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相国寺妙佛禅师照着圣谕,前往神霄宝殿设坛祈拜。
和尚向道士祭拜,总引得一阵喧哗。
妙佛禅师早作说词:他乃替皇上祈福而拜,掩去不少尴尬。
然材灵素最恨对方说自己卑贱出身,刻意在殿前设置更高法坛,坛上并未供物,而是大蒲团。他则盘坐其中,宛若神仙,如此一来则似妙佛向其膜拜,地位霎时尊高许多。
妙佛禅师虽始料未及,然他已恢复冷静,仍旧禅拜下去,心想争千秋不争一时,山不转路转,迟早要回此帐。
纵使过客指指点点,他已老僧入定,不闻不问。
林灵素坐得无聊,干脆开坛讲课,把昨夜所读,现学现卖,倒哄得信众深深入迷,更为确认殿主神通广大。
宋两利则无暇分享师父喜悦神威。
他仍想知晓万岁爷一夜风流之结局,一大早即往宫中溜去。
方进宫中紫宸殿,小太监郝元已急忙追来,问得皇上去哪,怎未归来?
宋两利道:“你不是已知他到妓院?”
郝元道:“那是没错,可也该回来过夜啊,现在可好了,大学士张邦昌似知此事,故意早朝亲奏,不肯离去,总管郝公公和蔡丞相都说皇上昨夜风寒睡得晚,要劝他离去,他就是不肯,逼得大家十分难看,消息要是传开,皇上龙颜受损啊!”
宋两利道:“你意思是要我去找皇上回来?”
郝元道:“已派人去,但皇上可能不管,你会法术,给他一记,他自会清醒过来,快去快去。”
宋两利想想也对,便告退,暂溜出宫,复往金银巷芙蓉坊奔去。
清晨柳巷照样凄清落莫,不似昨夜繁华。一切皆变,宋两利差点寻错地方,幸得护卫指点,果然寻得芙蓉坊。
方进里头,高俅和蔡攸皆已整净完毕,静默立于雅阁外,等待赵佶醒来。
对于守卫之通报,两人根本不理,毕竟一个张邦昌算得了什么,还是守得皇上安稳最为重要。
宋两利赶来,说明此事,蔡攸仍不理,道:“圣上难得入睡,不得惊动。”
高俅暗笑,大概说明赵佶昨晚和李师师缠绵一夜未眠,高潮连连。
宋两利虽是小神童,但在两人眼中自无地位,说不得啥话。心念一转,只好运起灵功,以脑门感应赵佶,希望唤他醒来。
那赵佶一夜销魂,最是疲累,脑门正松。宋两利轻易可感觉他仍做着春梦连连,甚至昨夜和李师师裸袒大战,简直出神入化。
那李师师外表清纯灵秀,然脱光衣服却骚劲火辣,那非鱼景红之野性,而是闷骚腻情,只要黏上身,简直如入欲灵之境,尤其李师师半推半就,闷颤高潮之做爱方式,已搞得赵佶招架乏力,竟然连夜激情三次之后,而后倒在裸女胸脯,爱欲呼呼中睡。连睡梦都不放过李师师,实是要命。
宋两利感应得怦通直跳,这皇上倒是色狼一个,连做梦都想及那档事。
他突地幻想凶残的张邦昌正在吼他:“皇上你竟敢召妓陪宿,成何体统!”
这一吼出,猝见雅阁传来赵佶噩梦尖叫声:“我没有!”整个人已弹起。
宋两利暗愣,原来睡梦相通,感应已进入对方脑门,果然把他吓醒。看来自己通灵之术渐有进步。
赵佶被噩梦逼醒,这才发现仍在温柔乡,只见得裸女李师师奶在旁,温柔瞧着恩客,笑道:“皇上做噩梦了?”
赵佶已觉失态,干笑道:“是有一点,但见得你便治好了。”忍之不住又往裸女粉嫩乳头亲去。
李师师轻柔推开,笑道:“天亮了,该早朝啦。外头多人在等着呢。”
赵佶这才透过轻纱帘瞧得几人站立于外,直觉问道:“张邦昌可来了?”
蔡攸尚未回答,宋两利已抢答:“他已在紫辰殿站了一早上!”
“什么?”
赵佶如被抽鞭,登时跳起,唤着李师师:“快替朕穿衣服,那张邦昌最爱管闲事,要是告到太后那头,我可有苦头吃。”
李师师自知轻重,立即帮忙。瞧得皇上亦有窘急时,甚觉想笑。
两人穿穿著着,忙成一团。
蔡攸冷眼瞄来,似想斥宋两利多管闲事。
宋两利道:“师父灵神指点,有事找师父说去!”说完拜礼而去,显得够酷。
蔡攸怎敢得罪林灵素,只好忍下。
赵佶匆忙穿毕,依依不舍又吻李师师一记,欣声道:“朕忘不了你,下次再来!”
说完摸她一记脸蛋,含情退出雅阁。
蔡攸、高俅立即拥护赵佶匆忙而去。
芙蓉坊霎时走得清静。
李师师憨坐半晌,没事冒得皇上临幸,自己又怎能拒绝,然若被缠上又该如何?瞧他如此热情,是玩玩亦或当真?自己是残花败柳,恐怕无法再接受他人,尤其像赵佶这种为所欲为者。
千头万绪捣着她,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风尘之命又怎能选择。
中书侍郎兼翰林学士张邦昌静默等在紫宸殿前。
自从蔡京当政,消除以苏轼、程颐、范纯仁等旧党,以及王安石、司马光为首之新党党羽后,朝廷几乎已是蔡京、童贯天下,敢说真话已是不多,谏官更是少得可怜。张邦昌难得还受器重,且是前朝大臣,方敢谏言一二。蔡京虽对他颇有微词,然却觉对方孤掌难鸣,且让他偶尔耍耍也罢,添加廷上趣情。
赵佶甚快奔回大内。
喘得几口气,立即前往紫宸殿。
恭敬拜礼后,张邦昌立即谏言:“圣上怎可荒唐得招妓陪宿,若传出去,必将天威受损,实不应该!”
赵佶理亏,窘声道:“朕没做这回事……”
张邦昌冷道:“昨夜酉时即去芙蓉坊,招得李师师,荒唐一夜,众所皆知,圣上应以为戒。”
赵佶没想到对方一清二楚,只好承认,道:“朕只是玩玩……”
张邦昌道:“一国之君岂能玩玩,当以谨言慎行为臣民榜样,圣上若能戒进,乃天下苍生之福,若执迷不悟,老臣只好舍命相谏。”
赵佶道:“朕知错了,下次改进,我自罚禁闭七天总行了吧。”
张邦昌霎时跪拜叩首:“臣冒犯,罪该万死!”
赵佶道:“张卿退去吧,朕不再犯便是。”
张邦昌这才交得万言谏书,恭敬退去。
赵佶终能嘘气:“吓死我了!才第一次他便知,实在厉害!”
蔡京道:“国泰民安,民生富裕,圣上稍稍享乐有何不可?张邦昌是老古板,圣上别放在心上。”
赵佶道:“我也是这么想,但这次倒是过分些!下次要小心,别让张卿发现,若再谏言,实受不了。”
蔡京道:“圣上若想免除麻烦,可让他告老还乡。”
赵佶道:“他若走了,翰林学院照样会冒出他人,说不定反应更激烈,算啦!咱下次小心些便是。”
蔡京只不过说说而已,并末在意,他甚想知昨夜韵事,问道:“那李师师还好吧?”
赵佶想得美人,浑身带劲:“妙极了!”
蔡京笑道:“如此老臣便放心啦,瞧您气色不佳,应多休息,朝中事由老臣代劳便可。”
赵佶激情过后,又被中途挖醒,实是睡眠不足,当下交予代办,便溜回房中睡去。
那万言谏书一丢,未瞧一眼。
宋两利探知结局竟是如此,扫兴多多。
然他亦想及那苏小凤应是张邦昌秘探,否则对方不可能一早即知此事,而那张邦昌虽忠言相谏,换来却是一顿蒙头大睡,不知苏小凤作何感想?
“皇上若真如此实未免太混了!”
宋两利渐渐感觉大宋朝廷似乎吃喝玩乐居多,莫非国泰民安便可如此?
然而四处灾难,饥荒不断,怎可说国泰民安。治国大事他不懂,一脸茫然。林灵素和妙佛禅师斗得大白天后,双方各自解散,林灵素方始甘心回房休息。想及鱼景红被皇上借去亲热,他落得寂寞,这门阴阳双修法若受禁制,总算违反天道。
休息过后,他已计画到那怡红院找翠红姑娘燕好一番,于是换得便服,溜出神殿,潜身而去。
转至潘楼街巷之际,忽见一貌美女子迎面拦来。
此人正是玉女夜惊容,她和金童夜无群想等宋两利介绍林灵素,谁知宋两利老忙不完,师兄妹俩只好找机会亲自前来探查一番。
夜惊容拜礼道:“敢是林师父么?”
林灵素光是一愣,自己已换得员外装扮,除了头上王字纹较可辨认外,应是另一种格调,没想到仍被认出,幸见得此女灵眼英眉,笑神甜恬,曲线更是迷人,且拱手迎礼,应不是找碴者,便自承认笑道:“我便是,你找我有事?”
夜惊容笑道:“嗯!在下想请教师父有关灵异问题,可否借一步说话?就在转巷处。”
林灵素竟然色眼瞇瞇闪了闪,道:“可,走吧,别的未必行,但灵异问题非我莫属。”
他幻想着对方若迷信过头,说不定来个投怀送抱,可实是上天赏赐。
夜惊容拱手为礼,随即引人入巷,转过三落古宅,已抵雅屋。招待对方于厅堂中。
林灵素见四下无人,邪笑不断。
夜惊容见时机成熟方问道:“听闻师父曾和极乐法王比斗,师父亲自败了法王?”
林灵素笑道:“正是,他还发誓见到我,必下轿相迎或避开。”
夜惊容道:“可是据我所知,极乐法王当时是败于绿龟法王,亦称烈火法王之手中,师父您可知真实状况?”
林灵素一愣:“你便为此事而来?”
夜惊容颔首而笑:“尚请师父指点一二。”
林灵素当然知道自己根本败不了极乐法王,且曾听得对方喊出绿龟法王,应是此人暗助,然此秘密怎可说明。立即起身欲走,道:“抱歉,你以找错人了!”哪还幻想什么艳遇,先溜为妙。
他方转身,已见得俊挺夜无群迎门走来,挡住去路。
林灵素惊道:“你待如何?”
夜无群拱手为礼:“尚请师父说明真相!”
他已戒备,若对方是绿龟法王化身,又怎可大意。
林灵素武功不济,怎敢动手,只能以架势唬人,斥道:“既知绿龟法王和我有关系,还敢动手么?”怒瞪双眼,随时作势欲扑。
夜氏兄妹闻言乍喜,夜惊容道:“前辈当知法王去处?”
夜无群道:“在下无意动手,只想打探法王下落。”
林灵素冷道:“他来无影去无踪,我怎知人在何处!”
夜惊容道:“总该有个地头吧。”
林灵素道:“天山、昆仑、庐山都有他踪迹,两位若不辞辛劳,可自行去找。”想说得远些,让对方找个十年八年再说。
夜惊容记下这些名山,然她又岂是呆子,道:“多谢前辈指点,然你们一定有联络方式,否则他怎会随时出现?”
林灵素喝道:“连我的话都不信吗?我跟他神灵相通,何必什么联络!”
夜惊容道:“那请师父唤他来此。”
林灵素道:“说不定他已在附近看你们耍把戏了。”
夜无群道:“师妹,我看算了,问他不得名堂,倒不如以箫笛共鸣,引他说真话!”
夜惊容颔首。
两人立即前后封立,吹起金箫玉笛,那声音极尖极细,似群魔乱舞,让人血气怦动,心神惘迷。
林灵素哇哇大叫,想反扑攻击又怕武功不济,只好强运功力抵挡,然其功夫底子薄弱,三两下已被摄住,一时随音晃脑,时有憨笑传出。
夜氏兄妹暗自诧惊,对方既能斗得极乐法王,怎对此摄魂之音毫无抵挡之力?难道他是故意装的?
夜惊容冷喝:“你可认得绿龟法王?”
林灵素憨痴回话:“不认得……”
夜惊容怎肯相信,笛声吹得更急,威力大增。
林灵素受之不了,终顿坐地面,伊呀有若小孩。
这摄魂魔音乃极乐圣王所传,自是非同小可,常人闻之失魂落魄,就算武功强者亦且全力抵挡,如今见得林灵素反应,他俩总觉假不了。
夜无群干脆踢得地面岩块往其身子打去,命中腰际,对方竟无反应。
夜惊容道:“他到底练何功夫?还是撤去神明附身,已和凡人无异?”
两人不肯怀疑对方能斗得极乐圣王竟是个空壳子?
夜无群道:“不理他是何模样,问得正事为要。”
夜惊容颔首,逼近林灵素,边提防边问道:“你当真不认得绿龟法王?”
林灵素喃喃说道:“不认得。”
夜惊容道:“谁打败极乐圣王?”
林灵素道:“绿龟法王……”
夜惊容莫名不解:“既然不认得他,为何又知他打败极乐圣王?”
林灵素道:“圣王自己说的……”
夜惊容恍然:“原来如此。”问道:“你可见过绿龟法王?他头上有个绿印。”
她忽觉白问,对方既然不认得,又怎见过?
谁知林灵素却有反应,道:“见过……”
夜惊容、夜无群怔诧,夜惊容道:“你见过绿龟法王?”
林灵素道:“见过绿龟。”
夜惊容问道:“在那?”
林灵素道:“阿利身上……”
“阿利?”夜惊容道:“谁是阿利?”
林灵素平常即如此呼唤,久而久之已忘记得宋两利全名,虽受催眠,仍道:“阿利就是阿利……”
夜惊容连问数遍,所得答案完全一样,不禁瞧向师兄,看看是否另有妙方。
夜无群问道:“阿利住在哪里?”
林灵素道:“以前住相国寺,现在住神霄宝殿。”
夜惊容欣喜道:“总算问出名堂,咱放了他?”
夜无群再问几句,仍是此答案,想来已无追问必要,于是截得林灵素数处穴道,移往附近巷子隐密处放置,只要穴道一解,对方自可离去。
夜无群甚快返回雅厅,和夜惊容商讨计画。
夜惊容道:“神霄宝殿已探过数次,并无下落,咱不如到相国寺探探看。”
夜无群道:“可是我们曾和妙佛禅师动过手,恐怕不甚方便。”
夜惊容道:“不必找他,问其它人也行。”
夜无群没意见。
师兄妹俩立即掠身退去。
几个起落,相国寺已抵。
华灯初上,寺前广场热闹非凡。
夜氏兄妹轻易找得相国寺和尚打探可有一位叫阿利者。
问得三人皆说不知。
夜惊容颇为失望。
忽见得一卖糖葫芦中年妇人寻来,笑得门牙少一颗,说道:“买支糖葫芦吧,你们问的阿利,可是悟利和尚?他最喜欢吃我的糖葫芦了。”
夜惊容乍喜,立即买得一大串,分给旁边小孩吃。直道:“就是他,人呢?”
中年妇人:“走了快一年了吧,想当年,他一有机会便买我糖葫芦,后来得罪他师兄,被赶走了,阿利是个好小孩,小小年纪即负担全相国寺餐膳,了不起!”
夜惊容却泄了气:“人已走了,这趟自来啦。”
中年妇人道:“没自来,你问对人了,好心自有好报,阿利现在可威风,去得一年后返回京城,竟然当起神霄宝殿小神童,你们到那边去找便可找到,可惜他大概忘了我这糖婆婆哩……”
夜惊容发愣,差点呛及口中葫芦球:“那个小道士?”
夜无群亦愣:“他会是阿利?”
夜惊容反问糖婆婆:“他身上有乌龟疤痕或胎记?”
糖婆婆道:“以前有,现在就不知了”夜氏兄妹激动一颤,未想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混了大半月,线索竟会在那小道士身上?
两人激动无比,道声谢了,直奔神霄宝殿。
宋两利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舒服睡上一觉,谁知突地不安上心头,直觉将被追杀。
感觉颇为强烈。
看样子还是躲到内宫为妙!
意念方起,宋两利赶忙溜向后门,小偷般潜逃而去。
然那追捕感觉仍强烈。
尚未逃得三百丈,忽见得有人叫唤:“阿利别走,是我啊!”
这女人声音听来熟悉,宋两利却不敢回头,拚命往前逃。
宋两利忽见恩人,怔地惊笑:“怎会是你,我还以为有人要追杀我呢!”
夜惊容欣声道:“你叫阿利?”
宋两利道:“应该是吧,两相得利的利。”
夜惊容道:“你以前待过相国寺,后来才离开?”
宋两利道:“你不是帮我打败妙佛掌门?应该了解此事啊。”
夜惊容欣喜道:“只是再次证明而已;你头上是否有缘龟?”
宋两利最怕美女提及,有损自尊,急道:“哪有!”摸摸额头,符带仍在,信心倍增。
夜惊容道:“不然相国寺前的糖婆婆怎说你额前有标记?”
“糖婆婆?”宋两利暗道,倒忘了她,道:“她大概看错,或者我当时受伤,她便误会了。”
夜惊容道:“把符带拿掉让我瞧瞧?”
宋两利道:“没有啊!你怎突然为此事发生兴趣?”
夜惊容道:“我们在我绿龟法王。”
宋两利道:“他不是死了?”
夜惊容道:“哪有,我师父曾碰上他。”
宋两利道:“你师父是谁?”
夜惊容怎敢泄出极乐圣王身分,道:“他是修行者,知道的不多。”随便说个名字。
宋两利没听过,道:“你找绿龟法王作啥?明明觉得死了,怎又复活?”摸摸脑袋,感觉自己死了一次。
夜惊容道:“有关灵法之事想请教。”
宋两利道:“灵法之事,我倒可帮忙……”
夜惊容道:“还是把法王找出再说:你头上到底有无胎疤?”
宋两利道:“不是说过没有吗?”
夜惊容见他表情诧异,登往前欺,一手抓去,宋两利哎呀已作防备,双手往额头罩去,夜惊容仍从双手空隙中抓下符带。
狗皮膏药圆圆一点已现。
宋两利得意笑道:“看吧!是黑痣,我不大喜欢让人见着,怕神光太强!”事先预防成功。
那膏药黑点修饰得甚别致,夜惊容一时无法辨认,想欺前瞧去。宋两利伸头过来,道:“要瞧便瞧吧!”以退为进,故意欺得甚近,就快抵及对方胸脯,夜惊容窘困,终退一步,道:“那是膏药还是痣?”
宋两利道:“痣啦!符带还我吧。”
夜惊容不知所措,转向街尾夜无群瞧去。
夜无群道:“还是请他到雅舍作客,咱请他施灵法如何?”
宋两利这才发现多了一人,暗道郎才女貌,倒也相配。
夜惊容道:“阿利可愿跟我们回去?”
宋两利道:“可啊!你是我的恩人,只要不扯我符带,啥事我都该帮的……”故作老江湖状:“对方是什么妖怪,要惊动绿龟法王?”
夜惊容道:“去了再说如何?”
宋两利道声也好,便和夜氏兄妹返往先前困惑林灵素那雅舍,至于林灵素早已醒来,他哪敢再留陋巷,没命地逃离现场。
雅舍依然清雅单调,除了几张桌椅及茶具外空无一物。
夜惊容奉上茶水后,道:“你说能耍灵法,怎么耍?”
宋两利道:“有妖魔鬼怪,我自然能赶走他们啦。”
夜无群道:“可有具体表现?”
宋两利原想说及通灵之事,然师父潦倒禅师曾经提及此事事关重大,千万则向陌生人说及,上次若非被苏小凤利刀相逼,他自不肯说,现在并无威胁,纵使对方有恩于自己,但还是别扯为妙,尤其这夜无群对自己并无好感,当然更不能在他面前透露。
他道:“具体的就是我在神霄宝殿替人收妖除煞,结果十分良好。”
夜无群哪信得这些,暗道莫要遇到小骗子才好,转向夜惊容,道:“就奏它一曲吧。”
夜惊容道:“嗯!”转向宋两利道:“我也练过灵术,考你一下!”
宋两利道:“来呀!”好不容易有了较量机会,竟然卷起袖子,准备干架似地,但想想不对,通灵较劲不必动手,方自盘坐地面,干笑道:“坐着威力较强。”
夜惊容淡笑响应,随即和师兄奏出金箫玉笛合鸣之“摄魂魔音”。
阵阵尖细邪音传出,若群魔乱舞。
邪音似蛇,钻噬着人心脑海,一波波连翻攻来。
宋两利直觉两条蛇音绕来噬去,总在打转,钻不进脑门里头,不禁催促道:“快啊,怎没感觉?”
夜氏兄妹一愣,明明邪音已至五成,若是常人早已昏倒,他竟然没感觉?不禁加把劲,将邪音提至七成。
宋两利这才渐渐有感应,直觉邪音化成大小千百只毒蛇,似欲引带他至天府蛇国。
转眼间群蛇变花朵,夜惊容已若天仙翩翩起舞,夜无群则拿着丈二长枪不断舞刺,似欲攻击自己。
脑门越变越快,忽见得如来神佛现身,喝着问道:“你是谁,还不快现出原形!”
宋两利不觉反击:“你又是谁,还不给我现原形!”
夜氏兄妹再愣,原以为催眠成功,谁知对方仍能反击,已将邪音提至十成境界。
那如来佛已幻化无数佛影飘飞,强速飞罩宋两利打转,狂笑声不断传出。越转越强,已变漩涡,尽把宋两利拖入深涡之中,那漩流处不断出现佛陀身影及妖魔化身,重叠厮杀着。
宋两利直觉思绪快被拖走,已感压力,想想,赶忙抓来腰际小葫芦,灌得大口烈酒,烧热中思绪仍被漩涡搅成一团。
双方抢斗激烈。
宋两利猝见脑门出现嗔怒之绿龟法王佛陀相,大喝:“乱七八糟!”原是透过宋两利口中喊出,霎时震得夜氏兄妹血脉涌胀,差点岔气中得内伤。
邪音霎然中断。
夜氏兄妹满头大汗,难以置信瞧着奇异家伙。
对方竟然不怕摄心,且尚能反击?
夜惊容诧讶中忽见得宋两利此时宛若佛门狮子吼架势,简直已是佛陀金刚化身,又自怔愣,急道:“师兄快来看!”
夜无群在背面,闻言立即掠来。只瞄得一眼,宋两利正有所觉而收功,张开眼睛笑道:“妖魔鬼怪被打败了!”以为方才是附身两人之魔,终究战败。
夜无群疑惑不解,到底那是佛陀像,亦或是宋两利耍的把戏。
夜惊容哪能忍住,顾不得是否肌肤相亲,猛地欺身向前,就要抓向那狗皮膏药黑痣,以验明正身。
宋两利见状哎呀便逃,可惜盘坐地上,想欲转身,夜惊容已扑来,他赶忙双手罩头,夜惊容极力扳开,宋两利挣扎扭扯。夜惊容不躲,双双竟然落地打滚,扭来滚去。
夜无群怎知一向高贵端雅的师妹会来此招。直觉宋两利亵渎仙女,冷哼掠来,一指点中宋两利穴道,硬要把他拖开,夜惊容却抓着不放。宋两利在下,夜惊容在上,被拖得七尺远,夜惊容这才将狗皮膏药扯下,露出绿鳖胎记。
夜惊容大获全胜,惊呼叫起:“绿龟果然在你头上!”激动如小孩。
夜无群急道:“师妹快起来啊!”都快替她脸红。
夜惊容不明就里为何要起来。往下一瞧,只见得压着男人正两眼瞅着自己,登时明白是怎回事,霎时飞红满脸爬起,故作喝声道:“终于被我证实了!”
想及那几乎男女拥搂相亲热之举,已让她窘涩难以自处。
宋两利瞄眼道:“硬揭我疮疤有何好处?”
夜无群冷斥:“闭嘴,你怎可冒犯我师妹!”一掌就要扫去。
宋两利惊叫:“我不能动,如何冒犯,哎呀!”硬生生被掌风扫中左身。
夜惊容见状急道:“师兄不要责他!”拦了过来。经过调适,她已恢复镇定,道:“是我大意,只顾着解他胎记。”手中还黏着膏药,甩之不掉。
夜无群赶忙拿出白巾欲拭膏药,道:“以后这种事交予我处理便可,以你身分,怎能沾此脏东西!”小心拭向师妹春葱指,显得温柔。
宋两利倒是内疚,把恩人弄脏了,道:“我不是故意的……”
夜惊容道:“要是故意,可饶不得你啦。”
夜无群道:“师妹,借一步说话!”把她拉至屋外,道:“师妹怎一直对他客气,别忘了他可能和绿龟法王有关系,更可能是咱的对头。”
夜惊容闻言一愣,这才想及敌我情势,该如何是好?自己跟他毫无仇怨,难道就为了绿龟法王之事,因而兵戎相见,变成死对头?
她极是不愿如此,道:“也许他跟绿龟法王没有关系,纵使有,也应是分开的。”
夜无群道:“师妹应该理智些。”
夜惊容道:“我会的;现在呢?如何处理?”
夜无群道:“他头上已现绿龟,多少有所牵连,得逼他看看。”
夜惊容道:“别出重手,他武功根本不行。”
夜无群颔首。
两人这才返回雅厅。
宋两利但觉两人态度已变,暗自轻叹,原以为能和漂亮美女恩人好好相处,谁知为了头上胎记却可能反目成仇,实是造化弄人。
夜无群冷道:“你和绿龟法王是何关系?”
宋两利道:“只因为我头上有胎记,你便说我跟他有关系?”
夜无群一愣,道:“我们只想查明真相。”
宋两利道:“听你们语气,根本不是想找法王帮忙,而是为报仇而来的吧。”
夜氏兄妹闻言,心头暗颤,目的已被拆穿,陡升窘意。
夜惊容道:“我们没仇,只是想确定绿龟法王是生是死,若活着又在哪里。”说得心虚,不敢正视宋两利。
宋两利道:“我若和他有关系,又何需受困相国寺受虐十六年,现在又何需到处流窜讨生活?你们脑袋在想什么?”
夜氏兄妹暗愣,对方说得没错,凭绿龟法王身分地位,根本不会让他如此潦倒,纵使现在风光,亦只是依附林灵素讨生活。
夜惊容心态已软,轻轻一叹:“抱歉,我们只是想找法王下落。”转向夜无群:“师兄放了他吧,我们跟他无仇。”
夜无群本想逼供,但宋两利说来合理,且此时师妹心意已软,纵使逼供亦受干扰,且待日后再说,当下颔首:“随师妹意思便是。”
说完一指解得穴道。
宋两利爬起,仍向夜惊容拱手,道:“多谢救命之恩!”再向夜无群点头,径自离去。
夜惊容瞧他低头而行,原只想掩饰头上胎记,内心一阵难过,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扯你胎记的。”宋两利远远颔首,仍自离去。夜惊容难过万分。
夜无群道:“师妹毋需内疚,他自动解下不就得了。”
夜惊容亦不愿师兄为难,勉强平复情绪,道:“接下来如何?”
夜无群道:“事情怕和阿利脱不了关系,我们一边监视他,一边通知师父前来,让他老人家辨别一切,毕竟阿利能抵住我们摄魂魔音,一定有所修行,不得小看他,何况绿龟法王亦可能藏在附近,不得不防。”
夜惊容颔首。
碰上宋两利,她竟然没了主意,只有听令行事。
两人传出消息,随后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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