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吕梁将棺木掀开之后,里面突然有人一声长叹,众人惊骇不已!各退数步。
神邪也皇愣了一阵,忽然大喝一声道:“好朋友,躲在棺木内装神装鬼,算得哪一号人物?”
棺木中那人并未起身,只听得他在棺内说道:“我云龙三现司空白云死得太冤啦!天堂不收,地狱不容,成了一个孤魂野鬼,被我朋友送在古寺安身,你们这些人还要来扰乱我,天理不容呀!”
话音极小,却字字入每人耳膜,震动心灵!
众人暗自大骇!这分明是个内功极高的人。
心邪屠也鲁人较沉稳,乃缓和地道:“朋友你亮个相,道个名儿来,我吕梁双邪愿意会会高人。”
那人仍躺在棺木内发话道:“我就是云龙三现司空白云呀!你们是吕梁双邪吗?三年前即闻大名,恨无缘得见。还有三位又是谁呀?”
天香玉人公孙柳在江湖黑道上辈份甚高,纵令棺木内是司空白云,在她眼下亦不过是个后生小子。他那大剌剌的口语,那受得了,不由冷哼一声未答话。
心邪屠也鲁乃道:“这三位即是巫山峰天香玉人师徒。”
那人在棺木内用带惊讶的语气道:“巫山峰天香玉人也来了!我司空白云何幸如此,得邀美人凭吊!”
语带亵渎,天香玉人不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娇叱一声,道:“好小子,敢对我天香玉人无礼!”
说着臂一扬,正欲一掌向棺木拍去,
神邪屠也皇早对天香玉人生有邪念,乃趁这机会讨好,忙道:“对付小辈哪烦公孙姑姑动手,让我来教训他。”
他不待天香玉人手掌拍出,单臂一抡,一吞一吐的一股绝大劲力向棺木内吸去!天香玉人见他已抢先动手,只好收臂旁观。
神邪一掌拍出,棺木内那人即随着他的掌风飞起,轻飘飘地在空中翻腾不已!
这时,老禅师及其他几个和尚,均已从地面爬起,立在殿门外偷看。他们心中虽然害怕,却又不愿意走开。
棺木中那人在空中飞舞之际,众人放眼望去,全体“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原来棺木飞舞而出的不是别人,正是余飞红!
吕梁双邪,及天香玉人师徒均认识余飞红,而且在九岭山还动过手。智空老禅师及寺中几个和尚,对余飞红更是熟极!一见,当然很容易认出是他。
吕梁双邪吸力掌,奇妙处是掌发出,一吞一吐之间,将敌人如甩彩球一般,弄得昏头转向失了抵抗力后,再乘机一掌击毙!
但那个自称为司空白云的余飞红,随着神邪掌风在空中飘舞一阵,并未昏头转向,却轻轻地飞出掌风之外,落于地面。
此时众人可被这当面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所震骇,各自心头嘀咕起来!
这貌不惊人的少年,明明在九岭山现过身,还同他们决斗过。怎么会出现在宝华寺棺木内?难道这小子真是司空白云复活不成?既然他已复活,在九岭山现身后现在怎么又躺在棺木内?这真是难解的谜!
智空老和尚更是惊异了,这个棺木内明明躺着的是司空白云,曾两次见过他身着白麻衣,腰围草绳,胸挂锡箔,长发披肩,面色苍白。怎么一夜间,他会变成余飞红哩:天下再没有这么奇怪的事了!
众人震骇一阵,神邪忍不住地喝道:“你这小子到底闹什么玄虚?究竟是谁?”
那人双肩一耸,笑道:“我乃云龙三现司空白云,死得不明不白,天堂不收,地狱不容,无处安身,只有回到阳间,又活转来!”
心邪屠也鲁嘿嘿干笑两声,道:“你别装,我们数天前在九岭山见过你,别胡说八道的好不好?”
“司空白云”一愣,半晌问道:“吕梁双邪,早已闻名,三年前缘悭一面,未得识荆,今天,是第一次同二位见面,我刚走出鬼门关,什么时候我们会见过?”
这时,智空老和尚忍不住大着胆插嘴问道:“你明明是余飞红相公呀,怎么会变成司空白云躺在棺木内?”
“司空白云”又耸耸双肩,道:“余飞红是谁呀?我没听说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呀!”
他转过身,向众人扫了一眼,眼光扫到天香玉人公孙柳时,双眼突放异彩,盯着她面孔不动了!
天香玉人公孙柳虽年有四十开外,唯因内功精深,又善驻颜,看来约二十许人,同她的女门徒白衣少女不差上下。
天香玉人虽是黑道,却也洁身自爱,尚无冶荡行为。她见司空白云一双俊目盯着她眨也不眨,原先本是羞怒交加。
但,不知怎的突觉得司空白云眼神异外吸人,一腔怒火与羞涩顿化于无形,反而对他生出无限好感面上现出笑容来!
“司空白云”暗自得意,这才收回眼光转到吕梁双邪身上不屑地看了一眼,笑道:“两位特地跑到宝华寺,将我棺木打开,必有所为,愿闻其详!”
心邪乃道:“我兄弟三年前,即已闻‘南方称雄’的云龙三现大名,恨无缘会晤你就死了。数月前在九岭山不期而遇阁下,你竟施出三眼剑将我徒刺死,因此我们心头一犯疑,就来到宝华寺看个究竟,想不到阁下神秘已极,又从棺木中跑出来!”
神邪终于忍不住地道:“这小子邪里邪气,谁知道他在闹些什么花样,故作惊世骇俗之举!”
“司空白云”望了他一眼,笑道:“你假如对我司空白云再无礼貌,可要教训你了!”
说着,反手一拔,青锋剑呛啷一声出鞘!
吕梁双邪原对司空白云在九岭山出现一节,经他解释后,正狐疑不定,到底九岭山与他们对敌及刺杀徒儿之人,是否即是从这棺木中出来自称是司空白云的人。
现一见青锋剑,还有什么可疑的?心邪一睹青锋剑,即想起男女爱徒之恨,嘿嘿干笑两声,道:“你手中青锋剑,乃我爱徒之物,还有什么话可说?”
心邪口里说得虽强硬,但终于震慑司空白云三眼剑,不敢冒然动手。回头向天香玉人看去,希望天香玉人鼎力出手,合三人之力,对方功力再高,总不难对付下来。
哪知天香玉人此时态度大变,星眸半合地盯着司空白云如醉如痴一般,吕梁双邪大气,而又大奇。
天香玉人在江湖上尚无荡行,怎么今天对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司空白云”失魂落魄起来?
正在不解时,蓦然庭院中嗖嗖嗖……窜来数人,众人放眼望去,来人却是绝命谷谷主石玄英,带领着四个俊美使女,立于庭院中。
吕梁双邪及天香玉人一见来人是绝命谷主,心头一怔!绝命谷主石玄英可未理他们,耳环叮当,一阵香风过后,轻启朱唇,道:“余飞红出来见我。”态度严肃,面凝寒霜,暗隐杀机!
云龙三现“司空白云”,在殿内一见此女,虽然极美,却凛若寒霜,令人如置身在冰天雪窖之中。
他知道此女是对他发话,暗忖:此女是谁?气势凌人,我怎么在江湖上没见过?他耸了耸肩,仍是那么轻松,满脸笑容,从容地侧过头看了天香玉人一眼,向门外走去!
天香玉人含着千万种柔情蜜意,向“司空白云”低声道:“这丫头是绝命谷瑜珈门人石玄英,外号人称美艳夜叉,身负惊人武功,你可注意点。”
“云龙三现”一听说来人是美艳夜叉石玄英,身子一顿地心头微怔!随即望着天香玉人微微一笑,表谢关照之意!
他这一笑,含有无上魔力,天香玉人不由心灵又是一动,不由自主地打好了主意,必要时要出手相助了!
在一旁的吕梁双邪,对于天香玉人同司空白云柔情蜜意,看在眼里气在心头!他们原是请她一道来此,同心合力来对付司空白云的,想不到这小子有这么大的魔力,居然引动了这个徐娘半老的天香玉人的芳心,改变了意志。
吕梁双邪心头可涌起一个莫大疑团,三年前,“南方称雄”的云龙三现,从未听说过有淫乱行为。天香玉人四十多年来守身如玉,也从未对任何男人假以颜色。怎么,现在二人均已改变气质?真令人费解!
却说“司空白云”从容走出殿外,极有礼貌地向美艳夜叉一抱拳,道:“在下司空白云不知同姑娘有何过节,远劳玉驾光临,实不敢当!”
绝命谷主石玄英一听他话,玉容突变,疑惑地问道:“什么?你就是以三眼剑闻名的云龙三现?”
“司空白云”仍面含微笑,道:“岂敢!岂敢!绝命谷瑜珈门掌门人石谷主,在下亦久闻名,今日得见,何幸如之!”
美艳夜叉本是个性情至刚的女子,此时突然变得极其冷静,向司空白云打量着。目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不正是绝命谷被囚禁三年的窝囊废余飞红,烧成灰也认得出。目前容颜依旧,怎么会成云龙三现司空白云?不成他故意改头换面来我绝命谷卧底安心偷窃诗画绝功的吗?
她越想越感到迷惑,越打量越觉得不对。余飞红在绝命谷时是个文弱书生,看不出身怀武功的形迹,这当面的司空白云虽然容颜未变,衣着如旧,但精神饱满,气魄凌人,太阳穴鼓起,两眼精光暴射,看来武功极高,怎么两人会是一人哩?难道司空白云功力已练到归朴还真之境,原先故隐蔽形迹不成?
她沉吟一阵,乃道:“你司空白云既自称为正道中人,怎么无耻改头换面潜伏我绝命谷三年偷窃绝功?”
“司空白云”一-愣,半晌仍温和地道:“不知姑娘有何所指,偷窃瑜珈门什么绝功?我根本未到过绝命谷一步,此话“从何说起!”
美艳夜叉石玄英本是个性子至刚的人,她已确定司空白云即是囚禁绝命谷三年的余飞红。见他当面否认,不由大怒,娇喝道:“你将我诗画绝功交出,本谷主还可留你一副全尸不然今天叫你粉身碎骨。”
“司空白云”心头一动,乃极力分辩道:“天下象貌生得一样的人,不能说没有,谷主何必一定肯定我司空白云就是余飞红哩?”
美艳夜叉石玄英再也忍不下去,娇叱一声,玉臂一招,四使女伸手各拔出一件三尺长,通体晶莹剔透的绿色兵刃来,顶端有个如拳头大的白色枯颅,两眼眶中射着绿色光焰,阴森森地令人不寒而悚!
四使女怪兵刃一拔出,倏地散开,左右各二,侧立于司空白云两侧。
“司空白云”知道今天不见真章,决难罢休。他有些悔意不该多此一举,来宝华寺装神装鬼。他的本意是来等候铁鞭浑汉于吉臣的,哪知竟惹出这许多麻烦来!
他哪把这四个使女放在眼下?怀抱青锋剑傲然而立,在一旁的吕梁双邪可乐开了,心想你这小子功力再高,也决难在威震黑白两道的美艳夜叉石玄英手下讨好,就是这四个使女也就够你对付了!
天香玉人却惴慌不安,向两个门徒暗暗地指示,在必要时准备出手,帮司空白云一臂之力。
她门下两个白衣少年男女,早已看见师父态度,心中虽然不满,却不敢现于神色,只得唯唯应诺。
四使女全着黑装,年龄均在十六七岁之间,第一位是杜娥儿,在绝命谷同当场改头换面的司空白云交过手,曾负重伤。其次是瞿黑燕,另两位叫金叶露及胡素月,武功均在江湖上一般高人之上。
四使女一散开,四只绿玉鬼头锤绿光闪动,齐向“司空白云”攻去。招式凌厉,威猛无比!
“司空白云”青锋剑一抖,斜身先避过金叶露胡素月两招,青锋剑却向杜娥儿瞿黑燕两人的绿玉鬼头锤削去。
青锋剑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司空白云”一出手安心想将对方怪兵刃削断,以挫锐气。
哪知杜娥儿瞿黑燕见他长剑向自己兵刃削来,心头暗喜,并不收招,手腕一沉,反向青锋剑迎了上去,亦想一举将青锋剑震断。
哪知青锋剑同绿玉鬼头锤一相接,只听得“铿锵”一声响,接着火星一冒!青锋剑并未削断绿玉鬼头锤,绿玉鬼头锤也并未震断青锋剑。三人大惊得各自退后数步,检视自己的兵刃,均未受伤,这才放心!原来绿玉鬼头锤亦是个宝物,若非对方所持为青锋剑,寻常兵器,这一相接哪有不被震断司空白云对这四个黑衣少女,再不敢稍加轻视。刚才三件兵器一相接,他是用上八成真力,而两个少女却硬接了一招,可见功力极深,不是等闲女子。
杜娥儿仍以为对方即是余飞红,吃过他的苦头,不敢大意的向众女一打暗号,齐又攻上。四人配合紧密,进退有度,招式诡谲,兵刃又怪,“司空白云”一面挪闪腾跃,一面见招拆招。三十招过后,四女越攻越猛,“司空白云”暗忖,这样打下去,情势对自己不利,旁边还有几个厉害对头,虎视眈眈的。一俊自己真力消耗太多,他们接上来时,准败无疑。不如速战速决,离开此地,回头去找那小子,夺取他身上所藏瑜珈门绝功为妙。我何必同这些人做无谓的决斗。
心意一定,剑式身法突变,青锋剑一抖,向四女各抢刺一剑。四剑连环使出,迅速威猛无俦!立将四女逼退数步。
“司空白云”得势不让人,接着使出“八方风雨”,剑气如虹,剑英如山,顿时将四女罩在他那一柄青锋剑之下。
石玄英一见大惊,反手亦拔出一件绿玉鬼头锤,没见她身形怎么闪动,人已闪入战斗圈内将四女替下。
“司空白云”正要得手将四使女料理下来,忽见绝命谷主闪身攻入。不由一怔,正在他一怔之间,石玄英左掌骈指如戟,点他璇玑穴,右手绿玉鬼头锤一招“五鬼出关”,挽起五朵锤花抢攻顶门。左锤右指,各出一招,功力竟然不同,闹得“司空白云”有点手忙足乱之感!
“司空白云”岂是弱者!只见他青锋剑挽起个斗大剑花,护住顶门,左臂倏地伸出,反扣对方手腕,接着右腿猝然猛踢小腹。抡剑,出掌,踢腿,三招同时使出,纵令一等高手,也难躲过。
绝命谷谷主石玄英果不负盛名,她冷笑一声,身形一个半转就让过了对方掌腿两招。手中的绿玉鬼头锤借势一沉锤头大口径向青锋剑锁去。原来她这玉锤还可以锁拿敌人兵刃。
吕梁双邪见有机可乘,相互一打眼色,双双亦加入战斗,挥掌猛向“司空白云”攻去。
“司空白云”同石玄英单打单斗,功力还要逊一筹,现在又加入两个黑道高手,心头就有点胆怯了双邪一加入战斗,神邪即大声叫道:“石谷主可要注意这,小子的三眼剑啦!”
“司空白云”听了他话,心头一震,暗说我如果会三眼剑,你们哪有命在?
这时天香玉人一见“司空白云”被三个绝顶高手围攻,似有不支之势,立即人如穿花蝴蝶般抢入,连向石玄英吕梁双邪各拍出一掌,稍挫对方锐气。
“司空白云”正欲施出他的两招绝功,忽见天香玉人竟然帮助自己出手,心头得喜的精神一振。双邪可就气大了!
正在此时,猛然飞来一个蓝衣少女,手拿长剑,身形快如电闪,纵入“司空白云”身边,唰唰……三剑,剑尖如万点寒星,剑气凝重地将石玄英吕梁双邪各逼退数步。
美艳夜叉石玄英及吕梁双邪被逼退数步后,定神向来人看去,均不由愕然!来人,原是瑜珈门门下蓝烟,即是吕梁双邪在九岭山所见,点死他们女徒,自称为司空白霞的少女。
蓝衣少女三剑将对方逼退后,冷冷地道:“三个成名的人物,围攻一人,算得哪一门人物?我飘缈仙子今天放过你们,下次落在我手中,可不客气了,再见!”
说着,左手一带司空白云,施起奇异身法,飘忽而去!
“司空白云”心头大愕,这个美艳的蓝衣少女素昧平生,她对我好似老朋友似的,功力又如此至高,到底是谁呢?哦!
他忽然醒悟地暗说,她不是自称为飘缈仙子吗?原来是这个女魔,她大概真认为我是云龙三现司空白云,她同司空白云又是什么关系?
因为江湖上还不知道司空白云同司空白霞是同胞姐弟!
且说天香玉人忽见一个娇美少女,武功绝高将司空白云救走,不觉怅然若失!吕梁双邪心邪屠也鲁嘿嘿干笑两声,讥讽地道:“天香玉人,你那心上人被别人掠去,我真替你难过,还不快追去?”
天香玉人双颊微红,羞惭得不好意思反脸,她两个门徒白衣少男少女,虽然不满意师父行为,但也不愿意自己的师父被人奚落,均怒目而视!
神邪屠也皇也大声道:“天香玉人别再做梦吧!自己已是四十开外的人,在长江下游道上,是响当当的人物,数十年洁身自好,今天怎么会被一个毛头小子迷上,传到江湖,有何脸见人?”
天香玉人沉着不语,她心头难过极了!
她两个男女门徒,再也忍不下去,尤其白衣少女是个大爆脾气,娇叱一声,一抡长剑,就要扑身进击。
天香玉人手一摆,将白衣少女拦下,侧过头向吕梁双邪望了一眼,道:“你们两人别在我天香玉人面前逞能,我们过节暂时留待日后了结,现在不同你们斗口舌。”
转过头,对两个门徒道:“你们先回巫山峰,我另有事待办,在我未回来以前,不准私自离开。”
白衣少男少女,应诺一声,拜别而去!
天香玉人亦飘身离开了宝华寺!
绝命谷谷主石玄英见天香玉人帮助司空白云出手,虽有点不满,但见吕梁双邪对她口舌刻薄,而天香玉人又竭立忍耐不发,多少对她有点同情。因此,就让她悻悻而去。她随即同吕梁双邪也各自离开了宝华寺。
吕梁双邪在离开宝华寺之前,遥遥向棺木击了一掌,棺木即被击毁。这才发现棺木底层,已切去半截,难怪司空白云在棺木内进出自如。
平静的宝华寺,在这一场江湖人物掀起的大风波之后,如今又告平静了!智空老禅师率领着几个和尚,足足念了三天经,此处不提。
且说修水县东门外约八十里处,有一片密密的森林。森林深处,有一座古墓。里面躺着一个身穿白色麻衣,腰围草绳,长发披肩的少年。他昏沉沉地在这古墓中睡了好几天,是受了一种极强烈的迷药,令他无法醒过来。
这天,不知怎地竟醒了过来。按说,凡是受了这极强烈的迷药,如无这种独门解药,说不定他要睡一辈子。这少年竟能自动醒过来,可说是奇迹。其实,说穿了并不足怪,因为他体内有千年鳗血,能将迷药化解,所以无须解药,就能自动醒了过来。
这少年虽然醒了过来,身体却软绵绵一点力气没有,脑子也是昏沉沉的。
他伸了伸四肢,睁开双眼,四面漆黑无光,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自己处身在什么所在,及如何在这个黑暗无光的地方。
他心头并不迷糊,一回想,就记起自己曾同--个装鬼的人物决斗过。后来突然闻着一阵极强烈的怪味,就昏倒了。
一想起过去那一场经过,就知道自己现在是被那人囚禁在这个地方了。
他不再去想一些不关紧要的事,目前先恢复精神要紧,然后再设法逃脱这个地方。
立即定心摄神,坐起运功行气起来。
真奇怪,怎么全身气脉如空中被风吹开了的浮云,散乱而无法凝聚。气不能聚,就无法发出真力,即成为一个废人了!
这一下,他可惊骇了!心想一定是气脉被那人用功点破,不能运行,不由痛心欲死!
休息了一阵,勉强爬起来,两腿软弱无力地走了几步。
个不留意,“砰”的一声,头撞上了墙壁,立时起了个鸡卵大的疙瘩,人又扑倒在地上。
原来,他所受的那一种迷药,不但令人不能自动醒过来,并能阻碍气脉运行,歹毒已极!
这少年,即是三年前,以三眼剑震骇江湖的云龙三现司空白云,亦即是奉师命在绝命谷卧底三年的余飞红。
他咬了咬牙,慢慢地从地面爬起,双手附着墙壁,盲目地摸索前进。但这个墓室甚大,他一步一步地摸着前进了半天,仍没有摸出一点门径来。精神也更不济了!
他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又用双耳静心的来听,希望能听出一点声音来。
可是,这个地方却是超常的静寂。
他休息一会,并不灰心,又爬起来向四面摸索着。凭直觉他判断这个地方,定是个秘密地窖。忽想起身边带有火折,何不取出打燃打量打量。
打燃火折一看,这原来不是一间普通密室,却是一个墓室。中间有一副很大的棺木,看来年代甚久,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擎着火折,细心地再向墙壁探去,不一会,终于被他寻出一个隙缝,轻轻一推,即现出个门来。一阵轻风拂面,人就清醒许多。
他忙走出门外,就是一排石级,顺着石级向上爬,约在三丈开外到了顶头,上面有一块石板盖着。用掌往上一顶,哪能移动分毫?因为他真力已失没有劲力,要是平日,这一小块石板,真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他不能移动那石板,在手掌一推之际,石板却是活动的。他咬紧牙,用尽全身劲力不断摇动,这石板只有三尺宽,两尺多长,并不算大,摇了一阵,终于被他推落一边,顿时外面透进光亮来!
他爬出洞外,嘘了口长气!
此刻,正是初更时候,天空乌云密布,闪电雷鸣,风雨即将来临。借着电光闪动向四周打量,四面都是密密森林,看不出方向。
好在有一条小径,蜿蜒通入林中,他毫不犹豫地顺着小径,向前慢慢奔去。
约二更时分,终于穿出森林,来到一座小山丘,这时,突然听见山丘不远处有犬吠声。
这一下,可叫他喜上心头了!
现在他极需要的是饮食,他在昏迷中,有数天没进一点饮食,精力当然不济,何况又不能运功恢复元气。
有犬吠声,必定有人户,他打起精神,往犬吠声处急奔。
穿过一片竹林,果然现出一座庄屋来。那庄屋孤零零黑黝黝,极像一个魔鬼,有择人而噬之态!
他来到庄屋前,没有顾虑的用力拍着门,犬吠的声音更凶猛了!
许久,大门“呀”然一声半打开,一个驼背低矮的老人,从门缝中伸出一个皓白鬓发的头颅,用深藏在眉毛底下的一双黝黑而深陷的眼睛怀疑的望着他。接着又现出万分惊异!他见了这个难看的老人心头极不自在,赶紧行了个礼,恭谨地道:“老丈,我是个迷失路途的人,想在贵庄借宿一宵,讨一点饮食,感谢不尽!”
驼背低矮老人,眨眨眼,沙着嗓子慢吞吞地道:“唔!你原来是个人呀!……贵姓?”
“在下余飞红,因访友被强人洗劫,迷途梁山,望老丈行一个方便!”
他还不知因穿一身死人服装,而引起那老人惊异。老人侧过身,生硬地道:“进来!”
进门,是一所大院,零落杂乱堆满了东西,几条恶狗用铁链拴在东边屋檐下。
进入正屋,半明不暗的灯光下立着一位五十余岁的老人,穿着蓝缎长夹袍,双手背在身后,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老远就盯着余飞红。
余飞红一见那人,心头暗惊!从他那气派与一双逼人的眼光看来,分明是个隐迹山野之中的绝顶高人。他赶紧上前一步,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歉道:“在下余飞红拜见主人,恕在下黑夜惊动宝庄及贤主人,抱欠万分!”
那人微微哼了一声,侧过头望着低矮老人,老人深深地向他弯了个腰,道:“他被人洗劫迷路,投到这里来,请主人发落。”
那主人望了余飞红一眼,转头粗暴地向老人道:“紫阳岭向不留外人,赶出去!”
余飞红原见他傲慢无礼,就有些不乐,现见他口出恶言,禁不住心头火起,忘记本身武功消失,乃大声说道:“济困扶危,乃大丈夫所为,贤主人怎么这样对待一个遭难迷路的人?”
驼背低矮老人,蓦地头一仰,似惊讶余飞红对主人如此态度。他只是用深陷的双眼看余飞红一眼,没敢说话。
那主人侧过身向余飞红打量一下,见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少年,文弱得风都吹得倒,却有这一份胆量,大出他意外。
半晌,他不再那么粗暴,而是极其冷酷地道:“将他带出去喂狗!”
余飞红听他这话大怒!正要运气发作,忽想起自己功力已失,沮丧地后退一步。但他并未失去英雄本色,激昂地冷笑一声,正待发话,驼背低矮老头忙用眼色将他止住,转头很恭敬地向主人道:“他是一个文弱的平常人,放过他,让他住一宵明天打发走路。”
这主人虽然粗暴冷酷,对于这老头的话,似乎还有点愿意听。但态度极其勉强,眉头一皱,半晌乃道:“驼背熊我又听从你一次,可是下次不得再多事。不过,我不愿意留一个从棺木中拖出来的人,我们这紫阳岭已够阴气沉沉,鬼气重重了,再留下这个活死人,到底要把我这紫阳岭闹成什么样子哩?放过他将他赶出去好了!”
这时,外面已是电闪雷鸣,风声呼呼,大雨倾盆了!
那主人说完话,步履沉健地向左边一条通道走去。余飞红此时仍未发觉自己穿着一身死人服装,他正被这个粗暴的主人所迷惑,猜不出他是属于哪一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