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龙道:“说得是。”
仇若愚在前,一条龙在后,仇若愚依照有钱婆婆指示的路往前走,果然不久前面出现一条大街。
在这种地方,居然有大街出现,已属稀奇,更奇怪的是,这条仅有的街之上居然也百物杂陈。
两人进入这条大街之后,只见三三两两的人物不断往来,但是谁也没有多瞧他们两人一眼。
一条龙道:“不丈夫,这里怪得紧!”
仇若愚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条龙道:“虽是一句俗话,但是我听来,却是舒服的很,不过,不丈夫,咱们怎么救人呀?”
仇若愚道:“现在还言之过早。”
一条龙道:“不丈夫,你可知道我没有这份耐性!”
仇若愚道:“你又忘记我所说的话了?”
一条龙道:“岂敢,岂敢!”
说话声中,只见一位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道:“两位是新来的?”
仇若愚不待一条龙答话,忙应道:“不错,正是新来的。”
那人道:“两位缴过费没有?”
仇若愚道:“多少?”
那人道:“你们准备住多久。”
仇若愚道:“一天。”
那人道:“一人一天是一百两,两人就是两百两。”
一条龙跳起来叫道:“两百两,哪有这么贵?”
那人冷冷的道:“不住也可以,那就请到帐房去谈话。”
一条龙道:“走!谈话就谈话,又有什么了不起!”
那人笑道:“阁下稍安毋燥,请随我来。”
一条龙道:“走就走,我不相信这里就是吃人的地方。”
一拉仇若愚,又道:“不丈夫,这次你可得让我出口气。”
那人冷笑道:“这位兄台一直没有说话,兄弟所言,完全是对你一条龙而发,可没包括他无毒丈夫在内。”
一条龙怔道:“你也认识咱们?”
那人道:“敝上早有交代,两位大驾将于此时降临。”
一条龙嘿然道:“既然如此,你何必不干脆请你的敝上出来?”
那人道:“抱歉,敝上正在有事,两位如果无法凑足两百两,只好请两位在‘白吃饭馆’接待。”
一条龙冷笑道:“白吃这两字倒是新鲜的很。”
那人道:“初来新鲜,到久之后就不新鲜了。”
仇若愚道:“白吃饭馆何在?”
那人道:“随我来。”
说罢,向前走去。
走了不远,那儿有座饭馆,布招儿果然写的是“白吃饭馆”四字,一条龙一拉仇若愚,低声道:“不丈夫,小心点!”
仇若愚道:“还是那句话,看我眼色行亊。”
一条龙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刚才看见这里面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也不知‘白吃饭馆’又是什么玩意?”
仇若愚道:“别多说话,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两人低声而谈,这时已到“白吃饭馆”门口,那帐房模样的人当先走了进去,大模大样的道:“白吃两位!”
也不知为了什么,一条龙听到“白吃”两字,心里就感到不舒服,只是看到仇若愚洋洋自若的脸色,想要发作的怨气也只好忍了下去。
一个店家迎了上来,道:“帐房先生,就是这两位?”
那人道:“不会错,就是他俩。”
店小二把手一伸,道:“两位请!”
一条龙忍不住道:“别请啦,咱们肚子就是再饿,也不贪图你们一顿饭吃,荷花娘子现今何在?”
店小二裂嘴笑道:“我的爷,你说什么?”
一条龙怒道:“别装蒜,老子问的是荷花娘子。”
店小二道:“爷别开玩笑,谁是荷花娘子?”
一条龙道:“你不知道?”
店小二拂然道:“你既来白吃,还敢以这种态度问人,岂非太嫌过火?”
一条龙道:“老子一点也不嫌过火!”
伸手在身边一张桌子一拍,那张桌子立刻被拍为粉碎,那店小二一见,脸上登时变了颜色。正在这时,一人匆匆赶到门口,叫道:“错了,错了,这两位乃是贵宾。”
店小二笑道:“荣总管,若非你早到一步,不然,这个乱子可闹的大了。”
荣总管叱道:“宗二,莫非你敢生亊?”
宗二道:“我怎敢?我只不过看不惯一条龙的模样而已。”
荣总管道:“打狗还得看主人面,你少说两句!”
一条龙怒道:“你说谁是主人谁是狗?”说话声中,五指已然抓了过去。
以一条龙的身手,这五指抓出,绝不会有不中之理,哪知他五指抓出,只见荣总管身子轻轻一闪,便闪了过去。
一条龙大怒,就待二次里出手,仇若愚忙道:“老龙,既是人家相请,你又何必妄动肝火?”
一条龙道:“不丈夫,你不见他们欺人太甚?”
仇若愚道:“君子不记小人过,你就忍一忍吧。”
荣总管大笑道:“好一个君子不记小人过,就凭阁下这句话,荣某人就钦佩的紧。”
仇若愚冷笑道:“既然相约而来,有什么事,仇某人倒希望说的明明白白,贵主人似此颠倒再三,仇某人可有些不耐了。”
一条龙大叫道:“不丈夫,我老早就想听你这句话了。”
仇若愚道:“事不到临头,我又何必妄动无明?”
一条龙道:“早知如此,我倒该放一把火才是!”
仇若愚道:“那倒也不必。”
荣总管冷笑道:“假如事到临头又怎样?”
仇若愚道:“我至少可以毁了这座‘寻梦园’。”
荣总管脸色一变,道:“好大的口气。”
仇若愚道:“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试给你看!”
手掌一提,就待向石壁劈去,荣总管一见,倒是慌了手脚,忙道:“仇爷息怒,我还有下情奉吿!”
仇若愚道:“有话请讲。”
荣总管道:“仇爷大可放心,仇爷的朋友都安全无恙。”
仇若愚道:“此间主人如果敢对仇某不利,她一定也会想到仇某会采取何报复的手段,所以仇某知道她绝对不敢动我那些朋友一根汗毛。”
突听一人冷笑道:“阁下说话的口气未免太大一些吧?”
这次接话的人不是荣总管,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头,这老头一身破布衣裳,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
原来住在“白吃饭店”里的都是缴不起费用之人,人只七八个,由于缴不起钱,当然就穷,所以每个人的穿着都十分褴褛。
荣总管道:“独老,没有你的事。”
那叫独老的老者正自喝着水酒,由于住的是“白吃饭店”,吃了不花钱,竟连下酒的菜都没有。
独眼老者呷了一口酒,翻动独眼道:“大路不平让人踏,怎么?老夫说错了?”
那独眼老者是何许人?荣总管似乎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刚才说话的口气,好像对独老底细还不大清楚。
荣总管道:“话虽不错,可是你现在多嘴不是替我添麻烦么。”
独眼老者摇头道:“不会的,放心就是了。”
说着,一仰脖子,一口气又干了一杯,才见他慢慢走了过来,面对着荣总管,又道:“荣总管,我在你们这里白吃了三年是不是?”
荣总管道:“我可不曾向你要过分文。”
独眼老者道:“这还用说?昔年孟尝君养了几千食客,你可知为的是什么?”
荣总管道:“孟尝君好客,他有钱,高兴就养,咱们这哪能跟他比?”
独眼老者道:“你错了。”
荣总管道:“我错在何处?”
独眼老者道:“错在亊理不明。”
打了个酒嗝,又道:“其实,你们这里也和孟尝君差不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其目的也正和孟尝君相同。”
荣总管道:“那是您抬举敝园了。”
独眼老者摇头道:“我既吃了你们三年白食,总不能不替你们做点事情,平日你们用我不着,今日可派上了用场。”
荣总管吃惊道:“你的意思……”
独眼老者道:“实不相瞒,我准备架这场梁子。”
荣总管道:“独老,别开玩笑,你可知对方是谁?”
独眼老者道:“我生来有个怪脾气,不管与任何人动手,从来不打听别人姓名,自然,对这位骄客也不例外。”
荣总管道:“对别人可以,对这位却应是例外。”
独眼老者道:“为什么应例外?”
荣总管道:“因为他就是名震天下的无毒丈夫,也正是敝上的娇客,下佣无知,把他带到这儿,其实那边早已备好盛筵接风哩!”
独眼老者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他就是无毒丈夫,老夫闻名久矣!”
荣总管道:“既知无毒丈夫大名,我看这场梁子你还是免架了吧!”
听他口气,颇有点挑拨意味,仇若愚和一条龙如何听不懂?但是两人都是老江湖,似是看出眼前颇有蹊跷。
独眼老者笑道:“就因为知道他是无毒丈夫,所以老夫才要请教!”
—条龙哼道:“这样看来,你是有意找碴了?”
独眼老者道:“也可以这么说。”
一条龙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找不丈夫?有我一条龙就已足够打发你了,来来来,咱俩到外面去。”
一条龙说过之后,作势要往外面走,独眼老者忽然笑道:“老夫只知有两条龙不知有一条龙,你如果是两条龙,老夫便接你几掌试试!是一条龙么?老夫还不看在眼下。”
话中隐含讥讽,一条龙哪里忍的下这口气,大吼一声,一股强劲的掌风已击了过去!
一条龙的掌劲力能碎山裂石,这一掌含恨而发,用了多少力道,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掌击出,只见独眼老者那只独眼一瞪,一裂嘴“哎呀”叫了一声,仰天倒在地上!
看来他竟连还手都来不及,岂非大出人意料之外。
一条龙怔了一怔,忽然领后一紧,已被人硬生生向后提去。
不用问也知是无毒丈夫。不由心中大为不解的问道:“不丈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仇若愚道“没有什么意思。”
一条龙道:“那么你为何又提我后退?”
仇若愚道:“你不妨眼晴睁大些,瞧瞧对方是谁?”
一条龙这才睁大了眼晴向前望去,只见独眼老者刚才哪是倒下地去,而是双足微曲,两掌外扬,正作出扬掌欲击之状。
一条龙一望,不由惊呼道:“呀!看来他是‘独眼地骨露’?”
仇若愚道:“你现在终算明白了,他的‘地骨掌’歹毒无比,无论与什么掌风接上,都能借刀杀人,然后把对方震毙,如果我稍迟一步,你此刻还有命吗?”
一条龙寒着脸孔,半晌说不出话来。
独眼地骨露呵呵笑道:“好眼光,好眼光!”
双掌一收,又恢复了刚才那付琐碎不堪的样子。
一条龙道:“地骨老贼,你别得意,别人怕你,不丈夫可没把你放在眼下。”
独眼地骨露狞声道:“真的么?”
一条龙冷笑道:“老子何必骗你?你是否想试试?”
独眼地骨露道:“老夫久仰无毒丈夫大名,如非想试试,又何必出面?”
荣总管道:“独老,这可是你说大话了。”
独眼地骨露道:“老夫何处又说大话?”
荣总管道:“无毒丈夫既渊又博,独老这言岂非就是大话?”
独眼地骨露大笑道:“如果说这是大话,那么老夫早先所说岂不成了狂言?”
荣总管道:“独老真要对无毒丈夫?”
独眼地骨露道:“老夫何时又说了假话?”
荣总管阴森一笑,道:“那么在下就看独老的好了,两位如果有兴趣就不妨快些,因为娇客酒席已备,敝上恐怕不能久等哩!”
独眼地骨露道:“我看这样如何?如果我毙了他,这一桌便是老夫的。”
荣总管目光一转,道:“当然,当然。”
独眼地骨露向前跨上两步,叫道:“姓仇的,来来来,接老夫两掌试试。”
仇若愚道:“老丈错了,千万不要中了别人离间之计。”
独眼地骨露道:“你说离间?”
仇若愚道:“老丈心里明白,何用仇某多说?”
荣总管道:“这个是天大冤枉,仇大侠,独老自己找你动手,你怎能说是在下离间?”
仇若愚道:“总管,仇某可没说出你的大名啊!”
荣总管笑道:“大家都是老江湖,仇大侠语意双关,在下不会听不出来,独老,我看两位还是不要较量了吧?”
独眼地骨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有不较量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