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鹂见怪老人将尸体投入油镬,乃小声说道:“这不是真尸,是蜡脂做的。所以一丢入鼎镬里,即被鼎镬中的蜡脂所熔化了。你们原先在茅屋中,在崖洞口,所见柯前辈的尸体,都不是真人,全都是蜡像。”
余飞红立时明白了一切,不禁对老人的神技及自己的疏忽,无限地感慨!
怪老人,将尸体丢入鼎镬中后,双手后负悠闲地欣赏着墙壁所挂着的几幅人像!
这几幅人像,余飞红早已看见,因无暇仔细去看。他此刻也就随着怪老人,将眼光转到几幅画像之上。
那些画像,每幅有十五个人,有的全是男人,有的全是女人。余飞红及黄鹂二人的目力何等敏锐,清楚的看出那些画像,是练功的人像。
有两幅,正是他二人在石室外面所见的十五个男人及十五个女人的武功。一模一样,没有丝毫不同。
另外几幅人像功武,都是二人没有看见过的。
怪老人一面欣赏着人像,一面喃喃自语,道:“旷古奇学,令人神往,可惜啊可惜……”
他突然转过头来,对着陆恨姑说道:“娃儿!你要是再固执下去,我可要强制执行了!”
说着阴鸷转过身朝着陆恨姑走去,边走边又说道:“平心静气的要你自动地来学,不过是想让你学得逼真一点,我要强制你,也不是不行。不过,精,气,神要差许多了!真奇怪,在我手中,数十年不下数十个资质奇佳的武林男女高人,竟没有一个不对我这奇学,欣然接受,独有你这娃儿,是我生平所未见的。”
他眼光朝石门这边看了一眼,说道:“你这娃儿真不知好歹,好心好意地让你学你不学,可现在还有两个人正等着要学我这绝学哩!”
陆恨姑已停止哭泣,现在听怪老人之言,不懂话中意义,只是眼中冒着火焰瞪着他。
室外的余飞红及黄鹂二人暗吃一惊!怪老人之言,明明是指他二人而言。这怪老人好厉害啊!原来早已发现他二人了。
余飞红见怪老人已发现自己,不能再隐伏下去,向黄鹂使了个眼色。黄鹂知他心意,左手拉着他,右手拔出青锋剑交给余飞红,
余飞红会意地一笑,将青锋剑接过手中。黄鹂亦将自己的宝剑拔出,掀起布帘双双纵入石室之内。
怪老人侧着身子,对二个人的现身,却是茫然无睹,仍双手后负地动也不动。
陆恨姑一见二个人,先是一惊,随即大呼一声,叫道:“余相公快快救我。”
余飞红正待开口,那怪老人却抢先的咯咯怪笑一阵,说道:“好美的两个资质,我这‘阴掌八打’及‘阳掌八打‘,可又得着两个传人了!”
黄鹂闷不发话,向余飞红使了个眼色,舞起长剑,足尖一点地,身形腾空而起。在空中一盘旋,便旋起“诗画绝功”中的一招“莺衔忽溜”来。
人已盘旋到怪老人头顶,继又使出一招“黄须无数”,长剑化作千万条光芒,向怪老人刺去。
怪老人原本未将黄鹂放在眼里,现在一见她施出这般怪招,人在空中恰如一只黄莺溜转,不禁心头微微一震!暗说,这个女娃却有这等功力,真令人羡煞!我须给她一个下马威,好叫她心服口服。
主意打定,双臂向上伸,五指箕张,正要使出罡气,将黄鹂从空中抓了下来。哪知就在此时,余飞红青锋剑向怀中一抱,身形一侧,斜倒在地。
在地面足尖点地,身形离地五寸,滴溜溜的包围着怪老人急转!
急转中,青锋剑连连出手,闪电般地向老下盘中穴下的白海,委中,公孙各大穴刺去。身法转动之快,长剑刺出之快,以及拿穴之准,都是炉火纯青。
这一来,怪老人哪顾得去伤害黄鹂,自保要紧,双脚变换连连纵跃,每次纵跃均在四尺以上,以闪避余飞红的攻势。
此时天空中的黄鹂正好大展鸿图,将“黄须无数”一招反复的施展,连向怪老人肩井,臂儒,天会,顶门,天客,牙腮,咽喉……各大穴刺去。
这一上一下的夹攻,可将功力无伦的怪老人,弄得手忙足乱,灰头土脸了。
因为一个在天上盘旋不下,一个在地面上溜转不停,上面一个如一只流莺,下面一个象一只飞燕,不粘天,不贴地,身形竟然腾空飞窜,这一份功力,就可想而知了!
任凭他功力无比,对这绝功,不但未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哪能不惊得大骇!
怪老人终究是个怪人,慌了一阵,突然两臂一上一下急挥。挥舞中,一股真力,逼得天上的黄莺长剑不但迟不出手,连身形在空中飞窜得也不灵活了!
黄莺是个极其机智的女孩,一见情势不对,身形又立拔高数尺,避开怪老人拍出来的罡气。
余飞红在地面虽然被怪老人的罡气逼迫,他只是稍为转动迟缓,却没有被其逼退!
怪老人一见自己施出的幽冥无形的罡气,不但不能将两个娃儿击伤,连将其击退也不可能,心头又是大怒,又是惊骇!想不到,今天竟遇上了劲敌了!
在一旁的陆姑娘被两个人的功力惊讶得目呆口哑,她未想到余飞红,黄鹂有这上不靠天,下不贴地的奇学。
他们二人是为了她才拼出性命同这个武功精湛的老人拼斗,她自己岂能袖手旁观,当下,一摆长剑挺身而上。怪老人正怒火冲天,无处发泄,一见陆恨姑攻来,一掌先将空中的黄鹂击退数尺,顺势掌心外侧,一股劲力便向陆恨姑击来!
余飞红和黄鹂牵制了怪老人一半功力,陆恨姑左掌倏地伸出,一伸一引,便将怪老人击来的功力,向外引去。接着自己掌劲外吐,手臂一带,怪老人身形也被吸引得摇晃了一下。
他那掌劲被引得击向鼎镬之上,听得“哗啦啦”一声响,那只鼎镬便被击翻,蜡脂泼了一地!
怪老人连连怪吼,一气一急,身形疾转,两掌上下前后飞舞,两丈以内,都是无比的真力,人都停身不得!
黄鹂腾身空中,本已不支,这样一来,哪能抵挡得了,大叫一声:“快退!”
口里说着,人在空中一个盘旋,便坠落在二丈还外。
余飞红足尖一点地,人站立起来,向黄鹂说道:“你们站开,让我单独斗他。”
说着,青锋剑连番攻出诗画绝功,连绵不绝的运用得玄妙已极!由于他内功属于刚阳之劲,每一招使出,真个气吞山岳,力破天地,整个石室,似乎被他的掌风震得微微摇撼起来!
怪老人使出猛烈真力,将黄鹂,陆恨姑两个姑娘击退,以_
为压力可以减轻。现在见余飞红傲然不退,心说你这不是自己找死?
在余飞红一施出真功夫来,怪老人又大惊起来,心说这年纪青青的小伙子,怎有这深厚的内力,怕有一个甲子以上的修为呀!
于是提起精神,便同余飞红打在一起。
黄鹂在一旁一边看两个人的决斗,一面向陆恨姑小声说道:“陆恨姑,你母亲并未死去,不过已受大伤,现在石室之外,你前去照应好了!”
随即将她同余飞红所猜想,适才丢入鼎镬之中的尸体是由腊脂塑成的,说了一遍。
陆恨姑面露喜色,说道:“当真?我可要谢谢你了,好妹妹,我去看看,转头就来。”
黄鹂见陆恨姑对余飞红真情流露,心头不无一阵难过。但又转念一想,自己既不能同余飞红结合,这位陆姑娘是自己最好的替身,我何不替两人撮合哩!
想到这里,抬头向余飞红看去,只见他气定神凝,面色红润而严肃,双眼金光暴射,身形闪腾之间,如游龙,如猛虎,气凝山岳,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又见他,左掌右剑,使出了诗画绝功。
原来,她还不知道这是诗画绝功,此刻,见余飞龙连绵的使出来,才明白这是瑜珈门的诗画绝功了。
余飞红诗画绝功虽然精湛玄妙,要想战胜怪老人,是绝不可能的。若是再打下去,也许两败俱伤。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正要向余飞红示意,忽然陆恨姑已然转来,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问关于她母亲之事,随即将手中长剑送了过去,道:“请姐姐暂时替我拿一会儿。”
说着,转过头向余飞红道:“余飞红快将青锋剑掷过来!”
余飞红不知她是什么用意,为什么要自己甩弃兵器?
陆恨姑接着她的长剑,亦是不解地怔怔望着她。
黄鹂见余飞红不懂她的意思,立接着道:“‘阴阳诀’可以制他!”
余飞红当时还是不懂,他一面进攻,一面暗想:黄鹂所指的“阴阳诀”,即是他二人在那间大石室中所学的一招十五式神功吗?
但那男女各十五式神奇之学,分明是老人所创,他当然能懂。以他所懂的武功来斗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黄鹂见他面现疑惑之色,手中青锋剑仍不断的向怪老人连连抢攻不甩出手,知他还未领悟其中意义。
当下,又高声说道:“阴阳连合一体,方见威力,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余飞红猛然醒悟,左掌连抢攻数招,青锋剑一掷,便落在黄鹂手中,黄鹂随即交给陆恨姑。她自己双掌一错,飞身而起,便也加入战斗了。
余飞红的掌风好似排山倒海之力,而黄鹂的掌风,却恰好与余飞红的相反,柔软而有后劲。
怪老人要是使出刚阳之力,就被黄鹂阴柔之力所制,如使出阴柔之劲,则受余飞红刚阳之气所克。
何况他根本使不出阴柔之劲来。因为怪老人所研究的这一招,男子只能学刚阳掌,而女子只能学阴柔掌,一人绝不能兼练两种完全的掌法。
怪老人一见这男女所使的掌法,正是研究的那一招十五式神功。
他原先是暗自一喜,心说你们这不是班门弄斧,哪知黄鹂使的阴柔掌,一与余飞红的刚阳掌相配合,简直逼得他无法施出招数来。
二人攻来的掌劲,有刚有柔,威力极猛。怪老人心中大骇,空自有一身所学,却施展不得!
余飞红,黄鹂一施出“阴阳诀”将怪老人制住,心头大喜,黄鹂连声叫道:“推波逐浪”,“鱼目混珠”,“移风易俗”,“移宫换羽”,连用三遍。
怪老人虽然被二人阴阳调和而攻得一身功力施展不出,但尚可自保。黄鹂一叫出这四式名称,他茫然不解,一怔之间,二人已联手将四式使出,他才恍然而悟这四式乃是他研究的那一套神功掌法中的十式至十四式。
因为黄鹂机智过人,早将那男女蜡像所摆出的一招十五式,每一式都取了一个名称,故而他不得而知。
二人将四式连环使出三遍,怪老人已有点手忙脚乱了。因为这神奇一招十五式,愈到后面威力愈强。
这时黄鹂突又叫道:“‘天地交泰’,以十成功力使出!”
话音甫落,二人手掌一上一下翻腕拍出,只拍得怪老人尖叫一声,人便被劲风甩于空中!
人在空中口一张,一口鲜血,径向二人射来,原来怪老人业已受了重伤,运气不及,便吐出鲜血!
怪老人岂是平凡人物,在空中血液翻腾之际,心中即打好主意,口一张,一口鲜血,即向二人射去!
别看这只是一口鲜血,却不亚于两颗钢胆。带着劲风向二人胸前玄机大穴射去。
这一着,只是想将二人逼开,自己好趁机逃走。果然余飞红及黄鹂双双左右一分,让开丈余。
怪老人哪敢怠慢,在空中一拧腰,如一支飞鸟窜出石门逃走!
这时石室中的余飞红,黄鹂二人对着陆恨姑微微一点头,余飞红却道:“好险呀!这是我生平所遇的第一个劲敌,要不是黄鹂妹妹心机灵敏,岂能获胜?”
陆恨姑上前一礼,道:“今天要不是余相公同这位黄妹妹,我这一命哪能生存,向二位谢过了!”
黄鹂眼珠一转,“啊”的一声,叫道:“快出去,伯母还在外面哩!”
三人因战胜老怪,一时高兴,便将遭受重伤的柯梅娘忘记了!陆恨姑经她一提,面如土色,率先向石室外奔去,一看,柯梅娘无恙地躺在屋角之处。
三人一见柯梅娘无恙,各吁了口大气。
黄鹂又进入大石室中,将那九幅人像取下,走出来挂上长剑。陆恨姑将半昏不醒的母亲背在身上,三人走出石室。见那男女三十个蜡脂人像尸体暴露着,当下三人合力将尸体埋葬了,这才又回转到洞外的茅屋之中。,这时,柯梅娘仍是昏迷不醒,余飞红又取出几粒灵丹,塞进了柯梅娘的嘴里,然后余飞红同黄鹂去烧火做饭,这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时辰了,奔腾了一夜,大家都感到疲劳,当然肚子饥饿了!
饭做好了,陆恨姑勉强吃了一点,余飞红和黄鹂二人则大吃了一顿。饭吃完后,柯梅娘也清醒过来。
此刻,她已红光满面,精神陡振。余飞红一见,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她的一命就在顷刻了!
柯梅娘睁开双眼,向三个人打了个转,在她看到陆恨姑时,显现出无限的慈爱,眼眶也蕴含着泪水。
眼光转到余飞红身上,她点点头表示了感激之意。最后她眼光落在黄鹂身上。半晌。两眼露出异样光彩。
她将三人各看了一眼,然后勉强用低微的声音说道:“昨天余相公离开茅屋时,我即被一个伛偻老人掳了去,受尽了各种折磨。虽然承蒙余相公救回了我,但是……但是我自知……”
是不能活了!
“我一生之中受苦甚多,这也许是我前世的冤孽吧,这是上天的惩罚……
“我生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其中……有许多恩恩怨怨,我不便说出来。这儿有本册子,是我一生的事迹,交给恨儿一看便知,上面还有我未了的心愿,恨儿得替我完成!”
说着,举手指指床头一只竹箱,继续道:“那册子即在竹箱之内,恨儿可去取来……”
在陆恨姑取来册子之后,拿在手中尚未打开,柯梅娘一双眼睛又落在了黄鹂脸上,良久后,问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她此刻红光更是闪闪,呼吸也沉重起来,黄鹂见这美妇人全身的皮肤脱落,惨然之状,令人心寒,不禁流下几颗热泪,回答道:“伯母!我叫黄鹂。”
柯梅娘两眼一翻,射出异彩,惊叫道:“黄鹂?……”
她流泪了,渐渐的眼也合上了,头一歪,就撒手西归了!
陆恨姑一见就大哭起来,黄鹂却愣着恐慌不已,不知道这位可怜的妇人,为什么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如此惊骇而死!
这太令人费解了!
柯梅娘已死,余飞红心头也极其沉重,同黄鹂也陪着流下了不少的眼泪。良久,陆恨姑停止了哭泣,望了望黄鹂,忽然问道:“这位妹妹,黄鹂是不是你的名字?另外还有姓否?
姓什么?哪里人?请你详细的告诉我,我想知道!”
黄鹂感到奇怪,你为什么这样盘问我呢?迷糊地说道:“黄鹂就是黄鹂,另外有没有姓,哪里人?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从小是个孤儿。”
陆恨姑眼珠转动了一下,立即将手中的册子打开,当着余飞红和黄鹂的面念道:“余姓柯名梅娘,嫁与陆道成为妻,生有一子名叫陆竹山。三年后,余又怀孕二月,我夫之弟陆一舟见我貌美,设计将胞兄陆道成害死……”
黄鹂和余飞红对视了一眼,余飞红因先前已偷听过柯梅娘及陆一舟之言,此事已有点了然。
“陆一舟害死我夫陆道成之后,即逼我相从于他。他不知我已身怀六甲,我为了保留陆道成的骨肉,只好忍唇相从。
“十月后,我生下一个女孩,陆一舟还认为是他的骨肉,高兴非凡,视为掌上明珠,那女孩即是我大女儿恨姑。
“恨姑生后,我本欲一死了之,但儿女都还小,不懂人事,死后杀夫之仇,何人能报?故仍然忍辱偷生了下去!
“一年后,我又生下一个女孩,那女孩当然是陆一舟的骨肉。因夫仇之故,我对陆一舟的骨肉极其痛恨,生下后,便暗暗的送给别人收养。
“那时陆一舟不在家中,数月后他回来,我只说小产,不足月生下的女孩死了。当时,并没引起他的疑心。
“我一心一意的抚养我的儿子陆竹山及女儿陆恨姑,要把他们养成人后,再将二人父仇告知他们,也好叫兄妹两人亲自了断了这一公案。
“可是出乎我意外,竹山这畜生却特别地讨好陆一舟。陆一舟亲自传授他武功,行走江湖之时,也时常带着竹山一同前往。
“我暗地阻拦竹山不得同陆一舟接近。他仍不听,逼得我无法,干脆告诉他陆一舟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但小畜生却回答,即使不是父亲也无妨。
“这样一来,我伤心死了!好在这时恨儿拜投良师,将来不至没有成就,我内心深处才稍感安慰。”
“陆一舟见我百般阻拦竹山与他接近,便窥破我日后会指望竹山代报父仇。因此,便同我反目,带领竹山潜居海南岛。
“现在,我反而清静了许多,陆一舟虽带走了不成材的陆竹山,但我还有个可靠可望的恨儿,于是我为了逃避陆一舟的加害,便隐居此地。”
陆恨姑念到这里时,已是泣不成声了!停一停,又继续念道:“我因一时气愤,将我同陆一舟的女儿丢掉了。但事情过后,我却又柔肠寸断,悔不该做出此事。因此,忧郁成疾,就得了痨病。
“我丢掉第二个女儿时,尚幸替她取了一个名字,用鲜血写在她的贴身衣襟之上。小孩生下之时,正是阳春三月,燕语莺啼之时,于是我就将她取名为黄鹂……”
余飞红心头一震,黄鹂却已面色大变,身形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便向后倒去。
陆恨姑此时已完全明白,赶忙甩下小册子,跑了过来搂着黄鹂泪珠泉涌地大声叫道:“妹妹!妹妹!”
好半晌,黄鹂悠悠醒来,双手抱着陆恨姑哭道:“姊姊!我好苦啊!”
二人哭了半晌才停下来!这时黄鹂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件婴儿穿的衣衫。衣衫之上用血写成的“黄鹂”二个字,已变成深紫色了。
这一来,黄鹂是柯梅娘生的女儿,是海南一叟陆一舟的骨肉不假了。
黄鹂来到母亲的尸体旁跪下道:“母亲!不孝女儿黄鹂并不恨你。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父亲陆一舟之错。女儿虽是他的亲骨肉,但我是绝不会认他做父。我必帮姊姊手刃此贼。
“尚幸,苍天不负我母女,在母亲离世时,我们还能见上一面。女儿不能报答母亲怀胎十月之恩,但女儿必能手刃贼人陆一舟及伤害母亲的老怪头,以慰您九泉冤魂!”
说完,叩了几个头立起。
余飞红帮助她们将柯梅娘埋葬之后,陆恨姑将那本小册子拿出共同看那尚未念完的最后一段。
最后一段,即是柯梅娘临死时所嘱的心愿。那心愿,即是嘱咐女儿陆恨姑务必要寻找到黄鹂!
陆竹山既然姓陆,为什么现在却又改成姓柯呢?
原来海南一叟不愿陆竹山姓陆,因为竹山是他兄长之子,免得竹山日后知道他的身世,来报仇,故将他改为姓柯,随着他的母亲的姓。
由于改为姓柯,在他二人称呼之上也改为师徒。
这里诸事已了,当下三人就在茅屋住下。
黄鹂将崖洞中,怪老人遗留下来的七幅人像拿出,三人共同研究。
第一幅即是黄鹂,余飞红所练的“阴阳诀”第二至四幅,却是另外三招十五式。
他们三人,都是绝顶聪明,虽然这招式诡谲玄奥,但三个人共同研究,也就渐渐懂了!
黄鹂巳将白面具取下,现出她原来的一副丑面具来。
一日,陆恨姑忽然想起一个心思,暗忖:“真奇怪为什么余相公会爱上这么一个丑姑娘?我妹妹又怎么生得这么难看?
难道她出生时就是这样?还是遭遇什么变故而变了面形?
她忍不住关心的问道:“妹妹,你的面孔不应该生得这么丑,其中必有原因,能否告诉给我?”
黄鹂笑道:“相貌好坏是天生的呀,还有什么原因哩?”
陆恨姑笑道:“妈妈那么美丽,怎么会生下这般难看的女儿,我不信。”
黄鹂知道这位姊姊对她十分关心,不再隐瞒原原本本将经过说了,说到她同余飞红之事,深深叹了口气,道:“我这张面孔是难以除掉的,不能除掉怎能同余飞红结合?这是决不可能的。不过余飞红确是个武林奇葩,难得的人才,同姊姊恰是一对!我有意从中撮合,不知姊姊意下如何?”
接着,她将她知道的余飞红原来姓名是司空白云,外号人称三眼剑等身世说了。对于余飞红的详细身世,她还不得而知。
陆恨姑暗自又是惭愧,又是难过!
她之所以盗走余飞红的青锋剑,就是对他钟情。想不到她所钟情之人,竟是她妹妹的意中情郎。
妹妹说那张丑人皮面具,不能脱除,她又万分地伤心!
处于这种情况之下,纵是她爱余飞红爱得要死,也不能接受黄鹂的撮合。
何况,余飞红对黄鹂并不因她面孔丑陋而不爱她,仍是一往情深。
她面色一沉,回答道:“妹妹,你错了。我盗余飞红的宝剑,不过是对他那一柄好剑起了贪念罢了,并未涉及儿女私情,我连这个念头都没有,你别再说这话了。”
“我看余相公对你仍是那么爱,你岂能伤他的心?再说你这张人皮面具,终究必会有法子除得下来的,何必灰心哩!”
黄鹂叹了口气道:“决不能除掉,这张丑面具是我师父给我的惩罚,除了我师父外,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正说着,余飞红从崖石后忽然钻了进来,一把拉着黄鹂,口音颤抖的道:“妹妹,我一切都听到了,你处处冷淡我,回避我,原来是为了这一张面具不能脱掉呀……”
原来余飞红无意之间闯到此地把两人的谈话都听到了。
他激动的继续说道:“人之相亲,贵在相知。你这一付丑面具,岂能将我对你的一片心改变呢?再说你那丑恶的面孔后面,却是一付极美的面容。只要你内心是美的,我余飞红是决不计较其他的!”
由于感情十分冲动,所以话说得十分激烈。黄鹂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慢声道:“不成啦!我这么丑,怎能见人?我将母亲之仇了断后,即寻迹深山,与世永绝。”
余飞红抓着她的手臂,大声说道:“不能,不能!你不能舍我而去,啊!……”
他忽然想到什么,突然“啊”了一声,眼珠一转,继续说道:“有了!妹妹!我们赶紧收拾赶赴普陀山,然后再做计议!”
黄鹂沮丧地摇摇头,说道:“我知道我师父的性情,倔强得很,哪里有这等好说话,来替我除掉脸上的这张丑面具?我劝你别多此一举了!”
余飞红忽然得意地一笑,说道:“我自有方法,使你师父甘心情怨地将你的这张丑面具除掉,如果没有这把握,我也永远不再在江湖上行走。”
陆恨姑睁大了眼睛,摸不透余飞红的袖里乾坤。但黄鹂眼珠一转,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不过,这太委屈你了,还不行!要知道‘天人合一’功,乃是你瑜珈门不传之学,岂能传给别人?你也不能光为了我就做出违背祖师之事!”
余飞红此时已是非常得意,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妹妹你果然机智异常,不过,你还未完全猜中我的意思!……”
他看了黄鹏一眼,继续说道:“你以为我要将‘天人合功的口诀,传给你师父三色金眼圣母吗?”
黄鹂迷糊说道:“除了这样,怎样才能使我师父除掉我的面具哩?”
余飞红接着说道:“你错了,我不必将口诀传给她,只是我以‘天人合一’功的功力,替她推拿,打通她闭塞的气脉。
她走火入魔之症,还不十分严重,据我看我极有把握地可以治好她。”
他这一番话,说得黄鹂十分相信。
但她又顾虑到姊姊陆恨姑,她知道姊姊是极爱余飞红的,她愿意割爱,牺牲自己,将两人撮合。
因此,她沉闷不语,没有答应余飞红同赴普陀山。
当下,插嘴说道:“妹妹,你别再想了!你们即刻动身吧!
姊姊去为你们两个人准备一下行装。”
说着不待二人答话,立刻起身向茅屋疾奔而去!
黄鹂只好叹了口气,起身同余飞红回到茅屋。
她不愿意也不放心姊姊一个人留在此地,一定要姊姊同行。余飞红也在旁边劝说,陆恨姑才同意随行。
三人准备了行装,在柯梅娘的墓前祭拜一番后,便离开了茅屋。行了一天,在武宁县落脚,备了三乘坐骑。
由江西武宁县到浙江,这一段路程不近。三个人游山玩水,心情倒也轻松。
余飞红及黄鹂为了避人耳目,沿途免生枝节耽误行程,于是改面易装而行。黄鹂仍是套上那张白面具,余飞红则改装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青锋剑也用布包起。
陆恨姑很少在江湖上行走,仍以本来的面目示人,并没改变。
这日,三个人到了江苏金陵。金陵是往日的京都,人物鼎盛,市面繁华。三人寻了个不大不小的金陵客栈住下。
那是一座偏院,有三房一厅,刚好适合三个人居住。
三个人到达金陵甚早,因为此地是往日的帝都,便停下来游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