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客”黯然一叹,说道:“当然了,你们七年相聚,情逾父子,他竟向你下起这个毒手,这确也令你伤心,不过,你师父既用这毒辣手段对你,你也不必过分如此悲伤,反正这种人死有余辜。”
于珊也道:“‘劳山一鹤’表面虽正派人物自居,救人扶危,暗地里却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这种人为江湖不屑,人人都该诛之!”
常剑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我们不谈,如果不是他在邛崃派,我师妹的仇,我大约已经可以报成了,反正我以后不会跟他们往来就是了,将来徐娟娟‘火艳二女’都会找他,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事,只要替我师妹报完了仇,我便潜居深山,不问江湖是非。”
这话说得淡然异常,似是人世间,再也没有事情让他去怀念。
“骷髅客”又问道:“徐娟娟与‘玉罗刹’堕落万丈深壑之下,生死不明?那和尚既然没有救她们,看来活着希望非常渺小,哦……”
他“哦”了一声,倏然想起了常剑海交给他的那封信,伸手拆开,里面竟有五张信纸,看来这信写得非常之长。
当下于珊与常剑海也不去打扰“骷髅客”看信。
“骷髅客”微微变色,向常剑海问道:“常兄弟,这和尚交给你这封信时,还跟你谈甚么?”
常剑海一望“骷髅客”脸色有疑,忙道:“没有,这个和尚闭口不谈身世。”
“骷髅客”又道:“这个和尚所住之处,你是不是还记得?”
“记得,老前辈莫非要去找他?”
“不错!我要去找这个和尚,二十年不见,想不到他也变了和尚。”
常剑海与于珊心里不由奇怪万分,当下于珊开口说道:“杜老哥子,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
“‘白发尊者’。”
“‘白发尊者’?”常剑海与于珊同时奇怪地叫了一声。
“只要找到此人,便可确定徐子云全家,到底是不是‘劳山一鹤’所为!”
常剑海道:“那么,他信谈些甚么?”
“骷髅客”把信递给常剑海,这封信上大意是说“白发尊者”二十年前在江湖上杀人无数,良心难安,后来被一个和尚所救,这和尚乃少林派上一代掌门师叔,把全身武功全部传授给“白发尊者”那和尚又在这洞中,得了一本少林派失传奇书,后来也交给“白发尊者”每天苦练,参悟玄机,知“骷髅客”又重现江湖,将使江湖掀起一场风波,劝“骷髅客”少开杀戒。
常剑海看完,又递给于珊。
当下三个人把信看完“骷髅客”又道:“‘白发尊者’既从心向善,难能可贵,想不到他也胸罗玄机,真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常剑海倏然似有所悟,问道:“老前辈,江湖是否有一个‘蛇发魔女’?”
“蛇发魔女”四字出口使于珊脸色一变,说道:“有,难道常少侠惹到她的头上了?”
常剑海道:“倒是她来惹我,此人身世,老前辈是否知道一点?”
“这个女人的身世,从来没有人晓得,不过她出现江湖,确实手段极其毒辣,闻说在数日之间,已有十几个成名人物,丧命在他的手里。不过,这个女人也藏集各种药品,据我所知,她所藏集之药,包罗万有,比我还齐全,听说她的师父是‘风云仙子’。‘风云仙子’生前奇淫无比,不知有多少年轻高手,为她失去童贞,后来她怎么死的?江湖上议论纷纷,不一而是,如‘风云仙子’是她师父,其中大有文章!”
常剑海又道:“这‘蛇发魔女’武功如何?”
于珊道:“她的武功如何?我并未亲眼目睹,不敢妄下断语,不过,据江湖传言,她的一身武功,已达天下无双。”
常剑海淡淡笑了笑“骷髅客”又道:“常兄弟,你是不是想再到邛崃派?”
“不错,我想再去一次,邛崃派既跟我有此深仇,我不能不报!”
“骷髅客”道:“‘玉罗刹’与徐娟娟为我一时大意,被邛崃派震落万丈深壑之下,迄今生死不明?我也非替她们报仇!”
说到这里,望了一下袋中火药,说道:“我们此去,就是要把整个雪岭峰炸得粉碎。”
话落,把他碰见“海外二圣”交手情形,以及用火药欲炸邛崃派之事,告诉了常剑海一遍!
当下常剑海沉思一阵,说道:“纵然你有这威力极大的炸药,足使炸碎一个雪岭峰,但怎么把这火药埋下,再以点燃?”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此去邛崃派,三步一卡,十步一关,机关密布,想把火药安在雪岭峰半腰,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常剑海此语一出,使“骷髅客”与于珊不由怔在当场。
久久“骷髅客”才道:“对呀!于珊兄,这怎么办?”
于珊沉思片刻,说道:“我们绕道,不必闯邛崃派,杜老哥既然要去找那个和尚,我们可以从那里上雪岭峰。”
“骷髅客”微微一笑,说道:“对,我们就这么办!”
当下三个人飞身一展身,由常剑海领先,绕过邛崃山麓,风驰电掣而去。
常剑海心里在极度痛苦后,反而变为泰然,王芬死了“玉罗刹”与徐娟娟生死不明?
他在人生旅程上,的确是极为不幸。
他想:“‘玉罗刹’与徐娟娟既然堕落万丈深壑之下,至今生死未明?我应该去找她们。”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不管他是否爱“玉罗刹”与徐娟娟?他也应该去找她们。
她们为着他,才上邛崃派,对于她们的行踪,他能无动于衷?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耽心她们生死,虽然,往昔他没有爱过她们,今后也更不可能去爱她们!
他的童身,已经被“蛇发魔女”夺取,他再也没有资格去爱任何少女。
想到这里,他不由把“蛇发魔女”恨得入骨!
他的生命再不会有美丽与灿烂的火花,那已经全部凋谢了!
永远凋谢了。
他骤然而笑,他想替王芬报了仇!完了一场心灵欠债,便潜居深山。
常剑海一面飞身急奔,身影奇快,三条人影,势如流星赶日,天色将近黎明,三个人已经来到雪岭峰下。
这当儿,只听一声清洪的佛号之声响起,一个声音道:“老衲已在此恭候三位施主多时。”
声音甫落,从山岩之上,徐徐踱出那个胖大和尚。
“骷髅客”抬眼望去,哈哈一笑,说道:“‘白发尊者’你当了和尚,剃光了头,我可还认识你!”
“白发尊者”合掌一礼,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白发尊者’已死,如今还我清白之身,老衲法讳思尘,杜施主请以思尘称我。”
“骷髅客”微微一笑,说道:“思尘师父,你既胸罗玄机,大概知道我们来意了?”
思尘微微一笑,说道:“你我有过数面之缘,老衲已伴依青灯古佛,前事不谈,至于杜施主来意,我已经知道。”
“骷髅客”一见“白发尊者”一改佛家弟子态度,谈吐极其和善,与二十年杀人放火所为,截然不同,心里不由一阵感慨。
当下思尘和尚说道:“老衲几十年前,在江湖上不知妄杀多少无辜,这些罪过要使我晚成证因三十年。”
说完,深深一叹,又道:“至于杜施主此来目的,我早以得悉,你所要问的是不是杀死‘辽东一剑’全家之人,是不是‘劳山一鹤’?”
“骷髅客”心里一震!脱口说道:“难道你这秃和尚真能知之过去未来?”
思尘微微一笑,说道:“杜施主,佛法无边,深机奥理,杜施主并非我佛家门下之人,自无法懂得其中之机,老衲二十年间苦究一本少林失传几百年奇书,对未来之事,尚能知之一二。”
“骷髅客”笑道:“那你就把我们来意说说。”
思尘沉思片刻,说道:“杜施主,‘辽东一剑’全家被人杀死,确实是‘劳山一鹤’所为,那‘摩云剑客’也是‘劳山一鹤’的化身。”停了一停,又道:“你会被‘六杰’困在坟墓里二十年,除了为翠玉令之外,其他还是全由‘劳山一鹤’主使。”
“骷髅客”冷冷一笑,自语道:“果然不错!是‘劳山一鹤’所为,那么你和尚深究佛理,是否知道常剑海与‘劳山一鹤’有师徒关系……”
思尘点了点头,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被他师父打落雪岭峰之下,不过,常施主与‘劳山一鹤’师徒情分已绝!”
思尘说到这里,微微一叹气又说道:“老衲本来昨天就想离开这里,不过,知道你们会来,不得不延搁一天,江湖上在这几个月之间,便要重临一场大浩劫,天怜众生,现在已经产生一个挽回这场浩劫之人……”
“骷髅客”道:“甚么人?”
思尘道:“玄机不可泄漏,杜施主以后自知,不过老衲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杜施主,凡事应体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不必妄开杀戒!”
常剑海倏然想起“玉罗刹”与徐娟娟,正待启齿相问,思尘已经接道:“常施主请不必挂心,她们虽被打落雪岭峰之下,但另外机缘,并无意外,以后你们会再碰面,倒是有一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你在一月之内,有一次劫难,当希注意。”
常剑海被思尘这一说,心里不觉猛然一跳!
只见思尘睛光如电,看了常剑海一眼,说道:“常施主,希望你好自为之!”眼光倏然落在于珊脸上,说道:“这位大概就是‘百药之尊’于施主了?老衲此刻有件事相托,如果有一天,你‘苦无良策,抬头望天’之时,请拆开这个。”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交给于珊。
他们三个人一时之间,也不会知道思尘所说语中玄机,只是暗暗想道:“‘苦无良策,抬头望天’之时……”
思尘沉思片刻,又取出一个锦囊,交给常剑海道:“这个就交给常施主,请在你‘婴声耳啼,欲哭无泪’之时,请拆开它。”
常剑海伸手接过。
思尘微微一叹气,说道:“善哉!善哉!老衲尘事已毕,二封锦囊非到时刻,祈勿拆阅,否则,江湖浩劫,便难挽回,老衲不耽误你们要去办正事,就此告辞!”
说完,身影一展,有如巨鹰掠空,飘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