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棺材顺流向东,去势颇快,由于“空心菜”那一具入水较迟,落后约百十丈。
这时前面巨棺之中,岳群静静地仰卧着,望着棺盖上三个小孔,阵阵肉香,自“凤凰公主”身上传来,奇怪得很,现在闻起来,竟发生一种奇异的力道。
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但他十分敬爱“凤凰公主”,他认为他的冲动,不能让她知道。
他借着棺盖上小孔射进的淡淡月光,可以隐隐看到她那微微起伏的双峰,如云的秀发,也可以听到她那急促的呼吸。
棺底流水的声音很大,但好像没有他们心脏跳动的声音大。他们都在极力克制着,忍耐着!
她那秀发中散发出来的香味,有一种使他不顾一切的力量,但他还是忍下了。
“凤凰公主”的鼻息更加重浊了,胸部起伏也加快了,岳群低声道:“姐姐……”
“嗯!”她就是等他先开口,但岳群一开口,她的心更加剧烈跳动了,焦灼地期待着。然而,岳群半天没有再说话。
“群弟……你有事么?”她终于忍不住了。
“没……没有什么……我只是感觉……”
“你感觉怎样?”
“热!全身燥热!”
“嗅!姐姐也是!”她轻轻握着岳群的手,道:“群弟,我是你的!你不要太……煎熬自己……”
“我……我……没有什么……”岳群用力咬了一下舌头,欲念略敛,然而,他感觉她的手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道,传遍了他的心身。使他平仰下去的欲火又烈起来。
“姐姐……我……”
“你需要什么?只管说吧!我……不会使你失望的……”
“但是……我不忍……”
“群弟……你错了……我们已是夫妻……其实我……也是一样……”
“姐姐……你也需要我?”
“……”她没有出声,却肯定地点点头。侧过脸来,美眸中升起一片水雾,她的胴体,像火似的炽烈,像烙铁似的炙人。
岳群搂着她的头,疯狂地吻着,世上任何声音无法冲进他们的耳膜,只能听到彼此的心声和急促的呼吸之声。
他们的手臂逐渐收紧,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真希望变成泥浆,捏在一起。
“姐姐,为什么我有点恶心的感觉?”
“那就是‘三色毒泡’的巨毒发作了!”
“我们快死了么?”
“还没有这么快!”
“大概多久?”
“不一定!快的一天,慢的三四天、四五天不等。”
“我们的冲动是否和巨毒有关?”
“是的!不过……如果我们不勉强克制,任其自然发展,可以多活几天!”
“你是说我们……”
“是的!我们把巨毒交换了,你的到了我的体中,我的到了你的体中,毒力可减少。”
他们都不再讲话,只听到悉悉嗦嗦的脱衣声音,偶尔碰触一下,两人的喘声更急迫了。
于是,在这巨大的棺中,两团火似的躯体,紧紧地,牢牢地扭在一起,他们的思维是混乱的,充满了渴望、兴奋和些微惧怕的心理,像外面的河水一样,泛滥着,奔腾着!
在春色无边的棺中,渡过了五天。狂欢是他们唯一可做的事。
虽然神智已开始恍惚、视线也开始模糊。但这种原始的欲望,并未因即将死去而停止。
然而,这棺木在水中的流行速度却更快了,只是他们都不知道。
其实,他们早巳进入黄河岔路,由河南进入江苏,入长江来到东海。
第十七天,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他们搂得紧紧地,希望能这样死去。
至于“空心菜”如何?有没有跟在后面?岳群已无暇也无力顾及了。
这里是一个孤岛,岛上树木葱茏,溪水迂回绕绕。景色幽美,若非林间鸟喉宛转,几疑这是一幅巨大的工笔山水画。
距小岛不到半里的海面有三号小船。在疾驶着,不!前面是一艘较大的,拖着后面两艘。
前面快艇上,四个身着紧身水衣水靠的少女,运桨如飞,向孤岛的小溪中驶近,船首上插着一杆孔雀小旗。
这道小溪直通孤岛中心地带,迤逦于树林之中,像一条素白的带子,围在翠绿衣装的美人脸上。
快艇进入小溪,转弯抹角行驶,运浆之声划破了林间的幽寂,一群白鹭拍着洁白的翅膀飞入林中。
后面被拖着的两艘小船也就是两具特制的棺材,仍然复着棺盖,没有一点声息。
这画面十分奇特,那两具棺材虽是尖底,但自水面上望去,仍是棺材形状,深红色的油漆,在夕阳照射下,光芒耀目,十分惹眼。
小溪两岸林中,显然隐有很多的高手,他们一拔拔地掠出树林,只要看到快艇艇首的孔雀小旗,立即躬身退入林中。
约摸行驶了三里之遥,太阳没于地平线下,仍为林梢上留下一抹殷红色彩。
不久,两旁林中暗了下来,一轮明月,像二位薄施粉脂的玉人,姗姗地自东方升起。
快艇加速,一过两道弯,景色大变。
这里有建筑特异的楼房,地基是以粗大的木棒埋入地下,因而底下有三五尺高的空隙有如空中楼阁。
这些楼房呈扇面形环拱着,前面一片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圆形大木台,直径不下五六丈,四周坐了十余个武林高手,鸦雀无声。
小溪的尽头,距木台不到十丈,是一个小码头,码头旁边,有一块高约一丈的平整大石,石旁刻着“受审台”三个斗大的字。
这时快艇已靠在码头上,四个少女,揭开双人巨棺之盖,里面站起两人,正是岳群和公主。他们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穿好,只是凌乱不堪。
岳群早巳醒来,只是身旁的公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叫他不必出声,一切都由命运安排。
岳群像做了一个旖旎的梦,极力回忆,也只能想起数天前的缠绵情景,却又模糊不清。
现在,他和公主携着手,在四个少女引导之下,上了“受审台”因为他在尽力思索,眼前发生了何事?而且对公主头上蒙着一块黑纱,也十分不解,因而,糊里糊涂地上了石台,并未注意“受审台”三个大字。
岳群甩甩头,打量四周景物,证明自己不是在作梦,而且十分惊愕,他深信自己是一个有主张的人,倔强的个性,和无畏的豪气,曾博得师傅“西北风”的赞许,为什么今天老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那圆形木台上的老人,有一半以上他都认识,而且大都是他的仇人。其中有“大力队”队主“无刃刀”霍奇,“短枪会”会主“无影枪”左天行,“欢喜帮”帮主“红头苍蝇”萧飞,“双飞庄”庄主“飞天螳螂”古金和“飞天蚱蜢”古银。
另外还有“活钟馗”,“海天一客”宫大器,银衣少女和一个白发老人,大概就是“东海魔渔”。
这些人中,以“东海魔渔”父女为首,坐在前面一围。他们背后是一些次流人物,有“朝天尖”母女,“襄阳三绝”,“铁蝙蝠”王九,“闪电十八摸”司空保,吴大舌头,“圣手诸葛”和“毒扁鹊”等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完全是讨债者的面孔,只有银衣少女和“朝天尖”之女小翠,凝视着岳群。
岳群心中嘶喊着“这是干什么?”他捏捏公主的手,低声问道:“姐姐,这是——”
公主低声道:“不必多问,待会自知!”
岳群愕了一下,他感觉公主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不像前几天那么体贴,那么温柔。但他忘不了那份缠绵,他认为眼前景况虽然离奇,却不该怀疑大公主,因为他已承认她是他的妻子。
况且,大木台上那些角色,除了“东海魔渔”之外,其余的都是他的杖下游魂,不足为惧。想到这里,摸摸背上的鬼头杖,不禁傲然地笑了。
“当!”钟声来自何处?不得而知,但却十分响亮,似有震耳欲聋的作用,木台上的十九个高手,都直起腰干,面色肃然。
接着,钟声连敲十二下,使四周的海啸之声,都被压没下去,钟声一停,除了“东海魔渔”父女之外,木台上的高手,都站了起来。
岳群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公主父王赋居之地?除他之外,芸芸武林之中,那个有这大派场?
接着,对面楼上大门开启,首先走出十二个锦衣大汉,和虎牙山的锦衣卫差不多,只是衣衫更为华丽,怀中都抱着长剑,分站栏杆两旁。
后面是八个彩衣宫女,腰上挂剑,分站锦衣大汉身后,接着四个宫女提着四盏彩灯。分站门旁,后面由两个小童提着檀香炉。引导着一位身躯高大,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位盛装美艳少女,缓缓走到楼台上。老人的装束和帝王一样,只是未着蟒袍玉带。但那一身黄袍却在灯光下闪闪生辉。
岳群并未太注意这位老人,却凝视着老人身旁的盛装美人,那张动人的面孔上,没有一丝笑意,庄严得像一尊芷雕佛像。
岳群瞪大眼睛望去,心中狂跳着,也嘶喊着:“那不是‘凤凰公主’么?”
然而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心想照理说,“凤凰公主”应该是自己身边这一位,因为他和她同时自棺中走出。
但是岳群对两个公主有深刻的印象,虽然她们是姊妹,面目十分酷肖,年龄也仅差两三岁。然而,孪生姊妹十分能辨出来,何况岳群和大公主有肌肤之亲,夫妻之实!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位美人,深信那应该是大公主。但那位美人仅在出现时看了岳群一眼,以后就目不斜视。美目却泛出忧郁的神色。
岳群简直迷惑了,他想,那是“孔雀公主”么?不!不像她呀!他记得“孔雀公主”比较刁钻,狠棘,她不可能这佯严肃!那么身边这个又是谁呢?
突然,“海天一客”举手高呼,道:“大业千秋盛,万里共一呼!”
其余高手也一齐高呼,重覆了一遍。
这十余个高手同时大呼,声浪之大,足可传出十里之外,像千百人引吭高呼一样,楼上的老人右手平伸,立即平静下来。
“呛”地一声,十二个锦衣卫长剑入鞘,动作一致,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东海魔渔”父女虽仍坐着没动,神色之间也十分肃穆。
楼上老人宏声道:“千秋大业,乃各位同道一手扶持,本君不敢居功,各位请坐!”
“唰!”台上高手一齐落座,老人收回右手,宏声道:“三十年前,武林中发生了一件事,也是武林风暴,而这场腥风血雨的杀劫,乃因‘西北风’而起——”
岳群吃了一惊,同时也忿怒了,三十年前之事,他本听师傅讲过,但由这老人的语气听来,显然对“西风北”十分不敬。
岳群重重哼了一声,公主立即捏了他的手一下,低声道:“沉住气吧!父王的话还没说完呢!”
老人续道:“‘西北风’一代大侠,技盖群雄,乃赢得同道一致赞扬,本君以武林至宝‘摇钱树’见赠,以示钦敬!”
岳群呼了一口气,心想,这还像话!听起来也顺耳些。原来“摇钱树”是这老人送的。
突然老人面色一寒,沉声道:“那知‘西北风’中途变节,心怀异志,本君的‘逍遥君’名号本是他首先提议赠予,经同道同意,岂料他志在沽名钓誉,收揽人心,骨子里却想取代本君,独霸天下!”
岳群大喝一声:“胡说!”他盛怒大喝,有如平地焦雷,木台上的高手一齐向他望去。
公主用力捏了他的手一下低声道:“你这人怎地这样毛燥?父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岳群又哼了一声,怒视着楼上的老人。
“呛”地一声,十二个锦衣卫的长剑一齐出鞘,待命发动。
老人大袖一挥,沉声道:“且慢!”他看了岳群一眼,续道:“‘西北风’乃是一代奇侠,各位试想,他岂是这种反覆无常的小人!”
岳群怔了一下,心想,这老家伙是怎么回事?诚心吊我的胃口!
“逍遥君”慨然叹道:“想不到那败类获得‘摇钱树’之后,竟以一颗果实,增加了一倍内力,研成一招奇学,授予他的门人,荼毒天下苍生。”
突然,一声大吼,只见码头上那具较小的棺材盖,蓬然大震,飞了起来,跃出一个大汉,此人正是“空心菜”,他自进入棺中,就像酒醉一样,到现在才醒来,听到有人侮辱“西北风”不由暴怒。
他蹦到楼前广场之上,右手叉腰,左手戳指着“逍遥君”,厉声道:“x你娘!老贼,你是什么东西?敢污蔑娄老前辈?大爷中了你们的圈套,在棺材中躺了十几天,差点闷死……”
四个锦衣卫自楼上飘下,还未落地,就攻出十余剑,剑法精奇,连岳群也暗自吃惊不已,他记得“凤凰公主”以软剑,在他胸前戳了三朵梅花,那剑法和这四个锦衣卫的差不多,只是更诡谲些。
就在岳群思忖之间,“空心菜”仓促出手,险象环生,“阴风轮回杖法”第一式刚刚施出,就被其中一个踢中膝弯,蓬然倒下,被点了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