一时也说它不完,只有一点我要告诉总镖头,当年在庐山东麓的吊桥之上援救总镖头的,不是燕然,他就是我的二弟季伯玉。”
张长弓愕然道:“会有这种事,那勾漏山主燕然呢?”
关侯道:“燕然早已死了,舍弟就是现在的勾漏山山主,好啦,咱们不谈这些了,总镖头的伤势既已无碍,在下就此告辞。”双拳一抱,转身退了出来。”
他们由公平镇北上,经衡阳,长沙,岳阳,直奔武汉,这一行四人,心急季伯玉的安危,在途中不愿作半分耽搁,一路晓夜奔驰,希望尽快赶往伏牛山去。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分,他们到达了湘鄂境的羊楼洞,按说他们应该在此地落店的,但水飘香不肯,她说羊楼洞距离此地不过十多里,她要再赶十几里才投宿。关侯也拗她不过,只得再往前赶,只不过这十多里路难走得很,因为此地是幕阜山区,山道起伏,路面坎坷,加上他们人困马乏,走起来自然十分吃力。
此时沐二先生一马当先,关侯紧紧的跟着他,水飘香与小莲走在最后。
忽然嗤的一声,一支弩箭贴着沐二先生的头顶划空而过,只要再低两寸,他的脑袋就会射穿一个窟窿。
沐二先生吓得几乎从马上摔下来,他猛的勒住缠绳,哇哇叫道:“是哪一位缺德鬼?怎么,拿我沐二先生的脑袋当靶子?”
“嘿……这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阁下的脑袋就要当真变成粑子!”
语声铿锵,显示此人功力不凡,但他却隐在前面的树林之中,瞧不出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关侯哼了一声道:“为甚么?朋友,难道咱们走路会碍着你们甚么!”
那人道:“你说对了,咱们在这儿与人了断过节,不希望有人打扰。”
关侯道:“咱们河井不犯,你了断你的节,咱们走咱们的路,怎么说是打扰你们!”
那人道:“我说不准通过就是不准,惹火了大爷,就让你利箭穿心,永远躺在这儿。”
关侯冷冷的道:“朋友好霸道,你是?”
那人嘿嘿一阵大笑道:“霸道?嘿嘿,神箭十八骑今天第一次这么慈悲,阁下千万不要不知道好歹。”
关侯听说他们是神箭十八骑,就打定为江湖除害之心。
立即悄声嘱咐小莲将马匹拴在旁边,然后放声一阵狂笑道:“这么说你们又在害人了,关某既然遇上,怎能袖手不管!”
他说话之间,已然身如急箭,向前面闯了过去,沐二先生、水飘香、小莲也跟踪急进,他们存心跟神箭十八骑过不去,要为世人除去害群之马。
忽然一片扣人心弦的异声,像流星一般的划空而来,但见云流雾旋,锐啸震耳,几支强劲绝伦的利箭直奔他们的心窝而来。
这就是神箭十八骑,果然威势不凡。
只不过关侯,沐二先生身负绝顶武功,水飘香及小莲都习过五行门的旷代剑术,神箭可以纵横江湖,却对他们无可奈何。
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六支神箭全被他们击落,他们的身形丝毫未受阻碍,眨眼之间便已驰过一段险竣的山道。
现在他们瞧到了,神箭十八骑果然在跟别人了断过节。
了断的对象是王爷,包括值殿双将,行宫四娇,全部投进了恶斗。
神箭十八骑是以二搏一,已经稳占上风,因为王爷的右胸插着一支神箭,他业已身负重伤。
王爷毕竟是当代有数的高手之一,虽是利箭穿胸,仍然金笔翻飞,斗得凶悍无比,敌人以两搏一,并未占到绝对上风。
不过他的胸前在不断的流血,必然不能支持太久,如果没有外援,后果将是不堪想象的。
距离斗场还有十几丈,关侯已振吭大喝道:“住手。”
这声贯注内力的叱喝,有如焦雷骤发,拚斗的双方果然应声停止了搏杀。
但弦声急响,劲矢划空,数十支羽箭以急雷撼山之势,向关侯等攒射而来。
神箭十八骑的利箭,不只是劲力强,准头好,而且他们可以在刹那之间连续射出九箭,像王爷这等名噪武林的高手,也难免伤在他们的神箭之下。
只是这回他们再度失了手,关侯的青龙刀一经舞起,当得是风雨不透。
这些神箭自然伤他不得。
关侯的青龙刀,沐二先生的蓝腰带,加上水飘香与小莲的两柄长剑,砸得箭雨横飞,满天乱舞,景象壮观已极。
待得箭雨止,一阵急骤的蹄声也同对响了起来,敢情神箭十八骑逃了,箭雨无功飙然远扬,这班人实在可怕!
水飘香噘着嘴唇道:“便宜他们了,大哥,快瞧瞧王爷吧!”
待关侯奔入斗场,王爷早已出气多,进气少了,他瞧到关侯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关侯,这回你做了一次蚀本的生意了,你这笔人情债,我没有法子偿还。”
关侯道:“谁说的,我三妹水飘香欠你的,咱们不是拉平了么!”
王爷哈哈一笑:“咱们拉平了,不过……”
他这一笑,不只牵动伤处,使得前胸后背都在流血,连口中也流出血水来了。
值殿双将及行宫四娇都哭了,他们不敢放声痛哭,那强自抑压的景象,使得在旁的水飘香玉小莲都感到心头酸酸的。
关侯细声劝慰道:“王爷,你有甚么事要关某代办的?”
王爷道:“涵梅是伤在沈门四令使管坤的手中,可惜我已经无力替她报仇了,这件事拜托你,替我赏沈振山一刀……”
他说着,一阵急喘,又喷出几口血水。
关侯道:“别急,王爷,有话慢慢说,这件事我答允你,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替你砍下沈振山的脑袋。”
王爷点点头,再举目向双将、四婢一瞥道:“不要叫他们流离失所的,关大侠,叫双将跟着你,四婢跟着水姑娘……”
他的话说完了,生命也到了终点,双将、四婢再也忍不住了,一起抢天呼地的悲嚎起来。
一代高人,只落得这般下场,“混江湖”实在令人有点寒心。
最后他们将王爷葬在山上,关侯替他立了一块墓碑,然后一行人赶到羊楼洞投宿。
神箭十八骑动若鬼魅,行踪飘忽,在江湖道上是一批人人畏惧,谈虎色变的煞星。
他们出道只不过半年多,但名头之响,任何一个门派都不能跟他们相比。
其实他们只作了两件事,除了抢钱就是杀人。
他们抢钱的能耐颇为高明,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洗剑宫的二十四个钱庄,一起变成他们的了。
杀人的手段更为凌厉,一箭穿心,连王爷那等高人也难逃毒手!
这批杀人越货的神秘人物时运并不太好,他们占据的二十四个钱庄,一夜之间被人摧毁殆尽,没有留下一个铜板,也没有留下一个活人。
次日清晨,钱庄所在地发现不少传单,大意是说俞氏钱庄遭贼人神箭十八骑洗劫,迫不得已只得暂时歇业,一旦肃清贼人,当立即恢复旧观,所有存款的客户一定本利奉还,绝不食言。
洗剑宫以霹雳的手段给予神箭十八骑沉重的一击,他们的声誉原本不太好听,此时人人鄙弃,当真是臭名满天下了。
当强盗的人,原是不计毁誉的,但羞恶之心人皆有之,如果臭名满天下,必然不会好过。
何况神箭十八骑收的一批部属,被洗剑宫诛杀得一个不剩,这口气他们如何咽得下去。
骄阳当空,微风不扬,气压低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十八匹铁骑正在山道上急驰,马上跑得口沫横飞,奔驰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跑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矮小的汉子,紧跟着他的长发飘飞,敢情是一名女人。
其实这十八人之中,有九个是女的,占他们总人数的一半,神箭十八骑原来是一对一对的,如果称他们为鸳鸯大盗未尝不可。
此时矮汉子打了一个手势,十八骑猛的一勒缠绳,他们在仓促之间停止前进,队伍竟然丝毫不乱。
敢情他们已经到达洗剑宫,距离宫门只不过一箭之地而已,矮汉子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就停了下来。
原因是洗剑宫静悄悄的,好像是一座空城。
宫门是紧闭着的,吊桥却已经放了下来。
以神箭十八骑的功力,只要通过吊桥,奔到城根,就马上拔起了身形,必然可以跃上城楼,那么洗剑宫等于没有设防,这岂不太过意外。
这时有人提出意见,道:“大哥,洗剑宫里的娘们,八成知道咱们要来,所以全部逃走了。”
矮汉子是神箭十八骑的大哥,他的见识果然高人一等。
“七弟猜错了,这些娘们如果怕咱们,怎敢杀光咱们的喽罗!”
“那么她们为什么放下吊桥,莫非寿星公吊颈,活得不耐烦了?”
“我想她们在打如意算盘,待咱们走上吊桥之时,以弩箭对付咱们,这样吧,七、八、九三位兄弟去冲吊桥,抢城楼,咱们以神箭替你们掩护,就可制服这班娘们了。”
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良策,神箭箭无虚发,守城者只要一显露出来,就会被神箭所伤,她们纵使手执弩箭,又如何能够射人。
于是七、八、九三位走在前面,其余的在后面跟进。
他们是鸳鸯大盗,派出三人等于六个,待到达桥头,前行的六人一声呐喊,铁蹄冲上吊桥,发出巨大的响声。
城上依然静悄悄的,瞧不到一丝人影,也没有弩箭射出。
莫非洗剑官的人当真逃了,只剩下一座空城?
第一对鸳鸯大盗冲到吊桥一半,他们坐下的马匹忽然发出一声卢悲鸣,一头向前面栽去。
第二对、第三对没有两样,这六匹骏马几乎不约而同的栽倒,显然,这座吊桥之上,原来洒有剧毒。
前面的两对距离城门较近,后面的一对则较为接近桥头。
神箭十八骑功力极高,骑术之精在江湖道上十分少见,因而当马匹悲鸣倒地的一瞬之间,他们全都甩蹬飘身,由马背上拔了起来。
不过他们扑出的方向不同,前两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扑向城楼,只有第三对倒纵而起,向桥头一面跃去。
这是一项想不到的奇变,在桥头控弦待射的六对,几乎同时神色一呆。
这一呆可就糟了,机簧连响,箭如飞蝗,凄厉的惨嚎之声扣人心弦,跃起的人体,一个个摔倒下去。
神箭十八骑跃向城楼的两对,成了最好的箭靶子,几乎在刹那之间,他们就已变做刺猬,满身插着弩箭,到处都在冒着血水,分别向城根之下摔去。
向桥头逃回的一对,男的后胸连中三箭,摔到护城河里去了,女的时运较好,只是左肩中了一箭,终于跃上了桥头。
此时弩箭停止了,城头仍然静悄悄的,适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也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似的。
这一接触,神箭十八骑栽了,五死一伤,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的大头领算得是一个狠角色,虽然受到如此重大的打击,他仍然能够当机立断的喝了一声:“走!”由一个带着伤者,十二骑怒马扭头急驰而去。
关侯与水飘香就在附近的树林中观战,依水飘香之意,要出去打落水狗,替王爷报仇,为洗剑宫除去后患,但关侯不同意,他要尽快找到季伯玉,不愿意节外生枝。
待神箭十二骑去远,他们才由树林中转出,关侯在桥头以内力向城里呼叫道:“在下关侯,咱们是来寻找二弟季伯玉的,请宫主出来答话。”
城头果然有人影出现了,是五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其中一名长发披肩,身着青衣的少女道:“禀前辈,季大侠已经离开本宫了,宫主也不在宫里,前辈如果愿意进来歇歇,咱们立即派人清除桥上所布的剧毒。”
水飘香道:“请问你,我二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青衣少女道:“季大侠离开本宫有一个多月了,听说他要去郑州。”
水飘香道:“我二哥到洗剑宫来做什么?”
青衣少女道:“季大侠被沈庭玉以阴雷神功击伤,是本宫前任俞宫主将他救来的!”
水飘香道:“原来如此,听说俞宫主被人所害,此话当真?”
青衣少女道:“沈门令使管坤前来本宫追捕季大侠,因而与本宫发生一场恶斗,来人虽是没有一个生还,俞宫主却也付出了她的生命。”
水飘香一道:“这是咱们对不起贵宫了,请问,贵宫新任宫主是哪一位?”
青衣少女道:“是俞宫主的师妹,名叫依惠。”
水飘香道:“好,咱们不打扰了,告辞。”
离开洗剑宫后,水飘香就一直垂头不语,她那张永远明媚开朗的粉颊,却笼罩着一股极端复杂令人无法猜忖的神情。
关侯向她瞧了一眼道:“怎么啦?小妹,咱们只要走一趟郑州,不就找到二弟了么?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水飘香叹息一声道:“郑州是狼虎之窟,沈振山父子会放过二哥?”
沐二先生摸摸臀部,哈哈一笑道:“季少侠天资聪敏,行事谨慎,他曾经受过阴雷魔功的伤害,自然知道如何趋避,咱们应该尽快赶往郑州给他支援,但也不必过份担扰。”
关侯道:“有道理,咱们得赶紧走快一点。”
他们果然日夜紧赶,好在伏牛山距离郑州并不太远,在—天的薄暮时分,终于赶到郑州城里。
他们落店之后,水飘香立即向店小二打听,道:“小二,沈家最近可曾发生什么大事?”
店小二道:“沈家?客官说的是哪一个沈家!”
水飘香道:“郑州最有名的沈家自然是沈振山了,我问的就是他。”
店小二道:“客官问对了,他们最近果然发生了大事——”
水飘香心头一紧,道:“快说,小二,他们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沈老爷子搬了家,他们已经不在郑州了。”
关侯愕然道:“小二,此话当真?”
店小二道:“沈老爷子搬家是郑州的一件大事,这还能假得了。”
关侯道:“这是多早晚的事,他们搬到那里去了?”
店小二道:“连今天一共九天,好像听说搬到王屋山要成立一个什么帮派,小的只知道这么多,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是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当得是奇峰突起,关仗沉默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沈振山又要作怪了。”
沐二先生道:“莫非嫌武林第一家的头衔还不够风光,又想过过帮主的瘾!”
水飘香眉峰一皱道:“大哥,咱们怎么办!”
关侯道:“回勾漏山,我想二弟多半回山去了?”
水飘香道:“大哥,咱们去王屋山瞧瞧,你看可好?”
关侯道:“二弟如果落入沈振山的手中,江湖道上岂会没有传闻?三妹是多虑了,回勾漏山去吧,也许二弟正在盼望咱们呢。”
水飘香怏怏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