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剑海一见“摩云剑客”右腕五指,脸色不由大变。
“摩云剑客”的右手小指,果然缺少半截,赫然与他师父“劳山一鹤”一模一样。
“摩云剑客”似是已经发现常剑海对他右腕注意,当下微微一笑,道:“阁下也太过胆大,邛崃派与阁下有何大仇?以致竟到邛崃派杀人,阁下年纪轻轻,出手未免嫌过毒辣。”
常剑海愕然而立,他似是没有把“摩云剑客”这些话听进去?他只是在想:“‘摩云剑客’……‘劳山一鹤’……他是否同为一人?”
如果“摩云剑客”是“劳山一鹤”他应该怎么办呢?
他知道他师父化妆术独步武林,而且面前这个“摩云剑客”怎么会与他师父右手一模一样?
这件事令他吃惊,也令他心泛寒意,如果说“摩云剑客”真是他师父“劳山一鹤”的话,难道他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环顾眼前,伫立二、三十个人,这些人伫立不动,把眼光全部聚在常剑海的身上!
空气一片沉寂!
在沉寂的空气之下,而又充满了一份杀机。
常剑海因为被这倏来之事震撼,人言“摩云剑客”就是他师父“劳山一鹤”如今所见,似是不假!
他在开始回忆一些事情……眼光一扫“摩云剑客”的脸上,倏然——只见他脸色骤变,下意识退了数步,望着站在身前的“摩云剑客”心里打了一个冷颤!
回顾了“火艳二女”一眼,说道:“刘姑娘,我们走吧!”
常剑海这话不但出乎邛崃派所有在场之人意料之外,就是“火艳二女”闻言之后,不由双双愕了一愕!
常剑海缓缓地低下头,苦笑一声,说道:“刘姑娘,走吧!邛崃派以后我会再来一次!”
说完,当先纵身跃去,倏然——
一声暴喝,几道掌力,同时向常剑海涌来,一个声音喝道:“阁下如不把命留下,想这么轻易一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邛崃派门下弟子,已有几个人出手向他攻来!
常剑海剑眉一挑,滑步暴退,冷冷喝道:“你们当真要送死么?”
无边的杀机,顿泛于脸上,眼光一扫邛崃派门下弟子一眼,又冷然说道:“如果你再出手相拦,当心我毁去红叶道人的性命。”
常剑海话声甫落“摩云剑客”已经冷冷接道:“阁下年纪轻轻,出口怎么如此狂傲?纵然你武功盖世,如果想退出邛崃山,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吧!”
常剑海暗地里咬了一下牙,眼光一扫“摩云剑客”冷冷说道:“‘摩云剑客’老前辈……”
他苦笑了一下,心里一阵难过,又道:“此事与您无关,您大可不必管。”
“摩云剑客”纵声一笑,道:“阁下未免言之过重,老夫只是眼看阁下在邛崃派杀人无数,难道真要把整个邛崃派毁在你的掌下么?”
常剑海傲然一笑,说道:“看在您的面上,我只好下次再来了。”
说完,与“火艳二女”缓缓走去——
这话听得“摩云剑客”愕了一愕!倏见他脸色一变,喝道:“阁下慢走!”一个箭步,欺身立在常剑海面前,说道:“为甚么看在我的面上,这次放过邛崃派?”
常剑海望了“火艳二女”一眼,苦笑道:“师……”常剑海“师”字尚未出口,只听“摩云剑客”一声暴喝:“住口!”
“摩云剑客”这一声暴喝,大出在场邛崃派之人意料之外,放眼望去,只见“摩云剑客”脸上倏现杀机!
常剑海惨然一笑,说道:“我该住口,可是,我心痛……好吧,我不说。”常剑海的神情,有点激动,只见他强忍了一下激动神情,又道:“可是您也不让我走么?”
“摩云剑客”嘴上所挂的微笑,倏然变为阴沉沉的冷笑,说道:“想走?现在你可走不了!”
常剑海道:“您要向我下手?”
“您认为我不敢?”
常剑海苦笑道:“我认为您敢,但我认为您做不出来,也下不了手。”
“为甚么?”
“不为甚么,不过您心里清楚,如果你要对我下手,您尽管出手,我绝不会还手就是。”
“摩云剑客”阴沉沉一笑,说道:“你当真认为我不敢向你下手么?”
“我没有说您不敢,只是您向我下手,我绝不还手就是。”
“摩云剑客”冷冷一笑,功运双掌,蓄势待发,阴沉沉道:“你当真不还手么?”
常剑海苦笑道:“七年养育之恩……”
常剑海话犹未毕“摩云剑客”倏然一扬右腕,一道掌力,倏然向常剑海狂卷击至。
常剑海惨然一笑,缓缓闭上双目——
“砰”的一声,常剑海的身子,被“摩云剑客”这一掌击得后退五步,脸色一白,身子摇摇欲坠。
常剑海当真没有还手!
这确实出乎在场之人意料之外,常剑海为甚么没有向“摩云剑客”还手?
“火艳二女”倏向常剑海扑去,惊呼一声:“常少侠……”
常剑海口泛浅笑,眼角——渗出了二行泪水……
“摩云剑客”见常剑海真的没有还手,心里不由愕了一愕!蓦听他暴声喝道:“常剑海,我看你还手不还手?”
喝声甫住,一道排山倒海的掌力,又向常剑海涌到。
“摩云剑客”一掌再度击出“火艳二女”同时右腕一扬,各击一掌。
这极快的刹那——
只听常剑海一声低喝道:“刘姑娘,不得无礼!”
左右双手一探,把“火艳二女”要发掌的刹那,拉了回来。
这只是在极快的刹那,常剑海左右双手一拉“火艳二女”、“摩云剑客”排山倒海的掌力已经击到。
“火艳二女”被常剑海这一拉,心里同时大吃一惊!但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只觉脑中一昏,便告失去知觉……
常剑海口中鲜血喷出,双手紧紧捉住“火艳二女”口中喃喃念道:“师父!您……好……狠……的……心……”
三条人影,随着“摩云剑客”的掌力,向雪岭峰的断崖之下万丈深壑落去——这与“玉罗刹”徐娟娟被打落万丈深壑之下的情景是一样的。
阴沉沉的长笑之声,从雪岭山之上传来,而常剑海“火艳二女”已经向万丈深壑之下落下。
常剑海为甚么没有还手?而宁愿被“摩云剑客”打落万丈深壑之下?
其实,他能还手么?他已经认出,眼前的“摩云剑客”正是他师父呀!
他估不到他师父会真的向他下起这个辣手……
于是他从万般痛苦的心情之中,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从蒙眬中,又苏醒过来……
他疑惑地望了四周一眼,他心里默默地念道:“难道我没有死么?”
他感到奇怪,自己被“摩云剑客”——不是他师父“劳山一鹤”打落万丈深壑之下,难道会没有死?
这件事似是不大可能……
可是事实却不让他否认,他知道自己真的没有死,而且还躺在一张石床之上,四面是岩壁。
他极力回忆过去,但过去太模糊了,他只知道被他师父一掌震退断崖之下,便告失去知觉……
只是他还记得,在被震落之时,他的双手,紧紧捉住“火艳二女”而此刻“火艳二女”身在何处?
想到这里,他倏然想从石床上坐起,但全身一阵剧痛,又使他把坐起的身子,躺了回去。
这当儿,一个声音说道:“施主暂时请勿乱动,你此刻内伤未愈。”
常剑海心里悚然一惊!转脸望去,一个鹤发童颜,满脸慈祥的胖大和尚,已经站在石床之前。
常剑海心里一动,忙说道:“恕在下常剑海身负内伤,无法叩谢救命之恩。”
那和尚微微一笑,说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因果循环,施主该受此难!”
“大师法讳能否见告?”
“老衲久已不涉江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恕老衲难将名讳告知。”
常剑海苦笑一声,说道:“大师父,我们怎么会没有死?”
那胖大和尚微微一笑,说道:“这也许是施主命不该绝,相信你一定是从雪岭峰被掌力震落,是与不是?”
常剑海点了点头。
那和尚微微笑道:“数日之前,我便发觉雪岭峰上,充满一片杀机,会有人从雪岭峰掉下来,于是我在洞口守候了三昼夜,果然,除施主之外,还有二个少女,也被我所救!”
常剑海倏然想起“玉罗刹”与徐娟娟,忙道:“大师父,几天前,是不是也有两个姑娘掉落这里?”
那胖大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只是与你同时掉下的两个姑娘,已经被我救了。”
常剑海心里一阵黯然,又问道:“那么与我同时被打落的两位姑娘呢?”
“她们也在这里,不过,她们所受内伤,要比施主重多了。”
常剑海苦笑了一下,启齿又止。
那胖大和尚又开口说道:“常施主在江湖走动,是否与‘骷髅客’杜雄相识?”
常剑海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与‘骷髅客’相识。”
那胖大和尚微微一笑,说道:“三天之后,老衲尚有一件东西,托你转给‘骷髅客’常施主是否答应?”
常剑海忙道:“大师父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要说区区之事,纵然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胖大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既是如此,老衲就走了,施主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再替你打通一次血脉,三天之后,你便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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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常剑海与“火艳二女”带着一份依依不舍的心情,挥泪拜别这个和尚,这和尚写一封信,托常剑海交给“骷髅客”。
这个和尚闭口不谈他的身世,使常剑海与“火艳二女”对于和尚的身世,莫测高深。
至于托常剑海交给“骷髅客”信中所谈的是甚么?他们自然也无法知悉。
而常剑海对于此次能从死里逃生,对于人世间的一切,看得非常淡然——一个对他有七年养育之恩的师父,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同时,也更忍心向他下起这个毒手,怎不令常剑海心痛?
当下三个人飞身急奔,眨眼之间,已走出这绝壁千仞的谷里,也离开了那个对他们救命之恩的和尚。
谷底过后,前面是一片树林,三个人穿入树林当儿“火艳二女”刘金花倏然开口说道:“常少侠,有一件事,令我们费解,你为甚么不敢向‘摩云剑客’下手?”
刘金花这一问,使常剑海愕了一愕,心里忖道:“‘火艳二女’的父母仇人,是‘摩云剑客’也就是我师父,这件事难免有揭晓之日,想不到……真想不到我师父是这样一个人?”
他看了“火艳二女”一眼,凄惋一笑,说道:“刘姑娘,这件事本来我不说,不过……”
顿了一顿,又道:“‘摩云剑客’就是我师父……”
“火艳二女”同时一怔!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怔怔地望常剑海,似是常剑海这句话令她们费解。
常剑海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本来我不应该说,很多人都说我师父‘劳山一鹤’就是‘摩云剑客’的化身,直到目前,对这句话我相信了……”
一阵黯然神伤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只觉得眼圈一红,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以往,他受人们的鄙视,憎恨人类,他认为除了他师父“劳山一鹤”是好人之外,便是一个王芬。
如今,他认为估计错了,他师父“劳山一鹤”竟会是一个带着一副假面具的魔鬼!
他忍心把他打落万丈深壑之下,这中间,难道还有师徒情分?
没有!
这一掌,他们师徒情分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