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霜人本瘦小,跪伏于地,委实叫人可怜,尚未答话,莹泪涟涟,反而令老夫人心头大是不忍。
正待唤她起身答话,她已悲切的说道:“有一夜,孙女儿想娘,睡不着觉,出来走走,这样就在孙女儿的楼左,不自觉的就走了过来。”
“那是什么时候,孙女儿已记不清了,刚刚走近此楼,就听到楼内,叮叮当当的传出清脆的响声!
“孙女儿一时好奇,就想进来看看,可是门关着,只好站在外面听,直到听不见响声之后,才回去的。”
老夫人点点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过第二天晚上又来干什么?”
傲霜道:“孙女儿越想越奇怪,所以……”
老夫人接口道:“很合情理,人就是好奇心重,不过你连听了两夜,心中又奇怪这是什么声音,难道就不想个办法进来么?”
傲霜道:“怎么不想,好想唷,所以第三天白天,孙女儿就又来此楼外,推门推不开,才发觉是铁门。”
老夫人哦了一声,道:“老身却没想到你会白天来!”
话锋一顿,又道:“后来呢?”
傲霜道:“后来孙女儿就天天晚上来听,也天天晚上想进来的办法,哪知道根本没办法好想,好气恼哟。”
老夫人一笑道:“连来将近一月,又为什么?”
傲霜道:“孙女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到时候就无法入睡,心里总是想着那个声音,有天落雨,孙女下了决心不来,但是不行嘛,终于还是冒着雨来了,才倒霉呢,偏偏那一夜,那声音没有响!”
老夫人颔首道:“我记起来了,那夜是我没……”
突然自动停住,话锋一转,道:“如就因为这个原故的话,你也太孩子气了!”
傲霜道:“最近这十天不是为了这个了!”
一旁假作看书,注意细听的克业,心头一震,暗道:“这丫头又要胡说些什么了?”
克业念头才罢,老夫人已哦了一声,道:“这十天是为了什么?”
傲霜道:“十天前的一个上午,二哥要跟孙女儿赛棋……”
克业的心,猛古丁的跳到了嗓子眼,吓得全身一抖!
傲霜的话锋却没有停——
“孙女儿突然想起这声音的事,遂问二哥!”
老夫人惊哦一声,回头瞪了注目书本的克业一眼,克业表面上是神色未改,其实肺肠心肝都已挤在了一起!
老夫人接着问上一句,道:“你二哥怎么说?”
傲霜道:“他吓唬孙女儿!”
老夫人接话好快,道:“怎样吓唬你?”
克业的心,跳得更厉害,像被追赶的兔子,一个劲儿的直蹦!
傲霜道:“他说这里面是供着‘仙家’,不是姓汤的人,进来的话,会发疯,发了疯又哭又笑的没完没了!”
老夫人“噗”地一笑,但旋即,厉声喝道:“克业!”
声如沉雷,克业吓得一抖,道:“奶奶叫我?”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过来!”
克业一皱眉道:“奶奶,孙儿正在捉摸这篇文章中的两个妙字……”
老夫人叱道:“过来!”
克业无奈,只好走到老夫人的身前。
老夫人冷冷地说道:“你可听到霜儿的话了?”
克业愣怔着,道:“话?哦哦哦,她是在说话……”
话锋一停,问傲霜道:“霜妹,你再说一遍,刚才我只顾……”
老夫人喝道:“霜儿不许开口!”
转对克业怒目而视道:“我问你,最近你和霜儿下过棋么?”
克业道:“最近没有……哦,不近了,大概有十几天了。”
老夫人道:“下棋的时候,霜儿可曾问过你什么话?”
克业沉思着,自语似的道:“问过什么话?她问过什么……她问的话太多了,一会问我为什么吃‘车’不讲一声,一会儿又……”
老夫人沉哼一声,道:“问没问过你,有关此楼的事?”
克业拍手一笑,道:“问过,她问这楼中为什么每天晚上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又问这声音是什么东西……”
老夫人道:“你怎样回答的?”
克业未语先笑,其实,他的胆已经快碎了,暗中咬牙强撑着,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老夫人耳旁低声道:“我吓她说,这楼中供着大仙,谁进来谁发疯!可是她又问我,要是我进来呢,我就说姓汤的进来不要紧。”
话是十分吻合,老夫人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
突然,她疾然伸手,将克业的书一把夺了过去,眼睛一瞥书本上的行页和题目,一字字问道:“你刚才看的是哪一篇文章?”
克业不加思索,道:“是‘岳阳楼记’。”
老夫人道:“你在捉摸哪个妙字?”
克业道:“南通巫峡之‘通’,和北极潇湘之‘极’,这两个字真是用的太妙了,孙儿想换个别的字,结果……”
老夫人这次真的恢复了慈祥,一笑,把书向克业手里一塞,连连的摇着头,似骂实夸的说道:“真是百无一用的书虫,难为你看出这两个字的妙处来!”
克业道:“奶奶,别的事我不敢自夸,若说文章……”
老夫人嗤笑一声,道:“得了得了,你看你的千古文章去吧,我可还要和霜儿谈要紧的话呢,少来啰嗦我讨厌!”
克业道:“奶奶可许我告退,我困啦。”
老夫人道:“再好没有了,快走你的。”
克业答应一声,临行对傲霜道:“霜妹陪奶奶谈话,可别惹奶奶生气,已经三更多了,要早点请奶奶回‘养心园’休息!”
傲霜会意,故作娇嗔道:“你以为只有你孝顺奶奶?哼!”
克业神色郑重的道:“我没有别的长处,但却有知人之明,霜妹你是个心地很忠厚的女孩子,要不奶奶怎会这样疼你!”
说时,一脸正气,令人不敢仰视。
傲霜不由垂首无言,克业已转身离去,边走边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
他出了铁门,声音渐渐弱了,弱了,终于消失不闻。
小儿女们为尽孝互相规范,甚至相争,使本来满怀杀机的“生死婆婆”,慈念潜升,杀心尽煞!
老夫人看看傲霜,点点头,作了个决定,道:“扶我回‘养心园’!”
傲霜恭应一声是,搀扶着老夫人,缓缓而去。
次日清晨!
汤家老老少少,在“养心园”中的“缓阁”上,共进早餐,不过今天老太爷汤怀仁,却没有露面。
餐后,珍姑娘牵着傲霜的手,道:“霜妹,到我那儿去聊天去。”
傲霜笑着点点头,叩辞了老夫人。
于是养心园中,就全是汤姓家人了,汤俭在目送珍姑娘和傲霜,走出园门之后,首先开口说道:“妈的意思是决定留下她了?”
老夫人没有答话,却问汤正道:“正儿你说呢?”
汤正道:“依孩儿之意,是等爹回来再议!”
老夫人也没答复他,竟又突然问长孙克图道:“你是小一辈中的长兄,有什么意见?”
克图精明强干,虽是汤家第三代的人,若真论功力,却比二、三、五叔都强,闻言笑着道:“老奶奶您老人家圣明,谈到对敌设防布置等等,孙儿自夸不输他人,但要谈到‘识人’,那二弟却强过我太多了!”
汤正似是不喜欢克业表示意见,立刻叱斥克图道:“奶奶是在问你,用不着你保举老二!”
老夫人却向汤正把手一摆道:“如今这个家,是你在当家主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答你们兄弟的话,却要问孙儿们吗?”
汤正道:“是母亲喜欢……”
老夫人摇头接口道:“错了!”
汤正笑应一声“是”,但却没问错在哪里。
老夫人点头笑了笑,道:“这件事,谁也愿意演变成好事,再说,傲霜这孩子也真乖,真惹人爱怜,不过我却不能不加小心!
“我和你爹,都老了,即便还能活个十年八年,但总归要先你们而去的,因此遇事要多为你们想想!
“你们对儿孙亦然,所以我和你爹,真正挂心的,是孙儿辈未来的安全,他们才是真正延替汤家的人!”
汤正躬身道:“母亲教训的是,不过业儿不解武技,就算有点识人的小聪明,也似乎无法透澈武人武事……”
老夫人道:“这话很对,但我仍然要问问他!”
说话间,克业已自角落中,放下了书本站了起来。
老夫人一笑道:“你有话说?”
克业恭敬的答道:“孙儿恭聆奶奶训示。”
老夫人道:“你对傲霜有何看法?”
克业道:“人很聪明乖巧,只是她懂的事似乎太多了些!”
老夫人一拍膝头道:“对!和你爷爷的看法相同!”
话锋一顿,又问道:“你看她是不是习武的好材料?”
克业道:“这件事,奶奶最好别问孙儿。”
汤正沉声道:“奶奶有问,你就当答,怎地这样没有规矩!”
老夫人慈眉一皱,道:“我喜欢就喜欢他在这里,不像你们,只要是我和你爹说的话,就认为是没有错,其实,人还能没有错的吗?”
汤正虽在训斥爱子,其实,是不愿爱子过露锋芒,耳听老夫人夸耀克业,他心中却是异常的高兴。
老夫人话锋一停,笑问克业道:“为什么不让我问你?”
克业道:“孙儿不善虚言!”
老夫人已有所悟,道:“有我作主!”
克业应一声“是”,转对乃父汤正道:“爹,孩儿说得?”
汤正满腹高兴,但却一脸的严肃,道:“别人为你真有‘识人之明’,奶奶是疼爱你,既问你你就说吧,大不了是小孩子话,谁会真放在心上!”
克业又应声“是”,才恭恭敬敬的对老夫人说道:“若收霜妹习武,须有极为坚强的忍心!”
老夫人神色一征,汤正以次,却俱皆皱眉。
汤重见老夫人没有接话,于是道:“业侄儿,‘忍心’怎么解释?”
老夫人冷冷地盯了汤重一眼,汤俭却又道:“这丫头不是练武的好料子,教她的人必须要有耐心!”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你们也不害羞,听不懂就少说两句!”
汤俭和汤重脸都红了,克业急忙说道:“是孙儿没有说清楚……”
老夫人把手一摆,道:“你不用替两个叔叔遮丑了!”
话锋一顿,夸赞的说道:“奶奶平日真没白疼了你,难为你能想出‘忍心’这两个字来,你爷爷也曾这样说过,只是他却用了十句话才说清楚它!”
克业道:“爷爷不喜欢文绉绉的,所以……”
老夫人笑了,道:“你倒是谁也不得罪。”
克业一笑道:“是奶奶说得孙儿太好了……”
老夫人霎霎善目,突然笑说道:“你二十出头喽。”
克业急忙连连向老夫人作揖,道:“奶奶饶命!”
老夫人被他逗的大笑起来,对汤正道:“你也不上上心!”
汤正却不敢和乃子一样随便,恭敬的答道:“孩儿曾留了心,且等图儿的婚事办好……”
老夫人冷眼一瞟克业,见克业正暗中向她投以求告的眼色,心底一笑,对汤正道:“很好,但是事先必须禀告我一声,等我点了头,你再去媒说,记住,克业的婚事由我作主!”
汤正恭应一声,老夫人话锋一转,又道:“家人相聚,就是这样,正谈着东,一扯就扯到了西,现在我们还是再好好的计议一下有关傲霜的事情吧!”
汤俭汤重,刚才碰了钉子,此时仍然深感羞愧,都不敢再开口说话,老夫人扫了老三汤慎一眼,道:“慎儿可知道业孙儿的意思?”
汤慎,人如其名,很少说话,行事慎细。
闻言非常郑重的说道:“孩儿仅是慎于行而已,和二哥五弟一样,不明所以。”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克业是在暗示,此女设若被收为本门弟子,未来的成就,要高出现在我们汤家的任何人!”
汤重性格稍躁,道:“武技非文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事,并不多见!”
老夫人却皱了皱眉,并没有理他,又道:“不过这还不是克业话中所暗示的真正紧要处。”
汤正道:“母亲,也许业儿未必真知道这么许多。”
老夫人生硬的道:“我信任他的判断!”
汤重忍不住道:“孩儿愚蠢,委实百思不解业侄儿那句话……”
老夫人接口道:“既知愚蠢,百思何用,克业最要紧的暗示,是说在这个丫头身上,我们只能付出,别想收回什么来!”
汤俭也忍不住了,道:“有这多麻烦,何不索性打发了她!”
老夫人怒叱道:“你要怎样的打发她?”
汤俭吓得不敢答话,老夫人哼了一声,道:“我们汤家,虽不敢自比‘少林’‘武当’,但决非绿林草莽,这‘打发’二字是该随便说的吗?”
汤俭不能不接话了,道:“孩儿错了。”
老夫人把手一挥,道:“站远些,别惹我生气!”
汤俭果然在连声应是下,退出丈远而立。
老夫人转对克业道:“把你的看法,详细的说给几个叔叔们听!”
克业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道:“孩儿看霜妹,性格坚毅,天赋过人,习武必有大成,但很难任人调遣,因此是否收她为本门弟子,要多考虑!”
老夫人道:“家有家法,门有门规,她那时焉敢不从?”
克业道:“霜妹恩怨分明,若由奶奶发施命令,虽赴汤蹈火,她也不会不去,但若换个施令人的话,就难说了!”
老夫人眉头紧锁,道:“你还藏着些什么话没说?”
克业道:“孙儿不敢。”
老夫人道:“那就全说出来!”
克业道:“当奶奶不再发施号令的时候,汤家恐已无人是霜妹的敌手了,那时家法门规,已失去拘束的力量!”
老夫人道:“她真的如此寡情?”
克业慌忙摇头道:“不不,恰好相反。”
老夫人道:“这样说来,她又怎会不听调令?”
克业犹豫甚久,没有答话,老夫人正待再次追问,瞥见克业正以眼神祈求她不要再问下去,遂忍在心中。
接着,老夫人把手一挥道:“反正这事要等老头子回来之后才能决定,我累了,克业留下来给我讲段历史故事听,你们可以去啦!”
汤正以次,恭敬地叩拜退去。
等众人全走了,老夫人又把贴身的使女支了出去,才道:“你到底有什么鬼话,不肯当着大家说?”
克莱道:“为了孙儿一句话,已得罪了二叔和五叔。”
老夫人道:“家人议事,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克业道:“五叔没有关系,二叔却很顾面子!”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怎不说你二叔胸襟狭窄?”
克业道:“孙儿焉敢!”
老夫人道:“别尽说闲话,快讲你那不敢讲的话吧!”
克业道:“孙儿只是想得远了些。”
老夫人道:“这很对,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克业道:“奶奶要先恕孙儿放肆之罪!”
老夫人道:“没那么多讲究,有话尽管说!”
克业道:“奶奶和爷爷,春秋已高,万寿之后,汤家可能是二叔来主理一切大事,二叔好大喜功而……”
老夫人目露寒光,接口道:“慢着,你再说一遍!”
克业道:“二叔是汤家未来主事的人……”
老夫人沉声接口道:“轮不到他吧?”
克业垂头道:“这是事实!”
老夫人霍地站起身子,道:“你爹呢?”
克业头垂得更低了,低声道:“爹必须清修十年!”
老夫人哦了一声,道:“为什么?为什么?”
克业道:“奶奶可能开恩,不问这件事?”
老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非问不可!”
克业无奈道:“孙儿是偶然偷听到的!”
老夫人心头一凛,道:“要说你偷听别人的密语,奶奶我不信!”
克业道:“就像霜妹一样,是无心再加上巧合及好奇……”
老夫人不等克业话罢,急声道:“说内情!”
克业道:“孙儿并没有听全,只……”
老夫人道:“你怎么听到的,就怎么说给奶奶听!”
克业道:“好像是我们汤家,有一门奇特的绝技神功,但自曾祖父时,却不知何故就开始失传了,爹却在暗中习练它!
“据说,是因为我们汤家有个大仇人,除非练成那种神功,无法应付对抗,所以爹就拼命暗下功夫!
“不想走差了气,尚幸爹发觉得早,没有走火坐僵,但原有的一身功力,却都失去了,孙儿也不明白……”
老夫人神色已变,接口道:“你不明白什么?”
克业道:“孙儿不明白叫‘走差了气’,什么又是‘走火坐僵’,不过却知道这事态非常的严重!”
老夫人似自语般道:“嗯,严重,极为严重!”
克业喟叹一声道:“后来爹又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好找处隐僻地方,清修十年,这样非但能恢复功力,并有大益!”
老夫人道:“这是你爹跟你娘说的?”
克业道:“是的。”
老夫人道:“那一天?”
克业道:“祖父走的当夜!”
老夫人计算着日子,道:“那已经有八天了!”
克业道:“大概是。”
老夫人面色凝重,沉思久久,突然问克业道:“克业,在你爹十年隐修期间,你认为谁主家最为恰当?”
克业道:“按规矩,份属二叔……”
老夫人冷冷地说道:“规矩是人立的,是死物,人是活的!”
克业没有答话,似乎也在思索着最好的人选。
老夫人试探着道:“你看由克图主家如何?”
克业摇头道:“哥哥不够分量!”
老夫人低下了头,克业突然说道:“看来到了那一天,祖父只好出面了。”
老夫人双眉紧锁,道:“如果人选难定,我自己来!”
克业欲言又止,老夫人只顾低头想事情,没有注意。
突然老夫人抬起头来,道:“克业,我还要跟你谈件紧要的事。”
克业躬身道:“恭聆您老人家教诲。”
老夫人一指身前椅子,道:“坐到我面前来。”
克业恭敬从命的趋近坐下,老夫人喝了一口香茗,低声道:“你可知道,祖父这次出去是作什么?”
克业摇头道:“孙儿不知道,想来是去访友……”
老夫人道:“访字用的十分对,可惜不是‘访友’!”
克业皱眉道:“是去‘访仇’?”
老夫人颔首道:“不错!”
克业道:“孙儿有一点不明白,伏祈您老人家恩准赐示。”
老夫人道:“你可是要问,我们汤家是怎么与人结仇的?”
克业躬身道:“是的,孙儿知道我们汤家是武林世家,更知道一家上下人人仁厚,律己谨严,对人宽恕,所以奇怪怎……”
老夫人道:“古语有一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懂吧?”
“孙儿懂,莫非与人结仇,其错在我?”
老夫人伤感的厉叹一声,道:“嗯!这错失极大,作错此事的人,几乎包括了整个武林中的成名高手,奶奶每每忆起那些无辜惨死者……”
克业惊问道:“奶奶说‘那些’,难道惨死的人很多?”
老夫人双目一红,俯首沉重的说道:“多到令人不敢记忆!”
克业声调不觉高扬,道:“有多少人?奶奶!”
老夫人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又变为三个手指,再变为七个手指,无力的说了一句“一千三百另七个人”!
克业脸色骤变苍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