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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壮士断臂

他沉缅在痛苦中而无法自拔,唯一他要活下去的理由是他应该偿还朱玉兰的爱——他应该与她结婚。

背后,他听见朱玉兰的脚步声走来……她与他并肩而行,道:“于哥哥,我也不能杀她!”

“为甚么?妳为甚么不……”

“因为她的怀了你的孩子……”

“妳杀她吧,我不会怪妳!”

“不,我不能让你痛苦。”

“其实,我已经是够痛苦了……我痛恨这个女人,而我竟跟她有了孩子……这是多么可怕的悲剧呀!”

朱玉兰何尝是不为他流泪?也何尝不为自己断肠?他们之间所造成的悲剧是多么可怕!

他们黯然断肠地并肩而行……彼此之间没有话去安慰对方。

背后阵阵传来“血美人”的哭泣之声,悲切感人,不管如何她毕竟是一个不幸的女人呀!

于飞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这当儿,“血美人”一弹身倏向场中奔去。

于飞虹喃喃道:“她害我太惨!”

朱玉兰幽幽说道:“原谅她吧,她将是你的妻子!”

“妻子?”于飞虹打了一个冷战,叫道:“不,我不要她,她是我的仇人!”

“妳不要孩子?”

于飞虹心痛如割,他不能要他的仇人做妻子,可是他与她有了孩子呀!

倏然——

一声断喝之声传来,喝道:“是谁打伤本楼洪香主?”

声音传来使于飞虹吃了一惊!举目望去,但见一个蒙面人领着一个背剑人及两个狰狞怪人,站在了于飞虹的面前。

于飞虹冷冷一笑道:“毕仁,难道你也见不得人么?”

“血楼”楼主除在“血楼”之外,每次出现江湖均是脸蒙黑纱。

“血楼”楼主冷冷一声长笑,道:“于飞虹,你的命够长,是你打伤了本楼洪香主?”

“不错!”

父子对峙,血战即发。

他们父子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地,于飞虹两次被擒均被脱逃,现在,毕仁是绝不会放过于飞虹了。

一连串的阴笑出自毕仁之口,他缓缓向于飞虹走了过来,道:“于飞虹,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了!”

“你要怎么样?”

“杀死你!”

于飞虹狂声一笑,道:“毕仁,我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有种的出手!”

于飞虹话犹未落,倏然——

一声暴喝声起,毕仁身子一划,疾如电光石火,疾扑于飞虹,一掌已凌厉扫出。

出手快,掌力猛,于飞虹右手一挥,硬接了毕仁一击,就在这一瞬间,毕仁的第二招已凌厉攻到!

蓦然——

一声冷喝之声破空传来,道:“住手!”

喝声极轻,但却有一股无可抗拒之力,使毕仁致命的一掌猝然收手后退。

毕仁冷冷一笑,道:“甚么人?”

“人”字未出,但见两个红衣少女抬着一乘红色之轿,后面紧随着四个绝色少妇,缓缓踱出。

两个红衣少女所抬的虽然是轿,倒不如说是一座宫殿来得恰当。的确是一座宫殿——它雕梁画栋,美仑美奂,匠工之精美,无与伦比!

毕仁冷冷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魔殿’殿主,难道是为于飞虹架梁子而来么?”

于飞虹目睹此情,心情在悲痛之中显得无比的激动,他的父母终于碰在一起。但是,他们茫然不知!

殿轿之中传出了“魔殿”殿主的声音,冷冷道:“好说,好说,‘血楼’楼主不知于飞虹与你‘血楼’有甚么仇?”

“他杀了本派九位妃子,我要收拾他!”

于飞虹闻言缓缓垂下了头去,他无法承受这一刻的悲痛……

人家是母慈子孝,父爱子顺,然而,他的父母不爱他,想把他毁去。人世上,他有甚么?纵然有,他也不过跟一个他所不爱的女人有了孩子。

母慈父爱,他失去了!

岳雅惠,也又嫁了丈夫!

连小玉投在了“血楼”……

朱玉兰又为他失身了……

他的一生,活在了痛苦的日子里,他虽然有足够的勇气活下去,但,他不能没有希望呀!

人为希望而活,当一个人失去希望时,活着还有甚么意思?

于是,他在这刹那间有了一个可怕的决定,他不愿意再过这种痛苦的日子——那只有死!

毕仁冷冷一笑,道:“那么,就交给妳吧!”

“魔殿”殿主声音冷冷喝道:“于飞虹,你竟敢又杀了五妃女,难道我真不敢杀你么?”

于飞虹叫道:“妳真要我的命?”

“不错!”

于飞虹阴冷地一阵狂笑,道:“好吧!‘魔殿’殿主,我把生命还给力。”他的眼睛射出可怖的光芒,又道:“在我死前,我亲自把我的血与肉交还给妳。”

他的脸色铁青得怕人,右手倏然举了起来,左手直伸……

朱玉兰叫道:“于哥哥,你……”

于飞虹疯狂叫道:“妳不要管我……”

“我”字未出,他的右手直向伸直的左手劈下——“嚓”的一声,他的左手已被劈落,叭嚏地掉在地上。朱玉兰尖叫出口——

毕仁也“蹬蹬”地退了两步,这是一件多么令人不敢目睹的惨事。他竟自劈左手?把血与肉还给了这个不愿生他的女人!

于飞虹的脸色依旧青得怕人,他用右手拾起了地上左手,向那一顶殿轿击去,厉声喝道:“这是我的手,还给你!”

“叭嚏”一声,殿轿震动,那一只血手落在了轿阶上。

于飞虹的栗人目光落在了“血楼”楼主毕仁的身上,喝道:“你也要我的命?”

“不错!”

“借剑一用!”

“干甚么?”

“把我的血与肉在我还没有死之前还给你!”

毕仁纵是一代杀人不眨眼的人,也没有见过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一时竟被所慑。

当下他冷冷一笑,道:“如要自杀大可不必用剑!”

“我要把心挖出来给你!”

“挖心?”

“不借么?也好,还少一点的!”

话落,他的左脚伸直,右手再度举了起来,猛然劈下。

朱玉兰尖叫道:“不……不要呀……”她疯狂地向于飞虹扑了过去,于飞虹被她一扑,掌力荡开,人也被撞得退了十来步。她不能眼看这悲惨的事在她眼前发生!”

“不,于哥哥!不要再把腿劈下!”

飞虹一推朱玉兰,叫道:“妳走!”

“不,我不能……”

于飞虹狂笑道:“朱妹妹,毕仁是我父亲,‘魔殿’殿主是我母亲……”

于飞虹喝叫声中,“血楼”楼主与“魔殿”殿主同时惊叫出口——

于飞虹的疯狂叫声又起:“让我死吧……父不容我,母要杀我,让我把血与肉还给他们……”

“不……”

“我是一个孽子,我是一个罪人……”

他的叫声骇人听闻,右手一推朱玉兰,她的身子踉跄退了十来步,于飞虹的右手再度举起……

倏地——

一声断喝传来,一条人影疾扑于飞虹,喝道:“你真想找死么?”

于飞虹心头一寒,但在人影一闪之下,他的身子已被人带起,飞出数十丈!他目光一扫,脱口叫道:“老前辈,是您?”

“丧天翁”道:“不错,是我,你真要死么?”

“是的,我要死,如果你管我的事,我也要得罪。”

“丧天翁”怆然一笑,道:“非死不可?”

“不错,这痛苦的日子我不愿意再活下去!”

“也好,你等我一下,我叫你如愿以偿。”话落,朝场中奔来,朱玉兰还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他脱口喝道:“朱姑娘……”

“老前辈!”

“走。”

他探手抓起了朱玉兰,向于飞虹立身处奔了过来……朱玉兰颤声问道:“老前辈您……要把我带到哪里?”

“妳不爱于飞虹么?”

“爱!”

“那么,妳要看他为妳而死么?”

“他为甚么会为我而死?”

“现在唯一能救于飞虹不死的只有妳!”

“我?”

“是的,只要妳答应跟他结婚,妳知道他现在连求生的希望都已失去,如果妳肯嫁他,他还有勇气活下去……”

“可是,我……”

“我全都知道,妳失身并非出于自愿,妳的灵魂是纯洁的……”

“我身子已染污!”

“非妳所愿,依旧是纯洁如白纸,妳应该把爱献给他,最重要的是,妳要把希望献给他!”

朱玉兰痛哭失声,她认为自己不配于飞虹的爱,那会损及她的自尊!可是,她能么?能嫁给于飞虹么?现在,她应该给于飞虹希望,让他有唯一的希望活下去。

这当儿——

“丧天翁”把朱玉兰带到了于飞虹的身侧,于飞虹像一无所觉,朱玉兰见状向于飞虹扑了过去。

她扑在他的怀中,痛哭失声……

于飞虹木然地抱着她,他分辨不出他所抱的是甚么?那像一尊毫无感情的石膏像!

他木然地说:“朱妹妹……”

“于哥哥,我……愿意嫁给你做妻子!”

“甚么?”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目中精光骤射,说道:“妳……妳说甚么?”

“于哥哥,我要嫁给你做妻子!”

“真的?”

“是……的,我要嫁给你!”

死亡的希望又在朱玉兰这一话中消失了,他的右手紧紧地搂着她!

断肠情深,在这一刻更显得无比的凄绝,人与人之间,在这瞬间表现了无比的爱与真诚。

她切切而泣,说道:“于哥哥……你要活下去……把希望寄托将来,我爱你……把心献给你……”

他咬了一咬牙,这刹那之间使他坚强起来,他不能像这样永远地痛苦下去。父母处没有给他的,他要从别的地方得回来,想到这里他咬了一咬牙,道:“是的,我要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他托起了她的下颚,轻轻地吻了她樱唇一下,然后一弹身向场中奔去。倏然,他把脚步停了下来,“丧天翁”含笑地站在他的面前,问道:“小娃儿,你对了,你应该活下去!”

于飞虹苦笑了一下,道:“是的,我再也不愿沉缅在痛苦之中,我有了希望,也要把更好的希望寄托将来。”

“那么,去吧!”

于飞虹似有所悟,问道:“于远呢?”

“我救了他之后,他走了。”

当下于飞虹颔了一颔首,弹身奔去,到了原先之处。

场中在这霎时已经起了极大的变化,在于飞虹被“丧天翁”带走之后,毕仁与“魔殿”门人均没有离开。

两方人马在对峙着,没有人挪动身子。毕仁想不到,于飞虹的母亲竟是“魔殿”殿主。

而于雪菊也想不到,当初奸污她的男人,竟是这个威震大江南北的一代枭雄——“血楼”楼主毕仁。

双方均被这突发之事所震憾,杀机——恐怖而带着阴险的杀机,倏然在他们目中滋长……

于是,一场血的阴影也将展开了!

毕仁冷冷一笑,道:“想不到是妳……”

“魔殿”殿主的声音也冰冷冷地应道:“也出我意料之外是你!”

毕仁一阵狂笑,就在狂笑声中,身子倏然暴进,一掌向轿殿击去。毕仁武功奇高无比,任何人也想不到他会倏然发难,狂飙匝地,猛然卷出。毕仁出手的确太快,站在轿殿之后的四个红衣美妇也不由惊叫出口——

但,那顶轿殿竟在狂飙飞泻之中飘了出去,形状极美,毕仁这力若千斤的一掌,并没有把这一顶轿殿击碎,而安安稳稳地停在了三丈之外。

毕仁暗吃一惊!

于雪菊冷冷一笑,道:“好雄厚的掌力!”

毕仁哈哈一阵狂笑,道:“妳的功力出我意料之外……”

于雪菊冷冷一声长笑,那笑声听来恐怖刺耳,毕仁也为之心寒!笑声未落,轿殿帘门启处,于雪菊风情万千姗姗地步下轿阶……妖艳绝伦的桃红粉腮透出一股慑人的杀机,她冷冷问道:“我问你……”

“本人洗耳恭听!”

“十八那一夜……”

“不错,我捷足先登!”

“很聪明……”

“也很过瘾!”

于雪菊冷冷一笑,道:“处女之夜,不解风情,现在三十六种销魂术我样样皆精,你想不想再来?”

说话声中,一步一步向毕仁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