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司马笑予同史黑青在天王寺,见一老怪吸食人脑练功,惊得不禁连打寒颤。
司马笑予是个侠义汉子,哪见得这种残酷万恶惨绝人寰的事,不由怒从心起,心想那中院惨死的人,一定也是被这老头吸脑而死,看来,这其余九个大汉都要丧命在他手中,我已学得“五九神功”,如不出手相救,岂不有愧所学?还谈什么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心意一定,立即身形一晃,施起“掠光摄影”轻功,人已闪入殿内,举起单臂一拂,将怪老头挥退一丈远外,身子摇晃不已,他接着向九大汉环绕走一圈,举臂向每人轻拂,九大汉穴道立即解开。跃身,击敌,解穴,三动作只一瞬间,好不利落快绝!
史黑青吓得黑黝黝的面孔大变,未防备司马笑予这样大胆,冒险撞入虎穴,又恨又急,赶紧抽出铁笛,准备司马笑予一遭险,即出手一拼,嗣见司马笑予一出手就将老怪震退,心即放宽一半。
丑恶老头突然被来人举臂一挥,一股其大无比罡气袭来,身不由主的后退丈余,大惊失色!
身形稳定后一打量来人,原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虎臂猿腰,英气内蕴,双目炯炯如电炬,印堂红光隐闪,更使他惊愕不已,暗忖怎么这少年年纪如此之轻,却蕴藏绝高武功?岂非怪事。
残红山主公冶一霍地起立,血光鬼骨折扇一张,拦身在司马笑予面前,他可没有老头眼光高明。觉得司马笑予刚才一举臂将他师父挥退,认为不过是乘人不备,被其所乘而已!因此低估了他,轻蔑地冷侧恻一笑道:“你是谁?胆子也不小,敢来此地多管闲事!”
司马笑予朗声大笑道:“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骨神鸠老前辈做出惨绝人寰的行为,以别人的生命来锻炼自己武功,岂不可悲可鄙?既落入我司马笑予眼里,可不得不管。”
残红山主公冶一气急地轻啸一声,大喝道:“好小子,你算哪一门?”说着,血光鬼骨折扇一圈,不踏洪门走中宫,斜刺里上步,吐扇若寒霜匝地,矮身向司马笑予下盘攻到。
司马笑予知他气急了,当下冷笑两声,倏地腾身从公冶一头顶一掠而过,未落地,霍地空中一拧腰,探臂向他肩头抓去。
残红山主公冶一乃天下奇人鬼骨神鸠白磔之徒,武功当有独到之处,司马笑予在空中避招探臂,来势虽然突出,但公冶一岂能被他所乘?
公冶一在一招走空,敌我易位,就料他有此一着,在一扇点空之际,却已挫腰滑步,手中折扇刷地翻腕上削,身法快,扇势更是凌厉。
司马笑予暗暗吃惊!才知道这残红山主不可轻视。
于是旋身甩腕伸出右臂疾向公冶一志堂穴点到,同时左掌向血光鬼骨扇拍去,一招两式,力疾势猛!
残打山主公冶一虽是气极,却不由心中暗自喝彩,这才称赞这少年好俊的功夫。当下不敢怠慢,霍地挫腰,血光鬼骨折扇,若怒潮卷空,左削右点,勉强破了他一招两式。
两人仅仅换了两招,显然公冶一已落下风,人家空手接招还招,悠闲自得,而公冶一一把血光鬼骨折扇在手,还闹得有点手忙脚乱!
正在此时,蓦地老人手臂一举,挥退公冶一,嗷嗷怪笑道:“小英雄功力不凡,师承何人?可告知老朽?”
司马笑予收势后退一步,傲然答道:“我乃太乙真人门徒姓司马名笑予,初走江湖,尚祈多加指点。”
老人冷恻恻地道:“不是我当面奉承你,太乙牛鼻子老道,还接不过我三招两式,哪能调理出像你这样徒弟,你能哄别人,可骗不了我。”
司马笑予暗自惊愕,这老头眼光果真厉害,当下大声道:“你老人家过于夸奖了,我实乃太乙真人门徒,既说我恩师接不过你老人家三招两式,我倒愿意代家师向你老人家领教几招。”
老人又桀桀怪笑两声道:“你既然撞入我禁地,还想活着离开?”说着双臂下垂,三尺身躯向前慢慢挪移,一大一小两眼红光四射,逼得司马笑予也不由节节后退。
这时全场寂静无声,被解开穴道的九个大汉悚然畏缩在一角,藏身在殿外树上的史黑青,可恼恨司马笑予冒失行为,你有多大的道行,敢与老怪对抗,她紧了紧手中铁笛,恨声暗道:“少不得我也得陪上一条命!”
蓦地,老怪突举右臂,尺余许指甲,暴射五条白光,寒气森森,向司马笑予疾射,二人相距约有三丈余,那白光来势疾如星丸,凶猛无比。
老怪因司马笑予蕴藏着绝高武功,故一出手,即施出狠毒的“鬼骨枯指功”想一举将他毁灭。
史黑青见老头猛施怪异气功,向司马笑予袭去,黑黝黝的面孔急得发紫,心想糟了!你笑哥功力再高,也挡不住老头无与伦比的怪异“鬼骨枯指功”。
她正欲舍身相救,哪知定神一看,大出意外,惊得小嘴都合不起来!不相信一双眼,是否看花了!
因为在老怪施出“鬼骨枯指功”,五道白光射出后,哪知司马笑予早已将罡气运于双臂,在那五道白光接近他身躯五尺外时,他举起单臂轻轻一挥,那五道白光即火花四射反撞了回去。
老怪见“鬼骨枯指功”被对方罡气反撞回来,不由面色大变,右手五指白光仍继续暴射不已,接着左手五指倏地伸出,亦是白光暴射,十道白光,如闪电,如银蛇,威力无与伦比。
司马笑予“五九神功”玄门罡气,非同小可,老怪“鬼骨枯指功”,乃是外门玄功,虽然功力已臻化境,但怎能抵抗得“五九神功”正宗玄门罡气,见他轻轻挥动双臂,对方一道内光,如被一道铁墙堵阻着,火花乱飞,终不能攻入他罡气以内。
约一盏茶时间,老怪双臂有一点颤抖,白光劲力渐渐转弱,残红山主在旁甚为焦急之至!史黑青在暗处却大喜过望,想不到司马笑予潜藏有如许奇绝神功!
这时,只见司马笑予哈哈大笑道:“我师太乙真人接不过你老人家三招两式,可是他的徒弟如何?还有什么奇怪邪功,施出来,我一并承受,你这十个指头放出来的真力,还不够劲,收回去吧!”
说着,右臂一抖,十道白光被一股劲力逼退丈许。
老怪,乃当今怪杰之一,岂就此认输?只见他白发直竖,双眼血光闪烁,倏地大嘴一张,一日白雾如压山倒海之势,疾射而去,老怪豁出了,将尚只练到六成的“鬼骨精气”功施展出来。
司马笑予突被老怪“鬼骨精气’袭来,一股万钧压力,挟着冷如冰寒之气,窒息得体内罡气,封塞在穴道内不能运转,接着全身冷寒如冰,颤栗不已,这一惊非同小可!
好在他曾饮了千年茯苓,又受了火山地腑灵气,并打通督任二脉,赶紧提神运气,一提三昧真火,将侵入的“鬼骨精气”寒冷之气,全部从穴道中化为汗水而出!
这一下可恼怒了司马笑予,大喝一声,运足十成劲力,举起右臂,猛施一招五九神掌,向老怪拍去!
这一记“五九神功”奇掌,威力奇大,将老怪“鬼骨精气”一股白雾击为乌有。老怪亦被震退丈余远外,三尺身躯摇晃不已!血液翻腾!这还是司马笑予对“五九神功”只练到六七成,如功力十足,老怪哪有命在?
喜煞了古松上的史黑青,可吓煞了残红山主公冶一,更气坏了鬼骨神鸠白磔!
本来拿老怪的功力来与司马笑予的二师伯幻云叟相比,老怪还要逊一筹,幻云叟尚不敌司马笑予,老怪当然必败无疑!
老怪这时已彻底失败,气得三尺身躯颤抖不已,一大一小的眼光,闪着凄恻光彩!
残红山主趋前向老怪细声道:“弟子到钟楼请大师伯来?”
老怪一摆头道:“不必,没有用。”
他师徒的话,司马笑予听得明明白白,陡然心一动,暗想公冶一所说的大师伯,想必是那以钟声传出万力,震动松林风生的阴阳鬼脸刁吾非,果真如此,此人功力远在这老怪之上,我不一定能敌得过,应就此收手,何必多树强敌?
司马笑予收回敌意,恭敬地向老人作了一个大揖道:“小子无意冒犯,请多包涵,这九个大汉请不要再伤他等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几人走吧!此外还有个不情之请,你老人家身边那位朋友,我欲借用一下。”
老人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冷然道:“既败在你手里,要如何就如何,不必多言!”
司马笑予又忙打一躬道:“小子不敢!”说着,一摇肩,来到粉蝴蝶公孙治身边,伸臂将他抓过来挟在肋下,闪身出门,来到古松下一招手并叫道:“青妹妹,我们走啦!”
古松上了无人声,也不见有人下来,司马笑予又叫了两声,仍无反应,纵身上树一看,哪有人影?又向四周叫喊寻一遍,仍无踪影,不由心内有点儿不自在起来!
他心想:她好端端地在树上,怎么一会儿不见人?难道我适才进入殿中,没有向她打招呼生气独自走了吗?不然就是入了老怪魔掌。这也不对呀!我进入殿后,老怪及残红山主根本未离开小殿,可见她不是落入他们之手,若说是遭了老怪同党所乘,但她武功不弱,岂能这么轻易着了道儿?
他想着又转身窜入小殿,内面除了一盏半明半暗油灯外,一个人也没有,全部走尽,他一思索,迳赴殿外钟楼。
这楼高约八丈,共有三层、下二层为休憩间、第三层悬大钟一口,钟楼内起居用具俱全,但没见一人。
他来到第二层,木桌上右一纸条,墨迹未干,上面写着简单八字:“掳去铁笛,五峰山见。”
他愣在当地,不知所措,想一定是阴阳鬼刁吾非所为,但铁笛史黑青功力不弱,不在李杨二少女之下,阴阳鬼脸刁吾非,无声无息轻易将她掳去,此人功力确实非凡,对付他可有点棘手,不过无论如何,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将她救出,何况人家明是冲着我来的。
他在钟楼上,将粉蝴蝶解开了绑,和善地问道:“我武当至宝玉佛,你在残红山庄史黑青姑娘面前,冒充我的姓名窜得手中。过去,我们不必去提,我从老怪手中将你救出,你只要将玉佛交还给我,即放你生路,你意下如何?”
粉蝴蝶公孙治眼珠一转道:“不错,玉佛是我冒充你窜得手中,可是我离开残红山庄,不意误撞到此地,被老怪所擒,玉佛也被他搜去!”
司马笑予大失所望,即问:“此话当真?”
粉蝴蝶公孙治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不信,可在我身上搜搜看!”
司马笑予见他如此说,可就不客气地他身上搜査一遍,果然一无所获。
他沉吟半晌乃道:“我同你无冤无仇,既然玉佛不在你手中,我也不难为你,放你走路,不过你所说是否真话?若存半句假言,尔后定不容你。”
公孙治哈哈大笑道:“以你奇绝武功,连老怪都败你手中,我哪敢说谎话!”
司马笑予道:“我听说你是点苍山玫瑰夫人门下,玫瑰夫人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前辈人物,我想你不会说假话,信得过你,去吧!后会有期。”
粉蝴蝶公孙治起身整理下衣冠,阴鸷地一笑道:“感谢你相救之恩,有机会当必图报,玉佛确为老怪搜去,你赶紧追寻,迟则恐怕生变,小弟就此告辞!”
说着,纵身下楼而去。
这时,快接近天亮,司马笑予奔走了一夜,疲倦不堪,就在钟楼上打坐调息养神。他自督任二脉打通后,可以数夜不眠,只要略一调息,体力就可恢复。
东方渐现出鱼白色,天已是大明,静寂的凌晨,是练武的人最好时光,他也不放松这宝贵光景,赶紧拿出“五九神功”秘诀,开始练起各种绝功,练完了一遍,觉得对各功妙奥变化,又精进不少,不由心中乐,一高兴,抽出太乙剑,纵下钟搂,在草坪上挥舞起来!
只见他剑走龙蛇,身若矫龙,剑光中挟着“五九神功”罡气,十丈内飞砂走石,草木摇晃,威力无与伦比。
蓦地一声轻赞道:“好俊的剑法!”那声音好不清脆,似从那院墙外传来。
练武的人,正在练功,最忌讳外人偷窥,司马笑予一闻人言,赶紧收剑循声追去,跃上墙头,哪有人影儿?
院墙外,十丈远外是那一片古松林,松林里忽传来人声道:“好小气,追来了!”仍是那个清脆声音。
另有一个女子接着道:“就是你多嘴多舌,看我回去不撕你嘴。”
这个少女声音,更是如珠落玉盘,黄莺啼啭!
原先那个少女道:“小姐又生气啦,从今以后装哑巴就是!”
他因内功精深,耳目极灵,立身之处,虽与那松林距离数丈开外,但二女在松林内谈话,很清晰入耳,听她们谈话,二女原为一主一婢,大清早竟在此地出现,必有原因,我何不追踪一探。
主意打定,两个起落,人已窜入松林内,到达地头时,二女已窜至松林外石笋阵中。
那清脆声音又道:“小姐,他追来了,让我去斗斗他可好?”
另一个少女似带娇愤道:“冬梅,你再多事,看我回去不告诉姥姥!”
司马笑予更是惊愕不已,二女身法怎么如此之快,看来武功不弱,自下山以来,所遭遇麻烦的事太多,还是少招惹的好,能避免尽量避免。
这么一想,内心反安然许多,折身往回路走,走了两步,忽又听得那婢女冬梅道:“我说呢!原是个窝囊废,我说他哪追来!”
那小姐道:“谁像你这样,人家可是讲理的。”
冬梅扑嗤一笑道:“不讲理又怎样?凭他那一手剑法就可敌得住小姐的‘银笙宝相’功吗?”
司马笑予本来决心不理她们,但一听冬梅轻蔑自己,不由引起青年人好胜心理,立即停身。
那小姐接着道:“别小看了人家,他那‘五九神功’的‘五九剑法’已练到七八成了!”
司马笑予一听这话,大吃一惊,这“五九神功”除了他的大师伯五九老人及二师伯幻云叟外,并无第三人知道,现在大师伯已死,二师伯受伤在均县火山,这少女怎会懂得五九剑法呢?岂不透着古怪,我可不能不理。
他愣在原地未动,想继续听下去,可是二女从此寂然无声了!他赶紧窜入石笋阵中,二女早已去得无踪无影。
他愣在当地一会,无精打采的,循着一条小径无目的向前走。见前面不远处,炊烟缭绕,正是做早饭时候,他辛苦一夜正饥肠辘辘,心想先打个地方弄点吃的,填饱肚子再说,于是就朝着炊烟之处奔去!
他循着小径,越过一段起伏山丘,又穿过一片小树林,树林外是一道小溪涧,石桥横架。对岸绿竹深处,掩映着一间不大不小茅屋,屋了炊烟缭绕!“小桥流水人家”,这儿极富诗意!
茅屋外有一道竹篱小院,满牵藤萝,还开着紫蓝色花朵。
竹篱双扉虚掩,他轻轻叩了两下门,内面无人应声,一会,又叩了两下,仍无反应,只得轻轻推开院门,还不敢冒失随意撞入。站在院口,先一打量,随即轻叫一声,仍未发现一个人,似乎是一间无人居住的空屋!
可是小院中,花卉草木,修剪整齐,石板小径,打扫得无一片落叶,却又不像是一间荒屋。
这院中,栽有许多奇花异草,五色缤纷,香气扑鼻。小院两侧,绿竹绮绮。他被这院中的幽雅景色吸引,不由举步朝内面走去!
循着石板小径,前进不远,忽听到一阵悠扬琴声传来。
他立即停步,心说原来此地是高人所居,难怪一片清静。对此景,听琴音,不禁使他对弹琴的人,肃然起敬!那琴音如高山流水悠扬婉转,听来令人心宁气定,精聚神凝几疑此身不在凡尘!
他忘我的信步循着琴音走去,走到茅屋前不远处,隐身在一片竹林中,一听那琴音,是从那茅屋中发出。
司马笑予正被那幽雅琴音,听入忘我入神之境时,忽地一声尖锐荡然细长之音刺耳,不禁心灵微一颤抖,这只是浮光泛影,一闪即过,原本也未去注意,接着锵然一声弦断,琴声戛然停止,反感到歉然,冒失偷听人家弹琴,扫人雅兴!
他正自疚,忽听得一声清脆声音道:“何处贵人,驾临茅舍,有失迎候,良深歉仄!”声落,人已在竹林外!
司马笑予更感羞惭,面颊红晕地忙走出竹林,向那人一打量,令他不禁愕然!来人,原是一个千娇百媚国色天香,年约二十五六的少妇!
只见她,身穿淡绿色绸长襟,外披对襟深绿色缎背心,纤腰紧束云带,足穿薄底绣鞋。鹅蛋儿脸白里透红,眉如远黛,眼如秋水,直鼻梁下,配着一个樱桃小嘴,临风玉立,人虽生得千娇百媚,但看来却端庄淑雅。
如此佳人,又弹出如许高雅琴音,司马笑予哪敢怠慢,趋前恭敬地深深一礼道:“在下路过贵地,忽被高雅琴音所引,冒失撞入,有扫雅兴,致惊动贵主人,实惭歉万分,望祈恕罪则个。”说完又是深深一揖!
那美妇人身微一敛衽道:“说哪里话来!看相公必是远道之人,既来此,请进入内待茶。”
不待他回答,她轻盈款摆地姗姗入内,司马笑予哪好意思拂人美意,只得随后跟入。
进屋,是一间客室,只有几张竹椅竹桌,陈设甚是简单,美妇人并未将司马笑予款待在客室坐下,而迳往左侧房走去。
走到门口,一掀帘道:“相公请进!”
司马笑予愣了—会,见那美妇人神态严肃,毫无轻佻态度,才略放心入内。
他原想:这间房,定必是花团锦绣,麝兰馥香。一进内谁知大出意外,原来古雅得紧。两壁名人字画琳琅满目,红木桌椅,一尘不染,靠窗一张大紫檀木条桌,正中放有古琴一张,紫铜鼎炉,香烟缭绕。古版书数本,及其他文房四宝等物,布置得古色古香。
美妇人招待司马笑予坐下后,亲自送上一杯香茗侧身坐在紫檀木桌边锦凳上,流波轻转后道:“看相公,武功已致入上乘,不知师承何人?贵姓大名,可否见告?”
司马笑予让她这一问,不觉暗惊,想不到这高贵文雅的美妇人倒懂得武功,还能看得出我的武功深浅,她可不等闲,定必是个高人。忙答道:“在下司马笑予,乃武当太乙真人门下,虽懂得几手,但还未入门径。”
美妇人淡淡一笑道:“果为名师高足,难得!难得了
司马笑予亦问道:“未知贵主人怎样称呼?”
美妇人沉吟一阵,乃道:“我乃荒野之人,早已不用姓名。”
既然主人不愿说出姓名,司马笑予也不便多问,寒喧一阵,不便久坐,喝了一杯色如碧绿的香茗,起身靠辞,美妇人亦未客套挽留。
司马笑予离开那美妇人,走出茅屋,突感无限空虚,心灵深处,老是留着那么一个倩影,抹煞不去。
他本来是个正人君子,在一想到那美妇人时,不由觉得自己的思想可耻!立即摄心定神,脑无旁念!
可是愈想控制自己思想,而愈使这思想如万马奔腾,那美妇人一笑一颦,似不断在眼前闪动,高贵的仪表,雍容的神态,娇美的姿色,恹慵的纤体,善感多愁的娇颜,深刻印在脑子里。
他离开了那“小桥流水人家”,信步无精打采,脑子盘旋着美妇人影子,无目的朝前走。走进一片树林,脑子更感觉纷乱,昏陶陶地举步沉重,索性在一棵松树旁岩石上坐下。
一阵林风吹来,稍觉清醒,他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对那美妇人阴影丢脱不掉,他对金琵琶李嫣红、紫玉箫杨紫艳、铁笛史黑青三女,相处也甚久,感情也浓厚,离开后,虽有点绻念,但从未有过像如此之失魂落魄似地。
真个是失魂落魄了,心摇意荡精神恍惚起来,双颊绯红,手心、脚心冷汗直冒,他不禁一点慌张害怕起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赶紧趺坐闭目调息运气,可是无论你司马笑予内功到如何境地,此时就不能凝气聚神。精、气、神,散乱无章,只是那美妇人倩影,接连地在脑子泛涌着。
他咬紧牙根,伸手向顶门一拍,大声道:“你这个卑鄙的东西,还称得上什么英雄?还称得什么好汉?出道未久,竟见色难忘,何况人家是那么的华贵雍容!竟印下人家的影子不舍,可耻呀!可耻!
—顿足,穿出树林,疯狂地向乱山谷里奔跑,想将那心中的倩影摆脱。奔跑了一阵,汗流浃背,气息急喘,再没有往日那样充沛劲力,只觉得全身无劲、无气、无力,精疲力竭地停下来。
缓了一口气,一抬头,恍惚之间,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绿色美妇人临风玉立,恹慵的娇态,婀娜的身躯,那不是她是谁?他血液沸腾疾向那美妇人奔去。一眨眼,怎么人儿不见了?那不是人,是幻境。
幻境灭了,人又清醒一点,赶紧离开这个魔地吧!他慌乱不择地又疯狂奔跑,此时他已不知饥饿。脑子只是一片混乱,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耳边似听到那美妇人的声音在说:“别跑了,转来吧!”
“转来吧!”这句话多么有力量,似有无限的吸力,一双腿不由主地往回路跑,又跑到“小桥流水人家”那个地方。
溪涧中流水淙淙,绿林里小鸟啼唱,他猛一醒悟,想道:“怎么我又跑到此地来?多么可卑可耻,我是人间大丈夫,岂真为美色所迷?”
正在此时,茅屋内蓦地一声琴音传来,那琴音始而哀怨凄凉,继而缱绻悱恻,最后是香艳!热情!他荡荡然,飘飘然!疯狂的入了魔!举步冲入小院茅屋!
琴音悠然停止,司马笑予仿佛是一个登徒子,轻浮之徒,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胆量,迳往那茅屋撞入。入内,见美妇人在琴桌边支颐愁思。
她现在穿了一身蝉翅薄落长襟,全身晶莹洁白之体坦露无遗,尤其那一对颠摆摇动令人神魂颠倒的前胸部位。
司马笑予双眼发直,闪出火光,紧盯着她那一副娇美胴体。
美妇人并未因司马笑予突然回转茅屋,冒失撞入屋内而感到惊讶。也并未因他那贪婪地瞧着她而有愠色,只是有点娇羞地低下头,默默无言羞涩地手弄衣角。
司马笑予昏陶陶地,一反往日常态,控制不了情欲、理智。心儿跳,神儿摇,一步一步走近美妇人。美妇人羞涩地起身,款步慢向后房移动,他也随后慢步追上。
这后房,即是美妇人香闺,气派可又不同,锦帐罗被,镜台檀柜,满室五色,旖旎生香,司马笑予更是忘神忘我,慢慢逼近边妇人。美妇人杏眼含春,桃颊带晕,渐渐退到床边。
司马笑予魂灵儿飞上了天,逼近她身边不到三尺,美妇人娇媚地被逼斜倒在红木床上,她那一身蝉薄衣襟所掩露出的胴体,更香艳!更诱惑!
司马笑予已入魔,正欲一个“饿虎扑羊”俯身扑去,蓦地背后太乙宝剑呛琅一声出鞘,这可把司马笑予色梦惊醒
一见此情,吓得一身冷汗,他跺足击胸自怨自恨道:“我做了些什么?我做了些什么?真该万死!”
美妇人先见太乙盥无故自动出鞘,不由大惊后见司马笑予神态,立即俯卧锦被人面哭泣!这情景,铁石人也无不生怜悯!
司马笑予万分羞愧地道:“在下一时昏迷,罪该万死,好在及时觉悟,未促成大错,今日之事,只要彼此不向外人言,就可保你我清白。”
美妇人一面哭泣,一面掩面细声道:“这不能怪相公、只将它当作前生冤孽看吧!”
司马笑予险些又被她柔情蜜意所迷,心想我再不走等待何时?
于是他道:“我不能久留此地,今日之事,我司马笑予不忘你的宽容大量,后会有期!”
说完,毅然转身奔去。
司马笑予真的醒悟了吗?没有,这只是一时,太乙宝剑虽是神剑,但只能挽救他于最危险之境,而不能挽救他被人勾摄去的精神。
他奔到那一片林中,仍坐在大树下那个岩石上,悔恨交加,嗣即定下心神,意无旁念的做起功来,可是他仍令他失望地气不能调,神不能凝,一眨眼,面前即现出那个胴裸美妇人影子。
他长叹了一口气,仰天大声道:“难道这真是前世的冤孽吗?”
蓦地林那边省个少女道:“小姐,你看那个人怎么会在这儿?看他那呆像多好玩!”
另一少女接着道:“你说谁?哦!原来是他!”
这说话的两人,原即是偷看他舞剑的一主一婢!
司马笑予脑子略较清醒一点,心说:怎么这两个少女又在此地出现?
“这个人,怎么在冷魂仙子居处附近?嗯!看他也不是个好东西!”这是那个使女的声音。
静寂一阵,那小姐突地“咦”了一声!
“小姐发现什么?”使女问。
小姐回答:“那个人,已中了冷魂仙子诸葛芙蓉的摄魂术了。”
使女似乎大吃一惊道:“怎么,他受了冷魂仙子暗算?那可糟了,小姐,可有救?”
小姐沉吟一阵缓道:“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呀?小姐说话老是吞吞吐吐。”使女问道。
“女孩儿家,有些事不应该多问。”小姐答。
“难道女孩儿家与救那相公有关吗?”使女又笑道。
“可不是,要救那相公,除非——”以下的话声音很小了!
使女似害羞的啐了一口道:“真该死,那怎么办?”
小姐叹了口气道:“哪有什么办法!时间不早,我们得走了。”
司马笑予听到她们这一番谈话,不由着起慌来,心想那美妇人端庄高雅,雍容华贵,似不是荡妇淫娃,她怎会暗算我?但我自从见了她之后,就失魂落魄入了魔一般,连真气都不能凝聚,似乎是遭了暗算,哦哦,对了,敢情那琴声有点神秘古怪,我一定着了那琴音道儿!听那少女所说,她似懂得救我方法,我应前去求她才对,不然,我这一生岂不断送在那美妇人手中?
心意一动,急朝二女谈话处奔去,可是二女早又无踪影了。
司马笑予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仍是昏沉沉,脑子里一方面拭不掉那美妇人影子,一方面又想找那小姐求救,可怪那两少女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司马笑予就这么一时昏沉,一时清醒,在乱山中窜来窜去,不觉日已西坠,几次脑子里促使他向那“小桥流水人家”奔去,可每次被他一点灵性将他阻止,这灵性只能阻止他一时,敌不住那美妇人冷魂仙子高深的“摄魂术”,凡是被她迷上,而中了她“摄魂术”的人,从没有谁能逃过她手。
好在司马笑予吃了千年茯苓,及受地腑灵气浸洗,心灵稳固,又得太乙宝剑相救,不然,怕不早已投入魔口,饶是这样,他仍是在危险的边缘打圈圈,如无人出手相救,他终要毁在那冷魂仙子的手里。
他现在只有一个打算,远远地离开这魔鬼地方,只要离开这个地方,也许能摆脱美妇人在心灵上的纠缠。
可是他曾试过几次,狂奔乱窜,直到现在,似被魔鬼绑住了双足,总离不开这“小桥流水人家”前后左右。
他既气且急,恨声道:“难道我司马笑予走入了末路吗?我就牺牲了吧!”
一跺足,直向那美妇人居处奔去,走不多远,耳边忽听到一个少女声音道:“你真是找死!”
他一愣,这声音似是原先那个使女,于是引起一线生机,立即向那发音处道:“在下不意遭人暗算,无法摆脱,望求姑娘援手一救,我司马笑予终生不忘大德。”
果然在他身边不远处,有人回答:“要不是来救你,我又何必冒重大危险跑到这里来!”
司马笑予忙道:“姑娘可否现身,让我拜见一面。”
那少女道:“我是个使女丫头,别姑娘姑娘的听得刺耳。”话落,一阵微风,人已现身在司马笑予面前。
司马笑予见她年约十六七,身材窈窕,穿一身洁白紧身衣襟,小巧玲珑,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闪闪发光。
司马笑予赶紧上前打一躬道:“请问姊姊贵姓芳名,如蒙相救,使在下脱离魔掌,将铭感五内!”
她嗤地一笑道:“你这人怎么啦!又是姑娘又是姊姊,你看我能当你姊姊吗?”
她原来是一个刁钻的丫头!
司马笑予无可奈何的道:“那么我居大的,叫你一声妹妹吧!”
她似乎很满意甜甜地一笑道,我姓徐,名叫冬梅,我小姐姓孔名叫白洁,外号人称‘银笙女’,我一古脑儿都告诉你了!你这个人可是叫做什么司马笑予?”
司马笑予一愕,她怎会知道我的姓名?于是接口答道:“在下正是司马笑予!”
冬梅道:“你受了冷魂仙子诸葛芙蓉‘摄魂术’,如无人相救,就要毁在她手里。”
司马笑予赶紧作一揖道:“我真没想到,在此地会遭人暗算,好味妹,你能想个办法救救我吗?”
冬梅脸一红,啐了一口道:“我不能救你,要救你,只有求我们小姐。”
他失望地道:“你们小姐我不认识,她愿不愿意救我呢?”
冬梅故沉吟一阵道:“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先去找我们姥姥,姥姥答应了,不怕小姐不同意,不过你得在应允一件事。”
他迷惑地问:“你们姥姥是什么人?你说要我应允的一件事只要办得到,我一定答应。”
冬梅神秘地道:“我们姥姥么!是此地大有名头的人,是我们小姐的祖母,她老人家正在替我们小姐物色对象。你这人她老人家见了一定欢喜,必提出同我们小姐结婚条件,你必须要应允,因为你受的暗害,结婚才能治得好。”
司马笑予迷糊地道:“难道要结婚,才能治好我的暗害?我真不懂,这与结婚有什么关系呢?”
冬梅见他不理解,羞涩的道:“因为救你的方法,就是要结婚!懂吗?咦!好不羞!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