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好怪的模样!
银鬓蓬发,白髯成团,目若铜铃,面似锅底,形如深山野豹!
怪的是这人一双手,却雪藕也似的白。
身穿一件蓝色长袍,又肥又大。
背驼巨峰,站起身形,却比悟佛长老还要高出半头!
此人正是那古佛洞主,怪驼子独孤占!
当他缓缓站起,回身面对着少林寺僧之时,天芮真人首先惊咦出声。
驼子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却转对悟佛说道:“蠢徒对掌不敌,怨他自不量力,和尚你身怀‘生死回震’之功,已将蠢徒内腹震伤,却心存置人必死之心,和尚,少林寺中是个什么角色?”
驼子这一问,使悟佛极难答复,天芮真人一旁接口说道:“独孤施主别来无恙?贫道……”
驼子不容天芮真人话罢,冷冷地接口说道:“驼子仍能和真人见面,自然是‘别来无恙’!”
说着他话锋一顿,再次逼问悟佛说道:“和尚,你怎不回答我驼子的话呢?”
天芮真人不管驼子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仍然接口说道:“施主有所不知,适才尊高徒对掌之时,已将悟佛长老拂伤……”
“哦?原来和尚你就是名扬天下的悟佛长老,这就难怪蠢徒一搏即遭大和尚真力击成重伤了!”
独孤占突然接口,说到此处他话锋一变,沉声又道:“悟佛,老夫自不量力,要一试你这‘生死回震’的功力!”
悟佛长老似颇激动,天芮真人却恐悟佛一时不忍,召致恶果,含笑接口对悟佛说道:“昔日千人石上,掩埋圣心夫妇遗体之人,就是这位独孤施主,与贫道及大宏掌教等人,相约今……”
天芮真人话尚未完,独孤占已接口说道:“真人何须话中带话,想必少林静斋长老堂中的首座长老,未必会把我驼子看在眼中?”
独孤占说到这里,微顿话锋,转向悟佛长老肃色说道:“老夫独孤占,昔日浪游江湖,人称‘生死判无影神驼’!三十年前归隐武林,自号‘古佛洞主’,此次为昔日千人石上未了公案,重临江湖,尚望悟佛长老不弃,赐我几式高招。”
悟佛长老此时自己了然一切,暗忖不已。
他十分悔恨适才一时失心,致遵“散花拂指”之伤,否则真愿凭仗一身罕绝功力,和这昔日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奇客”的神驼,较量数合。
此时,却深知真力已伤,动手决难讨好,只有暂忍心间。
忖念之后,悟佛合十郑重说道“施主当代奇侠,悟佛承蒙不弃,本应舍命相陪,惜因适才已道贵高徒‘散花拂指’弹中要穴,已然受伤……”
独孤占闻言深沉地哼了一声,淡然说道:“长老之言实在?”
“老衲何必虚言推搪?”
“既然如此,老夫不能逼人太煞,但是若要老夫虚此一行抖手而去,却难甘心,这样吧……”
他话锋一停,目射寒光,扫了紧随在悟佛长老身后的十数位古稀老僧们一眼,振声又道:“任凭‘静斋长老堂’中那位高僧,赐我驼子一招半式,驼子立即告辞!”
悟佛深知长老堂中各位长老的功力和艺业,恐无一人能够胜过对方,一招之搏,虽说不致于死,重伤恐将难免。
他正忖念间,静斋长老堂的重门突然开启,一队小沙弥高挑着灯笼,分列两排,缓缓踱了进来。
悟佛长老眉头一皱,微然向身后十数长老们挥手示意,众长老立即列成一排,状至肃穆。其余二十四名僧众,由大方主持领率,早已列队肃立于一旁。
刹那!
小沙弥们在重门左右挑灯站好,四位古稀僧人,慢步而进。
为首僧人,好奇特威严的相貌!
雪白寿眉垂掩目下,鼻似悬胆,银髯拂胸,额头正中,多出一粒大若胡桃的乌黑肉珠,恰好在双眉正中,映成特异之相!
一身灰布僧衣,点尘不染,胸前悬着一串佛珠,珠色透体漆亮,望之超然出尘,不类凡夫。
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的三位老和尚,左是少林监院“大禅”,右是罗汉堂主持“大愿”。
正中那位,身量特殊修长,和神驼般高矮。红面,银髯,浓眉,阔目,神色庄严。
他们踏出长老堂的重门之后,悟佛立即合十迎上说道:“悟佛迎接掌教。”
为首老僧微然俯首作答,随之目光瞥向坐于地上的傻儿,立即沉声说道:“大方主持何在?”
大方立即闪身而出,合十俯首听谕。
这位少林古刹现职的掌教,肃色问道:“地上这位施主,是被何人所伤?”
大方尚未回答,悟佛已接口说道:“悟佛与这位施主互搏一掌,同受震伤。”
掌教看了悟佛一眼,淡然说道:“悟佛长老,你的伤势如何?”
“悟佛尚能勉强忍受得住。”
“何不请回静室疗养片刻?”
“悟佛遵谕,告退!”
他话虽说的恭敬,面上却有心现出悻悻之色。
当他转身之时,即向其余长老们微然挥手,因之众位长老纷纷退转欲下。
掌教适时说道:“悟佛长老对掌受伤,自应迅速疗治,其余长老暂留此地,尚有要事共商。”
悟佛业已转身走去,闻言霍地停下步子,他并不回头,也不挪动,即扬声问道:“掌教如何单单将悟佛逐回静室?”
少林掌教神色未见改变,淡然说道:“悟佛长老,你养伤要紧。”
“多谢掌教关怀之情,悟佛还能支持!”
“少林自此多事,急需长老共参却敌之务,还是……”
悟佛长者竟然不待掌教话罢,已冷笑着接口说道:“悟佛技不如人,恐难身当重任。”
“悟佛长老,你敢是未曾听清我的话语?”
“俱已听清!”
“如此何须多言,请回静室去吧!”
少林掌教已有不悦之意,再次嘱令悟佛回去。
岂料悟佛即冷冷地反口问道:“掌教就这样要悟佛遵论而行?”
掌教此时脸上闪过一丝苦凄神色,声调却转为非常柔和的说道:“悟佛师兄,请勿轻蔑少林寺戒!”
悟佛因未转过身躯,故而无法看到他的脸色,但是从他听到掌教这句话后,背影颤抖不已看来,必然十分激动。
半晌之后,悟佛猛一跺脚,一言不发,飞纵而去!
少林掌教默然嗟吁,目光扫视了其余长老们一眼。
他由这些长老们的神色之间,业已发觉隐伏了祸端。
此时,他无法仔细思考,当先急务是必须立即解决一旁夜闯古刹的这些武林人物,寺僧的纠葛。
他转对着高大的神驼,合十说道:“老衲‘悟因’,乃……”
独孤占却不待悟因话罢,接口说道:“掌教勿须多作他语,有什么话,什么事,了当些说就是了。”
“首先老衲深为悟佛长老伤及……”
独孤占仍然半途插言接话说道:“不必,诚如悟佛刚才所说,蠢徒与其对掌,功力不敌而伤,怨不得人!”
悟因掌教两次话锋被迫停顿,非但不恼,反而暗中惊凛不已。
他似乎已经了然对手心智过人和有心矫作无情的原由。
“施主大量,越发使老衲不安,老衲意为尊高徒医疗……”
悟因掌教既知对手生心不受少林点滴香火人情,越法小心客气。
不料独孤占仍然不待他将全句说完,第三次接话说道:“老夫自有医疗之法,不劳掌教为蠢徒挂心!”
悟因依旧神色不变,颔首说道:“如此甚好,万事莫若医伤要紧,施主何不先将尊高徒……”
独孤占第四次中途接口说道:“掌教之意,可是要逐……”
这遭悟因却中途接话说道:“逐客不敢,难道施主不为尊高徒伤势着想?”
独孤占冷哼一声说道:“掌教同样应为贵寺打算,好,咱们算是互不欠情,老夫告辞!”
他告辞二字出口,俯身抱起傻儿,苦行居士等人已先飞身纵下,独孤占继之若流星般疾射而去。
悟因直待独孤占等人远去无踪之后,方始目注十数位长老说道:“诸位长老,请随老衲一齐前往‘寒堂’一行!”
众位长老闻言色变,但却无人出声阻拦。
悟因掌教话声微顿之后,面色陡转肃穆,沉声对大方主持说道:“少林为千年古刹,不到最后关头,不得使这圣禅净土染污腥血!
今夜那独孤施主门下,潜进寺区,妄窥长老一堂,你职责所关,出面阻敌份所当为,其间未能禀陈老衲,即起战端,事诚疏忽!
兹后遇有类似事故,除应忍人所不能忍者而阻入前进外,理应即刻禀陈老衲或监院大师,不得违误!”
大方主持连声应诺,悟因挥手示其退下之后,立即缓步踱向寒堂而去。
刹那!
僧侣们身影已渺,四外恢复了寂静和安宁。
独孤继承和独孤泓,此时方自暗影中走了出来。
他俩巧掩身形,远远追踪着悟因掌教等人,潜进了‘寒堂’重地。
途中,独孤泓十分严肃的对独孤继承悄声嘱道:“大哥,这群老和尚无一好惹,此去必须当心!”
“兄弟放心,我自知留意。”
“大哥可能猜出‘悟因’掌教此去寒堂的原因?”
“很难!”
“大哥可曾发觉这悟因掌教行动十分奇特?”
“嗯,他和悟佛似乎存有成见。”
“小弟却直觉悟因非但未存成见,并在暗中处处维护悟佛!”
“哦?这就有些文章了。”
“大哥快看!”
独孤继承点头说道:“他们既已停步不前,必然已经到达寒堂,兄弟,咱们分道左右一探。”
独孤泓答应一声,彼此互相示意,立即分途疾纵而去。
寒堂!
谁也想不到是怎样的一所建筑!
但是谁也能够想像得出,必然简单孤寂而冷清!
讵料它却出乎任何人的意想之外,令人不敢深信。
寒堂在静斋长老堂最后一端,占地约有二三十丈。
外观,只见一圈竹栅似乎别无建筑。
竹栅高仅七尺,假如内中有些房舍,外面看来,必现瓦椽,如今却毫无所见,令人奇怪。此时,竹篱棚门洞开,悟因掌教及一干长老,恰正当门而立。
门内,一座六尺高的矮亭。
矮亭简陋到已然难避霜露,破败至极。
亭宽丈二,内中仅有一张六尺的圆形石桌。
桌上,却对面的跌坐着一对形容枯槁的老僧!
这两个形容枯槁的老和尚,除头顶秃光望之整洁之外,衣衫已然半毁,袜履等物不问可知。
久经风吹日灸雨露侵袭的皮肤,已成褐黑颜色!
胡须乱如堆麻,色呈败灰,盘纠胸前。
脸上肌肉似已失去,消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竹栅篱门开启的声音不小,他俩却未睁眼,更未挪动。
久久之后,悟因掌教方始低低地说道:“老衲悟因,今率各寺长老,前来探视你们,有要事相商。”
石桌上面面相对跌坐的两位枯僧,状若未闻,不言不理!
监院大师大禅,接着说道:“两位师兄怎不答话,掌教看望你们来了!”
这两个和尚,非但仍未启目答言,睫毛都没有展动一下。
大禅监院有些不耐,暗提真力扬声说道:“两位师兄还不迎接掌教法驾,莫非忘记少林寺规了吗?”
他声如雷震,数里之外,俱能听到!
那知圆石桌上的两个和尚,却如同木偶般睬也不睬。
悟因微然摇头,再次低声说道:“悟因今以‘七宝贝牒’,谕令你们起身睁目答我所问!”
他此言方罢,左首跌坐着的老和尚嘴唇掀动,吐声说道:“寒堂为少林至尊至圣之地,那个大胆,敢毁我佛圣戒?”
悟因立即答话说道:“事关少林古刹安危,老衲不得不请出‘七宝贝牒’,召请你们走出寒堂。”
左首老僧冷哼一声说道:“昔日少林设此寒堂,三圣曾立重戒,寒堂坐僧除其年限已满本人自愿离去外,虽‘佛令’三出,‘贝牒’谕下,仍然不得强其听令,何人大胆,敢违三圣法戒?”
大禅监院闻言振声说道:“昔日千人石上祸发,圣心大师遗孤已到,师兄等怎能不念香火之情……”
右首老僧此时突然接口说道:“何为香火之情?大禅,你敢妄言是非?”
“并非大禅不知戒律,然事……”
左首老僧沉声叱道:“身为本寺监院,既知戒律,还不退下?”
“大禅斗胆再问一言,五百寺僧何辜?”
右首老僧冷冷地说道:“已坐寒堂,难分寺僧忧患,身为监院,自应有所安排,老衲……”
他话语未尽,相随悟因身后那位高大的和尚,突然接口说道:“寒堂只是忏罪之地,却非避祸……”
悟因适时挥手止住他的话锋,郑重地说道:“圣心大师遗孤,已然飞束老衲,相约‘普渡缘会’之日,了断往昔恩怨!
适才长老堂前,老衲已与神驼独孤施主会面,悟佛长老因与对方互搏一掌,虽将对手震伤,却也身中‘散花拂指!’
老衲别无所请,谨将事实告知你俩,你俩愿否为昔日无心之失而承当其果,老衲不想闻问,不过……”
悟因掌教刚刚说到这里,不知何故,突然自动停下了话锋。
刹那之后,他面含笑容,陡地扬声谕令身后一干僧众说道:“此间事了,立即相随老衲退下!”
众长老个个面现愕疑神色,但却遵谕退出寒堂。
悟因掌教亲自将竹栅篱门关闭,一言不发,转回方丈禅堂而去。
众长老亦在万分奇怪和不安之中,各归静室。
蓦地!
一条矫捷的人影,疾若电掣般投落寒堂矮亭之下!
此时,寒堂业因掌教等人已去,恢复了寂静和黑暗,故而无法看清这落身亭下之人是谁。片刻之后,这人竟然步上亭阶,走进亭中!
他站立在相距石桌之上跌坐的两位僧人尺余地方,注目不懈。
久久之后,他不禁喟然长叹出声。
跌坐石桌之上的两位枯禅僧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们系相对而坐,这位不速之客,要想看清两人的模样,必须站立在他们的中间。
这人似乎早已料到非此不可,是故他站立的地方,恰到好处。
但是当他目睹两位老僧同时睁开眼睛之后,却突然惊凛至极!
那绝对不像是人的眼睛,碧绿,发着特殊的光芒!
他并不惧怕,而是震惊这两个老和尚的真力修为。
正当他要开口讯问的时候,左首的那个和尚,却已沉静地说道:“施主想必是‘圣心’大师的两位公子之一了?”
“不错,我名独孤继修,大和尚是‘大宏’还是“老衲‘大悲’,对面坐着的是‘大宏’师兄。”
“哦!”
独孤继修胆量不小,他竟突然潜入少林,并且闯进这矮亭之上。
如今他面对着昔日逼迫父母自尽的仇家,并已知晓了对方的名字。
不过,这些现在已不重要了。
两个和尚,因为十数年枯坐寒禅,已消瘦得变成一模一样,无一不同,目下要是他俩不开口的话,谁也分别不出,那是“大宏”,那是“大悲”!
大悲禅师这时再次问道:“那位人称神驼的独孤施主可好?”
独孤继修微然点头说道:“承问,他老人家很好!”
大宏方丈却淡然问道:“施主是‘圣心’的长子?”
独孤继修答话妙极,他道:“不知道!”
大悲凄然一笑说道:“施主怎会不知?
“我自幼相随着古佛洞主,直到年前踏进江湖……”
大宏“哦”了一声,含蓄的问道:“施主本是……”
他话未说完,独孤继修已知其意,立即接口说道:“据洞主声言,独孤继修有一孪生同胞,可惜自幼失散……”
“失散”二字,竟然使这不再动心的两位僧人同时惊咦出声,大悲急忙问道:“这是神驼说的?”
“不错!”
大宏和大悲至此互望了一眼,大宏慨然说道:“看来‘元元’大师昔日别时所说‘已作釜底抽薪之谋’不假。”
“师兄,但他行时也有‘即便是侥幸天赐一线生机,佛讲因果,亦必有报始可’之言!”
“师弟之意是……?”
“设若圣心另外一子,由元元携去,大悲恐惧非但悟佛长老结局不了,这千年古刹怕也……”
“唉!事到万难,说不得要由你我出头了此因果了!”
他们师兄师弟,一问一答,竟置独孤继修于一旁,不闻不问。
独孤继修冷哼一声说道:“两位高僧话说完了没有?”
大悲接口说道:“施主你有话要说?”
“当然,否则独孤继修来此作甚?”
大宏和大悲再次互望一眼,大悲以商量的语气说道:“师兄,由我来答复他的种种疑问可好?”
“好,师弟全权来办吧。”
说完,大宏双目重阖,不再理睬独孤继修。
大悲翅也阖死双睛,低低地说道:“施主讲吧,大悲必然详尽答复,直到施主认为满意而止!”
独孤继修冷笑一声,缓缓退坐在矮亭栏杆之上说道:“我要问的事情很多,必须话从当年说起。”
“不错,施主应该是从千人石上发生的事情问起!”
“首先要请大悲禅师告诉在下,昔日千人石上逼死独孤继修父母之事,是‘是’?是‘非’?”
“施主听清,设若当年果系老衲等‘逼死’令亲,则不论彼时评断,或今日自承,都是极大的错误!”
“听禅师言下之意,似乎并不承认‘逼死’二字的“无法承认。”
“昔日……”
“施主,昔日你尚在怀抱之中……”
“大悲和尚,我看你这十数年寒堂枯禅,是虚耗了精神?”
“施主,恰恰相反!”
“设若每有一问,你如总拿‘年纪’相较,独孤继修岂不多此一举?”
“佛无证语,是非不容老颠倒!”
“果真如此,独孤继修倒要向大和尚请教,否认‘逼死’在下双亲,是依仗什么理由?”
“此事大悲目下尚且不能告知施主。”
“哦?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
“在‘普渡缘会’之上,见到神驼独孤占的时候!”
“大和尚,你这个日子选的很好!”
“施主请勿误解,老衲在十八年前‘普渡缘会’之日,曾在佛祖面前宣誓,参修寒堂枯禅十八春秋……”
“今年‘普渡缘会’之日,原来就是大和尚们参修寒堂枯禅功德圆满之期,独孤继修为大和尚们贺,为自己喜!”
“老衲出关,不敢言贺,施主庆喜,也令人难解。”
“大和尚们要是参禅不出,独孤继修论情论理,断然不能指名索战而报大仇,如今……”
“对,如令施主可以放手对付老衲师兄弟了!”
“大和尚请放宽心,搏战之日,必然公平……”
“老衲深信施主之言,施主,你还有疑问吗?”
“有,十八年之久,大和尚们就是坐在这石桌上面?”
“嗯!”
“一动不动?”
“嗯!”
“谎言!”
“哈哈哈哈,施主何出此言?”
“自有原因,大和尚,十八年来你们难道就不喝水?”
“施主,三五十日不吃粮食,人尚能活,十日无水,则非死不可!”
独孤继修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大和尚们是日必饮水了?”
“当然!”
“嘿嘿嘿嘿嘿嘿,请问一声,这腹中的水……”
“以内力相逼,自毛孔排出!”
独孤继修闻言一楞,继之暗自凛惊!
他忖念着大悲禅师这句话的含意,设若果如其言,大悲和大宏必然已经练成了‘无相法华禅’功!
他摇了摇头,陡地再次问道:“十八年来大和尚们吃些什么?”
“米粥!”
“十八年都以‘米粥’果腹?”
“嗯!”
“怕不也要……”
“施主用心良苦,说来又怕施主不能相信了,老衲等独孤继修突然半途接口说道:“对了,我记起来武林中有一种奇绝的功力,假如练成……”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停顿了下来,脸上含着奇特的笑容,注视着大宏和大悲,竟然不再接说下文。
此举极出大悲的意外,他已暗中惊凛不止,但在表面上却丝毫不现神色。
大宏虽说闭目阖睛,状似坐禅,其实他又那能安心,此时也在暗中惊凛独孤继修的狡猾和聪智。
双方久久没有开口,但却都在勾心斗角的思索对策!
终于,独孤继修打破沉寂说道:“大和尚十八年来,毫不挪动,跌坐石桌之上,请问有何感觉?”
“无忧无虑,点尘不染,施主,你说……”
独孤继修冷冷地一笑说道:“大和尚莫顾左右而言他!”
“难道老衲错会施主之意?”
“在下要问的是,春夏秋冬尚跌坐这久的年月,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变化?”
“施主此言难懂。”
大悲话虽如此,却难捺心中激动。
“在下是说,久坐不起,四肢感觉怎样?”
“也许老衲等因无任何不妥之事发生,故而一时未能悟聆施主所言之意,这一点要请施主多多原宥。”
“可否省略些虚字,回答在下?”
“好,老衲没有感觉有何不便之处。”
“哦?行动能够无碍?”
“当……”
大悲禅师一时失神,脱口说出了个‘当’来。
但他应变迅捷,立即将话锋一停,片刻之后方始接着说道:“当然在最初有不少日子,觉得……”
“麻痹?”
独孤继修突然简捷的说出‘麻痹’二字,大宏和大悲竟然全身暴抖了一下!
继之大悲若无其事的说道:“初时难免麻木,如今却已行动无碍。”
“大和尚怎知如今行动无碍?”
“这……”
“大和尚莫要忘记,你曾说过,十八年来从未挪动……”
“老衲等自有活动筋骨的办法,施主信吗?”
独孤继修冷冷地瞥了大悲一眼,话锋陡转说道:“大和尚,万一在这十八年中,有人要是不利……”
“施主过份轻蔑了少林寺僧?”
“哼,在下如今就在少林寺中。”
“施主莫非你认为还能安然出寺”
“我倒不信有人胆敢拦我去路!”
“此间无人阻拦施主,不过施主离开寒堂之后,就难说了。”
“哼!”
独孤继修冷哼一声,霎霎眼,扬声说道:“大和尚,假若此时在下意图不利你们两位的话……”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下话锋,等待大悲答覆。
大悲却只淡淡地一笑,并未回话。
独孤继修接着说道:“也许你们认为我独孤继修他话未说完,大悲已经插中说道:“这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
“怎见得?”
“老等虽然未临出关之日,不能离开跌坐之处,但却仍能对敌搏战,施主自信能够必胜?”
“大和尚,难道你认为在下不能?”
“老衲奉劝施主,万勿相试,否则恐将遗憾……
“大和尚,你这是有心相激了?”
“老衲何取,设若施主必欲一试,则老衲……”
独孤继修不待大悲话罢,冷笑一声问道:“大和尚,正月十五日普渡缘会之日,正临你们誓言……”
大悲这次也不等对方将话说完,接口说道:“不错,那天正是老衲得能任意行动的日子!”
“很好,在下已有信函相约贵寺掌教是日了断恩怨,但愿至时得能与大和尚印证几手绝学。”
“假如施主今夜能够安然出寺,老衲至期必当恭候教示!”
独孤继修冷哼一声说道:“大和尚勿忘此约,告辞!”
“告辞”二字出口,他已拔身而起,若穿云之燕,斜飞而去!
大宏此时方才再次睁开双目,和大悲互望一眼,吐出一口闷气。
大悲才待开口,面前人影闪飞,在适才独孤继修站立地方,平添了一位俊秀英绝的少年!
大宏和大悲不由暗自心凛,这人的身法太快,快到踏进矮亭之时,他俩方始发觉有人。
这人不待大宏和大悲开口,已冷冷地说道:“我名独孤继承,有话要与你们俩个一谈!”
大宏这次却转对大悲说道:“师弟,我来解答独孤施主的问句,你休息一下吧!”
大悲尚未示意,在他们跌坐的石桌后方,相距不过三尺地方,突然有人接话说道:“对,至少要有一个人来克制‘触骨寒煞’所生的奇疼,否则正月十五,你俩怎能亲赴普渡缘会呢?”
大宏和大悲闻言凛极,瞥目处,另一位奇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身旁!
目睹此人相貌之后,大悲和大宏不约而同的再次注视那自报名姓为独孤继承的少年。
这次,他俩只惊得全身一抖,楞怔地互望着不能开口!
假如不是这一左一右的少年,穿着不同,他俩必然无法认出哪是哪个!
这两位少年太像了,身量,容貌,无一不同。
最使大宏和大悲愕骇凛惧的是,这两位不速之客,和十九年前惨死于千人石上的圣心大师,活脱脱的一个样子!
就在他俩木楞怔然的时候,适才突作惊人之言的少年却又说道:“小可独孤泓,十分钦佩高僧们的心机和智谋!”
大宏眨眨眼,瞪着大悲,大悲面色微变,随即闭目阖睛状似入定般不再过问此间之事。
独孤继承和独孤泓,却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
大宏这时方才开口说道:“老衲不懂施主‘心机智谋’之言何解?”
独孤泓一笑说道:“高僧莫急,此事小可稍停自当释疑,如今有人另外有些紧要事情,相烦高僧解答呢!”
“何人?何事?”
“在下有事必须你俩解答!”
独孤继承接上这句,大宏冷淡的说道:“施主们夜入餐少林,潜进‘静斋长老堂’中,胆量似乎太大了些!”
独孤继承冷嗤一声说道:“大宏,我说有话问你!”
“老衲设若不愿和施主交谈的话……
“抱歉,在下诚恐此事由不得大宏你来作主!”
“施主,你太过份自信了吧?”
独孤继承突地声调一变说道:“大宏,我郑重警告你一句,只要你敢不答我的问话,莫怪我心意狠毒!”
“施主,恐吓老衲何用?”
“独孤一姓人物,说到做到,大宏你莫视若等闲!”
“施主所谓心意狠毒,不过……”
“莫要自作聪明!”
那旁的独孤泓,却接着独孤继承的话锋说道:“高僧,他说的对,小可奉劝一言,莫要忘记目下你俩不敢妄动真力的苦处!”
大宏闻言面色一变,半晌之后,喟然长吁一声,缓慢而无力的说道:“施主有话问吧,今夜的德情,老迟早有报!”
独孤泓却又接口说道:“高僧,小可诚恐今生你俩怕已没有这个机会了!”
大宏闻言,陡地目射寒光厉声问道:“难道施主们已存这般歹毒的……”
独孤泓皱眉沉声接口说道:“高僧,莫以小人之心度人,小可之意,是说你俩这身磨难恐怕……”
他话声未完,独孤继承在已开口说道:“兄弟,少说几句!”
独孤泓果然听话,一笑之后不再开口。独孤继承继之转对大宏说道:“大宏,我只有两件事情问你。”
大宏点点头,并未接话。
“第一件事情是,你对昔日千人石上……”
大宏不待独孤继承的话罢,就接着说道:“适才老衲师弟,曾对那位独孤继修说过,圣心大师……”
独孤继承立即沉声叱道:“大宏,你听我说完之后,再来答复!”
大宏无可奈何似的点了点头,冷冷的看着独孤继承。
独孤继承冷哼一声,方始接着说道:“你对昔日千人石上勾结群邪,逼死无辜一节,可有所解释?”
大宏不防有此一问,他沉思有顷,长叹一声说道:“老衲答复此问之前,必须请教施主你是圣心大师……”
“那是家父!”
“不出老衲意料之中。”
“无用的言语,大宏你少说几句!”
“施主莫急,请问贤昆仲……”
“大宏,实言相告,适才那位独孤继修,并非舍弟!”
“那……那他……”
“他和我所问你的事情无关,不必拖延时间。”
大宏双眉紧锁,心凛至极,独孤继承再次追问,他无暇多所思虑,低声答道:“施主贵我勾结群邪,这‘勾结’二字……”
“不必咬言嚼字,我要问你答复的是内中原由!”
“圣心大师武当避难,竟然妄开杀戒,剑斩武当三大弟子,掌劈武当守山灵猿,天芮真人……”
独孤泓却在一旁突然接口问道:“大宏,圣心大师剑斩武当三大弟子,掌劈武当守山灵猿,是你亲眼所见?”
大宏摇了摇头,独孤继承冷哼一声说道:“大宏,你说下去吧!”
“圣心大师夜闯‘终南’灵境谷……”
独孤继承霍地沉声说道:“灵境叟已知昔日之非,其徒桑三立借刀杀人,移祸江东,家父乃蒙冤无辜者……”
“不错,只惜当时云境叟却不知晓,故而逼得老衲……”
“不必推卸责任,你还是接着说下去吧!”
“峨嵋赤城子,彼时驾临少林……”
“住口!武当、终南、峨嵋、太极等掌门人昔日误中奸计,错认家父为仇一节,独孤继承自有了断的办法,你。”
大宏闻言接口反问说道:“施主要老衲答你所问,怎又阻止……”
“大宏,你狡辩无用,听清楚,我问的是你与群邪勾结之事!”
大宏面色一变,低缓的说道:“点指阴阳芮独一,声言令尊曾经破黄河大寨,杀其大小……”
独孤继承冷嗤一声接话说道:“芮独一为祸江湖,立寨黄河,残杀行旅,多行不义,家父破其山寨,杀其恶徒,那点不对?”
大宏语塞,讷讷无法答言。
独孤继承目睹大宏此情,哈哈一笑说道:“大宏,看来内中恐怕另有原因!”
大宏面色越法难看,仍然未曾开口答话!
独孤继承声调一变,沉声接着说道:“家父火焚长江震天神龙舒步鳌的大小船只,扫除中原万朵梅花余去霍的十三座山口,诛杀无肢先生延年寿的三个师弟,所行不出任侠二字,所为不外诛暴安良,难道这还有错?
而你和大悲,一为少林掌教,一乃西园寺主,竟然与这般无恶不作的东西们互相勾结,其内情必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大宏,我所要问就是内情,舍此之外不必多说搪塞,告诉我,回答我,快,快,快!”
大宏长吁一声,仍然低缓的说道:“老衲如今纵然磨破唇舌,言出肺腑,恐怕施主你也不会相信……”
“相信与否那是我的事情,你只要说出内情就是!”
大宏状至诚恳地说道:“是则是,非即非,事实只因各派掌门齐集少林,大兴问罪之师,列举令尊……”
“大宏,武当、终南、太极、峨嵋等派,齐集少林兴师问罪之事,独孤继承姑且不问真假,但那一千恶獠却又怎能和少林……”
“乃由幽冥帝君钟灵为首,率领彼等函约老衲相会。”
“即便如此,难道你也不问虚实,信其所言?”
大宏闻言瞥望了独孤继承一眼,淡然说道:“不由老衲不信!”
独孤继承冷哼一声说道:“道理焉在?”
大宏似出无可奈何之下,声调低沉地说道:“钟灵与西阴妖后,列举实证,证明其门下女弟子芸娘,已与令尊结为夫妇……”
大宏说到此处,话锋微顿,再次瞥了独孤继承一眼,独孤继承并未接话,大宏暗喜心间。
过了片刻之后,大宏肃色接着又道:“老衲彼时既为少林掌教,不容不问此事,是故相约钟灵,西园寺中一会。
讵料老衲亲临西园寺后,始知令尊之事不假,施主,老衲为护少林千年规戒和古刹声名,彼时决无他途!
立谕大悲师弟召来令尊,令尊非但自承其事,并言愿受我佛戒法,但他恳求再迟半月,因之后来发生……”
独孤继承听到这里,正要插口,一旁静立着的独孤泓,却已开口问道:“小可敢问高僧,圣心大师所违戒律,当受何等惩罚?”
“按少林规戒,应当除名追牒,逐出山门。”
独孤泓一笑说道:“如此说来,圣心大师罪不至死?”
大宏一时语塞,无言可答。
独孤继承又待接话,独孤泓却摆手阻止了他,接着问道:“圣心大师既然罪不至死,则其夫人自然……”
“此非老衲可能作主之事。”
独孤继承恨声问道:“何人能够为主?”
“彼时云娘之师在场,钟灵父子……”
独孤泓却口转对独孤继承说道:“大哥可能暂止发言,容小弟向大宏掌教请教一番?”
独孤继承点了点头,独孤泓方始反问大宏说道:“以圣心大师的功力来说,小可深信钟灵等人不敢妄动,高僧意为然否?”
大宏吁叹一声,点头承认。
“若无高僧及大悲禅师在场,小可深信圣心大师必将……”
“施主只知其一,彼时尚有武当,太极等派掌门之人……”
“不错,但是小可仍然深信彼等皆非圣心大师之敌!”
“很对,就是老衲也非他的对手!”
“着呀!高僧可曾想过,圣心大师为何不加争抗?
“老衲知道。”
“愿承其详。”
“圣心大师尊重少林戒律……”
“高僧你对了,但也错了。”
“老衲自坐寒堂,聪智已失,不明施主又是又非之言怎样解释。”
独孤泓一笑说道:“简单的很,高僧声言圣心大师尊重少林戒律之言不错……”
大宏突然接口问道:“既是不错,施主怎又说是不对?”
独孤泓冷冷地说道:“圣心大师尊重少林戒律,深知少林戒律,但却不详高僧并不尊重少林戒律……”
“施主,你过份侮蔑了老衲!”
“高僧勿躁,小可岂敢轻蔑他人,内中实有原因和证据!”
“这遭老衲该说‘愿闻其详’了!”
“高僧适才曾说,按照少林寺规,圣心大师应当追牒除名逐出山门,对吗?”
“不错!”
“可是高僧却并没有尊重寺规,按律而行,非但没有追牒除名将圣心大师逐出山门,反与奸邪勾结,在千人石迫其自了,小可之言是否实情?”
大宏第三次无言可答,俯首愧然。
独孤泓却侃侃说道:“高僧虽不尊重少林戒律,圣心大师却仍然敬重高僧掌教的地位!
因之方始忍受着无边的苦痛而被迫就死,否则合其夫妇之力忿而动手,小可深信彼时千人石上一千人等,皆难活命。由此可见了,昔日之事必然另有内情,高僧身为少林掌教,自不会不知戒律,而自毁少林古刹……”
大宏突然接口说道:“老衲彼时也许……”
独孤继承目睹大宏尚欲狡辩,不禁怒发,沉声叱道:“既然你一再否认另有内情,莫非在私人之间,对家尊有些仇恨?”
“老衲身为少林掌教,令尊乃系西园寺僧,何仇之有?”
“既然无仇,复无任何内情,独孤继承越发必须知道,当年你为着什么原故,背弃少林寺规?”
“为事所迫。”
“独孤继承不懂?”
“彼时各大门派齐与问罪之师,令老衲无法……”
独孤继承冷笑一声,不待大宏话罢,接口说道:“哦!原来你在无法应付各大门派之下,存心以家父一命,安抚那群是非不分的东西!”
“往事已矣,老衲……”
“哼!血债血还,哪个也休想活命!”
“老衲身坐寒堂,十八年来受尽熬煎,所为……”
“昔日与会之人,凡是曾经心生不利家尊慈者,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还活在世上,独孤继承就难以饶他!”
“老衲师兄弟们,也在施主……”
“罪魁祸首,焉能饶恕!”
大宏至此一变神色,冷冷地说道:“要是老衲并不甘心就死的……”
“独孤继承从不令人束手待毙。”
“老衲设若并不抗拒……”
“由不得你!”
大宏双眉一挑,却又转瞬恢复了本来的平静,缓缓地淡然说道:“任凭施主你吧,好在老衲已有准备。”
他这“已有准备”四字,不知指着什么说的,令人莫测高深。
独孤继承和独孤泓,都没有接话开口,大宏等了片刻之后又道:“施主既已函约普渡缘会之期,请恕老衲不再多谈了。”
独孤继承冷笑一声说道:“适才我曾说过,共有两件事情问你……”
“任凭何事,老衲愿意留在相约之日再谈。”
独孤继承剑眉一扬,才待发怒,独孤泓却含笑说道:“大哥,就这么办吧,咱们走。”
独孤继承知道独孤泓定有用意,因之强捺下要说的话语,点了点头。
独孤泓却霍地转向大宏说道:“烦扰多时,心实难安。临行之时,小可谨有一言相问,至祈高僧万勿视若等闲。
小可曾遇奇士,畅谈今古武林罕绝技艺,得知生克妙用及利害所在。
高僧等坐禅寒堂,十八年来必有所得,肯否彼此赤诚相见?小可或有可以效劳之处!”
大宏脸上晴阴不定,犹豫未答。
独孤泓却又开口说道:“高僧若不愿意告人,小可决不相强,只是小可因有这种经验,来时已然看出两位高僧与众不同之处。
设若因习某种功力,因其内敛过甚,事先无法了然,事后虽已发觉为害甚大,而苦无良策的时候,小可却能。”
久久并未开口,阖目静坐着的大悲禅师,此时突然圆睁双睛,激动的说道:“施主之言可真?”
独孤泓故作愕然的样子说道:“当然是真,莫非高僧有此困难?”
大悲尚未接言,大宏却低声说道:“师弟,仅有数日苦困,何须烦及他人。”
他说到这里话锋微顿,转向独孤泓道:“老衲师弟果有困难之事,不过已有解决之道,施主德情,老衲敬谢不忘。”
独孤泓郑重地说道:“并非小可愿意多管闲事,只因失之毫厘,将贻终身之痛,高僧身为禅门中人,小可深信不会习练这种罕绝狠毒的功力,但却不可不防偶有错失,元气难纳,真火自焚之变。
譬如一种名为‘十二都煞’的罕绝阴功,练成之后,非但不惧任何阳刚之力,并能远隔百丈,弹指伤敌,为天下第一人物!
若能有一知己之友共同相研,习练之时,以绝顶忍力,耐得无边痛楚,冲破十二玄关,熬得七七天人交战之诱,阴功练成,无异金刚不坏之体。
练时其一护法,其一参修,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但那天人相交之时的苦痛,却非常人所能忍受,是故武林中人轻易不敢尝试。
不过设若习此功力之人曾经苦禅之道,深悟色空之旨的话,闯过十二都煞中七七之限,自比常人较易……”
独孤泓的话未完,大宏却接口道:“施主这番言语,动机为何?”
独孤泓正色又问道:“高僧当真不知?”
“老衲不解施主之意。”
“高僧既是不自承认,小可不便再说什么,告辞。”
说着他转对独孤继承道:“大哥,咱们应该走了。”
“兄弟暂候片刻,我和大宏还要交待三两句话。”
独孤继承说到这里,冷冷地对大宏又道:“适才你们用言语讥讽西山之主独孤继修,侥幸成功,我却不上你们的当!
若不念在你俩因习阴毒功力,走火坐僵,下体已难挪动,身受无边痛楚的话,至少也让你们接我一掌‘血手’神功!
我们去了,普渡缘会之日再见,趁此数日余暇,你俩不妨好好的安排一下身后之事!”
说着他已顿足飞身院落之中,独孤泓却适时低声对大宏说道:“高僧已被十二都煞所发阴魔所乘,切莫再以真力试图撞破玄关,否则玄关通达之时,也就是高僧们临死之日!”
独孤泓话罢之后,立即迈步走下矮亭,与独孤继承并肩顿足,飞身而去。
他俩才走刹那,一条灰大的影子,冉冉飘进了矮亭!
大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师兄怎随意闯入寒堂禁地?”
这位古稀高龄的僧人温和地说道:“这是老衲的事情,别人无须关心。”
“来此何干?”
大悲接口,冷言相问。
老和尚微然一笑说道:“适才那位小施主,警告你们的言语可还记得?”
大宏示意大悲莫多开口,因之他们并未回答老和尚的这句问话。
老和尚正色说道:“老衲并非少林寺僧,你们不必有所疑虑。”
大宏冷冷地答道:“师兄此言令人费解,大宏乃少林门下,对少林师兄师弟疑虑何来?”
老和尚已然不快,沉声说道:“你们误信人言,背弃佛门禅功,习练‘十二都煞’,设若寺僧知晓,怎肯罢休?
老衲心存仁厚,不忍尔等惨死今朝,特来指点尔等解脱阴魔蚀骨之策,还尔本来面目,难道……”
大悲不待老和尚话罢,已然接口问道:“师兄上下怎样称呼,怎能知晓大悲习练十二都煞之事?”
大宏再想拦阻为时已晚,大悲无异已经自供事实。
老和尚并未答复大悲,却目射寒光注视着大宏说道:“你呢,他已说了实话,你曾身为一派宗主,难道是非利害不分?”
大宏虽觉凛惧惭愧,但却仍不自承,反而淡然说道:“师兄来自何处,怎知大宏师兄弟的事情?”
老和尚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连那位小施主都无法瞒过,又怎能瞒得了老衲,凡是习练‘十二都煞’之人,目光必现异色,设若不幸已遭阴魔侵体真火自焚之苦,则目现碧芒,形必枯槁。
如今,那位小施主在临行刹那说过,你们为阴魔所乘,数年来妄用真力强制阴魔,业已成疾,玄关通达之日,蚀骨阴煞必然透脑而出,虽大罗神仙亦必丧命,可笑你们还认为普渡缘会之时,有望解脱危厄呢。
若听老衲良言相劝,老衲能在片刻之间,使阴魔自消,不过你们却须承诺在行动自如之后,立即离开少林,相随老衲前往才行,愿否请即告知老衲,老衲尚有其它要事待理,不能久耗!”
大宏和大悲相视无言,半晌之后,大悲沉痛地向大宏说道:“昔日一念之错,误上人当……
大宏却厉声叱道:“师弟,这‘一念之错’四字,我却不能承认,事求心安,昔日所为,乃因保全这千年古刹所起……”
老和尚不待大宏语罢,接口说道:“设若老衲不知内情,又怎肯甘冒不讳于此时前来,多言无益,速速答我所问!”
大宏至此方始吁叹一声说道:“师兄要带大宏等到什么地方?”
“好去处!”
老和尚只简单的回答了他三个字。
大悲却半哀求的向大宏说道:“师兄,不管是到那里,也比现在强上百倍,事已至此,何不……”
大宏突然沉声喝道:“师弟,你禅心何在,果已失志,生何若死!”
大悲喟吁一声,俯首无言。
大宏沉思片刻之后:肃色向老和尚说道:“大宏应诺师兄,不过我须郑重声明,师兄不得令大宏等敌对少林,及为恶江湖!”
老和尚哈哈一笑说道:“可以,但是你们必须立一誓言,自今之后,不得与人搏斗!”
“好!”
大宏大悲齐声说好,随即各立重誓,自今不与任何一人动手互搏!
老和尚却陡地上步,双手齐出,指向两人,大宏大悲不防此变,仅仅闷哼半声,双双昏死石桌之上!
醒来时,天光已亮,那老和尚早已走得无踪无影!
大宏和大悲既惊且疑,彼此互相注视着木楞了良久。
大悲首先发觉大宏目光已变,不由脱口说道:“师兄,你双目之中……”
大宏接着说道:“神芒已变,不再是碧绿的颜色了对吗?”
“不错,不过师兄怎能知道……”
“师弟,你无法看到自己的目光,你也变了!”
“哦!”
大悲惊哦一声之后,似有所悟。
刹那之后,他陡地贯集劲力,双腿一齐弹出!
大宏不防师弟会有此着,复因十数年以来,两人自膝以下,早已坐僵难动,根本就想不到已能伸缩自如,因之立被大悲踢下石桌,摔向亭外!
大悲猛弹双腿,不过因为悟及一事,有心相试所料虚实而已,不想当真双腿已能活动,更想不到会将大宏踢下石桌!
大宏身躯震出亭外,自亦恍然大悟,双腿微沉,业已稳立院中。
大悲继之飘身出亭,伫立大宏身傍,两人互望良久,葛地一起仰头哈哈狂笑了起来。
笑声未歇,突然耳边传来语声—
“蚀骨阴煞已被老衲化去,自今你俩行动无碍,切记所立重誓,自此不得与人搏战!”
大宏和大悲笑声顿息,神色庄严。
适才话声,不问可知是那位老和尚所发。
大宏大悲虽然有意再见此人一面,但却已知无望。
老和尚施展“千里禅震”神功,传来话语,其人怕已在数里之外。
大悲和大宏仅仅怔楞刹那,彼此点头会心,重返矮亭,仍然肃色庄严的跌坐于石桌之上。他俩这番奇异的遇合,无人知晓,直到十四日夜——
正月十四日夜三更。
少林寺外不远地方,在那临时搭建的宾舍之中,独孤泓所住的一间静室内,有不少人物,静悄的等待着正在阅读秘柬的独孤泓。
这些人是——
少林寺的监院大禅。
罗汉堂的主持大愿。
西山之主独孤继修。
血手令主独孤继承。
折纸声响,锦囊秘柬已然阅读完毕。
独孤泓首先将秘柬放置袖中,面色异常激动,神目电射奇光,横挥了室中的四个人一眼。所有的人,齐集目光,注视着独孤泓。
独孤泓缓缓站起,声调沉重的先对大禅大师说道:“烦请大师转知贵寺长老堂首座悟佛一言。小可今遵师命,于普渡缘会之日,要请悟佛长老了断昔日甘凉道上,他阴谋惨杀悟禅大师的一段恩怨!”
说着他话锋微顿,继之沉声说道:“再请监院大师转知贵寺掌教,小可为事所迫,不得不与贵寺明分敌我!”
大禅监院皱眉问道:“施主出言惊人,可能告知老禅个中原因?”
独孤泓点头答道:“自无不可!”
“请讲当面?”
“小可恩师,即‘悟禅’大师知友‘元元’奇僧!”
他此言出口,大禅不禁极端惊凛。
大愿却因早知此事,神色未变。
大禅监院蹙眉再次问道:“施主所谓‘明分敌我’,那是……”
独孤泓看了独孤继修一眼,接着说道:“小可所谓‘明分敌我’,那是指着圣心大师的事情而言!”
大禅似有所悟,立即问道:“难道施主和圣心大师……”
独孤泓缓缓而有力地说道:“关系密切,渊源极深!”
大禅闻言不由楞在当场。
独孤泓却接着说道:“今既为敌,小可自难再留此地,数日烦扰,情德俱感,小可总有所报。”
说到此处,他转对独孤继承和独孤继修说道:“咱们走吧,趁此余暇,尚须办些事关我们三个人的紧要事务呢。”
独孤继承闻言当先站起,西山之主继之起立,独孤泓带路先行,三位独孤姓氏的少年,坦然大步走出了这所临时的宾舍。
出得门来,西山之主说道:“可否请至我所寄居的地方一谈。”
独孤继承并未答话,独孤泓却含笑说道:“正合小可之意。”
西山之主立即展动身形,他们疾若流矢般飞纵而去。
大禅和大愿,也已回转寺中,少林掌教闻知内情之后,越发不安,立即召集一干僧众,共商明朝对敌之策不提。
在相距少林约有里数路的一处人家,后院三间草房,借给了西山之主和古佛洞主,供为息止之所。
此时,草房堂屋之内,亮灯明烛,坐着七八个人。
那是古佛洞主神驼独孤占,西山之主独孤继修,独孤泓,独孤继承,苦儿,傻儿,和青衫使者成氏兄弟。
古佛洞主正在说话,声调低沉而悲慨——
“……这就是‘独孤承’巧护天缘,得蒙‘三禅圣僧‘收为门下,其赐佛祖所留‘大乘百化真解’全篇,练成罕绝无敌的一身功力!
我那恶弟独孤令,自此远逃天涯不敢见我,这是我们独孤家中的伤心恨事,难对外人道及(独孤令独孤占兄弟成仇之因,另有说部)。
承儿未出家前,曾有婚约,对方即是耿氏芸娘,在他出家之后,因管不平,独闯万妙教坛,巧遇耿氏芸娘,因之拯其脱身恶教。后来……”
神驼话到此处,突然无故自停,独孤泓却接口说道:“这人好高的功力,此时已然远去,老人家还请继续说下去吧。”
神驼闻言瞥望了独孤泓一眼,点点头,接着说道:“他们本是夫妇,故而不避疑嫌,后经芸娘再三以情理相责,圣心方始决心还俗,其错失之处是尚未还俗之前,实不应先成连理。
事经一年之后,芸娘身怀六甲,而武林各大宗派及一群邪恶之徒,获知消息,群起责难,向少林大兴问罪之师。
未久芸娘产下双胞兄弟,大宏掌教已然被迫到达西园寺中,圣心思忖一切,料知众人不肯放他过去……
神驼说到这里竟又停下了话锋,他皱着眉头,似在聆听动静!
独孤泓然说道:“老人家,是晚辈恩师来了!”
神驼点头一笑,独孤泓立即出外相迎,刹那之后,他却仍然单独回来。
神驼淡然问道:“这和尚已经走了?”
独孤泓答道:“恩师云有要事,和另一位奇异人物相约会面,大概在天亮刹那,再来拜候您老人家。”
神驼闻言沉思有顷,自言自语的说道:“也好,这本来是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去了断也容易些!”
众人不知神驼所说何事,不由个个俱皆愕然。
神驼却话锋一转又道:“咱们还是接着刚才的事情说下去。”
众人点头不迭,神驼沉重的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圣心仁厚忠诚,不肯背弃诺言,宁可代人受过,这一点是我最感欣慰的。
他并已料定,大宏和大悲在万难之下,必然罚其自了,而钟灵父子,事后必有蠢动,这才假言半月之限,趁此前往古佛洞中见我。
原来他早有准备,已经商同芸娘,自了之时,封闭一身经穴,刀插空腹,仅皮肉之伤,然后由我出面,收尸掩埋,暗中以所备奇药,涂于伤口之上,则自然无碍,人散之后,他自会震开葬穴,携芸娘到达古佛洞中,安享天伦之乐。
一切果如我等所谋,不料在前三天时,元元大师突降西园,我等所谋自然瞒不过他,但他此来并无恶念,却怀救助圣心之意。
若按‘大乘百化真解’习学次序来说,元元实乃圣心师兄,同为‘三禅圣僧’门下,故而我和圣心,并不吃惊。
谁想淫女施玉露,却暗下毒手,在‘腾龙匕’上淬以奇毒,结果芸娘竟被毒毙,人间侠侣,一死一生!”
神驼说至此处,似乎不胜感慨,停下话锋,沉重的嗟吁一声。
独孤继承,独孤泓及独孤继修,也同时面现悲容,伤痛不已。
神驼接着又道:“事出意外之后,元元大师已将圣心一双孤儿抱持怀中,深夜和我在西园寺中静楼之上会面,始将孤儿交与我手。
不料此时恶弟突然出现,在我一时失算之下,孤儿竟失其一,如今,我已知道是被圣心大师亲自携去……”
说到这里,他倏然手指独孤继承说道:“那个孩子就是你,圣心生时我给他起名独孤承,因之他携你去后,才给你起了独孤继承这个名字!”
独孤继承早知内情,故而神色未动。
神驼话锋再转,接着又道:“留下的那个孩子,当时竟患七煞绝症,元元大师自承他能救治,相约年后,我若无法挽救此子性命,则将此子送交与他,并须今生不得过问此子的一切!”
至期,此子果将不治,我万般无奈之下,将此子送与元元大师,心怀无边空寂和悲慨而回!”
神驼说着,蓦地手指独孤泓道:“你就是圣心大师次子,经元元大师自幼携去的重病孤儿!”
独孤继修闻言大惊,愕骇地扬声说道:“阿爷,那……那我是……?”
“好孩子,问的好,你是阿爷的孙孙,半点不假!”
“可是……可是阿爷说过,孤儿只有两个,一是独孤继承,一是独孤泓,那我……我……”
“圣心……不,我那承儿是你的亲叔父……”
“阿爷,那我爸和妈呢?”
神驼独孤占黯然神伤,声调悲切的说道:“老夫长子名‘恩’,娶妻上官兰,夫妇恩爱异常,不料……”
他话尚未完,独孤继修已疾声问道:“阿爷,不料什么?”
神驼闻言心中一凛,他不敢说出内中实情,诚恐爱孙独自涉险,思沉片刻方始说道:“孩子,内中详情阿爷至今不解,好在你叔父之事,明朝即了,至时可由咱们独孤一家,共研内情而宜对策就是,现在不必着急!”
独孤继修万般无奈,只好闷坐一旁不再开口。
独孤继承和独孤泓互望一眼之后,暗作会心示意。
神驼沉色说道:“你们这几个孩子要敢自仗聪明妄行多事,别说我这个阿爷拿家法……”
他话还未完,外面有人接口说道:“独孤施主,你莫动家法,老衲另有大喜之事相告!”
神驼眉头一皱,对独孤泓道:“你师父来啦,走,咱们接他进来!”
说着由神驼为首,众人继后,打开院门迎客入室。
来者不但有元元大师,还有那位脸上蒙着紫色纱巾的人物。
室内,神驼和元元大师尚未客套,蒙面人物已将紫纱摘下,扑伏于神驼膝下。
而那独孤继承,独孤泓,独孤继修,却又跪伏于此人身旁。
今日,除独孤继修父母之外,神驼可算是一家老少三代团聚于一堂了。
是悲,是喜,自有这群当事的人物心中了然。
半晌,元元大师待等着独孤承父子入座之后,方始说道:“元元今有两件喜事告知施主。”
神驼一边霎着发红的双睛,一边说道:“父子相会,正是大喜,高僧还有什么赐知老朽的呢?”
“一是明朝与少林之约……”
“怎样?”
“已化干戈为祥和了!”
“老朽深觉惊愕。”
“事乃元元与师弟独孤承所亲身了结者。”
“老朽至祈高僧详言始末。”
“说来极为简单,元元恩师‘三禅圣僧’,驾降嵩山,已携‘悟佛’‘大宏’‘大悲’三僧而去,临行谕令元元及师弟,不得阻碍普渡缘会,是故元元认为少林之约,已然罢论。”
神驼闻言颔首说道:“既是圣僧出面,复将罪魁降罚携归,此事自当罢论,但那武当掌门……”
元元不待神驼话罢接口说道:“圣僧乃与‘寒木道人’一起来此,天芮真人已由寒木施罚,施主能否……”
神驼笑了,并且慨然说道:“为我独孤家事,竟然劳动了僧道二圣,独孤占永铭肺腑,不再闻问……
“元元深谢施主仁厚之情。”
“高僧不必客气,高僧适才说有两大喜事……
“不错,另外一喜是施主长公子独孤恩夫妇,即将回转古佛洞中……!”
“啊!这……怎样能够?”
“事诚巧然,元元恩师与寒木前辈,偶遇‘武夷’毒僧‘海火’师徒,竟然妄起战端。寒木前辈久闻毒僧淫恶之事,一怒之下,与恩师扫了毒僧的魔窟,因此救出施主长公子夫妇及无辜者多人。
不过彼时施主公子夫妇,被困魔窟过久,内伤甚重,必须立即觅地疗治,故而迟行数日,否则此时早已到达古佛洞中了。”
神驼闻言心头大喜,含笑说道:“独孤占蒙受二圣这般大德,恐将无能为报。”
元元大师也含笑说道:“施主半生任侠,广施人恩,何尝望报,此即天心,何须挂怀。”
神驼摇头说道:“佛道二圣,能将老朽与少林之事,举手之间化为和祥,是诚老朽及少林之幸。
老朽虽云大宏大悲乃祸之魁,其实内心却不无愧疚之处,苦无良谋以解纠结,今日非但……”
元元大师不待神驼话完,已接口说道:“请恕元元插言之罪,施主似乎不必再多谈论已过之事,大宏身为少林掌教,不按戒律治理寺僧,自然难逃罪魁二字。
元元身在空门,仍难尽弃嗔妄二戒,对悟佛当年恶行,尚且始终无法忘记,何况施主曾受切身之痛。
万幸如今云雾尽散,施主正可安享天伦之乐,只是元元身奉师命,尚有两件小事相告施主……”
“高僧怎不早说,老朽恭听其详。”
“一为师弟之事,恩师曾说,他俗务已了,不如……”
神驼已知下文,不由目注圣心身上,圣心大师低声说道:“孩儿已然决定相随元元师兄归去。”
神驼点头示诺,元元又道:“不知哪位小友,是‘血手令主’?”
圣心闻言含愧说道:“师兄,那是我要承儿……”
元元大师却面色壮重的说道:“师弟勿须多言,恩师已有谕令。”
独孤继修却施礼说道:“二弟独孤继承,曾在万妙峰下,自承为‘血手令主’。”
元元一笑,转对独孤继承问道:“是你?”
独孤继承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元元却已接着说道:“有人知你明朝普渡缘会之上必然露面,因此投函少林,转交与你,拿去吧!”
说着元元自袖中取出一封函柬,独孤继承双手接去,立即拆阅,只见上面写着一
‘天无二日,血手令主自亦不容真假难明,飞柬相约,八月月圆之夜,敬请移驾泰山‘南天门’前,一较血手神功!敢去否?’
下面具名为——血手令主黄天民——
独孤继承看罢不禁怒发,才待开言,元元大师却已说道:“你可敢去?”
独孤继承立刻答道:“晚辈何惧彼辈,只是……只是前辈怎会知晓函中之事?”
元元笑道:“不必多问,要是敢去,你应立即动身!”
独孤继承皱眉说话道:“相约为八月月圆之夜,距今尚早……”
元元沉声说道:“我知道,早去另有机缘,事关重要,明白吗?”
神驼虽然不知何事,但听元元如此说法,自有原故,遂未多问。
此间已无介事,神驼归心似箭,天明之时,元元与圣心大师,携带独孤继承告辞,神驼逐亦重谢居停,率领一干人等回转古佛洞中。
那知在八月月圆之夜,独孤继承赴约泰山,而牵引出了一件凛惊人胆的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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