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之后,忘我方丈仍未答话,熊式文等待不及,再次问道:
“欧阳大侠,你怎不答我所问?”
忘我方丈这才缓缓地说道:
“熊老大你进来谈吧,话很长呢。”
熊式文闻言沉思有顷,说道:
“还是这样说话的好,不管有多少话说,熊式文都会等待静听。”
忘我方丈哈哈地笑了起来,继之说道:
“你有求于老衲。竟然又信不及老衲,咱们似乎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熊式文万般无奈,只得闪身走进洞中,他首先瞥望了忘我方丈师徒们一眼,继之略微拍头扫现了石洞正中顶端—下,脸上显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明觉大师看在眼里不由暗自留心。
忘我方丈这时已开口说道:
“随便坐吧,咱们要详细地谈谈。”
熊式文虽然已经进了石洞,却在处处戒备着忘我方丈,闻言答道:
“欧阳大侠应该知道,熊式文挂记着舍弟的安全,有话就请立即说出来好吗?”
“老衲怕由不得熊老大你的心意了,熊老二内伤虽重,不过老衲可以保证他一时却绝对还死不了,所以你勿须如此焦急,还是坐下来的好。”
熊式文无奈之下,遂在距离洞口不远的一个大墩上面坐下说道:
“欧阳大侠请吩咐吧,熊式文已经入座了。”
忘我方丈点头说道:
“首先熊老大你仔细地看看,这座洞府,是否有什么地方曾经变动过了。”
熊式文根本没有点头或扫视,就回答说道:
“看过了,并无变动。”
忘我方丈残眉一皱又道:
“老衲是请你仔细地看看!”
“熊式文业已仔细地看清楚了!”
明修突然冷嗤一声说道:
“熊老大你骗哪个,你根本连眼皮都没抬。”
熊式文哼了一声道:
“进入石洞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一遍,此时又何须再次耗费时间呢?”
明修闻言接口说了个“你”字,忘我方丈已经挥手止住了明修说道:
“明修不必多言,一切由老衲发问!”
说到这里忘我方丈话声微顿,又转对熊式文正色说道:
“你看过了就好,观在在你对老衲的称谓方面,老衲有几句话说。”
“老衲昔日名为‘欧阳易’是半点不错,但在出家之后,已经另有法号,因此熊大施主再要称呼老衲的时候,请唤我‘忘我’二字,老衲目下是这峨嵋山中‘伏虎神林’的方丈,与辽东‘铁佛寺’毫无渊源,这点也请熊大施主谨记勿忘,莫再弄错……”
熊式文不能再不插嘴,他接口道:
“这些事适才熊某隐于暗处已皆知晓,欧阳……忘我方丈你应了然熊某此时的心情,故而敢请谈话以舍弟内伤为中心如何?”
忘我方丈等待熊式文说完了之后,却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老衲既乃‘伏虎禅林’方丈,自然与熊大施主贤昆仲毫无关系,也可以说无恩无怨如陌生人一般,老衲深信熊大施主应该明白这一点。
老衲师徒不幸身中瘴毒,虽说已经服食过身携之良药,断然不致死亡,不过对贤昆仲赠药之德,仍旧是感铭肺腑。
小徒明觉,看出昆仲神色不善,昔日他曾在‘铁佛寺’中作客,故而……”
熊式文摇头急促地说道:
“方丈,方丈,熊某虽然不知方丈再提过往之一口气原因何在,但是熊某愿意向方丈说明,对相逢之时的那些事故已不愿再谈。”
忘我方丈微笑着说道:
“熊大施主既已自愿不谈昨夜是非,老衲怎敢相强,至于今弟内伤之事,老衲业已说过,施主必须要能使老衲信及之后才行。”
“熊某愿听方丈所提‘信及’的条件。”
忘我方丈摇头叹息说道:
“很难很难,恐怕施主不能应承。”
“不论多难,不管熊某是否能够应诺,方丈说出一听再下断论不迟。”
“其实事情好办得很,只要施主能够信任老衲而已。”
熊式文立即接口说道:
“熊某既请方丈施术,自然是信任方丈,难道这还不够?”
忘我方丈摇头说道:
“这是‘施术’以前的信任,而非对老衲施术的信任,怎可含混。”
“既是如此,不管难易方丈说出一听好了。”
“令弟内伤甚重,绝非十日八日可以复原,因此设若施主必须老衲代其医疗,那就一定要把令弟搬来此处居住才行。”
熊式文暗中冷笑,但他表面却故作郑重考虑的样子,自然他不惧怕忘我方丈看到,不过他却不能不作个样子给明觉等瞧瞧。
他沉思多时之后,方始对忘我方丈道:
“为了医疗方便,方丈此以自是极为应当,但不知可能允许熊某陪侍舍弟否?”
忘我方丈很快地答道:
“办不到!”
熊式文眉头一皱问道:
“难道方丈不信任我?”
忘我方丈对熊式文的这句问话,答复得干脆至极,他道:
“一点都不错,老衲信不及施主!”
熊式文不料忘我方丈这般答复,一时竟然语塞无言,半晌之后,他方始恳求着说道:
“舍弟性烈,设无熊某在场,恐其……”
忘我方丈不待熊式文话罢,已淡然说道:
“老衲恰正不愿多事,令弟既然性烈而不驯,医治之议何妨作罢!”
熊式文无言可答,巳然难忍怒气,不由微哼一声说道:
“熊某不明方丈何意……”
“简单得很,如今你我已成敌对,老衲虽蠢,断然不至蠢到使虎狼之徒卧身唾榻之下的地步!”
熊式文大怒之下竟末多作考虑,立即沉声对忘我方丈说道:
“既是敌对,熊某又怎能放心令舍弟独处方丈师徒手中?”
“熊施主这句话问得很好,老衲绝无欲使令弟独处此间之心,因之医治令弟之事,老衲认为最好作罢!”
熊式文忽然而起,厉声说道:
“忘我方丈,你莫迫熊式文太甚,当真熊式文拼得舍弟一条性命,至时……”
忘我方丈突然地沉声接口叱道:
“熊式文,老衲警告一句话说,设若令弟伤发不治之时,你也必然难逃一死!”
熊式文闻言心头大凛,他倏地飘身退到洞口,厉叱说道:
“秃驴你敢暗算老夫!”
熊式文此时又恢复了那种辱骂忘我方丈的声调和称谓。
忘我方丈丝毫不气,平静地说道:
“老衲未曾暗算过你。但却敢晓令弟死时你也必然难逃大劫。”
“熊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无人必欲尔信,只是老衲既然知晓,我佛慈悲,不容不告知于尔,信否随意。”
熊式文心中怕极,但他表面却故作从容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道:
“熊老子今日暂别,临行也警告贼秃驴们一句话说,我随时随地皆能举手即置尔等于死地,只为舍弟之伤必须瞎秃驴你来救治,故而一再容忍按撩着性子不肯下这杀手!
稍停之后,老子再来一趟,听瞎贼秃你最后的一句话,若能应诺老子和兄弟一起来此,咱们干戈化尽,过去的不再斤两相较,否则老子绝对不再求你瞎秃贼了,拼却舍弟一命,发誓置你们秃驴于生死两难的地步,瞎秃贼你无妨好好地想想!”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继之扬声说道:
“熊式文,老衲现在就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听,代尔兄弟医治内伤之事,已然决不可能,你有什么手段,大可马上施展!”
熊式文猛一顿足说道:
“熊老子话已出口,即同金科玉律,瞎秃贼这几句话留在回头见面时候再况不迟,至时你只要仍然这样答复老子,嘿嘿,当夜就有你的报应,不信咱们走着瞧,熊老子去了!”
说完这番话后,他猛一顿足飞身出洞,疾如电掣般纵驰远去。
忘我方丈在仔细静心测听熊式文果已远去之后,立即悄声问明觉大师道:
“熊式文乍进这座石洞的时候,是否曾经注视过四周?”
明觉大师道:
“没有,弟子暗中注意,他仅仅是向洞顶瞥望了一眼。”
忘我方丈急忙又间道:
“他瞥望洞顶何处,你还记得吗?”
明觉大师道:
“弟子记得,地方恰是洞顶正中。”
“明觉,此洞高有多少?”
“大概丈八左右!”
忘我方文沉思了刹那之后,对明觉大师悄声而郑重地道:
“明觉,你去搬来洞角上的那张木桌,放在距离洞顶正中地方前面三尺的地上。”
明觉闻言看了忘我方丈一眼,和明修明恒打个招呼,立即依照忘我方丈的吩咐办好。
忘我方丈此时又道:
“明觉你站在本桌上面,明修站于你明觉师兄的肩头之上,明恒再立身明修肩上,快!”
明觉明修和明恒互望了一眼,并未发问,立即遵谕站妥。
明觉素有神力之称,肩上站着明修及明恒,丝毫不觉重压。
忘我方丈却仰头对明恒说道:
“明恒,你举起双臂是否已经可以摸到洞顶的山石了?”
明恒答道:
“方丈,不用再伸手臂了,现在我的头正顶在洞顶上面呢。”
“很好,明恒,你平常聪慧过人,现在是施展的时候了,洞顶正中必有穴眼,但大小不知,方位不定,你要找出它来。
“记住,当心留弹,别乱摸索,熊氏兄弟心狠恶毒,也许另有埋伏!”
明觉等三人,这才知道忘我方丈是为什么突然下令自己在木桌之上大叠罗汉。
明恒这时已在仔细地注目搜索着洞顶,久久之后,他喟叹一声说道:
“方丈,也许方位恰正相背,弟子现在所能看到的地方连个米粒般大的窟窿都没有。”
忘我方丈立即说道:
“你说得很对,下来换个方位试试。”
他们师兄弟三人,闻令即行,叠罗汉的方位正好调了个。
明恒这次在刹那之后,已经有所发现,欣喜地对忘我方丈说道:
“方丈,这里有个大如海碗般的深洞,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
“下来,找个长长的树枝试探一下。”
明恒才待飞身而下,突然记起了另有极好的办法,于是说道:
”弟子打进去一粒火珠试试如何?”
“试不得,我在找那部《冥冥幽经》,一粒火珠正好把这部奇书化为灰烬。”
明恒脸上一红,飞身而下,顿足洞外,随手折了一根长约五尺的树枝,再次登上了明修的肩头,他非常小心地用树枝试探着那个深黑的洞穴。
半晌之后,他摇头说道:
“方丈,里面深得很,空无一物。”。
忘我方丈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忘我方丈果断地说道:
“明恒,再仔细地搜索一下看,另外可能还有洞穴,不论大小一个也别放过,设若当真无发现,你就打进一粒火珠好了。”
明恒阐言又重新搜索了一遍说道:
“只有这么一个窟窿。”
“那你打进一粒火珠之后就下来吧。”
明恒依言探囊取出了一粒火珠,抖争强着指将火珠准确而迅疾地投进深洞之中,继之他与明修、明觉飞身而下,仰颈观望。
只见一缕浓烟自洞中射出,随即又喷出了大片火焰,浓烟虽已消失,火焰却久久始停。
忘我方丈突然问道:
“有什么变化吗?”
明觉等三人不由齐声答道:
“没有,除了火焰之外……”
他们话声来歇,忘我方丈突然声调奇特地接口问明觉大师道:
“明觉,真有火焰喷射出来?”
明觉不知忘我方丈怎地问出这种好笑的话来,皱眉答道:
“师弟们这种罕绝的火珠,发必自燃,当然会有火焰喷出来的,方丈……”
忘我方丈挥手止住了明觉的话锋,并且深皱着残眉,似在思索着一件极为重大而疑难的事情,明觉等人一时不由得俱皆沉默下来。
刹那之后,忘我方丈脸上泛起笑容,他立即开口对明恒说道:
“明恒你过来。”
明恒闻言立即走到忘我方丈的身旁,忘我方丈却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起话来,明觉大师和明修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听到,他俩不由彼此互相看了一看,奇怪忘我方丈为何不愿自己参予?
这时忘我方丈话已说完,明恒立即连声答应着是字,脸上并且满含着笑容。
明觉大师实在忍耐不住,刚刚唤了一声“方丈”,忘我方丈已接口对他说道:
“适才我曾吩咐了明恒一件事情,你们不准多问,更不准逼问明恒,因为事态严重,故而我不能不有个出奇致胜的决定!
这并不是不相信明觉你和明修,只是此事变化莫测,你们知道了以后,有害无益,而明恒更无法放心去作,所以暂时不告诉你们。
如今熊式文已经远去,以情理判断,他绝对不会去而复返,明修生起火来,咱们应该吃一顿消停饭了,饭后我还另有要事对你们两个人说呢。”
明觉明修至此当然不敢再问,立即遵谕生火做饭。
饭后,忘我方丈间明修道:
“水袋存水还有多少?”
明修答道:
“大概还够明天用的。”
“明修你拿着水袋,明觉你背起熊氏兄弟留存的半袋米来,咱们立刻先去取水。”
明觉大师不由问道:
“取水还背着半袋子米干么呢?”
忘我方丈一笑说道:“虽说熊式文不会去而复返,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明觉这才无话好讲,师徒四人立即动身奔向溪旁,忘我方丈命令明修自溪源起处接满了水袋,方始返回石洞之中。
这时不过仍足下午,他们师徒在忘我方丈指挥之下,折得很多木枝枯柴,并将附近半里地区,仔细搜索了一遍,才重新回到洞口聚合。
行前忘我方丈曾有吩咐,令他们小心戒备,若遭意外不可迎敌动手,立即扬啸呼援,但是却没有碰到过意外的事情。
在聚合之后,明觉明修发觉明恒竟然没有回来,才侍向忘我方丈禀陈,方丈却已开口说道:
“不必多言多问,明恒另有要事去作,你们把断柴扎成数捆之后,就回洞去吧。”
明觉明修料知事必重大,不禁心中忧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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