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心时暗忖:“这个人大概就是‘玉书生’了……”
心念转处,那玉面老人冷冷笑了笑,道:“阁下远道而来,本人未克恭迎,十分抱歉,在此谢罪!”
话落,稽了一稽首,杨毅冷冷笑道:“在下何敢劳动大驾相迎?”
这当儿,杨毅已功运全身,蓄势待发了。
玉面老人哂然问道:“阁下到此为何?”
“还要我说?”
“对了?”
“找你算账!”
“唔…”
杨毅冷冷喝道:“你是不是‘死府’主人?”
玉面老人阴冷冷答道:“不是!”
杨毅一怔,随口而出:“不是?”
“对了,不是,本府主人府务缠身,命本人接待阁下,不周之处尚请包涵是幸。”
杨毅勃然色变,喝问道:“阁下在‘死亡之府’,身属何职?”
“‘死亡之府’副主人!”
杨毅的双目之中,精光骤现,一股杀机的阴影,涌在他的俊美脸上,他冷冷笑了两声,道:“‘玉书生’派你接待我?”
‘对了!”
“恐怕你接待不了。”
玉面老人哂然道:“我就不相信有天大的事我接待不了。”
杨毅冷冷笑了笑,笑容敛后,他反手交背地在殿前来回踱了几步,那缄默及沉毅的容貌,蕴含了无限的心计!
玉面老人冷冷问道:“你……干什么?”
“我在想……”
“想什么?”
杨毅猝然止步,炯炯目光,迫视在玉面老人的脸上,道:“想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替‘死府主人’卖命,未免可惜!”
玉面老人被杨毅这一激,真是怒火攻心,当下厉声一笑,道:“恐怕阁下没有这等能耐!”
杨毅傲然地笑了笑,道:“事实即可证明,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点事实可以证明,凭‘玉书生’功力,尚不敢亲自见我,何况你在‘死府’之中,只是个二流角色。”
“妈的,你说什么……”
喝话声中一阵劲风,玉面老人已飘身立在了杨毅的面前,大喝道:“你就接我这一掌试试!”
掌势倏扬,一掌攻向了杨毅。
杨毅右手封出,口中说道:“阁下何必急在一时?”
这出手一封,力猛绝伦,正好把玉面老人这一掌荡了开去,玉面老人在杨毅一封之下,身子也往后退了数步。玉面老人为之动容。
这情形也令站在一侧的“死府”门人为之色变。
杨毅淡淡一笑,道:“在江湖上能接我这七成功力一掌之人,阁下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这一句夸大之词,说得玉面老人打从心里泛起了一股寒意,他惊惧地看了杨毅一眼,道:“七成?”
“或许多一点,不信么?”
玉面老人抑了惊恐情绪,当下冷冷一笑,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英雄出少年,哈哈哈,老夫能领教阁下几招绝学,死而何憾……”
杨毅突然喝道:“‘玉书生’在哪里?”
这猝然一喝,把个玉面老人喝退了半步,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对了,不知道,只要你杀了我,我家主人必然会见你!”
杨毅傲然一笑,道:“如此甚好,不过……”他目光一转,道:“你们是要怎么打法?”
玉面老人豪气干云地朗声而笑,道:“你认为我会围攻或车轮战?”
“此点甚难逆料。”
玉面老人脸色一变,喝道:“本府弟子全部退下!”
站立殿前的四十九个门人,恭声应是,全部退了下去。
玉面老人愤然说道:“现在你放心了吧?”
杨毅大笑道:“在下既然进入了‘死亡之府’,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岂有不放心之理?”
玉面老人喝道:“那么,我们可动手了?”
“请三思!”
玉面老人这一来真是怒不可遏,狂喝道:“思个屁,看招!”
招字甫出,右掌倏扬,力逾千斤的一掌,扫向了杨毅的当胸。
猝然发招,其势如电,杨毅身子一滑,退了三步,左手一招“魔宫鬼影”,挟着十成功力,扫了过去。
这挟着两人毕生功力所发的一掌,掷起了一阵狂飚,掌力一经接触,两人同觉心头一阵狂震。
玉面老人暗道一声不好,滑身弹了开去。
事实上这一击杨毅已用了十成功力,如玉面老人不滑身弹开,这硬接硬挡的一招,势必两败俱伤不可。
杨毅先声夺人,使玉面老人不敢硬接杨毅这一掌。
这只是极快的事,玉面老人横身闪开,杨毅已欺身而上,右手“魔风惨惨”,猝然扫了过去。
杨毅的武功,的确有令人意料不到的造诣,这一掌,在瞬眼之间攻出的招式,使玉面老人几无招架之力。
名家动手,以快为主,玉面老人一经被迫下风,加之在心里上受到了烕胁,在出手过招之间,难免受到牵制。
杨毅这猝然一掌,使他又退了十来步,方勉强地闪过这一掌,然而杨毅已在这极快之间,攻出了三掌。
势如电奔雷骇,一时之间,玉面老人竟被迫得险象环生。
人影翻飞,掌风如涛。
刹时,五十招已过。
但见两人的额角上,已渗出了汗水,唯一不同的是玉面老人的脸色,已苍白如雪了!
倏地——
杨毅大喝道:“躺下——”
挟着栗人的喝话声中,他的身子猝然弹起,如闪电一般,凌厉的一掌,向玉面老人劈下。
眼看玉面老人就要死在杨毅的手下,倏然——
一条白衣人影。扑入场中,喝道:“手下留人!”
杨毅借势飘开三丈,放眼一瞧,使他几乎惊叫出口,一时之间,竟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个绝色少女,身着白色薄纱,站在面前,她身上的神秘处,杨毅一览无遗。
此情入目,怎不令杨毅为之心跳?
白衣少女盈盈一笑,道:“阁下果不愧是一个心黑手辣之人!”
杨毅愕然不知所语。
他收回了视线,心里感到奇怪,在这死气沉沉的“死亡之府”中,竟会有此绝色佳人,身着薄纱。
她荡声一笑,道:“我美么?”
杨毅霍然醒了过来,他笑了笑,道:“还过得去!”
白衣少女问道:“你叫什么?”
“你问我叫什么有何用意?”
白衣少女格格一笑,道:“因为你长得好看!”
这一句话说得杨毅答不上话来,杨毅脸色忽地一变,道:“姑娘请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我不让呢?”
“杀你!”
杨毅的俊目,射出了摄人的杀机,移动着脚步,向玉面老人走了过去。
白衣少女横身挡住去路,道:“这何必?”
杨毅怒道:“你干什么?”
“唉哟,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奉主人之命而来。”
“他在哪里?”
“阁下随我来吧!”
杨毅望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白衣少女一转身,莲步姗姗,向后殿行去。
杨毅跟着她穿过了石室的后殿,白衣少女突然止步,杨毅心头一寒,也不由随着停下脚步。
白衣少女回首望了杨毅一眼,启齿又止,似有什么想说,一时又说不出来,倏然——
轧轧声起,那光滑的石壁,突现出一道门来,杨毅真想不到,这“死亡之府”中,竟有此机关设置。
白衣少女领着杨毅走了进去。
突然,一阵幽雅的琴声,从洞的深处传来,杨毅抬眼瞧去,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却又一无所见。
走约三丈,拐了几个弯,眼前骤现光明,杨毅看到了一场令不敢相信的诱人景色!
这是一间精美的石室,石室之内,光亮如若白昼,一个年约三旬的玉面书生,右手举杯,左手搂着一个裸身女人,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三个身着薄纱的女子跳舞!
这是诱人的——这情景能使任何一个欲火焚烧!
杨毅愕了!
这当儿——
白衣少女走到了玉书生面前,深深一福,道:“禀告主人!客人到了。”
“玉书生”望了杨毅一眼,淡淡一笑,放下了酒杯,右手一挥,那正在跳舞的女子,愕了一愕,退到“玉书生”身后,坐了下来。
“玉书生”朗声一笑,道:“真是稀奇,请!”
杨毅的心目中,充满了无可遏止的杀机,表面依旧沉毅于色,这是他独有的个性,凭此,他能应付一切即将发生的事。
他笑了笑道:“请恕唐突之罪!”
“哈哈哈!何罪之有,请!”
杨毅走到了他的面前,“玉书生”一指身侧坐垫,道:“请坐!”
杨毅淡淡一笑,在玉书生的身边地上,坐了下来。这一切——杨毅的表现,应该是出人意外的,然而“玉书生”与杨毅明白,这意外的后面,蕴藏了惊人杀机。他们两人均保持了沉静,但这沉静应该是短暂的。杨毅有胆量在“玉书生”的身侧与他盘膝而坐,凭这一副胆量,的确令“玉书生”为之敬服。
终于——
杨毅淡然一笑,道:“想不到这‘死亡之府’之中,别有一番天地!”
玉书生哈哈一笑,道:“过奖了,只是享享晚年之福罢了。”
这当儿——
一个女子为杨毅搬过来一副碗筷,为杨毅斟满了一杯酒,“玉书生”举杯道:“老夫素仰阁下英名,今日得于相识,敬阁下一杯。”
话落,举杯一饮而尽。
杨毅淡淡一笑,道:“谢主人隆情招待。”
话落,也举杯一饮而尽。
这该是别出生面的寻仇,杨毅能按下心头报仇之火,如若常人般,与“玉书生”举杯对饮,这定力确实是别人所没有的。
“玉书生”看了杨毅一眼,道:“阁下果然不凡。”
“岂能与主人相比!”
“你就是陈雨青?”
“对了一半!”
“何谓对了一半?”
杨毅冷冷一笑,问道:“主人知我到此为何?”
“玉书生”淡淡一笑,道:“找你父亲?”
“找我父亲?”
——杨毅突然想到,他是陈雨青,他的父亲“血皇”尚被困在“死亡之府”……心念中,“玉书生”冷冷问道:“有什么不对?”
“并没有什么不对,不过,我父亲很早便死了!”
“胡说,令尊大人还好好在‘死亡之府’。”
“玉书生”自然不会知道,面前这个陈雨青,是杨毅的化身,是以,他认为他们之间的仇恨,还没有到生死不容地步。
杨毅阴沉沉地笑了两下,道:“我想询问贵主人一件事!”
“请说!”
“阁下认‘无情浪子’?”
“玉书生”闻言,脸色猝变,但随即回复了原来之色,注视了杨毅一眼,道:“不错!”
“也认识‘天栗剑客’?”
“不错,也曾认识!”
杨毅充满杀机地笑了笑。
“玉书生”乍然惊觉,杨毅蕴含在眉宇之间的浓厚杀机,他也感到,杨毅这问话太不寻常。
他放下了酒杯,神情变得有些紧张地问道:“阁下为何有此一问?”
杨毅道:“想证明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与‘天栗剑客’、‘无情浪子’三人害过一个女人?”
“谁?”
“玉面书生”惊叫出口,身子霍然站了起来。
杨毅依旧沉声说道:“贵主人何必如此吃惊?……”
“你……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我?”
“你是陈雨青?”
“有什么不对?”
这一来,“玉书生”真的吃惊了,陈雨青的事,他从门人的口中,已探知甚详,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倏有所悟地笑了笑,道:“你见过‘魔厅’厅主?”
“对了!”
“她告诉你这一件事?”
“不错!”
“玉书生”倏然放声狂笑,杨毅脸色一变,也倏然站了起来,喝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知道这一件事,又能如何?”
“你与‘天栗剑客’害死了杨伯龄?”
“谁……说的?”
“玉书生”又是一次吃惊,现在他对于杨毅的出现,在心头上,终于感到一股无形的恐惧与压力。
杨毅发出胜利的笑容,道:“你否认?”
“不否认。”
“那你们两人真的杀死了他?”
“不错!”
杨毅充满杀机地笑了笑,道:“真是心黑手辣!……”
“无毒不丈夫,我杀人无数,区区一人,哪放在心上?”
杨毅往后退了数步,喝道:“‘玉书生’我要杀你!”——他的脸上,不再呈露笑容,替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杀机阴影。
“玉书生”冷冷道:“你想找死?”
“或许是!”
“玉书生”道:“我看这大可不必,老夫对阁下之才气,甚为钦佩,彼此如不伤了和气,老夫愿以副主人之位授你!”
“谢了,‘玉书生’,告诉你,我是来报仇的!”
“为谁?”
杨毅冷冷笑了起来,切齿道:“你想不到吧,我就是杨伯龄的儿子……”
“什么……你说什么?”
“我就是杨伯龄玩了陆幼兰一次所有的儿子!”
“玉书生”不期然地退了数步,脱口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呀!”
“有什么不可能?”
“你不是陈雨青么?”
“对呀!”
“那么,你?……”
“你到了阎王殿就会知道了。”
“玉书生”阴险地笑了两下,道:“我问你,你真是杨伯龄的儿子?”
“对了!”
“玉书生”冷冷道:“这倒好,你今日亲自送上门来,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进来……”
“我岂只进了地狱,这里是‘死亡之府’呀!”
玉书生冷冷道:“我还是为阁下年纪青青,便死在这里,感到有些可惜!”
杨毅冷冷喝道:“何必多说废话,‘玉书生’,咱们可以动手了。”
“玉书生”干笑了两声,这当儿,六七个少女带着惊惧之色,先后走向另一间石室。
这石室,现在只剩下了“玉书生”与杨毅。
一层浓厚的杀机,笼罩在这一间精美的石室,这一出手,鹿死谁手,真难以预料。
“玉书生”并不小看杨毅,因为他能连闯三站,轻易击败了副主人,他武功之高,岂是泛泛之辈?
杨毅何尝不明白,这一战关系他太大?如果他败了,不要说报仇,他一条命也势必丧在“死亡之府”。
“玉书生”的功力如何,他不敢去预料。
石室之中,一片死寂。
“玉书生”与杨毅两人峙立不动。
同样的是,他们两人的目光,炯炯地迫视在对方充满杀机的脸上,功贯全身,蓄势待发!
杨毅倏喝道:“强宾不压主,贵主人先请!”
“玉书生”干笑两声,道:“主不欺宾,阁下请!”
杨毅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有僭了。”
冷喝声中,一掌猝煞排出。
一拂之力,挟以杨毅毕生功力所发,力猛绝伦,“玉书生”左手一扬,硬接了杨毅这一掌攻势。
瞬息之变,奇快绝伦,杨毅一接之下,心头大震,“玉书生”的功力,果然高他一筹。
他心头一寒——
这刹时,“玉书生”掌势扬起,分以三种不同的变化,攻向了杨毅。
掌力不但猛,而且出手之快,变化之精妙,确实令杨毅心骇,在“玉书生”三招过后,他竟被迫退了十来步。
“玉书生”狂笑道:“阁下武功,也不过如此。”
狂笑声中,连攻五掌。
杨毅一咬钢牙,他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存心拚命,右手拂出,接下了“玉书生”两掌,左手借势拍出。
杨毅这拚命的打法,折了“玉书生”的优势,此时果真有一夫拚命,万夫莫敌之势。
刹时,两人各攻出三十招。
拚命——他们两人把生命当做了赌注,败的一方,必然横尸当场,但,他们却赌了下去。
杨毅的脸上,已略呈汗水。
反看“玉书生”气色依旧,杨毅心里明白,再不出三十招,他必然丧命在“玉书生”之手。
他的心里,发出了哀呼:“杨毅呀杨毅,你不能死……你要报仇,还要重整‘魔厅’之名呀……”
心念一转,他一掌封开了“玉书生”的攻势喝道:“慢着!”
杨毅这全力一掌,果然勉强封开了“玉书生”的攻势,“玉书生”退后两步,得意一笑,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说?”
杨毅喘了一口气,道:“贵主人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你也不错!”
“‘玉书生’,今日有事,我们可否约一地点,改天再斗?”
“这是缓兵之计?”
“就算是吧!”
“玉书生”冷冷道:“可以,除非你把脑袋留下。”
杨毅全身一阵冰冷,道:“不答应?”
“对了!”
杨毅傲然一笑,道:“既然如此,看掌——”
掌字出口,“魔风手”已攻出了两掌。
“玉书生”闪过了杨毅两掌攻势,口中笑道:“今日如让阁下安身退出‘死亡之府’,老夫从此不出江湖。”
喝话声中,一拍一拂,连击两掌。
唯一的希望,又化作了幻影,杨毅一咬钢牙,又开始拚命。
人影如幻,掌势如涛,两人打得剧烈绝伦。
三十招过后——
杨毅已毫无还手之力,“玉书生”大喝一声:“躺下!”
挟着“玉书生”的狂喝声中,紧接着砰的一声,杨毅的身子飞泻而出,一口鲜血,溅了出来。
“玉书生”一个弹身,接住了杨毅的身子,把他像提小鸡一般地提了起来,双目凶光四射,喝道:“阁下不是要报仇么?”
杨毅睁眼看了“玉书生”一眼,道:“不错!”
“办到没有?”
“没有办到……”
“不但没有办到,而且还陪上一条小命,这何苦来哉?”
杨毅傲然一笑,道t“我说过我既进入‘死亡之府’就不把生死放在心上!”
“阁下可算是硬汉!”
“硬汉谈不上,只是不愿意遗臭武林罢了!”
“玉书生”陡然大喝道“阁下还有什么遗言?”
“没有!”
“那我就成全你了!”
语犹未落,一掌拍下!
眼看杨毅就要丧命,“玉书生”倏有所悟,把手滑开,这一着的确出乎了杨毅意料之外。
他睁眼看了玉书生一眼,道:“怎么?不敢下手?”
“我问你……”
“说吧!”
“陆幼兰真是你母亲?”
“有什么不对?”
“她呢?”
“干什么?”
“我要找她!”
杨毅冷冷笑了笑,道:“找她,你敢?”
“有什么不敢?”
“告诉你,只要我三天不回去,她会到这‘死亡之府’!”
“她……还活着?”
“难道你忘了我取得‘万蛇灵芝液’?”
“此药她已服下?”
“对了。”
玉书生阴恻恻笑了笑,道:“那么,我就先宰了你,再等你母亲来好了!”
话犹未落,一掌再度劈下——
“师傅,慢着!”
一条人影,突向“玉书生”扑去。
“玉书生”果然把拍下的掌力,收了回来,目光转处,但见蓝衣少女狄瑶红,已站在面前。
狄瑶红看了一眼杨毅,道:“师父您就这么杀他?”
“有什么不对?”
“这样一掌了之,未免太便宜了他!”
“以你之意又如何?”
“我……只是认为这样死法,太便宜了他!”
“玉书生”冷冷道:“不错,这样死法未免太便宜了他!”
话落,他提起了杨毅,转身向一间石室走去……狄瑶红急叫道:“师父,你要怎么杀他!”
“我要叫他粉身碎骨!”
“啊!……”
随着狄瑶红的惊叫,“玉书生”提着杨毅上了一道石阶,杨毅也不知道,“玉书生”要叫他如何粉身碎骨。
石阶蛇蜓上升……
走约半个时辰,杨毅才看到了阳光,放目一瞧,“玉书生”的立身处,竟是一处断崖之前,杨毅为之色变!
“玉书生”站在断崖之前,冷冷道:“你知道我要怎么对付你?”
“大不了丢下这百丈断崖之下。”
“对了,不过,在丢下你之前,我还要用独特手法点了你穴道!”
杨毅笑了笑,道:“反正都是一死!”
“玉书生”阴笑连连,右手变指并进如戟,疾点杨毅周身数处大穴,这一点,杨毅全身乍觉软麻无力!
他笑了笑,道:“‘玉书生’,何必多此一举?”
“你纵有通天之能得于不死,普天之下也无人能解我独特的点穴之法!”
话落,他双手托起了杨毅,又道:“你不但死得粉身碎骨,而且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挟着狂笑声中,他投手,把杨毅的身子,向这百丈高崖,掷了下去——
啊!的一声,出自杨毅之口——
接着,响起了“玉书生”的狂笑之声,那声音听来恐怖绝伦……
一杨毅真的如此而死?
他的绝代才华,就这样断送在“玉书生”之手?
果真如此,上苍未免太天忌英才了!
然而!
他没有死。
——他被掷下断崖之后,不知经过多久,才幽幽转醒,他有力无力地睁了一下眼皮,展在眼前的是一片迷朦的白雾。
这是什么?
阴司?鬼域?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几个冷战,他默然自语:“这真是鬼域?……我已魂游幽冥?遗恨黄泉?……”
他试着爬起来,但全身无力,又躺了下去!
他闭眼回忆那已经发生的事他只知道:“玉书生”把他掷下百丈断崖……以下便是一片空白!
他到底死了没有?
——他茫然不知,他希望自己没有死去,可是从百丈断崖摔了下来,又怎会不死呢?
倏然他看到白雾之中,一条人影在幌动……他毛骨悚然,脱口喝道:“谁?”
随着杨毅的喝声过后,一个年约三旬的壮年人,含笑地站在杨毅的面前!
杨毅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壮年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脱口问道:“我我死了没有?”
“死了!”
“这是什么地方?”
“阴司地府!”
杨毅一阵心冷,喃喃道:“不,不……我怎能就此死去?”
“小子,放心吧,你还没有死!”
“啊?我还活着?”
“不是活着你跟谁说话!”
杨毅乍然明白过来,他相信他还活着,诚如对方所说,如果他死了,怎么还能跟人谈话?
他心里一喜,道:“是兄台救我?”
“不错,是我救你,不过,你这一句兄台似乎叫得不大3妥当。”
杨毅一愕,道:“你大不了我几岁!”
对方哈哈一笑,道:“小子,我最少多你四倍岁数!”
“什么?你……已经八十岁?”
“还多出三岁!”
杨毅几乎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这壮年最多不过三十岁——甚至还不到,会是一个八十多岁之人?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怎么?……不信?”
“信,非常相信。”
“你叫什么?”
“在下陈雨青,请问老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云雾之府’!”
从未听过!
对方哈哈一笑,道:“江湖上根本不知道有此处存在,你是二十年来,第一个进入我这里之人,信不信?”
“信!”
“如非我听见崖上有狂笑之声,走出一看,你就是不粉身碎骨,也非摔得脑袋开花不可。”
杨毅道:“晚辈可否请问老前辈尊讳如何称呼?”
“我人间野人,不谈也罢!”
“蒙老前辈相救,得予不死,此恩晚辈……”
“举手之劳,何谢之有?其实,我只是让你不致于粉身碎骨,你身上的独特点穴法,我救不了!”
杨毅心头一寒,道:“没有救了?”
“是的!”
杨毅想到自己亲仇未报,“魔厅”未整,不由默然泪下,道:“这不等于死?”
“不错,据我详查你的穴脉,此时不但功力全散,而且在一月之内,势必七孔溢血而亡。”
“真的无药可救?”
“没有!”
“无人可解?”
“有……”
“谁?”
“一个是‘玉书生’……”
“别外一个呢?”
“此人已死,她就是‘玉狐’陆幼梅……”
杨毅心头一震,脱口道:“陆幼梅?”
“是的,除此二人,无人可救,不过,陆幼梅如尚在人间,是否能解,尚难逆料。”
杨毅吃力地坐了起来,叹道:“完了!”
“是的,完了!”
杨毅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苦笑,道:“想不到我会落得如此下场,老前辈,那么,我告辞了!”
对方怆然一笑,道:“恕老夫无能为力!”
杨毅苦笑道:“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我能逃过‘玉书生’之手,再保持一个月生命,已算大幸了!”
“我送你出去吧!
话落,也不待杨毅答话,一手提起杨毅,如飞泻去。
除了白雾,杨毅看不见什么,顾盼之间,杨毅才看见了岩壁,原来那是一个石洞。
对方放下了杨毅,道:“阁下去吧,恕我不送了!”
杨毅感激地说道:“老前辈,在下纵一月届满命丧黄泉,亦感激老前辈使我多活一月之恩,在下告辞了。”
话落,转身黯然行去。
这神秘的壮年人看着杨毅怆然行去,苦笑了一下,道:“真是天忌英才!”
他返身入洞不提。
再说杨毅移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这不知名的地方,他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一切希望,幻灭了。
存在他脑海的,只是空白的躯壳,他的人生,只能再活短短的三十天,这一月过后,他的生命将结束。
一点没有希望了。
“玉书生”不可能救他,他姨妈陆幼梅已死,除此二人,莽莽天下,芸芸众生中,再找也找出一人能解开他独特的点穴法。
对于他生命终点,他并不感到悲哀,可悲的是,他亲仇未报,母亲交待的使命,无法去完成。
这一个月之内,他能做什么?
不,他一件事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他可以回到陆玉芳的身边,伴她过这短暂的三十天!
是的,他应该回到她的身边,因为他母亲临终之时,把她配给自己,他答应她娶她做妻子。
想到这里,他长长一叹,好像他的人生,已走到最末的一面。
他的影子,缓慢地消失在夕阳之中……
杨毅带着短暂的生命,回到了那秘密之境——也看到了他母亲的坟墓!
坟墓前,多了一片无壁茅棚,一个黄衣少女,木然站在那里,那正是陆玉芳呀!
当杨毅离去之后,她终日坐在陆幼兰的坟前,陪着她,为她致断肠的凭吊!
她不是她亲生的娘,然而,她爱她,因为陆幼兰给了她慈母所能给的。
杨毅目睹此情,不由黯然泪下,脱口叫道:“芳妹!”
她一动也不动!
杨毅又叫了一句:“芳妹!”
她依然像泥塑木人一般,对于杨毅的叫声,一无所闻。
杨毅为之色变,他的心头,砰然震动了数下,一种可怕而又不祥的念头,突然掠过了他的脑海!
他栗了!
难道陆玉芳死了?
“不不不,不会的……”他心里在叫着,脱口尖叫:“芳妹!”
他的叫声是激动而又栗人的,他一紧脚步,向陆玉芳坐身的茅棚走了过去!
坐茅棚之中的陆玉芳终于缓缓回首……望着杨毅,杨毅心情一阵激动,几乎痛哭失声……
他疯狂抱着她……叫道:“芳妹……”他们像一对九死一生的恋人,突然重逢一般,搂着她,吻着她……泪水,倏滑下杨毅的脸颊。
他哭了……
陆玉芳喃喃道:“陈哥哥,是你?……”
“是的,芳妹……我回来了……”
她疯狂地反抱着他,突然痛哭失声,她的心情跟杨毅刚才发现陆玉芳没有意外之事发生一样。
他们相拥而泣。
——为什么?他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们的心目中,均有说不出的哀怨与痛苦,而借泪水来发泄。
这一刻是珍贵的,最少现在存在他们心扉里的是如此。
良久,他们分开来,陆玉芳的眸子里,挂着两行泪水,凝视着杨毅,幽幽说道:“陈哥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为什么?……我答应你一定回来的!”
“我怕……”
“不!现在我不是在你的身边么?”
“你不再走了?”
“不……不走了!”
她笑了,惋然地笑了,这笑容是幸福的,然而,这笑容的后面,蕴藏了喜剧还是悲剧呢?
杨毅明白,这答案是属于后者,然而,他如何开口告诉陆玉芳,他的生命只有三十天呢?
是的,他不能!
——他要把爱献给她,同样地,他不希望在她纯洁的心扉里,产生一种无法抹灭的爱情创伤。
当三十天一到,他要离开她让她,不知道自己的失踪——就是死亡,对她,这是残酷的,但他不能不如此。
他要在这一月不到的时间,把一切美好的献给她,过后,她便永远失去了欢笑。
她幽幽地叫道:“陈哥哥……”
“什么事?芳妹!”
“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么?”
“知道的!”
“不,你不会知道的,我除了娘之外便只有你一个是我的亲人,我每天向娘祷告,保佑你平安回来!”
这一句出自纯洁的陆玉芳之口的心扉之言,使杨毅怆然泪下,他不知如何感激她,也不知如何来爱她。
她幽幽一笑,又道:“现在娘终于保佑你回来了……”
“芳妹……”
杨毅叫了她一句,喉中被一件东西塞住,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怆极泪下!
她为他抹去了男儿热泪,道:“陈哥哥,你又难过了?”
“芳妹……你对我太好了!”
“陈哥哥,这是应该的,你不是答应娶我做妻子么?”
“是的……”
“妻子应该对丈夫好呀!”
杨毅道:“芳妹,恐怕我会辜负你!”
“为什么?”
“我……只是这样想!”
“不会的,我相信你!”
杨毅悲恸地望着她,他不知如何启齿。
她竟然幸福地笑了笑,道:“陈哥哥,你不再离开我了!”
“要——只是那要在二十天之后了。”
“你要陪我二十天?”
“是的!”
“以后呢?”
“以后……以后的事谁敢去逆料?”
“陈哥哥,那么,好好地过这二十天,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
——她带着无限的幸福与杨毅共度了二十天的日子。
二十天——在一个人的生命过程中,是多么短暂的,像昙花一现般地,美丽的时光,刹那消失。
二十天过后,他又要走了。
他还能活着的日子,只有五天,他必须在这五天之内,离开她,他望着她,黯然说道:“芳妹,我又要走了!”
“现在?”
“是的,现在!”
她的粉腮掠过了一层黯然神伤之色,幽幽一叹,道:“美丽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
“是的,太快了。”
他喟然着,因为从此一别,可能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他们并肩地走着,走出峡山……走出了石缝,一副断肠情深的神色,同时涌过他们的脸上。
她幽幽一叹,叫道:“陈哥哥!”
“嗯。”
“你会再回来么?”
“我……会的!”
他勉强地应了一句,他不想欺骗她,然而,他不能不欺骗,因为他爱她,应该将一切美好的献给她。
她叹了一口气,道:“陈哥哥,我怕……”
“怕什么?”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
“梦见你……横尸荒野,再也不能回来看我了!”
“不会……不会的,梦与事实恰恰相反!”
——他口里虽然这么说,心里明白,他可能——十分可能像陆玉芳所说的,横尸荒野呀。
她幽幽叹道:“陈哥哥,答应我,你不能有意外之事发生,因为我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亲人,陈哥哥……”
杨毅忍不住一阵激动,他抱着她,断肠的一吻,终于落在她的唇上!
这一吻算什么?
离别之吻?
死亡之吻?
——是的,这是死亡前的最后一吻。
良久,他轻轻地推开了她,说道:“芳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在此分手吧!”
她的眸子里滚下了两行泪水,黯然地颔了一颔首,道:“你去吧!”
“芳妹,你先回去吧!”
“不,我要看着你的影子消失我才回去!”
“也好,芳妹,你珍重了,不……不要以我为念……”
话犹未了,他转身行去。
他的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他的心目中除了悲哀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存在。
一切像梦!
断肠之梦,人生哀梦,变之梦……梦……梦梦梦……一切都似梦样地。
现在他醒了,他告诉自己,人生也不过如此,过后,一切归于乌有!
他木然转身,远处的林中,还伫立着陆玉芳娇小的影子……他长长一叹,喃喃说道:“芳妹,别了,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一是的,他永不回来了,她将永远寂寞地期待,但,这是一个多么残酷无情的梦。
倏然——
一阵步履之声,传自他的背后,一个声音说道:“真是感人的场面!”
杨毅闻言,略感一怔,回身望去,但见一个黑衣少女,
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的背后。
这黑衣少女赫然是“血罗刹”的徒弟——假的“鬼歌”主人石百合。
杨毅精神一震,脱口道:“是你?”
“数日不见,难道你不认识我了?”
杨毅笑了笑,他的笑容,不再是沉毅,而是情伤无比,
他记得他曾唐突地吻过这个少女。
“怎会不认识?姑娘近来一切可好?”
“托福,刚才那女子是谁?”
“她……我的妻子,我母亲临死之前,把她配给我。”
“哦!……你好像有很多苦衷,不能向她倾诉?为什么?”
杨毅怆然一笑,念头倏起,望着石百合,说道:“石姑娘,我有一件事托你!
“如在可能范围之内,愿意效劳!”
“替我照顾她!”
“为什么?你呢?”
“我快要死了?”
“快要死了?你……”
“是的,我还有五天可活,时间一到,我便魂归黄泉,”
他把“死亡之府”之行及中了“玉书生”独特手法的事,告诉石百合一遍。
这一番经过听得石百合粉腮为之惨变,蹬蹬蹬退了三四步,喃喃道:“这是真的?……”
“是的,这是百分之百真的!”
“没有救了?”
“没有!”
“你……你可以再换魂一次!”
杨毅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第一,与我一切相同之人,哪里去找?第二,我功力全散,纵是再换魂一次,也是一个毫无武功之人。”
“那么,一切无计可想?”
“是的!”
“这真想不到……想不到你会如此而亡,这未免有点天忌英才……”
说到这里,她的眸子里,突然滑下了两行泪水,一副情深之色,看得杨毅砰然心动。
她纤手轻抬,抹去眼泪,道:“她叫什么?”
“陆玉芳!”
“我答应你就是了,你现在要去哪里?”
“没有地方可去!……走到死亡为止。”
“这多么……唉……算了,不谈了……”
杨毅黯然道:“那么,我走了!”
“去——吧!”
杨毅没有再说什么,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道:“记得不要告诉她,我将死去。”
“我会的,放心去吧。”
杨毅走了,他离开了这两个关心他的女人,从此再也没有相会之期了。
他茫然地挪动脚步……没有目的,他只知道自己走向死亡,天黑了……接着,黎明的曙光又起。一天过去了!
——当他累了的时候,他便坐在旷野中休息,他的生命中,剩下的,只是一片空白。
倏然——
一声长啸之声,破空传来,杨毅吃了一惊,抬眼瞧去,但见数个青衣人,向他立身处,飞泻而来。刹时——
这几个青衣人已到了他的面前,当首之人,是一个皮肤薰黑的古稀老人!
他的背后,站立了四个青衣人。
青衣老人目光一扫杨毅,冷冷一笑,道:“阁下莫非就是‘龙风掌’陈大侠?”
杨毅目光一转,便知道来者何人,他笑了一笑,道:“对了,朋友莫非来自‘七星岛’?”
“不错!”
杨毅笑了笑,道:“干什么?”
“我们找阁下已经多天了!”
“何事找我?”
当首的青衣老人脸止骤现杀机,冷冷一笑道:“是阁下奸淫了本岛主的千金。”
“对了!”
“为什么?”
“报复!”
“然后,你又把她当货物一般托镖?”
“有什么不对?”
“真是心黑手辣!”
“跟‘天栗剑客’相比,只能长上十分之一。”
“小子,我们就是为此而来!”
“想报仇?”
“不错!”
杨毅笑了笑,道:“请出手就是!”
青衣老人冷冷一笑,向杨毅欺去,就在青衣老人一欺身之下,四个青衣人同时亮出了兵刃,向杨毅围靠过来。杨毅此时,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当冷冷笑道:“出手吧。”
青衣老人右手平胸举起…”
杨毅里明白,只要对方一掌推出,他就是不当场毙命,也非重伤不可,因他全身功力全散呀。
青衣老人喝道:“阁下先请?”
“还是你先请吧!”
“我要你碎骨粉身,看掌——”
“掌”字未出,一掌猛然拂出——
这一拂之势,力逾千斤,杨毅一经被其击中,势必粉身碎骨,脑血飞溅而亡不可!
杨毅没有闪——其实,他根本没有能力闪身。
青衣老人见杨毅不闪,反而吃了一惊,他以为杨毅又要搞什么花样,收回七成功力,静待奇变。
哪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只听砰的一声”杨毅的身子如箭射出,口中鲜血狂喷,栽地不起。
青衣老人一愕!
——所有“七星岛”门人,也傻了。
青衣老人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呀!”
——是的,这是不可能的,江湖上谁不知道陈雨青神功盖世,这只有两成功力一掌,叫他口吐鲜血,那有这等事!
一时之间,“七星岛”的门人全部愕住了。
这意外之事,使他们不敢相信,他们在想:“难道陈雨青又要玩什么花样出来不成?……”
良久良久,他们没有动!
——而躺在地上的杨毅,也不曾动过!
青衣老人壮了壮胆,向杨毅躺身之处,走了过去!
这青衣老人虽然欺向杨毅,但他的心情却紧张无比,这无形的恐惧,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功运双掌蓄势待发。
——真是树的影,人的名,杨毅名满天下,他会重伤,任何一个均会认为这是故意的,甚至有名堂在。
青衣老人走到了他的身侧五尺之处,停下了脚步,回首一望那四个怔怔伫立的青衣人,栗声喝道:“你们过来呀!”
四个青衣如梦方醒,齐身走了过来,青衣老人一指其中一个青衣人,栗声喝道:“你过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那青衣人脸色一变,道:“我……不敢!”
青衣老人脸色一变,喝道:“混蛋,有什么不敢!”
“禀告副岛主……我怕……”
“怕什么?混蛋,难道你没有看见我站在这里么?”
“是……是……“
青衣人连连应是,混身发抖地走了过去……这简直是一种令人不敢想像的事,杨毅竟有这等威力。
青衣人走到了他的身前,伸出了那发抖的手,杨毅倏然挪动了一下身子——
青衣人吓了一跳,飞身而退。
青衣老人也吃了一惊,定神望去,但见杨毅只挪动了一下身子,又停止不动了。
他狂吼道:“混蛋,混蛋,你怕什么?”
那青衣人简直吓破了胆,当下硬着头皮,又向杨毅躺身处走去……他伸手见杨毅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
青衣人猛然把杨毅翻过来,但见杨毅口中不断吐着鲜血,脸色苍白,已奄奄一息了。
所有“七星岛”门人,才放下一个紧张的心。
青衣老人放胆走了过去,一把提起了杨毅,口里说道:“阁下如此成就,死又何憾?”
这是衷心之语,江湖止没有一个人有此成就——不管他是生是死,别人还如此惊惧于他,这除了杨毅之外。
这时——
杨毅有力无力地睁开了一下眼皮,青衣老人喝道:“怎么?你不敢还手?”
杨毅笑了笑,合上眼皮不语。
“小子,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没……有了。”
“那我就杀你了!”
喝话声中,一掌向杨毅拍下。
一声惨叫!
四个青衣人心头一寒,举目望去,但见青衣老人脑血飞溅,惨死地止,而杨毅却直挺挺地躺在地止不动!四个青衣人同时惊叫出口。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青衣老人如何而死?死在什么人之手?杨毅?不可能的!
四野,一片死寂———个人影也没有。
四个青衣人连连打着冷战,心里暗道:“鬼……真有鬼!”
其中一人说道:“副岛主死了!”
“是……是死了!”
“怎么死的!”
谁知道怎么死的?……这四个青衣人根本没有看见呀。
其中一人说道:“是不是死在陈雨青之手?”
“可是……他身受重伤呀!”
“你忘了陈雨青为江湖一代才子,智慧盖世?他诈伤目的,就是毙去副岛主的手段!”
“不可能……你过去看看!”
“什么?妈的,你叫我送死去么?你不会去看看?”
“……”
四人面面相觑,悚然无语。
其中一人又道:“这怎么办?”
“回去!”
“回去?如果岛主一问呢?”
“我们就说他死在陈雨青之手,陈雨青不值与我们交手,放我们回来,这……不就得了?”
“好,就这么办?”
四人话落,如飞射出,深恐慢了被杨毅追上似地。四野,又恢复了死寂。
杨毅还是不动地躺在地上?——
就在四个青衣人走后不久,荫密的林中,倏然走出一条黑影,幌身之间,已到了杨毅身侧!
但见她长发遮脸,使人看不清面目,这不是杨毅所见的那个长发神秘女子么?
在那秘密之境,杨毅亲闻那不知名的歌声而重伤,她是谁?她又是怎么样子一个女人?
她是真的“鬼歌”主人?
她所住的神秘之境,是什么地方?以及杨毅所见的水晶棺中的男人是谁?
她探手提起了杨毅,一阵风动,长发女子已消失不见
地上,还静静地躺着一具,青衣老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