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萍大声道:“妈!别信岳群的话!孩儿此番正是从渔光岛而来,完全胡扯!”
突然,那头大鹦鹉尖叫道:“是真的!是真的!那五十一个人都是成名人物!”
“白发嫦娥”不由一怔,又回头对春秋笔道:“老鬼,我早就知道你大有来历,你到底是谁?”
春秋笔白眉一掀,道:“老夫就是春秋笔,姚小红的干爹,一个江湖浪子!这还不够么?”
“白发嫦娥”冷然道:“既然你不肯说出身份,老身也不愿置身这是非之中,蝶儿,萍儿,我们走!”
石磊沉声道:“胡当家的,陆萍已被招为驸马,老夫身负君命,对驸马有监护之责!你敢违抗君命么?”
“白发嫦娥”不屑地道:“公主在这小子身边,看他们的态度,早已论及嫁娶,我的儿子可不拾人家的牙慧,至于‘逍遥君’,老身虽然尊敬他,可惜他老昏了头,重用你这种阴险之人!所以老身不愿受他管辖!”
“走!”她沉喝一声,带着陆萍和胡小蝶出谷而去。
这时怪物已将十余个脑浆吸干,又站了起来,作势欲扑。那些帮派中的大汉,骇得人人自危,纷纷后退。
水灵凤向怪物走近三步,悲声道:“你仔细看看我,我是凤儿呀!”
怪物白眼一翻,又扑了上去,岳群横扫一杖,把怪物扫出一丈,却未倒下,正好落在“朝天尖”母女身边。
怪物厉叫一声,舍了“朝天尖”母女,却向“短枪会”人丛中扑去。
接着惨呼之声又起,那些大汉竟忘了手中有锋利的短枪,他们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怪人扭去头颅,像被戳了一桩的鸦雀窝,四散逃命。
这次怪物冲开一条血路,扭下头颅,暂不吸食,却向谷口奔去。
在淡淡的月光下,他那黑亮的头发,在空中飘拂。
岳群招呼“空心菜”,拉着水灵凤,趁混乱中追出谷口,他们想追上怪物,警告他谷口有火药,但那怪物奔行如风,已到了火药之处。
只闻“呼”地一声,自石缝中闪起一缘条火,像电闪一样,蔓延到对面,形成一道绿色火墙。
怪物被阻,骇得退了一丈,哇哇跳叫。
那火焰越来越高,不下三丈,如果要想越火而过,必须跃起四丈才行。
怪物似乎对这火焰十分惧怕,就在这时,那头上大鹦鹉又尖叫道:“皇后!皇后我来帮助你!”
大鹦鹉一泻而下,伸出两爪,怪人一手抓住鸟爪,借力一弹,身子上升七八丈,越过火墙,逃出谷去。
后面人潮已经追到,石磊大喝一声“熄火”,只闻“卜卜”数声,不知那些大汉在,水中撒了什么药粉,火势立即降下,不久就熄灭了。
岳群等二人刚刚掠出,石磊已越过他们,迎头拦住,厉喝一声,道:“这小子拐走了公主,与君主作对,今夜绝不能放走他!”
“空心菜”厉声道:“X你娘?你不妨试试看!”
水灵凤黯然嗔道:“群弟,今夜面对数百之众,恐怕……”
岳群一抡手中鬼头杖,在月光下划过一片寒芒,哈哈大然道:“凤姊!坦白地说,‘西北风’的门下,确实嗜杀成性,自上次在峨嵋山突围之后,再就没有遇上这种大场面,今夜有此盛会,小弟正求之不得!”
他面色一冷,对石磊道:“石老贼,你虽能欺骗数百之众,却瞒不了我,我把你这种人,视为猪狗之辈,只懂权术,毫无心肝,上次遇上地震,未能打出结果,今天……”
他亮出鬼头杖,沉声道:“叫你知道‘西北风’的心肠并不慈善!尤其你这种心怀异志的败类!”
石磊撤下渔竿,“铮”地一声暴长七八尺,举在空中大呼道:“大业千秋盛,万里共一呼!”
数百人众齐声附和,声震四野,谷中传来一阵雷鸣的回音,石磊面色一冷,对一干爪牙道:“今夜有老夫动手,就可以制服他,你们退出三丈之外!”
“石大侠!”水灵凤大声道:“岳群开罪父王,自应由父王自己处理,你怎能独断?你们闪开,本公主自会带他去见父王!”
石磊冷峻地道:“现在石某的命令,就像君王一样!”说毕,取出“逍遥剑令”沉声道:“公主,不但岳群,连你也包括在内,君主有令,拒捕者格杀勿论!”
岳群一拉水灵凤,豪气干云地道:“凤姊,请你退下去!”
他横杖迈上三大步,用轻蔑不屑的目光,狰视着石磊道:“石老贼!据说皇后的武功还在‘逍遥君’之上,却不明不白地死去,依我猜想,和你老贼定有关系!”
石磊阴笑一声,渔竿一颤,发出一阵啸声,攻的部位是那么奇特,千丝万缕的渔线形成一团团虚幻的线球,在竿影中滚来滚去。
岳群自散手“左右逢源”开始,杖身“嗡嗡”作响,杖浪如寒风砭骨,冷厉的杖尖,也好像有形的冰椎,谱成一幅令人颤栗的画面。
“嗡嗡”的杖浪和“嘶嘶”的渔竿啸声,排压出阵阵罡风冷气,分不出身影,更看不到一个完整的招式。
水灵凤焦灼地握着拳,“空心菜”张着大嘴,眼睛瞪得像小鸡似的,其余高手和数百大汉,也都像泥塑木雕一样。
谁也看不出那个能胜?因为他们进进退退,在一片罡风中翻腾。
岳群不留半点余力,几乎全身每一关节都发挥了最大的潜力,但他觉得,无论用多大力道,总是无法占到上风。
现在,他必须孤注一掷了,力扫三杖,举杖过顶。
而石磊也知道他这一招的厉害,也退后一步,渔竿平伸而出。
场中死样的沉寂,冷月在西山上露出半个惨白的脸,在谷口投下一片阴影。
“慢着!”
春秋笔战战兢兢走入场中,对岳群道:“小子,鬼头杖借我一用好不好?”
岳群和石磊都怔了一下,同时收了式子,不知春秋笔要干什么?
兵刃是武林中人第二生命,况且在这种场合之下,若空手对敌,决定无法脱出重围。
水灵凤低声道:“群弟,此人身份不明,而且大敌当前,你要三思而行!”
春秋笔走到岳群面前,伸出枯皱的手,道:“拿过来!”
岳群当然知道眼前大敌环伺,若兵刃被人骗去,等于失去一半功力一样。然而,他觉得这老人绝不是石磊一边之人,况且,他那倔强不屈的个性,使他不顾任何危险,他不能示怯,沉声道:“拿去!”
鬼头杖带着劲风,掷入春秋笔手中。
水灵凤失声道:“群弟你……”
石群冷静地道:“以这位前辈的身份,岂能做出你想象中之事,凤姊不必多虑!”
春秋笔伸手在鬼头杖上摸娑了一阵,好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抚摸着爱子的面颊似的喃喃地道:“杖儿,杖儿?十五年了……”
余言在嗓中荡浆,那声音有回肠荡气和催泪的作用。
春秋笔蓦然抬头,那白眉下覆盖着的双目中,射出两道奇芒,和先前的龙钟之态大有径庭,沉声道:“岳群,就是凭你这份豪气和这几句话,确实没有使此杖蒙羞,也没有使‘西北风’之名没落!”
岳群和石磊同时一震,石磊厉声道:“老鬼!你……你到底是谁?”
春秋笔面色一寒,目光冷厉得使人发颤,低沉地一笑,道:“你不是要接岳群最后的一招么?他正当盛年,力大无穷,恐怕你接不下来,还是由老夫来吧!”
石磊陡然一惊,厉声道:“你……你可是‘西北风’?”
春秋笔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一阵,道:“‘西北风’早就死了!想不到一个死人,竟使你如此悸惧!‘西北风’地下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
他是谁呢?岳群皱皱剑眉,但这位老人,合了他的脾胃,狂得有道理,他的每一句预言,都已应验!就凭他刚才那几句话,必定和“西北风”有密切关系?
石磊虽然心机过人,也被这位春秋笔捣混了脑汁,心想,就算你是“西北风”死而还魂,老夫也不惧你,况且还有数百人之众。
“老鬼!”石磊沉声道:“不管你是谁?老夫接你这招就是了!”
春秋笔举杖过顶,沉声道:“石磊,如果老夫侥幸胜你一筹,你还要部下白白送命么?”
这句正像一根利刺,刺在石磊的心坎上,他虽奸滑,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立即冷笑道:“石某若落了下风,立刻撤出此谷,若是你输了呢?”
春秋笔肃然地望着岳群及姚小红和“襄阳三绝”等人,喃喃数着:“一二三四……”然后大声道:“如果我输了,这里有八颗大好的头颅,由你带回邀功!”
以别人的人头作赌注,竟不征求人家的同意,水灵凤就有点不高兴,大声道:“老先生,本公主死了无所谓,你怎能拿群弟的人头作赌?”
春秋笔冷笑道:“就是因为他的人头值钱,才值得一赌,不然的话,我们只有八个人,凭什么和人家数百之众作赌?”
“对!”岳群大感心折,朗声道:“老先生,出手吧!就凭你老人这份豪气,岳某就是献出人头,也心甘情愿了!”
春秋笔沉声道:“听到了没有?还有那一个不愿赌的?”
“空心菜”大声道:“老小子,我和这小子的意思一样!”
春秋笔对水灵凤道:“你呢?”
水灵凤幽幽地道:“我早已属于群弟了,他连自己的头颅都不珍惜,我又算得了什么!”
“好!”春秋笔对石磊沉声道:“老贼接招……”
“嗡”地一声,一片乌光暴卷而下。“叮当叮当”一连七声巨震。
“唰”地一声,人影乍分,石磊一件长衫,竟破了尺余长的裂口。
这七声巨震,仅在眨眼工夫完成,也就是说,双方兵刃接实七下,在最后一下石磊才吃了大亏。
冷月早已没入西山背后,黑暗吞噬了大地,石磊脸上肌肉抽搐着,渔竿微颤着,他败得很惨,因为数百部下有目共睹。
石露露悲呼一声,扑到石磊怀中,道:“爹爹!你不要难过!胜败是兵家常事!”
“闪开!”石磊挥臂把女儿震出三步,仰天悲啸一声,道:“‘西北风’!既然你还没有死,咱们从头再来吧!动武技,也许老夫略逊一步,但老夫有法对付你!”
他收渔竿,沉喝一声“走!”
“且慢!”春秋笔抖手掷出鬼头杖,岳群双手接住。春秋笔厉声道:“水天敖之妻、‘断肠花’梅迎春的灵魂,依附在昔年一代屠手‘八臂吊客’邬海身上,这个吊客谷正是邬海昔年的窝巢,石磊,你若是真心维护‘逍遥君’水天敖,就别对怪物下毒手!”
事实已经证明了,那怪物果然是皇后的灵魂,而外壳却是一代凶人“八臂吊客”,无怪身手如此之高了。
水灵凤悲呼一声,倒在岳群怀中,泣不成声。
石磊冷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西北风’,咱们走着瞧吧!”
他回头对水灵凤沉声道:“此番石某出岛,奉君主之令,找你回去,石某言尽于此,回不回去由你自行决定!”
水灵凤泪眼凄迷,道:“请回禀父王,本公主终有一天要回岛向父王请罪的!”
春秋笔对石磊冷笑道:“老夫既然现身插手,就准备和你们碰一碰!你可以滚了!”
石磊回身沉喝一声“走!”首先和石露露,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