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公子和蓝姑,称谓已定,蓝姑有心指着蓝衫公子以皮“护腕”紧扎着手腕,含笑说道:“蓝兄,这‘护腕’好看的很,在何处买的?”
蓝衫公子也报之微笑,虽因纱罩遮面,看不清楚,但纱罩的抖动和微笑的声音,蓝姑听来却极受用。
微笑中,他道:“这是一位好友送的,送时曾说,我近有奇灾,必须佩带着它,在一年之内不得解脱……”
“这种事,蓝兄也信?”
蓝衫公子道:“反正佩之有益无害,所以也就宁信其有了!”
蓝姑又试上一句,道:“假如小妹想索观……”
蓝衫公子公子立即接口道:“我相信蓝妹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蓝姑笑了笑,没再开口。
不过她心中却在想道——
“你越是这样,也越发证明手腕上的翠痕怕被我看到,好,我就故作不解,反正日子长的很呢。”
她想到这,又有些放心不下了,于是问道:“蓝兄家中怕是个大族……”
蓝衫公子接了话:“蓝妹是问我有没有兄弟?”
蓝姑含笑点点头,道:“以蓝兄年龄来说,应该还有个同胞兄长才对!”
这话问得露骨,岂料蓝衫公子却摇头道:“兄长到是没有,弟弟却真不少!”
蓝姑暗中好笑,几次试探,不论所得是正抑反,她已十成十地的安了心,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自己所想那一个的!
蓝衫公子此时仰颈干了杯中酒,道:“时候晚了,恕我告辞。”
蓝姑道:“也好,蓝兄何时前住南岳?”
蓝衫公子道:“反正我闲着无事,明晨就想动身。”
蓝姑颔首道:“还是那句老话,一路珍重,到时小心。”
蓝衫公子道了谢,算清酒资,向蓝姑一揖而去。
蓝姑目送她下了酒楼,轻笑一声,自语道:“反正你到何处,我就去何处!”
在自语声中,她也轻款腰身,下楼而去。
槐子花儿,开遍了大地。
槐子花香,吹遍了江南和江北。
一个震撼得武林颤凛,江湖变色的消息,随着槐子花开,槐子花香,也传遍了大江南北及边陲之地!
先是半年前有人发现,名扬天下的,两湖巧匠,,武林人称之谓“神技鬼斧夺天工”的万树林,在广为召募天下建筑名师!
他们在“四季如春,一两成秋”的云南集合!
这些名师,几乎包括殆尽了各省的“方家”,计有十四位之多,并且是各助手三人,兼程而往!
继之,消息传来,昆明城东五晨的“凤鸣山”后,昔日占地百亩的“梅庄”有人清除了多年来的杂草乱物!
“梅庄”也已填平了地基,并建起了围墙!.
这墙,有人暗中去窥探过,竟高有四丈!
前去窥探的人,传岀个怪异的消息!
那四丈多高,广阔难计的围墙,却没有门户!非但没有门户,并且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不几天,又传岀闻之令人骇然的消息!那没有门户的围墙中,却有人活动!
人数难计,但是由那种杂乱的声音听来,可断定至少在百名以上!
当然,里面是在开始建筑,自晨至夕始停,入夜却悄然沉寂无声,像是个鬼域,又像死城!
于是武林兴起了波澜,江湖吹起了狂风!
一天又一天,槐子花儿开了!
武林、江湖中人的心,紧了!
少林一派的前代掌门,今日的“圣僧”苦心,传下了“武林帖”,约邀各大门派掌门或负责人。
日期订在五五端阳,地点却是相距云南最近的四川。
在四川峨嵋山的“会宗堂”,共商大事!
端阳到了,“会宗堂”上,除了远由北方来此的“苦心”之外,却不见其他门派的掌门人在内!
苦心仰颈对天,长叹出声,然后默默离开了峨嵋山。
同一个时间,在贵州“毕节”的“七星山”上,一处险谲穷恶的“金谷”中,却集结了数百名黑道高手!
若计数起来,这几百名黑道中人,没有一个不是近二十年来,无恶不作的凶汉,心黑手辣的霸主!
奇怪!
武林和江湖绿林中人,为了什么又各自聚结呢?
很简单,为了“梅庄”的重建!
昔日绿林武林联合,出动天下的高手,将“梅庄”中人杀得鸡犬不留,但却并没能斩草除根!
如今“梅庄”仅建,自然是等于告诉天下人,那“梅氏”仅存的骨血,已长大了,并将开始为父母复仇!
武林各大门派的集会,未成事实,想来却叫人寒心!
他们为什么不敢去峨嵋呢?
他们怕了!的是怕了!
他们平日,以仁义任侠自居,以正大光明的门户标榜,但当知道事情作错了的时候,却无承过的大勇!
非但没有承过的大勇,并且与起怯惧的私心,所以才使一心承过,甘愿死而解怨的苦心禅师,空自等待!
什么是信义:
在这有了说明!
什么是友情?
在这也有了解释!
这还是众人之事,其结果仍然无人到场,人人想独善其身,个个要偷安苟活,嗟!唏!吁!人心人心!
设若这是一人的事情,看来就算是冤到了黄河底,屈上了“鬼门关”,怕也没人敢说上一句公道话的!
就是这个道理,才使恶人猖獗!
就是这个原故,凶死的多是善良!
谈什么天理,道什么国法,哪里又去找良心!
你就扫你们的门前雪吧!看当整个街道皆被积埋时,阁下又能怎样生活?阁下如何独善其身?
你也不必过问隔邻来了杀人的凶徒!因为今天被杀的不是你!
是的!是的!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当那一天来到,你才知道,平日的纵容恶徒,才有今朝家毁人亡的悲剧,但是朋友们,晚了!晚了!晚了!
武林中人的结集成空,却和绿林恶徒的广集相商,成了十分鲜明的讽刺,也是最妙的对比!
当然,我们深知为义赴死之难,苟活偷生太易,但一个人,若无承过之勇,是非之分,还是个人么?
今日人如此懦弱,圣贤有知,能不三叹而再叹!
那群黑道高手,又怎会一召即集呢?
他们本来就个个血腥,平日惯以如何杀人为业,这类人,有个共同之点,就是能在极短时间下,判断出本身未来的生死!
他们没有武林中人的种种顾忌!
更没有丝毫恐惧人言之可畏!
因为他们个个早已两手血腥,良知已瞑,良心无存!
他们知道,杀人者人恒杀之的报应道理!
是故当某一件大祸临头时,他们不必去选择,也用不着选择,他们作恶太多了,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在得到“梅庄”重建的消息后,一经召会,人人齐集,他们不抱任何侥幸之心,只有在作恶而知必死中求活!
“七星山”上的这次聚会,出面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云氏”兄弟了,云万里成了“小跑”,主持者另有人!
七星山内“绝谷”中,竟别有洞天!
在曲折的狭窄山谷侧,有座以藤相掩的洞!
洞中,右旋行约二十丈,有座宽敞的石洞室。
此时,石洞厅室中,灯光高烧,映如白画。
三山五岳的绿林强盗,隐迹多年的黑道霸主,和那些平日各有山寨,各有地段的枭豪,齐集一堂!
石厅摆着“燕尾”形的长席,所谓席,并非酒席,只是香茗一杯而已,但气势却胜过了任何席聚!
正当央,一条黑色石长案,案后设着个如同“龙椅”般的高大座位,虚空着,还没有人来。
云万里,立于黑石案后右侧,一动不动!
黑石案后左侧,却站着一个貌似孩童般的人物!
不!这人不仅貌似孩童,简直就是孩童!
论年纪,不管怎样看,顶了天也不过十四五岁。
论身量,那更是个小孩子了,五尺还差几寸!
衣服是地道的长衫,腰上也扎了根铸玉的软带。
一张脸红红的,那是娃娃才有的娃娃脸!
大眼睛,黑白分明。
两道眉,十分好看。
脸上带着笑,这笑容,也只有纯稚的孩子身上,才能见到!
雪白的两行牙,齐齐整整,站在那儿,像个金童似的。
本来没人会注意这娃儿的,但娃儿站的地方,却不能不叫人注意。
其实说穿了,注意娃儿是因为大家注意到了云万里。
云万里的功力技艺,和在江湖黑道中的身份,以目下到场的黑道高手们来说,高过他的人不多!
但他却站在右侧,动也不动!
这娃儿呢,正站在左侧,和云万里成了相同的地位,所以一干黑道中的高手,才注意到这个小娃儿!
再看,云万里虽然肃立不动,那娃儿却时时旁顾,一会看看这边,一会儿瞧瞧那旁,十分自然。
石厅内,人虽众多,各人面前虽皆有现成的香茗,却没人说话,没人挪动没有人饮用!
由于这种气势,可以看岀今夜大会的严肃,也可以判断清楚,高座上没来的这一位,身份必然高极!
蓦地!
石厅中空置的巨座后,石壁划然而分!
接着,一双双走岀来了四对老者!
四对是八个,这八名老者,平排于巨座之后的壁边!
以这道突然开裂的门户为目标,左、右各站着四人!
燕尾形的席面后,那数百名黑道高手,在这八名老者出现后,立刻传出惊呼骇诧的各种声音!
因为这八名老者,他们俱皆认识!
尤其是,领头的那一僧一道,他们是熟而又熟!
那道长,如假保退,正是“武当”一派上一代的掌门人,曾在峨嵋,被击落绝崖的天玄真人!
和尚更熟了,他正是立有罪碑,在峨嵋“会宗堂"对面的巨木干下,静坐枯禅而等死的一方禅师!
其余六名,竟是终南、黄山、华山、三派的前任掌门人,和三湘大侠何梦九,江南二老段云、江泽!
这八位武林奇侠,今竟作了召集此次聚会之人的马前卒,能不使群盗心惊胆凛而骇诧的吗?
一干黑道高手,正惊疑不定中,那道袭开的石门内,适时缓步踱出来了一个人,一个怪人!
这人满头雪白的长发,垂披在面前,双肩及后颈!
发长两尺有余,细密至极,使人难见他的面目!
他一身紫衫,杏黄软腰带,腰带的正中,铸着一块乌黑的宝玉,状如人手,散发奇光,十分显明。
他乍一出现,石厅中顿时鸦雀无声,俱皆端坐相待!
他虽有厚而长的白发掩面,却仍能以那双闪射奇凌厉光的眼睛,看清任何人的任何一个小动作!
他刚刚走近那巨座,云万里已上前将座位拉开,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他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
他坐定之后,以低沉而威严的声调说道:“可曾详验过‘血牌’?”
这句话,没有指明问谁,但听来却知必有对此事负责的人!
果然,云万里答话,躬身道:“都已经验过了
雪发的覆面人,嗯了一声,又道:“佟钟大弟请过来!”
谁是“佟钟大弟”?能被雪发覆面人移呼为“大弟”,并带有个“请”字人,其身份不问可知
由是众豪强不禁个个注目,看是何人应声。
有人答了话,并随声到了雪发覆面人的身旁!
大家都看清楚了,正是那个童子!
童子到了雪发覆面人身旁,依然自自然然的说道:“大哥分咐!”
雪发覆面人声调十分柔和的说道:“烦大弟掩洞,并亲作‘血牌’的复检!”
佟钟颔首低应一声,大步而下。
刹那归来,洞门业已紧掩,接着,佟钟扬声对大人道:“请将本门‘血牌’置于身前桌上!”
令下,一干豪强立即动作起来,片刻而停!
佟钟由左首燕翅席边,开始复检,他看得非常仔细,一块块丝毫不漏,转瞬复检已毕。
然后他立于黑石案前,雪发覆面人道:“回大哥的话,没有差错!”
雪发覆面人点点头,道:“佟大弟请坐我身旁。”
佟钟道声谢,云万里立刻设好了座位,佟钟安然入座。
雪发覆面人,适时扬声对大家道:“收起本门“血牌”!”
大人闻令则行,纷纷将桌上“血牌”收起。
雪发覆面人,接着沉重的说道:“今天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没参加过当年血洗“梅庄”之事,现在,也无一不是老夫‘血竹’一派的门下!
“如今你们都已知晓,梅庄再次重建了,不问可知,当年漏网的梅氏孤女,现在也已习成了惊人的绝艺!
“她重建梅庄,当然是旨在警告我们,她将开始为父母族人复仇,但还含着另外一种用意!”
话锋至此一顿,声调更为沉重,道:“另外那种用意,是要我们好奇心起,忍不住会前往窥探,那时她就能够架网捕雀,不费心力的抓一个,杀一个!”
话停了,久久没有接续,厅中却也没人敢于发问。
半晌,雪发覆面人才又开口道:“这丫头居心既然如此,老夫要问问你们,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应该怎样应付才是上策?”
应中依然沉寂,过了盏茶光景,一人由座上站起道:“属下认为,仍应派岀高手,前往窥探虚实才对!”
雪发覆面人哦了一声,道:“岳山主认为这样对?”
那答话的岳山主,恭敬的说道:“是的,属下认为,必须知己知彼,才能定出上上之谋,若不敢前往窥探,又怎样布置对策!”
雪发覆面人道:“话是不错,不过,去的人却十分危险。”
岳山主道:“危险二字,似不是属下所应该凛惧的!”
雪发覆面人道:“很对,我们经过的危险太多了,何日无之?”
岳山主见雪发覆面人似赞许自己,遂大胆的说道:“属下愿讨令前往,仔细一探!”
雪发覆面人道:“岳山主有此雄心?”
岳山主作出慨然的样子,道:“笨鸟先飞,属下理应在前!”
雪发覆面人点点头,插手道:“岳山主坐,此事老夫早有成算!”
话锋一顿,岳山主默然归坐,雪发覆面人接着又道:“老夫当乍闻万树林老儿,召集南北巧匠之时,业已料到端儿,是故‘梅庄’重建之事,并非意外!”
“老夫行事,向来谋定始动,当年既敢向‘梅庄’下手,也就早安排妥当了‘万一’之变下,应付的方略!”
“在万老儿众前往昆明时,老夫本可一举手间,将彼辈诛戮尽,但那样却与大局无补,才任由万老儿前往!”
“但老夫暗中也早有了埋伏,是故高墙无门、日有百余名匠工作等情,彼辈晨为则老夫夕知!”
“只等这重建的“梅庄”,全部完工的时候,老夫曾传下秘令,管叫此庄一夜间化作灰尘!”
他说到这,话锋一顿,端盏饮了一口香茗。两旁数百名黑道高手,此时方敢端杯饮用。
片刻过后,雪发覆面人才又接着说道:“你们都已看清了老夫身后的这八个人,无一不是当代武林正大门户中的前辈人物,但今日却已甘为我用!”
“当然,他们未必真的甘心,不过却反抗无力,如今他们非但会听老夫之令行事不误,并且是未来血搏中的主干!”
“老夫早已推沿清楚,当这次横卷天下武林的血战展开后,各大门户,必将联合对我们不利!”
话声至此,他冷冷的阴笑连声,才又道:“那时老夫才派岀身后这八个人去,管叫那些虎头蛇尾,有始无终,以任侠自命的各大门户,阵角大乱,自相残杀!”
两旁数百名绿林豪强,没有一个不是手辣心黑恶毒的东西,平日毒谋算尽,诡计施绝,精灵万分。
因此一听雪发覆面人的这番话,立即个个会心,彼此相互看着,纷纷点头,面露笑容。
雪发覆面人,此时声调一变,道:“我们都很清楚,当年血洗‘梅庄’之时,除那奶娘和一个孤女外,再没有人逃出围歼。” “事后云万里虽曾领率大众,又将那奶娘所居村落,杀得鸡犬不留,但却终未能斩草除根,留下了后患!”
“那次事过,经老夫仔细侦査,才知道‘汤老儿’父子,也是有心人,事前也已获知奶娘的居所!
“以此相推,除汤家父子能暗中送信,先期将奶娘孤女救走,而作出毫不知情的样子外,再无他人!”
“正好汤老儿父子,当时恰恰少了一匹坐骑,越令老夫生疑,为免错失,老夫曾按汤老儿所指之地,找那匹埋于土中的马骨!
“焉知竟是虚诳,汤老儿有心欺我,可惜当发现真相之后,汤老儿全家也已远,一时不知去处!”
“如今趁‘梅庄’建成尚早,你们要先办一件大事,就是立刻侦搜汤老儿全家隐身之地,回报老夫!”
数百名黑道豪强,齐声应是,声如雷鸣,震耳欲聋!
雪发覆面人似是十分欣慰,频点着头。
移时,声调又转和缓,道:“今夜,我们要详细的商量一下,应付那孤女的办法,谁有什么问题,此时可以随便提岀来发问。”
话声乍止,一人适时起座道:“属下‘川滇分号’王大川,有事禀陈。”
雪发覆面人道:“什么事?”
王大川道:“黑东川年前突失下落,他那大寨,也被焚烧毁败,后来据报,他似乎曾率领手下劫过……”
话没说完,雪发覆面人已接口道:“此时若等你来报,还有什么用?老夫早已知道,他和那门下高手,俱皆死在一名以雪纱掩面的少女手中!”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你们可知道,那雪纱掩面的少女是谁?”
众豪强互相摇头,雪发覆面人冷哼一声,道:“她就是梅家孤女!”
众豪强不由一愕,心头有了寒意!
缘因黑东川的功力,在目下这群黑道高手中,虽作不得顶尖儿之选,但却也非泛泛之流!
结果,黑东川死了,整个大寨被焚,门下那多高手,却无一幸逃不死,梅家孤女的功力,岂非高得怕人!
雪发覆面人,此时冷冷地又哼了一声,道:“你们怕了?”
一干豪强,怎能承认,又怎敢承认,于是纷纷摇头!
雪发覆面人嘿嘿的狞笑几声,道:“怕死贪生,人之常情,并不丢人,老夫虽说在近年以来,使大家有了个组织,但却决无强勉诸位心志之意!”
“如今诸位已知梅家孤女,功力极高,若哪一位别有方策,或已萌退避隐逃之心,会后请即自便!
“只要他走前,悄悄将本门‘血牌’投于洞外右侧地上,就算是蒙准脱离了本门,本门自然也不再过何他的事!
“老夫行事,向来说一不二,在这先作保证,凡此次自愿脱离本门之人,老夫决不罪罚!”
话锋停了,但他接着以冷酷的声调又道:“不过老夫先提个醒儿给诸位,诸位请莫忘记,都曾参加过当年血洗‘梅庄’之事,孤女是不会放过诸位的!”
一干豪强纷纷低下了头,各在思忖得失!
雪发覆面人,适时以平淡的语调又说道:“对了,老夫几乎忘了另外一件要紧的事,趁这个时候,也告诉诸位,免得到危险时诸位怨老夫藏私!”
是什么要紧的事呢,他却没有说明,停下话锋,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吊得一干豪强都惊疑方端!
半晌之后,雪发覆面人方始放下茶盏,淡然问道:“诸位中,有谁知道梅家孤女的名字?”
有人开口,道:“好像叫“何傲霜”!”
雪发覆面人一笑道:“正是,那奶娘姓何,她自小为奶娘收养,天涯海角奔逃,先前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因此就姓了何!”
话锋一停,接着又道:“汤家老儿父子,是否可疑,在这又有了个确证,就是当年有很多人知道,汤家收留了一个孤女……”
他声调一变,转对云万里道:“你那两个宝贝堂弟,曾为此事当年到过苏州汤家,经过情形,你最清楚,就简略的说说往事吧。”
云万里恭应一声,说出昔日云氏夜闯苏州汤家事,结论是指明那时汤家收留的孤女,正是今日的梅家傲霜!
雪发覆面人,这时接着说道:“其实这一点不关紧要,题外文章罢了,老夫要告诉诸位的,是另外一个重大紧要的消息!”
“诸位,在老夫没有说出这消息之前,先要问诸位一件事情,有谁见过这梅傲霜?她是什么模样?”
座中一干黑道豪客,纷纷摇头,即便有几个是参与昔日夜袭武林汤家的人,那时也没有余暇注意到孤女!
何况目下这干无恶不作的巨盗,昔日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傲霜,如今更是闻名则惧,岂敢相逢!
雪发覆面人长叹一声,竟似自语般说道:“可叹可怜,若都认不出孤女模样来的话,试问行之江湖,怎能放心,岂不是任其宰割,无法可防?”
这老儿,话中不知存何心意,使人不安!
他话声停后,雪发微甩,又一字字沉重地说道:“看来能一见而识此女面目的人,只有老夫了!”
此语一出,众巨盗无不会意,但却无人开口接话。
“不过这也不是老夫要说明的大事!”
有人等不及了,适才曾自报奋勇,想探一下重建“梅庄”虚实的“乱石山”岳三州山主,起座躬身道:“属下敬问,到底是何事?”
雪发覆面人看了岳三州一眼,道:“诸位虽然无人见过梅傲霜,也没有人领教过梅傲霜所怀的功力,但由黑东川之死,似应已知大概!”
“此女据说当年在汤家时,毫无功力可言,但不知何故,却突然怀具了怪特的招法和罕奇的绝学!”
“老夫不瞒诸位,当年她和老夫曾合手过一次,开始时,老夫竟然惨败,手中奇物被她一招而夺去”
“不过当老夫猛醒其由时,这丫头手脚立刻自乱,老夫本可那时就将她杀死,以绝后患,岂料……”
话锋又是一转,声调低沉下来,道:“岂料岀了意外,老夫终于功亏一匮,未能如愿,自那时起,这丫头就失去了踪影,直到今天!”
佟钟此时笑嘻嘻的开了口,道:“大哥,当年是出了什么意外?”
雪发覆面人竟又长长的叹息出声,道:“那次意外,几乎使愚兄丧命在峨嵋断崖之下!”
佟钟那娃儿脸上,现出了骇色,道:“这……这怎可能?”
雪发覆面人道:“大弟,愚兄险些丧命峨嵋,提起来并不是什么光采事,若非真有这种奇变,愚兄又何必在脸上抹灰?”
佟钟道:“以小弟所知,除家父外,论当代武林人物,怕再没有能是大哥敌手的人了,而大哥竟说险些丧命……”
雪发覆面人接口道:“大弟仍是不信?”
佟钟道:“非不信,实不能信!”
雪发覆面人沉重的嗟吁一声,道:“大弟,你可知道,此女一身功力是何人所传?”
佟钟道:“大哥是指着那梅家小女娃儿说的?”
发覆面人道:“自然指的是她!”
“小弟不知,但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高明传授!”
雪发覆面人,声调压到了极低,道:“大弟可还记得,尊大人说过的冤家?”
佟钟先是一愕,继之恍然色变,道:“是那老乞婆?”
雪发覆面人颔首道:“谁说不是!”
佟钟色丧,道:“这就难怪了,原来当年大哥遇上了她!”
雪发覆面人牙咬的发出响声,道:“若非适巧尊大人和大弟巧救愚兄,怕不早已粉身碎骨而死!说来至今仍然惭愧和忿恨……”
说到这,他话锋一停,声音再次压低,道:“当年我还隐瞒了些许事实,那时愚兄为了顾及面子,只说绝崖赏景,为仇家暗算而坠落崖头,内情……”
佟钟接口道:“大哥不必说了,小弟懂得!”
雪发覆面人点着头道:“事到今朝,愚兄反而认为业已因祸得福,竟蒙令尊指点了盖世神功,始有今日大成!”
“不过大弟你该知道,当年令尊尚且为这老乞婆,发下狠毒之誓,永生不出武林,今朝你我必须再加谨慎才行!”
佟钟嗯了一声,道:“难怪大哥对这小小梅庄的孤女,目为强敌,大哥说的对,反正新怨旧债都须了结,小心些总是好的?”
雪发覆面人道:“小心虽然是必须小心,但此次愚兄却也是谋成而后动,有把握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老乞婆置于死地!”
话声一顿,接着竟以“真气传声”说道——
“手下这些东西,能谈利害,罔有道义,愚兄要借此机会,教训他们一番,那时请大弟不要开口!”
佟钟也以传声相——
“大哥放心,反正对他们只是利用一番,事过境迁后,即将‘滚水浇老鼠洞’——一个不留,这道理小弟理会得!”
说到这里,他俩个会心的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