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弥勒”云梦和尚左袖一摆,就从一座高大的楼顶飘飘而下。
楼下五人齐趋向前为云梦道贺,除此高邮数百里内为害生民的妖孽。
玄云仙尼发话说道:“依荷轩主‘凌波仙子’杜飞云,杜姑娘与我等来碧湖庄之前曾约定,事后回轩会话,我等是否就回后庄?”
云中道人疑惑问道:“你所说那‘凌波仙子’杜姑娘,是否就是刚才破开机关,解救我等之人?”
玄云点了点头,称道:“此位姑娘放下屠刀,回头向善,甚为可嘉,我想把她送回东海星仔岛暂住,以便使他六根清净,扎稳善基。”
云梦也说道:“这聂廷虎罪孽深重,我今斩草除根,我佛大慈大悲,想也毋怪于我。”
众人称是,便即转回依荷轩。
进得轩门,小红、小绿、亦青、亦黄四个丫头随即把六人迎上客厅落坐,小绿、小红看茶去了,亦青也礼貌向六人说道:“各位稍待,我去找云姑娘,去就来。”
说着小绿、小红便已端上茶来,云梦和尚便摆开了话匣子大说自离开天目山后,在武康遇见邵谷人的情形,以及较量“落叶悄无声”、“白龙戏水归原”的功夫,和梢头竞绝技的种种。
忽见亦青神色慌张的从后楼跑来,口里失常说道:“云姑娘不知哪里去了,前前后后都已找遍,只是没有她的影子,仅只看见她留下一封信,是给石公子的。”说着将信递到石剑鸣的手里。
玄云仙尼听说点了点头,似有所知。
石剑鸣起先听说云姑娘不见了,已经感到一阵惊惶,又说给自己留下了一封信,知道其中大有蹊跷,遂即在亦青手内接过信,读道:
薄命人飞云拜于剑鸣足下:
相处虽暂,情执言深,足下光风霁月,德行深厚,少年英雄,飞云浮生过半,相见恨晚。碧湖庄聂氏众人,鸡鸣狗盗,污秽淫邪,飞云当年以冰清玉洁之躯,陷于腥血污泥之中,足下定非为然。
余本居海州连云,书香门第,世代耕读,尝未出此有损门庭之败类也。
命运多乖,七岁丧父,家无男丁,远戚近族,以老母弱女,孤寡可欺,时相敲诈勒索,吾与老母敢怒而不敢言,时作新亭对泣,其忍辱偷生,凄凉悲苦情状,天见犹怜,妾秃笔难描叙其万一也。
老母于悲泣哽咽之余,尝语余曰:“云儿长大,宜决志弃文习武,惩处强徒,湔雪我母女今日之辱,方能巾帼不让须眉,重振门庭,遮不负老母一番苦心孤意,教弄汝成人之殷期耳。”
犹忆斯时,余虽年幼无知,然为高堂悲凄之情所动,尝谓母云:“云儿长大,必尊慈命,为杜家门庭重振昔日声威,快惩强徒云云。”
岂料家慈,天不假年,余年方十五,又舍此一孤苦伶仃稚儿,撒手人寰,含恨九泉矣!嗟夫!悲夫!皇天何独残酷一至于此乎!余呼天不应,唤地不灵,遂变卖祖产为母安葬后,卓然一身,飘零天涯,寻觅得高人名士,授我功力,践余“快惩强徒”之愿,以慰亡母在天之灵。
然一未出闺阁之稚女,置身茫茫人海之中,苍苍山川河岳之间,欲觅一高人,直如沧海捞粟,渺也!茫也!
后遂流落高邮,盘川用尽,饥寒交迫,几冻毙于漫天冰雪之中,幸为聂廷虎救起,饥以食,寒以衣,闲暇授以拳脚气功,余矢志复仇,发奋忘食,不出三年,功力大进,遂有海州快惩强徒之议。
是时也,初夏四月,惠风如畅,庭院小憩,明月在天,聂廷虎见余罗襦新装,亭亭玉立,遂动邪念,余当时以复仇志切,复念受人深恩,无以为报,仅以此一念之差,遂被奸污,兼以惩处强徒之后,意志懈怠,迷途而不知返,愈陷愈深,旦终至被聂冷落,因有种种邪秽行为。
昨夜逢君,绮梦丛生,悔悟以往种种非是,实欲斗胆请君见谅罪恶于万一,洗心革面,偕君至一世外佳境,执帚携履,厮守终生,则妾过望求之不可得也。
然好事难偕,绮梦成空,今见秦姑娘,国色天香,风姿卓越,白璧无瑕,妾自惭形秽,遂决去念。况而余破碧湖庄所布机关,聂必不知,重施故技,引众位入壳,则此时机关既破,聂在众位高手之前,非死即伤,自食恶果。
聂无情于先,我无义于后,我等俱皆无情无义之人,上天恩我,苟安人世,夫复何求?
使女小红、小绿、亦黄、亦青四人,涉罪未深,望玄云仙尼能予觅幽静处教诲。
水天壮阔,恒宇无涯,若非返璞归真,修成正果,不欲再晤君等也!
临书两匆,悲不胜情,秋君别矣!薄命人杜飞云再拜。
月日于依荷轩。
石剑鸣一口气读完此一凄惋哀怨的长信,念昨宵情景,感身世苍茫,同是天涯沦落,已不觉眼泪扑簌,语不成声了!
众人,连秦宛真在内也都一阵鼻酸,怅然无语。
四个丫头一旁听得真像,不觉失声嚎啕大哭起来,玄云和秦宛真忙着劝慰,四人悲哀稍减,一齐跪在玄云跟前,祈予收留教诲,玄云欣然接受道:“四位姑娘,回头向善,难能可贵,我欲请你们暂去星仔岛,将来六根清净之后,再行与我等涉足尘世,去奸除恶,皈依我佛。”
四人于眼泪涓涓之中,连连点头应肯。
玄云仙尼遂即草书一封二父与小红随身携带,并从囊内取出一支竹杆儿,掌般大小,拨开机钮,上足发条,定好方向,迎空放去,只听“嗡嗡”一串声响,这“竹鸽”儿眨眼之间便已飞得不知去向,看得四个丫头呆在一旁。
云梦和尚等人见竹鸽去后,便返房重新落座,正待商量如何处置碧湖庄这片贼人的巢穴时,邵谷人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大厅,众人一惊,忙问何事?
邵谷人略一喘气与玄云、秦宛真、石剑鸣施礼相见之后,方说道:“前庄被我搜遍了,只是没有家父的踪迹,抓着几个庄汉讯问,俱说前些日子,被海南帮一个本领不弱的家伙带走了,并谓,这可能是聂廷虎和海南勾结的一次买卖,再问海南帮附近的机关,俱说附近没有,只有巢湖和洪泽湖各有一处,是否被带到那儿去了不得而知。
问及聂贼和海南帮的关系,据一个较为年老的庄汉说:‘聂廷虎并非海南帮人,只是惧于该帮势力强大,互相勾结而已,以邵前辈“洞庭鲲”来说,也可能是双方势力范围的交换,可能洞庭湖西的地带让给了海南帮,巢湖或附近的地带让给了聂廷虎。’其他诸人一一盘诘,俱无真象可知。”
邵谷人又歇了歇说:“碧湖庄所囚无辜百姓俱皆放了,所有庄汉也令他们即刻离去,这贼窝我准备把它放一把火烧了,未卜大和尚与两位道长意见如何?”
云梦说道:“适才我们本来讨论此问题,我的意思也是把它烧了,免得被奸邪、水贼利用,死灰复燃,不知我们的道人弟弟和尼姑妹妹的意思如何?”
云中和玄云也表示同意在临去之前把前后庄一起烧了,玄云并向小红、小绿、亦青、亦黄四个丫头说道:“你们也收拾些随身可带衣物,并把值钱的东西让下人们能带的带,能拿的拿,拿不了的救济高邮湖附近受害灾民。”
小红、小绿、亦青、亦黄遂分别前去收拾,并告诫前庄众汉间家各安生理。
不一会只见大船、小船纷纷来往穿梭,忙着搬运东西,差不多稍为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搬光了,高邮的百姓还成立一个“账济会”所有东西都由该会来处置账济百姓去了,这样差不多将近忙了半天,看看日头也快落了,方才办理完毕。
猛听半空里一声长鸣,秦宛真喜孜孜说:“鹏儿来了!鹏儿来了!”急忙跑出屋外,向大鹏高唤几声,一只硕大无比的鹏鸟便落在了前院之内。
玄云也急忙出去,拂摸着半月不见的鹏儿,那鹏儿们也晓得主人的别离意思,不住的用她那只大嘴,轻轻地扯动玄云的衣袂。
小红、小绿、亦黄、亦青也早已收拾妥当,每个人只带些随身换洗的衣物,别无所携。
玄云遂向鹏儿说道:“鹏儿,你且驼四位姑娘间星仔岛去,我们以后再见!”
鹏儿点了点头,四个丫头上得鹏背,不胜依依的向众人告别。
鹏翼一展,腾空向东南飞去。
前庄上早已放了一把大火,火光渐渐扩大,众人也各自分别乘舟离开了依荷轩。
夕阳晚霞,以灿烂的颜色挂满了西天,可是碧湖庄冲天的大火,却映红了高邮湖的整个湖面。
众人就在满湖红光的情调里,留一瞥感叹,别了天水相连,望之无涯的大湖,进得高邮县城。
僧道尼俗七人见天色已晚,饥肠辘轳,遂即进餐后至云梦等所居“知客栈”闲话。
云中见邵谷人闷闷不乐,知为老父身为人质,放心不下,遂即说道:“邵小弟弟的尊翁被聂廷虎转质于海南帮,想碧湖庄庄汉所言或非虚假,这海南帮伸入江南,恐系蓄意已久,前此利用聂廷虎夺得五行帮地盘,亦不过只是‘利用’他引起江南各帮各派先起争斗,等到两败俱伤之后,再坐收渔利,其阴毒险诈较聂廷虎那点‘小聪明’尤有过之。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就附近找寻海南帮分舵所在,不管是否邵尊翁在其分舵,一面先予以个别剪除,一面并在其分舵之中探询苗魔头的下落,擒贼擒王,树倒猢孙自散,我们两条路并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玄云仙尼一旁说道:“闻听海南帮各地徒众,为恶作歹,商贾行旅,受害匪浅,江湖黑白两道英雄豪杰,皆有剪除之心,只因惹不起‘海天白鲸’苗光宗,故乡不敢冒然动手,是以吾等今日行为非仅为报私仇,而且为消公恨,和尚云分别剪除,甚有道理。”
云中道人也掀动朗眉疏目说道:“吾人目下一起行动僧道俗七人,容易惹人注目,以我之见,我们还是兵分二路,分头行动,同时也节省些时间。”
云梦和尚笑着说:“道人弟弟言之有理,我们怎么分法呢?现在又多了一个邵老弟……”他略一沉吟说道:“这样吧!邵谷人老弟年少英俊,功力不凡,可否让他辅佐尼姑妹妹,他们四人一路,我们仍就还是三个‘单帮’。”
云中数人都表同意,只听云梦又说道:“依我穷和尚的意思,我们明早即行出发,玄云四人由此前往皖境卢州之巢湖,然后转经我的老窝丹阳湖,我几年没有回去过了,说不定被贼人强占亦未可知,然后前去太湖。
我等三人此去洪泽湖,然后回程留意长江各重要渡头,再去太湖会师,你们看如何?”
玄云也即同意说道:“巢湖、洪泽湖、太湖三处名湖,于苏皖境内互成倚角之势,路程相差无几,我等由于邵公子的加入,两路兵力亦不相上下,和尚所言颇有道理。”
老少七人又要了些酒菜,饮了一会方才分手,各返旅店,准备次日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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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拂面,夜凉似水,一宵无语,次日绝早,天色未明,僧道尼俗七人互道珍重,分路出发。
云梦、云中、姚淇清叫了一只舟子,过高邮湖北出宝应湖沿着三河河道,直趋洪泽湖去了。
这边玄云,秦宛真、石剑鸣、邵谷人走的是旱路,各自展开上乘绝顶轻功,电掣星驰,疾行如飞一般,天明之时,已然行至高邮湖南端的驾桥小镇,四人随意吃了些早粥,足下稍停,又直线往六合奔去。
邵谷人轻功最佳和玄云仙尼走在前头,石剑鸣与秦宛真二人跟随在后,不知怎么的,秦宛真低垂着的粉颈,忽然带着奇异的神色向石剑鸣望了望,她那美丽的大眼之中,秋波闪闪里又似乎有着无限的幽怨,像是喜欢得紧,又像是有着一腔说不出的嫉愤。
在以往,石剑鸣的眼睛要说逢着他的真妹妹这么瞟他的时候,恐怕早已会心的四目相接了,他们在这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的接触里,有着一番说不出的快慰滋味,虽然他们都有些生怯,于是目光只悄悄的一接,彼此都又转过脸去,隔了不久,又觉得想看他(她),这样躲躲藏藏,在一双少女的心灵里,产生着极为微妙的变化。
可是今天秦宛真的大眼里与往日那种脉脉含情,羞答答,生怯怯的神色固然大不相同,更奇怪的却是石剑鸣,他的眼睛今天老是盯着脚底下的三尺地皮,不瞬不转,更不会偏过头去望一望秦宛真,心里面像是有着一件令他深思或痛恨的事。
秦宛真见他对自己幽怨的眼光,不理不睬,心想道:“不理就不理,我也不再理你,瞧你会个那付闷沉沉样儿,像是谁欠你二百块似的。”
于是小嘴一噘,目视前方,气虎虎赶到前面邵谷人的身旁去了!走不多久,蓦然心生一计,心忖道:“我如此如此,看你不打破醋坛子才怪呢!”
遂即把一张人见人爱的俏脸,转头大着胆子向邵谷人说道:“邵家哥哥,我们还是同乡哩!我也是湖南人哟!”
邵谷人本来对这位风姿卓越,窈窕可爱的美人儿就很喜欢,现在,忽然傍到自己身边,就暗自觉得有些奇怪,见她乍启樱唇,竟然娇滴滴地向自己说起话来了,立刻有些受宠若惊的回答道:“秦妹妹你也是湖南人,那……那好极了!可是你府上是哪一县呀!”
秦宛真又娇声说道:“妹妹是衡山县霞流市人氏……你呢?”
邵谷人说:“我家住在洞庭湖西的临澧…………不过从你的口音里似乎听不出是湖南人哦?”
秦宛真向后看了看,见石剑鸣像是个没事人儿,连听似乎都没有听自己的谈话,遂大声回说道:“我少小离家,跟随师父到了星仔岛,所以很少乡音………邵哥哥,你不也是没有乡音吗?”
邵谷人似早已不再害羞了,说道:“是的,妹妹,我也是少小离家,远去阿尔泰山跟随长生老人学艺………我们还有些同病相怜哩!”
秦宛真趁邵谷人不注意自己时,又向后恨恨地看了石剑鸣一眼,见他还是那么沉闷地低着头,心里实在生气,倏地脚下一加劲,平空跃出前面二丈多远,跟着几个全力纵跃,便已遥遥领先在前面。
邵谷人见她连话也不回答,蓦然使力前跃二丈,心下大奇,暗说道:“这位秦姑娘怎么有些古里怪气地,正好好地说着话,怎么就气虎虎的跑了,是不是我说的话有什么错?”
邵谷人也真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玄云仙尼倏见秦宛真平白的跑在前头,像是生气的样儿,心下也奇道:“石娃儿没有和她说话,红娃儿和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人家又没有顶撞她,或有什么失言失礼之处,她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不觉有些纳闷,回过头见石剑鸣低头行路,心里可也就猜着了七八分,遂向他说道:“鸣儿别只顾低头行路,看看你秦妹妹走得远了,别让她一个人瞎撞。”
石剑鸣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称是,遂即猛提丹气,连连纵跃,只是秦宛真已往跑得过远,兼之心里赌气,所以石剑鸣忙着赶了半天,还是只能看见一个小小地黑点儿在前面奔驰,而且那黑点儿越来越为模糊。
石剑鸣因为高邮湖“凌波仙子”杜飞云的留书出家为尼,心里老是觉得都是怪自己那么绝情,所以才使她带着忧伤的情怀,卓然一身投身于一个无法寻觅测知的去处,抱怨着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片情意。
所以自高邮出发西行以来,脚下便不对劲,只是勉强跟着三个人追赶,因之玄云仙尼让他追秦宛真时,起先还总是跑不快,只不过自己不自觉而已,因之追了半天,反而越追越远。
看看天色已晚,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而自己追的人却完全看不见了影儿,脚下随即一紧,拚力赶了上去,不多远大路隐入一座广阔的密林。
林内已是一片黑黝黝样子,不容易看得远了,石剑鸣心想:“是不是秦妹妹就躲在这路旁树林里了,我且找她一找!”
刚要进林,猛然记起师父常告诫的话:“夜不入林”否则容易遭人暗算,但继而一想冒险也得寻它一寻,遂即从背上掣出“孽龙锤”并运足自己较一般道家罡气功夫尤深一层的“深功罡气”护住周身,藉孽龙锤发出的一点金黄光亮,向路旁林内大踏步走去。
石剑鸣眼观四方,耳听八面,走不多远,蓦见前面不远处立着一个高大人影,而且显然非是自己的秦妹妹,不觉心头一颤,悄悄躲近一株大树后朗声发话说道:“林内是哪一条道上的高手,请问可曾看见一个少女,不久之前从这里经过吗?”
石剑鸣这时距那黑影差不多有五六丈远近,在暗淡的光线下,依稀尚觉得那人站立的姿势非常挺直,照说石剑鸣的话那人应该听得很清楚,可是那人还是若无所闻,不移不动,连手脚都不移动一下。
石剑鸣见他未回自己的话,还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呢?遂又提高嗓门客气说道:“敢请动问那位高人,可曾看见一个湖绿劲装的少女,适才从这儿过去吗?”
石剑鸣心想:我这么大的喉咙喊你,你总应该听到了吧!
可是那个黑影还是不理不睬,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一阵带有浓重凉意的秋风吹进林来,树枝橙不住的发出吱哇吱哇的响声,叶木飒飒,顿增几许恐怖。
石剑鸣见那黑影依然不发话,未免有些发气,继而转念骂自己道:“石剑鸣呀!你一身上乘内外功夫,又兼手持孽龙宝锤,对方即算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你吞了,你怕什么呀!”
想至此处,胆子也就壮了起来,遂即全神戒备向那黑影走去,口里并说道:“我只是想讨教你一句话,别无恶意。”
脚步渐渐近前,石剑鸣不知怎的,骤一个翻身,怒喝道:“何方跳梁小丑,竟然如此摆弄你家少爷!”
同时,眼珠向四周树上紧紧地瞟了一转,手中孽龙锤也蓄招待发。
只有忽忽烈烈地风声,划过密林树梢,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
停了一会,沉闷依然,石剑鸣真是哭笑不得,又是一个疾然转身,愤怒之极的将孽龙锤叉向那挺立黑影劈去,那黑影经他一劈立刻倒下,连气都未哼一声。
那黑影原来是两根树枝,撑起的一件破长衫,截着一个车笠儿,衣衫上却别着一张纸条。
石剑鸣取下纸条正待转身出林,忽然听背后一人发话问道:“林内何人?”
石剑鸣听得是玄云仙尼的声音,忙回答道:“是鸣儿在这里。”
说罢忙出得树林,原来石剑鸣在林内耽搁的当口,邵谷人和玄云已然后面赶至。
石剑鸣忙把纸条递过玄云仙尼,只是天已黑暗,纸上字迹,墨色又嫌过于浅淡,是以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些什么。
只见玄云向袈裟里摸了一摸,掏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
玄云就着珠光,三人凑近,看那用炭棒书写的纸条,上面写道:“欲寻湖绿劲装少女,请上和县西梁山。”
下面画着一只百足蜈蚣,并未书写江湖绰号或姓名。
玄云一见,大惊失色,焦急说道:“此人名唤‘江东流’,为江湖一怪,绰号‘铁蜈蚣’善使一支奇门兵刃——百足鞭,足足含有巨毒,心黑手辣,远近驰名,早闻此怪与海南帮有所勾结,不意竟然把真儿掳去,我等如何……如何搭救?”
邵谷人一旁道:“秦姑娘失踪未久,这‘铁蜈蚣’江东流或许未曾走得太远,我们何妨不就此追去?”
石剑鸣虽然心里也很急,不过他可根本不知道秦宛真的愤然离去,是因为他的过错呢!
三人说罢,遂即展开落尘飞絮一般轻功,邵谷人遥遥在前,二人紧紧后跟,顺大道赶去。
天色业已完全黑暗下来了,三人差不多已经赶了大半个时辰,山野大道上,兀自没有半点影子,邵谷人因前夜在依荷轩被四个丫头缠住,过于劳累,两天来又未曾好好休息,因之此刻倦意袭来,轻功步法已大为打了折扣。
三人正自失望,已见前面一带平谷上,出现了一片灯海,绵延数里之遥,众人猜测或系六合县府,不觉脚下加快。
行未乡时,倏见前面道上有一骑影,三人同时心内一喜,更飞快赶了上去,赶得切近见是一匹小白马,马上驼着一个纤细玲珑的影子。
玄云已从身影上猜知,断非“铁蜈蚣”江东流,有些失望发话问道:“前面那位姑娘,可曾看见一位壮老汉子,挟携一少女,从此过去吗?”
小白马上的玲珑影子,连身躯也没有扭转,回话说道:“不多时前,曾见一骑马飞快而去,上面似是坐的两个人影,因天色昏暗,未曾看得清楚。”
石剑鸣听小白马上的少女口音有些熟悉,又奇怪她一个人竟敢在这夜晚独骑缓行,而且看说话的样子,根本对后方来人毫无惊觉。
其实他那里留意,那小白马正在气喘吁吁,她早已赶了一段路程,及至听得后方来人,心中发奇,来人脚功竟然赶上了得得而驰的小白马,因而故意缓下来,佯装无事人儿。
三人听说前面那骑飞快而驰,知道再赶无用,遂缓下脚步转路向谷底灯海行去。
这时那小白马上的少女却秀鞭一扬,疾驰而去,看方向也是去六合。
玄云仙尼向二人说道:“铁蜈蚣江东流既然飞骑而去,我等三人轻功虽佳,总也不能长此运功,兼之天色已这般晚了,我们再赶恐怕也是无用,不如先至前面那个县镇上,借宿一宵,明早再追。”
石剑鸣因为他挂心得紧,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已听邵谷人同意说道:“仙尼所说甚有道理,那铁蜈蚣既然留字路旁密林,定系准备应付武林高手前往,兼之秦姑娘自己也有一身武功,意坚如铁,守身如玉,我想二一日内,定无大碍。”
三人说话之间,不多一时已进得那片灯海,原来是一座大镇,询问之下,正是意测中的六合县府。
玄云三人心绪不佳胡乱用了些酒饭,也就各自歇息了!
六合至西梁山总二百余里,平常人行路大约需三四日时光,玄云三人轻功俱佳,若能早行,一天左右也即可到达,是以次日绝早,三人便喊醒店小二,付了房钱饭钱即刻整装就道。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三人沿着由六合通往安徽和县的官塘大道,薄暮时分,即已入得西梁山境界,仰首望去,但见层峦叠峰之间,一峰插云突出,峰顶云霞弥漫,倍增无限神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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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梁山位居长江北岸,与长江南岸之东梁山,俱皆临江而立,形势异常峻伟,上是插天高峰,下系滚滚长江,停舟江心,人在其间,顿觉人生渺小如蚁,而感佩宇宙造物者的巨大魄力。
且说三人进得山境,道路渐陡,天色亦渐晚,入山只顾赶路连些口粮都未曾携带,正自饥肠辊号,无可奈何之时,忽然前面不远,灯光闪烁,不觉心下二号,三人如飞直奔而去。走得且近,见是一座破旧庙宇,寺门已关,只有那门侧耳房之中一灯如豆,泄出昏黄光亮。
三人遂即上前连扣庙门,不多一时,两扇大门,呀的一声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比丘,见三人行装不觉面露惊疑之色。
石剑鸣赶忙双拳一抱行礼说道:“吾等三人赶路匆忙,未曾携带干粮,意欲前来贵寺打扰,事后定当厚报。”
那年青小和尚倒也颇知礼数,连忙把三人让进门里,匆忙说道:“三位施主请稍待,容我去通知知客僧人,前来来迎接。”说罢一溜烟的去了。
不多一时,只见一个和颜悦色的壮年比丘笑脸迎来,即请客间落座,一面又忙着吩咐小沙弥端茶备斋,玄云仙尼不住道谢。
小沙弥不多一时端来一桌素斋,俱属竹笋山蔬豆干之类,三人饥不择食,也就不客气地用起餐来。
三人只顾用餐之际,客间门外却已进来了一个身高七尺有余,肥胖大腹的壮老和尚,身披金黄袈裟,步履雄健走进门来。
三人忙起施礼,那肥胖和尚浓眉惊眼鹰鼻,一脸粗像,口里却含笑说道:“不知三位夜入荒山,有何贵干?”
这一问几乎把三个人间住了,原来三人只顾赶路,连自己的行藏的门面话也未曾预为准备,多亏玄云较能持重说道:“贫尼在山中有一师妹,隐居此间后山,多年不见,意欲前来把晤,日间只顾赶路,忘记身边携带干粮,是以前来打扰。”
胖和尚半信半疑说道:“不知法驾所要拜访之人,宝庵是何名号?”
玄云被他问得一怔,但随即随口说道:“我等分别多年,只知她在西梁后山,却未曾记忆她的庵名。”
胖和尚遂也不再问下去,只顾看着三人用餐,玄云此时忽然记起,“铁蜈蚣”虽说在西梁山,这西梁山广亘绵延,我等何处寻找,何不就此一问?遂即和声问道:“闻得江湖传言,说这西梁山有一武林俊彦,此人名唤‘铁蜈蚣’江东流,不知他驻足哪一座峰头之上,大和尚可否见赐一二?”
胖和尚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眼内骤然暴露精光,但随即又平和下来说道:“鼎鼎大名的铁蜈蚣江氏,自然谁都应该晓得,他就住在那插天高峰之顶,悬岩峭壁,沟涧阻隔,云雾掩径,可只是谁也未曾到过他那神仙一般的世界。”
言下之意,大有:“那等去处,你们三个人也能去得了吗?”
玄云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多谢大和尚指引。”又忙着去用那素斋。
三人刚刚用完素斋,邵谷人正准备拿些碎银子表示以香油钱的名义送给那知客和尚时,一旁坐着的胖和尚却说道:“少年人不必多此一举,一餐素斋算得了什么,全都奉赠你们了……”
三人遂即道谢去了,只见东南天际,早已挂上了一轮即将圆满的皓月,三人借着月光辨明方向,遂即展开轻功向中间那座插天高峰扑去。
邵谷人正待无意回头去看那抛在身后很远的破旧古刹之时,忽见一条绿莹莹的光体,自破庙中升起,而且在高空之中还爆了一个大火花,端的是奇特美丽。
遂顺口向玄云说道:“姥姥你看那支响箭多么好玩!”
玄云急忙回头见状惊道:“邵公子,那是一支火箭,本是乡村孩儿们玩的东西,可是自那破庙中升起,意义便就大不相同了!”
石剥鸣奇怪道:“那有什么不同呢?”
玄云解释说道:“刚才我见那胖和尚就有些怀疑,当我问及铁蜈蚣江东流的时候,他眼内精光霍然暴露,虽未曾完全断定是敌是友,总也猜中了七八分,今看这火箭,我已确定他是铁蜈蚣在这入山要道上布置的眼线了!吾等三人应该小心行动才是!”
玄云一番话把两个初涉江湖世面的少年人说得都有些呆了,同感江湖间险诈可惧可怕。
正自说话间,忽见那插天高峰上也放出了一支绿莹莹的美丽火箭,玄云指着那火箭说道:“你们瞧,山顶上的人表示已经知道了!”
正指给二人看那火箭时,只见身后霍地飞来一条人影,迅捷之极的也往那高峰扑去,不过在月下可以看出那玲珑的背影,非常熟悉,有些像昨天傍晚在六合所见那个骑小白马的影子,三人不觉大奇,心想:“这等标致少女岂和那铁蜈蚣有所勾结不或?”
三人遂即展开全付能耐,跟着那黑影赶去,邵谷人心想:“以我这等轻功总还能赶得上你吧!”
谁知人家接连几个起落,一会儿却不见了,邵谷人心下不禁赞佩这人轻功了得。
穿峰越涧,差不多一个更次,已看见前面峰腰处一线楼影显现,只是此去那片楼舍之处,中间却隔着一条宽近十丈的大涧,万仞深渊之下,涧水急湍怒号,人立涧边,寒气侵人,垂首下望,撼人心魄。
深涧两岸,巨石嶙峋,只有一条手指粗细的钢索连贯其间,只见邵谷人丹气轻轻一提,双掌下按,人便凭空跃起,飞至涧央,单足一点钢索,早已跃登对岸一座巨石之上。
玄云仙尼和石剑鸣也猛提丹气,跟着纵跃而去。
三人只顾往那楼影扑去,却未曾顾及深涧这边的一座怪石之后发出一个娇声的“好!”字。
那怪石后的少女说罢“好”字,也就跟着腾跃过去,紧紧跟在三人十来丈后。
一片巍峨大厦,清楚地于月光之中,现在三人眼前,粉壁红屋,花木扶疏,神仙一般境界。
石剑鸣不禁暗叹,这铁蜈蚣建造此等大厦时,兴动了多少人力,花了多少金钱在这高峰深涧之中,又伤亡了多少人命!
三人驻足略一观察,邵谷人业已领先登上侧面一座数丈高楼,玄云和石剑鸣也是身形一挫,随着登上楼来。
整个大厦之内黑黝黝,阴森森,静悄悄,像是一个死亡之谷,令人看了产生无限的恐怖,不过三人却奇怪道:“刚才他们不都是放了火箭,已经知道有人来了吗?怎么还没有一点准备呢?”
正自奇怪,忽听上房楼里,一声粗犷豪放的笑声,哈哈哈破空传来,跟着说道:“明人不走暗道,咱家‘霸王寨’的大门不是开着的吗?怎么你们到楼上来了!”
果见那大门是大开着的,三人暗觉惭愧。
这时一片黑黝的大宅子里,霍然各处灯火通明,火把齐举,立刻之间把个“霸王寨”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看那持灯之人,怕不下有百来个之多。
百来壮汉在月光之下,俱皆手执兵刃,虎视眈眈,杀气腾腾,三人一见躲也躲不下去,一声凌空飘飘落在庭心。
那发出粗犷笑声之人,已然立于上房门外,见三人从数丈高楼下落,身轻如燕,声息俱无,知为俱有上乘功夫的人,遂说道:“哦!你们三个老少是不是来找那湖绿劲装小妞儿的 ?”
说着铜铃似暴着精光的大眼睛,瞪定着三人。
玄云卓然而立朗声回说道:“铁蜈蚣所言不差,我等正是来找徒儿的!”
铁蜈蚣江东流闻听是她徒儿,纵声一笑说道:“嗨!你那个徒儿真是没用,她进得林来,还没有弄明白东西南北,就被我一个指头点倒了!”
玄云冷笑说道:“难为你还是什么江湖赫赫有名的铁蜈蚣,竟然暗算一个晚辈少女,还好意思说得出口……我且问你,你把我徒儿放在什么地方了?”
铁蜈蚣又是一声粗笑,半真半假说道:“要问你的徒儿呀!你到那来路上的深涧里去捞吧?”
三人一听不觉同时大惊,看那铁蜈蚣一张生满横肉的脸上,泛着猪一样的颜色,此外毫无其他表情。
只听石剑鸣怒喝一声:“老贼我和你拚了!”人随声至,凌空一掌已然向站在楼门口的铁蜈蚣劈去。
铁蜈蚣江湖经验老道,早知此话一出,必然引起对方愤慨出招,是以早已暗运功夫,准备接招,今果见果然不假,也已一掌迎将出去。
这铁蜈蚣不仅善使“百足鞭”,而且功力深厚,不同凡响,他这一掌虽未贯足劲道,总因以逸待劳,占了很大便宜。
只见石剑鸣被他这一接,立刻退后五六步,铁足蜈蚣却只斜手转上身,未曾移动半步。
石剑鸣见他功力颇为不弱,急忙撤掌掣出背后“孽龙锤”,发话说道:“老怪物快接你石少爷的宝锤到了!”
铁蜈蚣江东流见石剑鸣首招出掌被自己震退,早已认为他力弱可欺,今见他从背后掣出了一件奇异兵双,也不敢怠慢,忙从腰间抽出“百足鞭”急切切迎了上去。
石剑鸣见他不躲不让,知道这粗犷汉子又要硬拚,自己功力既不为别人,忙即轻喝一声,锤花万点金光,封住他立在上房门中的出路,这万点银光在明媚的银色月影之下,煞是美丽,精采而又动人。
铁蜈蚣江东流见封住自己出路,暴喝一声,手中“百足鞭”也舞起一团鞭影,鞭来锤往,战未多久,只听“呛啷!”一声,一团明晃晃的火光在鞭梢锤尖之处,爆裂开去,石剑鸣早已退出丈外。
原来这一声爆响,铁蜈蚣的百足鞭已然牵住石剑鸣的孽龙锤,幸亏石剑鸣抽招迅猛,而铁蜈蚣也就趁势一贯,是以石剑鸣退出丈外。
邵谷人在旁早已把“霸王鞭”掣在手内,一个跨步跃在中央,朗声说道:“这里又没有偷儿,铁蜈蚣何必紧紧守住门户,到外边来陪你邵谷人大爷,庭间走上几招如何?”
说着一个旋风倒卷,落在广大的院落中央,手中“霸王鞭”含招待发。
铁蜈蚣几招之内把石剑鸣战败,有些洋洋得意的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小娃娃,初出世面总是眼高手低,尽会说些大话唬人,瞧我铁蜈蚣的鞭到了!”
铁蜈蚣人随声起,如大鸟一般飞落庭心,百足鞭如落叶秋风横扫而去。
邵谷人等他百足鞭扫得切近,手中短小霸王鞭经“伸钢缩铁”功夫一贯,顿然变成丈长粗重大鞭,夹以忽忽风雷,出于铁蜈蚣意外的拨了过去。
铁蜈蚣江东流猛见对方这红脸少年手中的小马鞭子,蓦然之间,变成那等粗长,暗自一惊,急欲撤鞭,已然不及。
邵谷人手中雷霆万钧的长鞭扫去缠住百足鞭之后,用力一带一拖,直把铁蜈蚣拖了一个大踉跄,几乎扑倒在地,成个狗吃屎。
幸亏这家伙功力亦颇深厚,被拖之间乘势前移,化解了邵谷人不少的腕力,方才免于出了个大洋相。
铁蜈蚣在被拖乘势前趋化解邵谷人的力量之后,脚心猛踏,刚刚稳定身形之时,邵谷人已然反手又带了过来,希望把这铁蜈蚣反带倒在地上。
谁知这一下却正给铁蜈蚣占了便宜,也即乘势一挣,百足鞭早已脱开霸王鞭的缠绕。
跟着暴喝一声,又趁势脱开邵谷人的鞭,反腕一扬,忽飕飕的照他的头顶,扎扎实实轰击而下。
邵谷人见鞭将至,猛将肩头一挫,身形一闪,闪出五尺,风卷残雪,势若飞虹,还招向铁蜈蚣腰间卷去。
铁蜈蚣见这红脸少年不仅招势沉重,而且迅捷之极,知道在这三人之中,可能是一个最最硬帮的对手,当下歹心遂生,只见他丹气一提,向邵谷人头上腾跃丈余,人在空中,手心 急按鞭头机关,百足鞭上的条条细索之中,已然泌出了一种无臭无味无形无色的毒液。
他趁身形下落之际,猛然一抖,毒液如霏雨霪雾一般,向邵谷人周围五尺之内罩下,并像一股大气样周密逼近。
邵谷人不知是计,尚以为他欲跃至自己头顶凌空出招呢!几至见他鞭影猛抖,方才悟知有变,而此时欲作闪躲嫌迟,毒气早已近身。
邵谷人猛以自己轻功能耐,斜刺向侧边一扑,身形尚未落地,便已觉心胸有些闷压,待至着地,尚欲将手中长鞭重行使出之时,已然手腕无力,长鞭失手落地,人也跟着倒下,石剑鸣急忙上前扶持救治。
玄云见邵谷人既未中得铁蜈蚣的百足鞭,又未碰到他的掌风,忽然手中重鞭失手落地,已然猜得七八分是中了铁蜈蚣的鞭毒,暗叫一声惭愧之后,怒斥一声:“好一个心黑手辣的铁蜈蚣,以毒害人,江湖不耻,老尼这儿向你索徒儿之命,报亲友之仇了!”
说着但闻一声清亮的笛音划空而过,众人不觉一齐转眼向她望去,跟着瞧见一柄发着闪闪青光长剑的剑尖之上,幻出一串火光,一个接着一个,像条火绳,成半弧形往铁蜈蚣江东流的面门扑去。
这条火绳在夜间看来,直似一条金蛇,蜿蜒发出,美丽之极,院子里的汉子们不觉失口惊呼一声。
玄云仙尼青光长剑上爆出这条金蛇似的串串火花,如系她在星仔岛练成的独门秘术,名唤“金蛇吐信”,系以深厚内功作基,兼采独门秘法,数年深山大涧之中,拮采山川河岳的
灵气,以及百花杂树之精华,苦炼而成,惟此“金蛇吐信”之功,玄云尚未练得十分成功。
目前使用之时,亏损自己功力甚钜,故尔绝不轻易使用,今闻铁蜈蚣已把自己的爱徒秦宛真丢于深涧急湍流水之中,兼之又以百足鞭毒气伤害了邵谷人,内心愤怒之极,故尔使出。
玄云仙尼这“金蛇吐信”借着剑尖吐出串串火花,只要沾着对方一星一点,它深厚的功力便立刻由肌肤钻入血脉,由血脉齐攻五脏六腑,任何人受过此等功力,立刻重伤昏倒。
且说铁蜈蚣江东流见支云剑尖之上,幻出朵朵串串美丽火花,始而惊疑继而忽然发出一声动天撼地的粗犷笑声,见他真气猛运,小腹立刻涨似大鼓,手中百足鞭轻轻举起,百条鞭穗也跟着若风飘叶动一般“哗哗啦啦”!响动。
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玄云青光长剑上的串串“金蛇吐信”在触及他的百足鞭上摇动的细索之后,竟然立刻烟消云散,化于无形。
原来这铁蜈蚣江东流最善于借势化力,破解别人的功力,刚才邵谷人的霸王鞭索住他的百足鞭之时,竟被他趁势解于无形之后,又趁势使出攻招,今番不知他又以什么窍门把玄云仙尼的“金蛇吐信”化解吸收于无形。
玄云仙尼见铁蜈蚣竟然把自己功力深厚,难得一使的“金蛇吐信”化解于无形,不禁大惊失色,立刻收起功夫,愤然一啸,青光长剑凌厉发招,千变万化往铁蜈蚣上中下三部份猛烈攻至。
铁蜈蚣江东流见玄云仙尼惊惶失色,继之愤然的形态,不觉发出一声粗傲的大笑,并说道:“凭你们这等功力能耐,竟然也敢到我这‘霸王寨’来惹是生非?江大爷今天是要留着你这老尼姑睡上一宵痛快觉了!”
跟着见玄云的青光长剑凌厉攻至,手中的百足鞭倒也不敢怠慢,即刻扫、缠、索、绕,将自己独得的招术绵绵不绝使将出来,在周围火炬及当空皓月之下,也是鞭影如墙,兼守兼攻,威厉之极。
玄云手中青光剑较他那百足鞭略短,因之有些吃亏,勉强战了五十来合,她因两日全力赶路奔波,辛劳备至,此刻已然有些气喘吁吁,剑袂凌乱,形势系于千钧一发的危险状态。
铁蜈蚣江东流却越战越勇,手中百足鞭攻势连连逼得玄云后退,只要她再略有空隙,铁蜈蚣即可一鼓而下,玄云及石剑鸣、邵谷人,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秦宛真,便也不堪设想了
就在这危机重重的当口,忽听东楼上娇斥一声:“铁蜈蚣,姑奶奶来矣!”
只见一个娇小玲珑的美丽姑娘,身如紫燕,飘落庭心。
来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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