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绝命谷。
这是一所大麻石砌成的石屋。
石屋位于千仞绝壑及插天峭岩之间的一小块平地上,它依岩而筑,周围古木参天,气氛阴森,唯有一条人工凿出的羊肠石径蜿蜒通向谷外。
石屋的一角,是间禁闭室,面对后山崖。室内只有一张木床及一套桌椅。此外,就是墙上那两幅残缺的字画了。
此刻,一位名叫余飞红的文弱书生正呆呆地望着那两幅字画出神。
字是两段残缺不全的词——
借东风着力,系住韶华。穿小径,漾晴纱,正阴云笼日,难寻野马。轻扬染草,细绾秋蛇……
第一段,写到这里就断了。
余飞红书读的不少,他虽想不起这首词为何人所作,但已认定这是一首词的上半阙。
下面的句子是这样的——
疏篱罩,短垣遮。微风别院,明月谁家,玉鞭捣处,又逐香车,……春心不定,飞梦天涯。
这该是这首词的下半阙了。
无疑,这是一首残词。依余飞红的判断,这首词的上半阙至少缺了两句或四句,下半阙的两处断处至少各缺两句。
画,更是令人摸不着边际了。画面之上,虽然亭台楼阁,花卉草木俱全,但却没有整体感。东一个楼台,西一个飞瀑,中间毫无关联,不成意境。
余飞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天色暗下来了。余飞红点燃油灯。蓦地,“嗖”的一声,一个纸团从窗外飞来,余飞红先是一怔,随即安定下来。
这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余飞红自被囚进绝命谷,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每天都为这残缺的字画弄得无可奈何,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从窗外投进纸团。他从这个纸团里,学得瑜珈门的内功心法,打发参悟字画的余下光阴。
现在,余飞红拾起纸团时,不禁淡淡一笑。这个人居心何在?三年来,苦心造就我,是想助我逃出这个魔窟吗?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出手援救呢?
他没有再想下去,顺手打开纸团,不由愣住了。原来这个纸条里,再没有写什么内功心法,而是长长的一封信。
信是这样写的——
两个月时间,无论你能否参悟出诗画中所藏秘密,绝命谷主石玄英都要取你性命。她绝不留一个活口,将诗画中秘密泄露给别人。
你天资绝高,一被掳到这里,我就对你生出器重之念。谷主三年不杀你,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她希望你能将诗画中绝功参悟出来,哪知你至今无法参透,她不会再留你了。
不过,你不要怕,我一定救你出险。但你仍不要放弃这最后两个月时间,竭力去参研,也许在这期间,对诗画之秘霍然而悟,如能那样,我教你练功的目的便达到了。
石玄英至今仍认为诗画是一种绝功的藏真图,其实诗画之中就含有至高武功,这一点你要万分在意。
蓝烟
余飞红将信反复看了数遍,然后放在油灯上烧毁。
余飞红静静地坐下来,细细琢磨信中话语,有关石玄英两个月后要取他性命一事,他早有预料,因此并不在意;但对信中说诗画之中即含着武功这一点却非常震惊,整整三年的时间,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接着,他又想到“蓝烟”——那个带着悒郁,悲哀,神秘气氛的女性名字。从那秀丽的字迹与诡谲的名字上,余飞红判定这是个有着美丽幻想的少女……
他轻轻一笑,将这此无关紧要的思绪收敛,将灯火放大,来到两幅字画前凝视着。
他根据蓝烟所提示,竭尽脑力,先将词句同杂乱的画面关连起来。这一来,果然被他寻出一点头绪。
那词第一阕首句:“借东风着力,系住韶华,穿小径,漾晴纱。”他从画面上寻出一段图案来,那是:一条半环曲径,两旁柳树数棵,迎风摇曳。柳叶随着阳光飘荡,扬起一片沙尘。
词句第二段:“正阴云笼日,难寻野马。轻扬染草,细绾秋蛇。”
在画面上他寻出这样一段图案:天空中一片薄云,掩笼一轮红日。红日之下,依稀飞扬一层尘埃。尘埃之下,野草一片,轻风吹拂下屈曲如蛇行。
野马,田野间的泽气,亦谓尘埃。这一段在画面上很容易导出来。
每一段词句,均配有一幅图画。直到今天他才初步寻出诗画之间的联系。
但词句与画面的含义,又作何解释?他还是参悟不出。
日子飞快的过去。他却没有一点进展,眼见两个月的时光即将飞过,余飞红心急如焚。
而那个神秘的蓝烟,自传信之后就再无任何消息。
还有最后三天。绝命谷主石玄英已经第三次派人来警告过他了:这是最后通牒,三天后,再无结果,便要取他性命。
绝命谷是江湖上有名的魔窟,而绝命谷主石玄英更是魔窟嗜杀成性的女魔头。但余飞红对此并不害怕。这个表面上一点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不知怎的一点未把石玄英放在眼里。
最后一天上灯的时候,他仍没有放弃,他仍在诗画前出神。
他反复地琢磨第一段词句及那一幅画面。一个时辰过去,只觉得画面上的景致似乎活了起来。半环曲径,柳树迎风摇曳,柳叶随着阳光飘荡,在一片尘土中飘扬。
看着看着,不由意与神合,慧随心生。禁不住身形摇摆,如柳树迎风。左臂倏地划了一个半弧,如半曲小径。右掌从左臂下,向上斜穿而出如穿小径。掌心斜侧,映着灯光反射一片光影,如柳叶飘扬在浮日尘土之下。借着浮日尘土,光影一闪,掌劲吐出,只听得闷雷似的一声响,墙壁上石屑横飞!
他一愕!半晌,又照着练了一次,果然得心应手,奥妙威猛无伦!
这一喜非同小可!
余飞红本是天赋异禀,又身怀绝技,所谓一通百通,不到三更,他已将残缺不全的词句,配合着图画,全部悟解出来。一招一式也记得烂熟,只是还不能参透其变化而已。
至三更,蓦地石门打开,进来一个四十余岁汉子,身体高大结实,身穿黑色劲装,薄底快靴,两眼神光外露,看来武功不弱。
余飞红装出惊惶不安的神态,畏缩在一角,那大汉见他一副窝囊相,不屑地“嘿嘿”干笑两声道:“小兄弟,谷主有请。”
余飞红战战兢兢地双手连摇,道:“大哥,我不能去,她……会杀死我的。”
大汉冷冷地道:“已经让你活了三年,还不知足?小子,走吧!难道还要我恶煞神周琨亲自动手不成?”
余飞红故装急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道:“我不能去,我不能去,大哥你做做好事……
恶煞神周琨冷哼一声,道:“哪能由你!”
说着,只身上前,举臂张指向余飞红肩头抓来。来势又快又猛,身手不凡。
余飞红惊呼一声,一卸肩向右横跨三步,轻易地避开了大汉一抓。
他这动做虽然运用得极其灵巧,神色可惊惶万分!大汉面露诧异之色,轻喝道:“好小子,看你能跑出周大爷之手?”
语音未了,人已闪身扑进,双臂倏然递出,十指箕张,向前抓来。将余飞红身形整个罩于爪风之中。
不知怎的,只见他象一条蛇似的,滑溜溜,就从大汉肋下钻了过去,颤抖着立于七尺以外。
恶煞神周琨这一招又走空,气得哇哇大叫,很快地转过身来,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盯着余飞红。
他奇怪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会有这身手?
他大概是气急了。气运右臂,劲纳掌心,狂吼一声,正欲以内家掌劲,向余飞红劈去之际,蓦地石门口出现一个少女,冷哼一声,道:“周香主,你是找死?还不退下!”
恶煞神一听少女喝叱,向石门口一看,将抡起的右臂,软弱无力地垂了下去。低着头,恭谨地道:“杜姑娘,这小子有点……”
他本想说出“这小子有点扎手”,立觉得这话丢人现眼。
就是这小子有两下,以你恶煞神周琨,身列绝命谷香主之职,竟不能将这小子收拾下来,还有何话好说。因此,立将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姑娘正是绝命谷谷主石玄英心腹使女杜娥儿。武功地位,均较恶煞神周琨高,在绝命谷是个显赫人物。她早已来到石门口,见余飞红两下闪避身形,暗吃一惊!这人分明身怀绝技。因此出面将恶煞神周琨拦阻下来!
余飞红闪身过来,即已发现杜娥儿,但他故装没有看见,在她现身时,才举目看了她一眼。
杜娥儿也扫了余飞红一眼,向恶煞神周琨道:“你别以为那一掌,就可以伤得人家,说不定还要落在人家手里,招儿也不亮点!”
此言一出,恶煞神周琨暗吃一惊。杜娥儿在绝命谷列为一流高手,她这警告,不会无因,哪敢不相信,禁不住向余飞红打量起来。
余飞红一听杜娥儿之言,心中暗暗赞佩这丫头眼光凌厉,又见大汉对她恭谨神态,知这女娃不是等闲人物,全神戒备着。
杜娥儿虽得见余飞红适才闪动身形,令她吃惊生疑,但她一如恶煞神一样,从外表实在看不出余飞红有什么惊人之处:蓬首垢面,褴衣败履,苍白的面颊,一如三年前被掳来一样,仍是一个怯生生的文弱书生相。
她不免心中有点嘀咕:难道刚才看走了眼?
心里想着,脚步不由向余飞红身边移动。
余飞红知道这丫头厉害,心头万分戒备着节节后退,外表仍装出害怕神态。直退到背脊靠在墙壁上,没有再可退之处了,只有两眼翻白,傻望着杜娥儿,双手连摇,颤抖着嗓子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娘为何不放过在下一条生路杜娥儿冷哼一声,仍一步一步向前逼进,走近三尺处,玉臂轻抬,伸出玉葱般的五指,向余飞红手腕扣去。
这动做看来似从容,其实迅捷无比,就是一般好手,也决难躲过。
余飞红惊叫道:“姑娘有话好说,别动手。”
口里说着,本能的手臂向上一翻一沉,杜娥儿五指就抓了个空。
杜娥儿这一手本是虚招,她右后五指抓空之际,并未收招,趁势中食二指一骈,猝然向余飞红胸旁门穴点去,快如急电,令人防不胜防。
余飞红也暗吃一惊!想不道这个丫头变招如此迅速,神鬼莫测。好在他也不是等闲人物,立即身形一矮,一窜从她肋下钻了出来。
杜娥儿看得十分清楚。禁不住“咦”了一声,纳闷已极!
这少年不但是个武功绝高的人,而且他这一招“黄莺穿柳”,分明是本门一脉。
这一来,她更要弄个水落石出,极力压制着内心情感的冲动,拿好主意,一旋身,猝然止步,出右掌,径拍余飞红右胁。
她这一招用的是本门瑜伽派“十二神拿”绝招之一,名为“阳奉阴违”。明是掌拍右胁,实际内含拿点,并不一定拍向右胁,整个半边身子都罩在她的掌风之中。
余飞红暗笑一声,这种绝招,若是对外人,也许无法解,但他早已从神秘的蓝烟那里学得这“十二神拿”一手。极自然的在对方手掌将及之际,原地不动,骤然右臂平伸,企图缠住敌手左腕,同时出左掌拍向对方将台穴。
杜娥儿大吃一惊,对方这一招,分明是本门“十二神拿”一手中“推波逐流”绝招之一。她哪敢再去伤敌,自保要紧,赶紧足尖一用力,后纵五六尺。
她正要发话,向余飞红盘问,哪知余飞红只想将杜娥儿制服后,立即冲出这个魔窟。
他知道杜娥儿这丫头,是眼前一个劲敌,若以平常功夫对付,在百招内恐难以得手。时间一久,招来党徒,冲出这石牢就困难了。
念头一转,趁杜娥儿后退之际,接着随身跃近。突然摇肩摆腰,右臂一伸划了个半弧,左臂很快的从右臂下穿出。掌心映着灯光,反射一片光影,向杜娥儿双目射去。
杜娥儿万想不到余飞红有这样怪异的掌法,不但见所未见,而且闻所未闻。她正在惊惶之余,只见一片光影一闪,双目不由一合。
正在她双目一合之际,余飞红掌劲外吐,在她胸前老老实实地拍上一掌,“扑通”一声,人被击倒于丈远之外。
余飞红这一手,即是从诗画中学来的第一段,想不到得心应手,就将绝命谷一流高手杜娥儿击倒,饶是杜娥儿内功深厚,也被击得眼冒金花仆地不起了!
这一来,看得周老大傻了眼!
余飞红赶紧取下挂在墙壁上的字画,揣于怀中,拔腿向石门外就跑!
倒在地上的杜娥儿一见大急,喝道:“周香主快去禀告谷主,派人拦阻,此人放他不得。”
恶煞神哪敢怠慢,随即窜出石室外。杜娥儿也顾不得伤势严重,起身向余飞红追去。
余飞红逃出石室,慌不择路地向前急奔!
这是一条漆黑甬道,转了两个弯,到达尽头,他耳目极灵,见前面是个单扇木门。伸手抽出门栓,将门拉开,外面露进光亮来。
他飘身窜出,放目一看,满天繁星闪烁,夜风阵阵。立身之处,正是囚禁他的那个石室,窗外是一座荒芜的大花园。
他正打量出路,忽听得后面人声吆喝,石堡中已有人追了上来。余飞红不敢停留,闪身进入花丛中,向前奔去!
这时石堡中的人,已追入花园中,四面散开,似乎人数不少。
余飞红低着头向前狂奔。片刻,前面一道崖壁横阻。他抬头一看,原来慌不择路的窜到了悬崖边。
前无出路,后有追兵,情急无法,只有沿着崖壁疾走。走不多远,居然在崖壁间发现一条极窄的石级,蜿蜒顺着崖壁向上伸延。
这是唯一可走的一条出路,这石级通到什么地方,他没有去考虑。只希望这石级能通到悬崖之上。
他顺着石级向上爬,眨眼间,爬了三丈多高。这时追赶他的人,已到达崖下,约有五六个之多。
余飞红利用崖壁上的藤萝,掩蔽着身形,继续向上爬,随即昕见崖下有个沙嗓子汉子,叫道:“怎么那小子不见了哩?
难道他爬上魔王洞不成?”
另一个尖嗓子汉子接着道:“冯堂主,我们追上去看一看可好?”
冯堂主即是那个沙嗓子汉子,听他接着道:“你是找死?
这魔王洞岂是我们可以随便上得去的?你们在此守着,我去向谷主请示。”
余飞红听了下面的谈话,知道崖壁上有个洞,不知那洞是个什么重要的所在。既已来到此地,只得向那洞内闯一闯,也许可以寻得一条出路来。
他打定主意,继续向上爬,爬不多远,果然发现一个崖洞,洞口仅能容一人,他毫不犹豫地一头钻了进去。
崖洞内,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他耳目本灵,依着洞壁摸索前进,愈向内走,愈觉宽敞。到达尽头,是一个五六丈宽广的大石室。石室中点燃着一枝油松,熊熊火光下,赫然有两个女人,各跌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粗如手臂的铁链,分锁在两人足腕上。
两个女人,一个年约四十开外,身穿紫红色长衫,破烂得仅能蔽体。黑发蓬松,披在肩头,外形看来虽极其憔悴,但掩不住她天生的美貌。另一个,年约二十,穿一身天蓝色劲装,鹅蛋儿形的脸上白里透红,眉目如画。
余飞红终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一见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心头虽然一怔,但并不害怕。可是表面仍装成惊慌的神态。
正在他一证之间,蓦地“哗啦”一声响,中年妇人双足拖着铁链,腾身空中,伸出双爪向他扑来!
余飞红万想不到这妇人突然向他袭击,而且身法快得直如电光石火。
好在他不是等闲之辈。赶紧足尖一用力,后退数步避过。
正在此时,蓝衣少女急道:“师父手下留情,这人伤他不得!”
那妇人似负内伤,仅凭一口气腾身空中丈余高,人已气息急喘。落在地面后,向余飞红打量去,醒悟地“哦”了一声,侧过头向蓝衣少女道:“这小子莫非就是被玄英贱丫头囚禁三年的那个余飞红吗?”
蓝衣少女忙答道:“就是她。师父,不要伤了他。让他进来。他大概是逃出石堡,被玄英追了来的。”
那妇人身子激动得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就是他?他能救我们吗?”
余飞红真不明白这两个被铁链锁着的女人,怎会知道他是余飞红?而且她们话中之意,似等待着我来救他们,她们是谁哩?怎会落于绝命谷魔窟中?
蓝衣少女道:“不会错,师父你可看清,这人天生异禀。”
那妇人经蓝衣少女这么一说,伸手向余飞红招呼道:“你过来,我不会伤你。”
余飞红已知道她没有恶意,略现不安地进入洞内。那妇人在火光之下,着实打量了他一阵。惊讶地道:“果然奇材,玄英丫头不如你的眼光,没有看出来,不然岂能让他活命?”
蓝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不,她倒是看出来一点,不然,为什么将他掳来三年去参研那诗情画意……
说到这里,那妇人面色一变,打断她的话尾,低声道:“你听,她们来了。
蓝衣少女用神一听,果然石室外有脚步起落之音,面色一变,立道:“师父,如何处置他?”
那妇人沉吟一阵,毅然掀开蒲团,扳开一块三尺大小的青石板,石板下,赫然是一个洞穴。
她将余飞红拉过来,命令他道:“要活命,就下去。”
余飞红只好糊里糊涂跳进洞里,那妇人将石板盖好,放上蒲团,坐在上面,道:“这个洞穴,除我外,什么人都不知道,玄英丫头怎样也寻不着。”
蓝衣少女一惊一喜,喜的是师父居然听了她的话,要出手相救余飞红;惊的是,她投拜在绝命谷三年,还不知魔王洞中有这么一个秘洞。她忍不住地问道:“师父,这地洞可以通到外面?”
那妇人生硬地道:“别废话,这洞能通外面,我岂肯将那小子放在里面,让他逃走?”
语音刚落,洞外的人已来到石室外。不一会现身洞口,进入洞内。
来人一共五个。为首的是个十八岁黑色劲装少女,另四个均是年约五十开外的老人。两眼精光暴射,太阳穴鼓起老高,他们都是绝命谷第一流高手。
那妇人及蓝衣少女均坐在青石板上,似不觉有人走入石室中。
黑衣少女及四个老者,进入石室内向四周一张望,没有发现余飞红,愕然而惊。明见余飞红进入魔王洞,据他们所知魔王洞根本没有出路,怎会不见人影,岂不是怪事?
他们对那妇人及蓝衣少女,似不敢有所越礼。黑衣少女上前几步,来到那妇人身前,恭敬地道:“婢子瞿黑燕奉谷主之命,向老主人叩头问安!”
这瞿黑燕是绝命谷谷主石玄英四使女之一,功力仅次于杜娥儿,也是绝命谷第一流高手。那妇人许久才睁开眼来,叱道:“气势汹汹意欲何为?快给我滚出去!”
瞿黑燕不敢生气,仍恭敬地道:“婢子斗胆也不敢来打扰老主人。只因刚才本谷有个重要人犯,逃入魔王洞来。奉谷主之命来查一查。”
她这话说得有礼而又温和,可是那妇人仍不假以颜色,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谢谢你家谷主关心,魔王洞没见有人来,请你出去,别在此打扰我。”
瞿黑燕向四老人互视一眼,转过头道:“既然没有人来过,我们只好走了,打扰你老人家了。”说着,向那妇人深深一礼,带着四老人出洞而去。
半晌,那妇人侧耳细听,知众人已走远,乃向蓝衣少女低声道:“他们已走出魔王洞,现在我们怎么办?”
蓝衣少女沉吟半晌,慢道:“我们要逃出此洞,只有依仗那个余飞红。这人骨骼清奇,有异禀,是个奇材……”
那妇人不等她说完,接着道:“他纵有通天之才,神奇资质,武功看来一窍不通,怎能救我们出洞?你这不是废话!”
蓝衣少女轻松地道:“我们可以教他。”
那妇人双眼一翻,道:“你疯了,这也不是三天两朝之事,还未教他学会三招两式,我们已白骨成灰了!”
蓝衣少女沉默不语了!
那妇人不耐地道:“鬼丫头别闷着不说话呀!你既然看准了那小子能救我们,总得说出一个办法来!”
蓝衣少女故意反问一句道:“师父,你真没有想到吗?”
那妇人急道:“你知道师父是个无心机的人,要是想得出,还问你吗?别吞吞吐吐别扭得令人难受,爽快的说出来大家商量。”
蓝衣少女故意摆摆头,很感失望的叹了口气,道:“我说出来,恐怕也无用,师父不会同意的。”
那妇人乃是绝命谷的老谷主,名叫水母高,外号人称云裳仙姬。她是一个无心计,性情凶暴残忍的人。她看不出蓝衣少女诡谲心眼,随口毅然笑道:“傻孩子,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同意,只要我们能逃出,任何事我都答应。”
蓝衣少女故作惊喜地道:“师父说话,可得算数?”
水母高面色不悦地道:“我的话,你敢不相信?”
蓝衣少女掠了一下散在额上的短发,慢道:“师父能将本门‘玉液炼形’功,传给那余飞红……”
水母高不等她说下去,忙接着道:“胡说,他不是本门中人,怎能违背门规,将这至高无上的‘玉液炼形’功,传给外人?你真是异想天开。”
蓝衣少女叹了口气,道:“这就难了,门下的人也不传,门外的也不能传,那我们只好等死!”
她话中似有不满之意,水母高怒道:“谁说不传门下?这也是祖师的遗规,本门中不是掌门人不得传授。你三番两次要我传给你,虽说是为了逃命,但我不能为了一条命,就违背祖师遗规!”
蓝衣少女浅浅一笑,道:“我不过是说说而已,‘玉液炼形’功,何等深奥,以弟子资质,没有三五年,哪能窥得门径?如师父适才所说,三五年后,我们的白骨已成灰了!”
她略顿一顿,望了她师父一眼,又接着道:“我倒想起一个办法来,余飞红天赋异禀,师父先将‘玉液炼形’内功心法传给他,在六七日内他定能完成,救我们出洞后,再用计将他害死,这样就可以两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