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去,即遇五名巡查,三对五,立即打起一场混战,不多时,几名巡查纷纷被撂倒。
迎面忽又遇一伙人,慌急之下,三人给追散了。
南清清月下闪闪躲躲,七折八拐,到见一座小别院,南清清眼看已无路可逃,只好背贴着墙,默无声息翻进小别院中,藉着月光一看,别院中花木扶疏,甚是幽雅,南清清摸索到窗边,听到里面有人低声交谈,南清清手沾口水,弄出一个小眼,望里一看,屋里二人对坐品茗。那二人,赫然是东州王和陈总管。
隐约听东州王道:“事不宜迟,免得兵符和密折到了九千岁那儿,事态就严重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王爷……”
“我清楚,就这么说定,九千岁寿辰,再好不过……”
“是,解决九千岁,什么都好办。”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谈话听不清楚。南清清兀立不动,连吞吐气息都小心翼翼。
好半晌,听到脚步声,丫环出来开门,陈总管出别院去了。
有一个满头珠翠,满脸娇艳的女人出来,原来是秋平。
那女人挽着东州王的手,进屋里去了。
南清清等屋里全然静寂,才摸索着找僻静地方走。
王府尽管院落辽阔,却时时有人四处巡查。
南清清乘虚窜向院墙,身子整个趴在院墙上,院墙之外,约莫相隔二十步,便有守卫一人。
南清清趴着前行,到一处,突被发现,南清清奋不顾身一跃下墙,边跑边退,且战且逃,正歇着喘气,黑地里忽然有人打树上跃下,南清清凝听着,一掌击去,对方叫:“是我。”
南清清一愕,待看清楚,原来是陆羽客。
“你怎么……”
陆羽客竖起指头,嘴巴“嘘”了一声,说:“跟我来!”
原来陆羽客将马拴在前方,两人牵了马,南清清问:“那天那灰衣人呢?”
陆羽客摇摇头:“这出家人来路不明。”
“来路不明,你们怎会联手?”
“兵符和密折的诱惑太大了?”
南清清倏然沉下脸:“你到底是谁?”
“至少在此时此刻,是友非敌。”
“好!既然是友非敌,借你的马用用。”
“你去哪里?”
“你无权过问。”
“我知道,你是去……”倏然举起双手,有人应声而倒,南清清讶道:“这是……”
“我的小侯爵,你还没逃出王府前,至少有一百人在王府外候驾了。”
南清清愕住了。
“入夜以后,这附近可热闹啦!每棵树上都有人,不管你逃往何处,总有人舍命相随。喏!”又一举手,两人应声仆倒。
陆羽客轻松一拍双手:“好了,这下你该告诉我,这会儿,你想去哪里?”
南清清不语。
陆羽客突然接近她,在耳畔道:“青云庵吗?”
南清清大惊:“你……”
“那地方甭去也罢。”
“为什么?”
“你若去,难免引来一场热闹,出家人可是不爱热闹的哦。不如让他找你。”说着一拍马背:“好了,上马吧。咱们两人一骑,不介意吧?”
南清清跃上马去,突然问:“你见着小红没有?”
“除了你,谁也没见着。”说罢也跃上马背。
沿途竹林一丛一丛,陆羽客人在马上,却不肯安份,手握铁扇,随兴之所至击打路旁竹丛,一丛又一丛的竹倒下来了,只是俄顷,后边便听得人仰马翻的嘶叫声,陆羽客大笑:“现原形了!”又骂道:“跟屁虫!”
座骑在小路上迂回前行,才走了一半,又掉转马头,在附近兜转,南清清讶道:“你做什么?”
“逗逗那些孙子们乐乐!”说着一拉缰绳,南清清讶道:“做什么?”
“换辆舒适马车!”跳下马去,从隐蔽的地方拉出马车来,正色道:“连夜进京。”
“可是……”
“放心,了空师太在前头等你!”
南清清又惊又喜:“你……究竟是谁?”
“早晚你会明白。”
“可是……”
“有一个人不知你识与不识?”
南清清讶道:“谁?”
“范淮。”
“范淮?”
南清清悲喜交集:“怎不记得,小时候他教我练过武,后来我爹将他调离侯爷府。”
“做一名副将?”
南清清点头,怅然道:“从此以后,再也没见着他。莫非你知道他在哪儿?”
“他在九千岁府里。”
南清清惊喜交集:“怎么会?”
“他是九千岁的贴身侍卫。”
“这么说,你也是……”
马车藉月光觅路前行,一路陆羽客驭车,到得一处小镇,已是天明。
陆羽客从镇上雇来一名马夫,继续驭马前进。
两人各据一隅打盹。
朦胧间,陆羽客听得南清清叫:“你看!”
一掀帘子,就在数十步之遥,十数人围攻一个灰衣人,陆羽客先是一怔,继而一笑:“不干我们事!”
“你看清楚,那是灰衣人。”南清清叫着,喝令马夫停车。
“进京重要,管他什么灰衣人。”
“你……”南清清一挺腰干,正要翻身下跃,陆羽客紧紧抓住她胳臂:“慢点!”
“你凭什么拦我?”
“你要去取兵符和密折么?”
“当然。”
“那灰衣人对你已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兵符和密折不在那儿。”
“谁说的?”
“我说的。”朝前头窗口叫:“马夫!继续上路!”
“你安的什么心?”
伸手一揪陆羽客前襟,触及胸前藏放之物,心中一动,一扯领口,掏取出来,竟是玉佩和卷成小小筒状的密折。
南清清一脸惊愕,满怀狐疑,随口叱道:“好个陆羽客,你竟居心叵测。”
陆羽客一笑:“反正要物归原主的。给你罗!”
“说!”南清清咬牙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羽客。”
“东西怎会在你这儿?你为什么早不物归原主?”
“这两样玩意儿,灰衣人交给我的,至于为什么早不物归原主?很简单,离京城还有一段路,到了再交不迟啊!”
“南清清没工夫听你油嘴滑舌,闪开!”
“你哪去?”
“灰衣人既曾相助于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话是不错,只是,那灰衣人身手了得。”陆羽客一掀帘子,微笑道:“我没说错吧,瞧瞧,那些家伙不堪招架,每个人都狼狈极了,灰衣人早已不知去向。”
南清清一看,果然不见了。
“歇着吧,小侯爵,灰衣人吩咐过,少抛头露面,以免横生枝节,至于灰衣人嘛,身手好,正好舒舒筋骨,顺便耍耍东州王府那些蠢辈。”
南清清愕然盯住陆羽客。
“我们,是友非敌。”
马车忽然簸几下,陆羽客喃喃道:“奇怪,这里路径一向平坦,怎么……”
忽然他闻到一股异香,逐渐地香味浓了起来。
他检视一下,向南清清一使眼色,低声道:“我十岁时的玩意儿。”
南清清抬头一看,有烟从车篷的一个小洞眼冒出来。
陆羽客一掀帘子,顺手摘下路边芋叶,卷成筒状,一端抵住洞眼,另一端伸出车厢外。
当马车停下,两人都已陷入酣睡状态,窗帘被掀开时,除了马夫,还有两名持剑的汉子。
马夫手里亮出绳子,屈身逼近,陆羽客一伸懒腰,喃喃道:“嗯!这一觉睡得真香。”
讶异地向那三人瞥了一眼,又转身微笑看南清清:“继续睡吧,一切有我陆羽客。”
话刚说完,他已拳脚齐发,先将首当其冲的马夫打得踉跄仆倒,再转身对付两名持剑的汉子。一场打斗,不过两分钟即告结束。自始至终,陆羽客赤手空拳,连铁扇也没用上。三个人倒在地上哀嚎不止,陆羽客找棵粗大树干,用马夫的绳子将三人捆绑一起,临行笑对马夫道:“六千两黄金若这么容易赚,本小生早发财了。”
跃上车辕,回头高声道:“不碍事,继续上路!”
京城,九千岁府。一抵大门,陆羽客揭开头上大笠,向守卫道:“兄弟,劳请通报,南俊侯爷女公子南清清和陆羽客求见。”
约莫一刻钟,一个英挺汉子匆匆出迎,一见陆羽客,拱手为礼道:“陆少侠,辛苦了!”
南清清看那人,一身蓝色劲装,正惊疑,那人单膝跪下道:“范淮叩见小侯爵。”
南清清急急伸出双手,倏即又羞怯怯抽回来,惊喜交集道:“真是你!范淮。”
“是我。”范淮急切道:“此间传闻侯爷已……”眼眶一红,再说不下去。
南清清默默点头。
“一路风尘仆仆,苦了您了。”
“我有急事,求见九千岁。”
“九千岁在书房候着,请。”看一眼陆羽客:“陆少侠,也请。”
南清清疑惑地瞄了陆羽客一眼,范淮会意,笑道:“陆少侠是九千岁的得力助手。”
三人一道登阶而入,经过长廊,仆役们正在悬挂五彩灯笼,南清清疑惑道:“这里喜气洋洋,仿佛在办喜事?”
“廿天后,九千岁六十大寿,如今正筹备着。”
南清清一愕,低叫:“糟了。”
范淮和陆羽客皆怔住,齐声问:“怎么回事?”
九千岁余立岩,当今的皇叔,虽已届知命之年,鹤发满头,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慈祥中有种慑人威仪,南清清一见他,仿佛见到久违的亲人,孺慕之心,忧急之情自也压抑不住,声音顿时嘶哑,语带呜咽道:“九千岁替南清清作主。”
“好孩子,快起来。”九千岁亲手搀扶她道:“本御知道你受苦受屈了。”
“南清清此来一则将兵符交还朝廷,二来呈上我爹临终写下的密折,请九千岁转呈皇上。”
“快拿来本御看看。”
九千岁打开小小筒形密折,仔细览读,不觉大怒:“本御早已看出高耀祖心怀叵测,谁想他果真胆大妄为。”
“九千岁六十寿诞,东州王可能蠢动。”
“好!本御倒要看他如何兴风作浪?”将兵符拿手上把玩一下,慈爱的望向南清清:“侯爷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清清,你可愿为朝廷效力?”
清清朗声道:“南清清万死不辞。”
“好!”九千岁将兵符交回南清清手中,说:“你兼程赶回侯爷府,调集十万大军,城外驻札,以防东州王蠢动。”
“南清清领命!”她手握兵符,兴奋莫名:“南清清这就告辞。”
“孩子。”九千岁又怜又爱:“苦了你了。”
转脸看陆羽客:“让陆少侠护送你。”忙又嘱咐道:“牵出本御两匹千里驹,交与二位。”
三人骑马穿过京城街道,陆羽客突然一怔,问道:“范兄,有没有发现不少生面孔。”
范淮点点头。“范兄在九千岁身畔,多加小心。”
出了城,南清清与范淮凝望良久,久别乍逢,千思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范淮恳切道:“不能远送,小侯爵请珍重。”
南清清道:“很快就回来,你也珍重。”
范淮怅然一笑,说:“当初侯爷是对的。”
南清清一愕。
“社稷若不得安宁,儿女私情又算什么。”
南清清先是怏怏,继而强笑点头。
“范淮虽不在侯爷身边,但无时不想念侯爷。小侯爵回府,代我拈香一支,就说范淮谨记侯爷句句叮咛,纵然牺牲性命,也要全力保护九千岁。”
南清清点点头:“放心,会把你的话禀告我爹,南清清就此别过。”
一咬牙,一拍马,足下快骑如箭一般,疾驰而去。
范淮目送两人身影消失,这才怅然回城。
马车穿过街道,突见一灰衣人眼前闪过,范淮心中一动,疾行追去,在他全心全意追逐的当儿,迎面一骑疾奔而来,险些与范淮撞个人仰马翻。对方高踞马上,忿忿道:“你这厮竟不长眼睛!”
范淮定神一看,似曾相识,不觉一怔,对方见他不动,更是怒目圆睁,骂道:“你这厮好大的架子!”一提左脚,本待踢范淮下马,范淮依然不动声色。
那人更恨,冲着范淮扑来,范淮早疑他来路,遂也不客气,与他一搏。双方较量之下,范淮暗暗一惊,此人功夫甚高,若以他当年在侯爷府的功力,顶多与对方打成平手罢了。只是如今的范淮,已脱胎换骨,不过片刻,那人已被范淮擒住胳臂,范淮低喝道:“你莫非东州王府的人?”
那人骇然盯住范淮。
范淮冷笑道:“功夫不错,只可惜不是我对手。”说罢将他使劲一推,纵马奔前。
那灰衣人早已不见影子。
两匹快马,直闯侯爷府,马上二人皆戴大笠,一抵侯爷府,也不下马,直奔大院,守门的侍卫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侯爷府!”此时有十来人围上,刀刃相向。
为首的喝道:“是我!不认识了吗?”大笠一揭,原来是南清清。
众人一见,急急下跑,欢喜叫道:“小侯爵!”
南清清下得马来,和陆羽客疾步入内,环顾众人,不见总管姚家祥。
南清清讶道:“姚总管呢?”
家仆报道:“姚总管方才回府,车马劳顿,刚刚歇下。”
“刚刚歇下?他哪里去来?”
“昨日送老夫人出去。”
忽见外面人影一闪,陆羽客迅即追出,直追至廊下,看那人惊惶失色,陆羽客道:“你是谁?为何如此鬼祟?”
那人镇定下来,说:“我是姚总管。”反问道:“你是谁?侯爷府没你这个人!”
“有没有我这个人,问问小侯爵便知。”
说罢一把抓他前襟,姚家祥一伸右手,不慌不忙拨开,顺势肘击陆羽客胸膛。
陆羽客不闪不躲,等姚家祥肘靠过来,稳稳一托,猛力推开。
姚家祥身子一偏,就地一蹲来个扫蹚腿,陆羽客纵身跃起,旋即一个翻身,如同飞鹰搏兔般扑去,一紧双手,扣住姚家祥。
“好啊!”南清清不知何时已站一旁,冷冷道:“真想不到,平日看似文弱书生,竟有这等好身手。说!把老夫人送往哪去了?”
“老夫人,她……”
“莫非已在东州王府?”
姚家祥应是,辩解道:“东州王府捎来口信说您在那儿作客,想见老夫人,要老夫人上王府玩玩。”
“一派胡言!”南清清忿忿道:“我携兵符入京,何等重大事体,怎有闲情上东州王府作客?再者,我如今大丧,哪还有心情作客?好吧,就算我去作客,我会为了想念老夫人,折腾老人家风尘仆仆跑一趟东州王府吗?”
姚家祥无辞以对。
“我临行之际,一再嘱咐你好好照顾老夫人,你竟如此!你是不是受了东州王府的威胁,还是受了东州王府的利诱?我早怀疑有内奸,原来内奸竟是你!”
姚家祥面如死灰,颤声道:“小侯爵,冤枉,冤枉!”
“冤与不冤,你自己心里有数。”南清清向陆羽客一拱手:“陆兄,劳您大驾!”
陆羽客微笑看住姚家祥,猛地在他背后一拍,姚家祥一声惨叫,仰头便倒。
南清清愁容满面道:“老夫人在东州王府,只怕……”
“老夫人是……”
“是我奶奶。”
陆羽客略一沉吟,道:“小侯爵,我只有一句话:顾全大局。”
南清清凝然点头:“好个顾全大局。”立刻吩咐道:“即刻调集十万大军向京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