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于非吾手持四扇,静立不动。
遗世叟双剑疾摇,两道寒芒又复卷到。
同时,只听他大叫道:“于护法,快用阴阳扇出手,这小子完了。”
于非否仍然静立不动。
云逸龙陡然一声大喝,滴血剑白光如幕,疾闪而起。
但听锵锵数响,遗世叟的袖中双剑,追魂头陀的日月钢铲,早已寸寸而断,落了一地。
随着是咚咚两声,遗世叟追魂头陀俱皆摔倒在地。
原来云逸龙拔出滴血剑,斩断两人兵刃,还剑人鞘,再出指点了两人穴道,一气呵成,几乎不分先后。
云逸龙俯视着两人,冷森森地道:“虽然云某点了你们五大要穴,但却没点哑穴,还应说得出话来。”
追魂头陀咬牙叫道:“洒家败得不服。”
云逸龙冷漠地道:“你可是认为你的武功与妖术没来得及施展,是吗?”
追魂头陀应声道:“放酒家起来,再大战三百回合,洒家若再败了,就无话可说。”
云逸龙面无表情的道:“可惜你不是那种材料,而且,云某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罗嗦,你就委屈一点吧!”
造世叟则低弱的叫道:“老夫并无话说,但求速死。”
云逸龙笑道:“可惜死对你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造世叟惊叫道:“你想怎样处置老朽?”
云逸龙淡然道:“首先,想要你答复一个问题。”
造世叟忙道:“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吧!”
云逸龙向于非吾投注了一眼,笑道:“那位朋友实在沉着得可以,他为什么袖手不动……”
遗世叟咬牙道:“他背叛了我们,贪生怕死之徒。”
云逸龙冷笑道:“这么说,你们之间是曾有计谋的了?”
遗世叟点头道:“他曾答应联手齐上,如加上他那柄阴阳扇,我们三人同时急攻,虽不敢夸天下无敌,但也许可以对付你的滴血剑和炎阳七幻掌,唉!这家伙临阵怯战,老夫死得没有话说。”
云逸龙剑眉微挑道:“云某还有一个问题问你,金碧宫覆灭之劫,正义崖前杀我全家的血案,大约都有你申家的份吧?”
遗世叟吁了一口气道:“老夫用不着否认。”
冷漠的笑了一笑,云逸龙道:“这很好,朋友,你还算死得多少有一点骨气。”
举步向西天门护法于非吾走去。
于非吾神色平静,态度从容,凝注着云逸龙微微而笑。
云逸龙不耐烦的皱皱眉道:“朋友,云某不喜欢有人故弄玄虚。”
于非吾笑容一收道:“在下也不喜欢。”
云逸龙哼了一声道:“那么,朋友你目的何在?”
于非吾目光四外一转道:“情形已经很明显了,云大侠不是傻瓜,难道定要于某明说么?”
云逸龙仰天打个哈哈道:“云某遇到正义崖的朋友已不算少,想不到这次倒出了意外。”
于非吾笑道:“不是意外,而是情理之中。”
云逸龙声调一沉道:“难道你不怕我的血腥双手?”
于非吾从容道:“所幸的是你还有一颗正义的心,深山峡谷,你驱斩了色鬼,救了陆松青、卜兰君夫妇,便是一例。”
云逸龙投注了他一眼道:“你听说了。”
于非吾颔首道:“所以才坚决了我今天的行动。”
云逸龙再度看了他一眼道:“云某仇人遍天下,可能使你没有立锥之地。”
于非吾从容笑道:“在下不是有心无肝之人,这些事早经考虑过了。”
云逸龙略一沉吟道:“也好,云某也该破例一次了……”
伸手一指遗世叟、追魂头陀两人,又道:“有劳于兄解决了吧!”
于非吾嘻嘻一笑道:“在下照办。”
追魂头陀大骂道:“于非吾,好混帐东西,原来你骗了酒家和申老儿……”
噗!一缕指风点了追魂头陀的哑穴。
造世叟双目圆睁,咬牙不语。
于非吾走到他的面前,轻轻俯下身去,道:“申老儿,你哑了吗?”
遗世叟申思远咬牙道:“老夫没话说,如你念在过去情份,给我一个痛快。”
于非吾冷然一笑道:“为什么你不骂我?”
造世叟奇道:“你愿意挨骂?”
于非吾笑道:“那样可以给我一个剜你舌头的借口。”
遗世叟陡然大喝道:“好狂妄的畜牲……”
噗!又是一缕指风把他的哑穴闭了起来。
于非吾呵呵大笑道:“这已经很够了。”
羽扇一振,一柄尖刀由羽毛中伸了出来,闪电般向遗世叟口中一剜。
皮肉撕裂与牙齿的划落之声,令人心生寒意,涌泉般的鲜血,随这由他口中冒了出来。
于非吾面含笑意,又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捏了两下,站起身来,缓步向追魂头陀走了过去。
如法炮制,追魂头陀也步了造世叟的后尘,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两人鲜血顺口而流,滚地抽搐不止。
匿身暗处的金手王女看得微微摇头,转向随在身后的双狐悄声道:“这人看来比云逸龙还要狠上一些。”
双狐皱眉哺哺地道:“奇怪,奇怪……”
金手玉女道:“奇怪什么?”
双狐道:“于非吾身为西天门首座护法,为何未经交手就投靠了云公子,难道他不怕正义崖的人了。”
金手玉女道:“你认为其中有诈?”
双狐肯定的道:“事不寻常,自然耐人寻味。”
金手玉女柳眉深锁道:“你看云逸龙会相信他吗?”
双狐叹道:“云公子虽然手段凶残,那是被仇恨所激,但他胸无城府,本性善良,最容易受人圈套。”
金手玉女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双狐微笑道:“暗中跟踪,伺机而出,只要帮上云公子一个大忙,不就可以把小姐与他的误会解开了吗?”
金手玉女轻轻点头道:“但血魑雷猛与那位楚姑娘呢?”
双狐忙道:“有毒蟒负责看护着他们,绝出不了差错,等小姐和云公子和好之后,再去接他们来不是一样吗?”
两人谈话之间,只见于非吾从遗世叟与追魂头陀的身边站了起来,含笑向云逸龙道:“此地之事已了,该快些离开了。”
云逸龙站着未动,淡然道:“云某有一事不明,想向于兄请教。”
于非吾微微一惊道:“云宫主指教。”
云逸龙冷漠的一笑道:“于兄以悲天们人之心,为何做出凶残狠毒之事?”
一指流血颤抖的遗世叟与追魂头陀两人,又道:“于见这手法比云某加在七巧妖狐身上的还要狠毒一些,至少他们要有两天活罪好受了。”
于非吾面无表情的道:“这是应得的恶报。对付无辜之人,在下自然不会用此手法。”
云逸龙冷冽的一笑道:“走吧,大约于见还有什么机密大事要告诉云某吧!”
于非吾哈哈一笑道:“云宫主猜得正是,若非为了此事,在下也不敢亵渎云宫主。”
云逸龙双眉微锁道:“这里谈不得吗?”
于非吾忙道:“事关机密,小心为是。”
云逸龙为他的神态所惑,点点头道:“有劳尊驾带路了。”
于非吾轻轻一笑,转身向一处山嘴中走去。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蓦地传来,只见追魂铃马忽像凌空而降般,由一处二十余丈的山崖上扑了下来,落于云逸龙面前。
云逸龙一见铃马跟来了,不由心头一阵黯然,微吁收步,伸手轻拍马颈,哺哺低语道:“虹影,跟我复出江湖让你也受了委屈。”
于非吾转身回首,轻声道:“宫主请上马。”
卑躬屈膝,完全以下属自居。
云逸龙略一踌躇,果然飞身上马,于非吾并不稍停,转身飞奔而行。
金手玉女、双狐两人也自悄悄随后,亦步亦趋。
驰出十里左右,于非吾在一处山峡松林前收住脚步,躬身道:“林中无人,可以开怀一谈了。”
云逸龙并不下马,缓缓向林中走去。
林中枝叶茂密,十分阴森,云逸龙人林一丈,勒住马道:“现在可以谈了吗?”
于非吾站于马前,笑笑道:“云宫主杀来杀去,死者无数,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使云宫主沾不到边,看来纵使杀尽江湖中人,也难以杀上一名为首之人。”
云逸龙心头一震道:“云某正为此事烦恼,莫非你就是为此事而来么?”
于非吾忙道:“西天门掌门人只手托天欧阳刚表面上不受正义崖控制,但他却是血碑主人驾前的九大护法之一。”
云逸龙忙道:“那血碑主人是谁?”
于非吾摇摇头道:“这是武林中最大的机密,只怕连他驾前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中也无人知道。”
云逸龙失望的道:“这样说来,永远难以直捣黄龙了。”
于非吾谄笑道:“事情虽难,但可慢慢设法。”
云逸龙双眉微挑道:“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于非吾忙道:“在下因忝为西天门首座护法,得襄赞掌门人欧阳刚之机密大事,才得知道他身为血碑主人驾前护法之事……”
云逸龙苦笑道:“九名护法之一,这数目差得太远了,而且,云某志在血洗正义崖,将所有血碑主人辖下的正义团中人尽皆诛戮于正义崖前。”
于非吾笑道:“由近而远,自小而大,若想一蹴而就,只怕没有这么容易,须知整个武林都已在血碑主人控制之下。”
云逸龙皱眉道:“你说下去吧!”
于非吾馅媚的一笑道:“西天门掌门人欧阳刚虽不过是九名护法之一,但由他身上却可牵出另外八名护法,甚至四大近侍以及血碑主人。”
云逸龙道:“九大护法之间大约是相识的了。”
于非吾摇头道:“这是血碑主人的命令,彼此间不准提名道姓,每人俱是劲装密服,除了两双眼睛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部位。”
云逸龙道:“这就难了。”
于非吾得意的道:“但只知其一,就不难挖出其他……”
云逸龙忙道:“计将安出?”
于非吾神秘地一笑,放低了声音道:“他们虽不能提名道姓,但却免不了要接触,尤其是在白剑铃马的金碧宫主掀起腥风血雨,便是武林惶惶,人人自危之时。”
云逸龙道:“这样说来,你是知道他们的老巢了。”
于非吾摇头道:“在下职卑人微,哪能知道这等机密之事,而且,据在下所知,他们似乎并没有一定的住所。”
云逸龙苦笑道:“那又有什么高见呢?”
于非吾笑笑道:“在下听到一桩消息,是出自西天门掌门人欧阳刚亲口之言,谅来不会有假,十分可靠。”
云逸龙忙道:“说下去。”
于非吾忖思着道:“血碑主人鉴于云官主声势凌人,杀机弥漫,眼见武林动荡,江湖翻覆,已是为期不远之事,故而他已下令九大护法,寻期聚晤,共议良策。”
云逸龙大喜道:“那血碑主人想是也参加的了?”
于非吾摇头道:“以他的身份而言,大约不会参加,连四大近侍大约也不会露面。”
仰面发出一声长吁,云逸龙兴奋的说道:“能将九大护法一举捕杀,也是一件快事,地点呢?”
于非吾道:“天台山鹰愁涧,不足一日路程。”
云逸龙急道:“日期呢?”
于非吾低声道:“明夜三更。”
云逸龙咬牙道:“云某即刻启程,明夜初更,进人天台山。”
于非吾又道:“云宫主天台山中路径熟么?”
云逸龙一笑道:“不熟,正要有劳于兄带路。”
于非吾道:“事宜机密,宫主的铃马,似乎不宜骑去。”
云逸龙笑道:“进人天台山,我自会让它觅地隐藏……”声调一沉,又道:“走吧!”
于非吾忙应道:“于某还有一件事要禀明云宫主?”
云逸龙皱眉道:“于见请讲。”
于非吾沉忖着道:“血碑主人驾前九大护法集会天台山,不是一件小事,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虽然不会露面,但依理推测,当在暗中监视,此外,所有受正义团控制的武林人物,必然早已广布明桩暗卡,如果云宫主这样前去,只怕未人天台,就已被血碑主人侦知了行踪,发生不测之祸。”
云逸龙颔首道:“这顾虑也是,依你之见呢?”
于非吾忙道:“依在下之见,最好易容改装,遣走铃马。”
云逸龙皱眉道:“金碧宫的口号是: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要我改装易容,遣去铃马,这……与我身份不符。”
于非吾微晒道:“这不过一时权宜之计,一但九大护法伏诛,或是进而消灭了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再复本来面目,又有何不可。”说着解开背后小包,递了上去道:“这里有一套新装,是在下早备妥了的,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云逸龙冷冽的一笑道:“你倒想得周到。”
于非吾含笑道:“在下既经想到之事,自然要办得妥善。”
云逸龙微吁一声,飞身下马。
忽然,只听一个沉宏的声音在林外叫道:“木卫血佛,候见宫主。”
云逸龙皱眉道:“你倒来的恰是时候,进来!”
只见笑眯眯的血佛,双手捧着肚皮大步走了进来,向云逸龙俯身道:“血佛叩见。”
云逸龙摆手道:“免礼,你一人来的么?”
血佛忙道:“大卫血盲奉宫主命令,守在冷云观,未敢轻动。”
云逸龙颔首道:“好,回去告诉血盲,他可以离开了,并且告诉鹏城白凤展姑娘,就说我有事远行,无暇前去告辞了。”
血佛急道:“宫主要去何处?”
云逸龙双眉一扬道:“你不必多问。”
血佛正色道:“老奴等忠心为主,眼下危机四伏,强仇环伺,宫主怎能不告行踪,就跟随一个不可信的人远去。”
云逸龙剑眉深锁,沉声道:“这是命令。”
血佛震了一震,不敢再多言了。
金碧宫中没有人敢反抗宫主的命令,否则形同叛逆。
云逸龙有些不忍的投注了血佛一眼,缓和的道:“你该了解,我有不能告诉你的隐衷。”
血佛垂首道:“是,老奴知道。”
云逸龙把马缰交到血佛手上,又道:“这马交你暂时看管了。”
血佛又吃了一惊道:“究竟为了什么大事,宫主竟连铃马也不骑了,难道小宫主要隐匿金碧宫的身份么?”
云逸龙冷漠的笑笑道:“这是战术,去吧!”
血佛皱眉道:“宫主就这样匆匆一去,连应该交待之事也不管了么?”
云逸龙双眉一扬道:“还有什么事要我交代?”
血佛呐呐地道:“譬如说血魑雷猛与楚姑娘仍在金手王女掌握之中。”
云逸龙面色微变道:“我已栽到她的手中,不愿再见她了……”
略一沉思,又道:“好在那位苗疆姑娘本性不恶,血魑雷猛与楚姑娘的命运也只好由她去摆布了……”
血佛又遭:“还有老奴与血盲呢,我们该去哪里等候宫主?”
云逸龙沉忖着道:“你们可以在三天之后天台山下找我,如我不在,你们就回到泰山去吧!”
血佛老脸上的笑容尽敛,代之的是一片愁苦之色,茫然点点头道:“老奴遵命!”
云逸龙朗然一笑道:“既知遵命,还不快走。”
血佛震了一震,躬身道:“宫主保重。”
侧转身躯,含泪拉马而去。
云逸龙目注血佛去远,深深地吁口长气,立刻把手中的衣包打了开来。
不多久,林中走出两人,一个是当先而行的西天门首座护法于非吾,另一个则是外掩青衣,遮去了本来面目的云逸龙。
他不但把全身装束都已改过,连滴血剑也用一方青布包扎了起来,完全掩去了他原有的身份。
于非吾大步当先,悄声道:“在下带路。”
展开提纵身法,疾驰而行。
顷刻之间,两人已离开了鼎沸不安的雁荡山,径向天台山的方向驰去。
但在他身后五十丈处,却远远跟踪着金手玉女与双狐两人。
第二天的初更之后。
天台山一片乱峰中驰出了两条黑影,迅快的隐伏在一片丛林之中,两人正是云逸龙与西天门首座护法于非吾。
丛林之处,是一片广大的草坪,四周峰峦罗列,密林如织,倒是一片绝佳的集会之地。
四周沉静异常,但云逸龙知道,数目难以估计的高手,正在这片草坪之外布桩设卡,由于两人轻功卓越,动作小心,才未引起人们的注意而已。
于非吾在林中略一顾视,悄声道:“依在下看来,树巅之上,才是妥善之地。”
云逸龙也以为然,选了一棵巨大的古槐,飞身而上,藏身密麻麻的枝叶之间,这样一来,只要没有任何动作,就再也不会被人发觉。
云逸龙看看空荡荡的草坪,微笑道:“你的消息不会有错吧?”
于非吾忙道:“千真万确……云宫主由此地桩卡密布的情形,大约也该看出来了。”
云逸龙点点头道:“这话不错。”
时光悄悄逝去,时光已近二更。
于非吾目光四转,忽道:“此处在下地理甚熟,不妨先去踩探一下,查看查看虚实。”
云逸龙一笑道:“那太危险了,于兄还是不去吧。”
于非吾笑笑道:“以在下的轻车熟路和此身仍为西天门首座护法之职,均可履险如夷,少时就可平安回来。”
云逸龙一笑道:“你定然要去么?”
于非吾正色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下之行实在重要无比。”说着就要向树下跳去。
但他的一条右臂却被云逸龙一把扣在掌中。
于非吾一惊道:“云宫主这是何意?”
云逸龙冷笑道:“老实说,我早已动了疑念。”
于非吾苦笑道:“那是宫主多疑,须知在下不惜粉身碎骨之危,鄙夷了西天门首座护法,屈身相投……”
云逸龙冷然接道:“这正是我所疑的第一点,其次,你替我设想得十分周到,却没为我的安全设想,九大护法如再加上血碑主人及四大近侍,这是正义崖全部的实力精华,你怎知凭我一人能抵挡得了,就算你不为我的安全着想,难道也不为你自己……”
于非吾呐呐地道:“白剑铃马天下无敌,何况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且,带领大批从人怎能进得了天台山?是以在下并不曾提及。”
云逸龙冷哼道:“强词夺理……”声调一沉,又道:“天台山往卡密布,确是事实,但云某发现,不少桩卡有故意视如不见,有意网开一面……”
于非吾忙道:“那是宫主多疑了,侥幸未被拉卡发觉是由于宫主与在下的轻功卓越,使他们不及发觉。”
云逸龙冷蔑的笑道:“以云某来说,尚能勉强办到,但你却完全不行……”
于非吾面色惨变道:“宫主这样多疑,在下真是百口莫辩了。”
云逸龙笑道:“事实俱在,辩有何益,更大的一点可疑是你想借故而逃。”
于非吾咬牙道:“宫主认定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但不知……”
云逸龙笑道:“是想知道你将遭到什么命运,对么?”
于非吾面如淡金,咬牙不语。
云逸龙从容道:“至少,也要使你像造世叟一样,不会让你从容死去。”
于非吾黯然道:“就算宫主猜想是实,此刻杀死于我,也不是一件好事。”
云逸龙笑笑道:“这些倒不用你关心,老实说,云某敢于将计就计,随你前来,就早已打定了主意。”
于非吾道:“天台山高手四布,只怕你今天再无脱身之机。”
云逸龙笑道:“你能如此肯定?”
于非吾咬牙道:“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挡不了人多,凭你云宫主一人之力,绝难斗得过大批的武林高手。”
云逸龙笑道:“你怎知我只有一人?”
于非吾吃了一惊道:“于某亲见你遣马逐人,不准你的属下过问,然后就与于某一路而来,又哪有你的帮手?”
云逸龙笑笑道:“金碧宫的五卫,没有一个饭桶,血佛早看出了此事的重大,他如何肯放心让我一人冒险?”
于非吾困惑地道。但你明明的下了命令,不准他们过问。”
云逸龙笑教:“不错,我是下了命令,不过,我不准他们过问,却并没下令不准他们暗中追踪呀!”
于非吾叹口气道:“我只道你心地爽直,原来是更为诡诈奸滑之人。”
云逸龙剑眉倒竖,咬牙道:“你也有一点可取,在死亡之前,还有出言伤我的胆量。”
于非吾哼道:“人生除死无大难,既然被你拆穿,在白剑铃马手中,大约没有留下活口的可能,我还怕些什么?”
云逸龙皱眉道:“这样说来,你是准备接受任何酷刑了?”
于非吾咬牙道:“此时此地,大约你还不愿意惊动这附近之人。”
云逸龙冷然道:“那并不是你免刑的保障。”
于非吾面色灰败的道:“那也任凭你发落了。”
云逸龙冷然的一笑,陡然右臂微振,点出了数缕指风。
于非吾周身脉穴顿时阻塞不通,连哑穴一并闭了起来。
云逸龙声调低低的道:“用刑逼供,也可以无声而行,今天就拿你做个试验品了。”不待话落,五指在他双肩上一阵揉搓。
于非吾身不能动,声不能出,但口唇却索索而抖,大滴的汗珠顺腮而下,究竟他受到了什么痛楚虽是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见的是那滋味定是最难忍受的。
云逸龙微笑的望着他,似是十分欣赏。
于非吾面色由黄转白,由白转青,顷刻之间已经连变数变,同时,两只乞求的目光迫切的凝注着云逸龙。
云逸龙故作不知,顾自笑盈盈地望着他不语。
足足顿饭之久,云逸龙方才在他肩上轻轻连拍两掌,同时,解开了他的哑穴。
于非吾喘了一口粗气,微弱的叫道:“你……好狠……的……手段!”
云逸龙面色一沉道:“听着,云某并没有兴趣和你多说废话,现在是我问你答,如有一字不实,立刻又是顿饭时光的好罪。”
于非吾忙道:“我说我说……”
云逸龙淡漠的一笑道:“这才像半辈子练武之人……先说你是奉何人之命行事?”
于非吾忙道:“是西天门掌门人。”
云逸龙有些失望的道:“这阴谋也是那欧阳刚定的了?”
于非吾点头不语。
云逸龙皱眉道:“血碑主人驾前九大护法集合之事也是你杜撰的了?”
于非吾喘着气道:“西天门掌门人要在血碑主人面前立下不世之功,才想出这一办法。
如果白剑铃马的主人被西天门拿下,立时可以震动天下……”
云逸龙哼了一声道:“他诱擒云某的毒计有什么高招?”
于非吾道:“方圆十里之内遍撒剧毒,尤其这林中枝叶之上早已有了蚀骨化肌之物……”
云逸龙皱眉道:“无嗅无味,似乎不大可能。”
于非吾摇头道:“这种毒药乃是西天门独特之处,不经火烧烟熏,毒素不起作用……”
云逸龙咬牙道:“这样说来,四周都已布署放火之人了?”
于非吾道:“至少四百人,遍布方圆十里之外,硝磺火种,早已齐备。”
云逸龙大笑道:“那好极了,你该感谢你们掌门人的苦心安排,使你可以早脱苦难。”
于非吾惊道:“你……要怎样?”
云逸龙淡淡笑道:“像先前一样,使你受点内腑的折磨……”
于非吾大惊道:“不,不,我已照实述说,你该给我一个痛快。”
云逸龙冷笑道:“唯一的希望,是大火快些烧了起来,才能使你早脱苦海,于非吾,你等着吧!”不待话落,又在他肩头上一连掐了两掐。
于非吾这次哑穴未闻,云逸龙手掌一落,一片狼嚎鬼哭之声,立刻由于非吾喉中发了出来。
“嚎一嚎一呃一呃!”
那啼叫之声,刺耳难闻,令人不自主的会起鸡皮疙瘩,但云逸龙却听得面含微笑,轻声道:“于兄,永别了。”
翻身一跃,跳下树来。
就在此时,一片火光遥遥而起。
云逸龙双眉微锁,迅快的撕去身上的青衣,解去捆扎白剑的青巾,又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在草坪上轻轻踱步,遥望着远处的火光,倾听着树上于非吾的哀啼嚎叫,像煞一个静夜游山之人。
只是这风光与声音太不悦目,太不悦耳了。
蓦地,三条人影疾掠而至,径向于非吾受刑的古槐之下扑去,似欲抢扑施救,把他弄下树来。
三条人影虽快,但云逸龙更快,白影一闪,早已横拦在三条黑影面前。
三人同声惊叫:“白剑铃马……”
一语未毕,但见一轮红日突然在头顶上转了起来,就在三人尚未转过念头之时,那红日已经转为橙色,当头罩了下来。
三人啊呀一声甫行出口,早已蓬蓬倒下去,前额上各印着一个缩小的掌印,死于非命。
云逸龙着也不看三具尸体一眼,旋身一转,喝道:“西天门的朋友听着,光躲着不是办法,如想与云某一决生死,现在正是时候……”
但见四外林中果然驰出了十几条人影,泼风般的匝地卷了过来,其中一人沉声大叫道:“云逸龙,该你遭报了。”
云逸龙冷笑道:“口说无凭,还要靠手底下伸量伸量。”不待十几人近身,陡然长身而起,飘升起五六丈高。
十几个中同时惊呼:“炎阳七幻掌……”
“滴血剑……”
喊声迅快的沉寂了下去,但见红光飞旋,白光疾掣,随着一串蓬蓬倒地之声,十几人没留下一个活口。
原来云逸龙不但用上了炎阳七幻掌,也拔出了滴血剑,才使十几人一招不曾使出,就踏上了黄泉之路。
于非吾仍在树上嚎叫不绝,远处的火光却突然熄灭了下去。
云逸龙皱皱眉头,自语道:“小题大作,看样子他们都来了。”
忖念之间,一群黑衣人又由林间钻了出来。
这一次数目更多,少说也在五十人以上。
云逸龙大喝道:“朋友们勇气可嘉,竟有这么多不知死活之人。”
数十人兵刃急抡,围攻而上。
云逸龙长叹一声,长身而起,以苍鹰捕兔为势,飞落数十丈之外。
数十人同声大叫:“追……”
有如群狼扑虎,席地卷到。
云逸龙面色阴冷,沉声大喝道:“站下。”声如炎阳焦雷,回首激荡之下,竟使数十名黑衣人情不自禁的收步站了下来。
云逸龙沉肃的喝道:“白剑铃马手下,从来未留过话口,但今天,云某倒想例外一下,除却西天门为首者外,网开一面……”
黑衣人中有人大叫道:“那是梦想,今天你与我们是同归于尽之局。”
云逸龙打个哈哈道:“凭西天门的人还奈何不了白剑铃马。”
那人叫道:“但此地十里之内已布剧毒……”
云逸龙笑道:“那是火毒,只要不见烟火,可保无事。”
突见数十人中有七八名由袖中迅快的掏出一个鸡卵大小的圆球,抖手一扬,掷了过来。
那圆球见风即燃,立时变成了一个个的火球,齐向云逸龙四面落了下来。
云逸龙勃然大怒,飘身而起,厉喝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休怪云某手辣心狠。”
但见血光连连闪动,滴血剑划起一道道的白虹,随着白虹的闪动,血光四射,惨声迭起。
但一个个的火球却仍向云逸龙四周射下,那些火球虽然扫不到云逸龙,却把四周的荒草尽皆引燃了起来,一时火势熊熊,浓烟四起。
但这情形并没有延续多久,声息顿寂,除了横躺竖卧的数十名尸体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云逸龙遍身血污,飞身而起,纵离火场。
转过一道山坡,又见一群人飞驰而至。
其中一人大叫道:“咱们要快,那边火起了。”
云逸龙听得出来,那正是血佛的声音。
他心头一阵黯然,轻叹一声,收住脚步。
只见血佛、血盲带领了一干金碧宫的手下,疾掠而至,在两人之后,尚有一个手拄拐杖,白发肃肃的老婆婆。
看年龄,那老婆婆至少也有八旬以上,但却穿着一身大红衣裙,令人觉得有些刺目。
在那老婆婆之后跟随着十名年龄相仿的老婆婆,年龄最小的也在七旬以上,不同的只是手中缺少一支拐杖,相同的是俱都身着红衣、白发萧萧。
云逸龙轻吁一声,颔首不语。
血佛首先走上前去,躬身道:“血佛叩见宫主。”
云逸龙挥手道:“不必行礼,站着讲话。”
血佛俯首道:“老奴不曾尊从宫主命令,请宫主下令惩罚。”
云逸龙摇摇头道:“这并不怪你,是我有意要你跟来,只是……”
微微一叹,又道:“这事一来未免小题大作,二来也使我……”
沉声一叹,住口不语。
血佛吃了一惊道:“宫主怎么样了?”
云逸龙双眉微微一耸道:“没有什么,是我错估了敌情,误以为血碑的驾前九大护法皆在此地,没料到却只是西天门一帮之众。”
血佛接口道:“消灭一个西天门,也是有益之事。”
云逸龙轻轻嗯了一声道:“战况如何?”
血佛忙道:“除了掌门欧阳刚负伤而退外,其他的……”
云逸龙皱眉道:“都杀了么?”
血佛点点头道:“没留活口。”
云逸龙唇角紧抿,没有开口。
血盲凑上前去,躬身道:“老奴未奉命令,擅离冷云观,也请宫主治罪。”说着就要跪下地去。
云逸龙挥挥手道:“这也不怪你,冷云观没有久留必要,那展姑娘呢?”
血盲呐呐地道:“展姑娘原是同路而来,但中途之中碰上了金手玉女的近卫毒蟒,毒蟒把血魑与楚姑娘都交给展姑娘了……”
云逸龙半晌无言,良久方道:“他们人呢?”
血盲忆道:“展姑娘另外去招呼鹏城属下,把血魑雷猛送往云家庄,把楚姑娘送往大漠鹏城与她的父母相会,大约展姑娘还要在事了之后赶来天台山。”
云逸龙摇首叹道:“我云逸龙志在跃马七海,寻仇天下,料不到却处处受人之恩,叨人之惠,这些思恩怨怨何时可了。”话落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红衣老太婆一直静听血佛血育向云逸龙回话,此时才分开众人,赶到云逸龙面前,裣衽道:“血婆叩见小宫主。”
云逸龙急忙挥手道:“免礼。”
血婆又福了一福道:“谢小宫主……”接着转身大喝道:“丫头们,还不快些见过小宫主?”
十名红衣老太婆立刻齐齐跪下地去,叫道:“叩见小宫主。”
云逸龙挥手道:“不必多礼。”
十名老太婆站起身来,垂手侍立。
云逸龙凝重的向血婆叫道:“金卫血婆……”
血婆连忙裣衽道:“老奴听候吩咐。”
云逸龙道:“你身为五卫之首,负责保卫金碧宫,职责重大,如何也可擅离?”
血婆忙道:“请小宫主治罪。”
云逸龙叹口气道:“这也不能怪你,不过,快些率领你的属下赶回金碧宫,尔后没有本宫主令谕,绝对不准轻出。”
金卫血婆忙道:“老奴遵命。”
云逸龙道:“事不宜迟,快些上路吧!”
金卫血婆又裣衽一礼道:“宫主保重。”
旋身而起,喝道:“丫头们,快些叩别小宫主,咱们走啦!”
十名红衣老太婆齐齐叩别,然后像一片红云般疾卷而去,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逸龙叹息一声道:“血佛、血盲……”
血佛、血盲急道:“老奴候命!”
云逸龙皱眉道:“你们可知,火毒的疗法?”
血佛大惊道:“宫主何出此言,难道您……”
云逸龙轻吁一声道:“我……”
一言未毕,人却蓬的一声,向后倒去。
血佛、血盲大惊失色,同时叫道:“宫主,宫主……”
但云逸龙却已昏迷不醒,失去了知觉。
血佛、血盲骇然失措,忽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起处,一只大鹏冉冉而落,展玉梅由鹏背上翻身而下。
眼前的情形使她又惊又急,连忙问道:“他……他怎么了?”
血佛、血盲含泪道:“宫主……中了火毒,展姑娘可有医治之药?”
展玉梅呐呐地道:“火毒……这是世间绝毒之物,一经火熏,必死无解,十个时辰之内化为一滩血水……”
随之嚎陶大哭道:“云弟……你……你死得好苦,金碧宫随着你的惨死,又将是一场大劫……”
忽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哭并没有用处?”
展玉梅与血佛血盲同时一惊,此刻才发现一个绝美的少女已经到了三人身后数尺之内。
原来三人在悲恸之中,耳目也失去了应有的灵验,所以并不知已经有人到了自己的身后。
鹏城白凤展玉梅却大喊道:“妹妹……是你
原来来者正是金手玉女,身后紧随着双狐。
金手玉女急道:“他怎么了?”
展玉梅哭道:“火毒,他中了火毒,妹妹……十个时辰之内就会化成一滩脓血。”
金手玉女沉着的道:“大漠鹏城中没有疗治火毒的方法么?”
展玉梅哭道:“没有,妹妹,你能有办法救他么?”
金手玉女柳眉微锁道:“我身边并没有解救火毒之药,但家师金碧婆婆的苗疆异术也许能救得了他,不过……”
展玉梅忙道:“不过怎样?”
金手玉女道:“此去苗疆迢迢千里,只怕缓不济急。”
展玉梅脱口道:“可以乘我的鹏鸟。”
金手玉女道:“鹏鸟可以载得了几人?”
展玉梅皱眉道:“勉强可载两人。”
金手玉女为难的道:“这……倒是不好办了。”
展玉梅不加忖思的道:“就烦妹妹陪他去,至多五个时辰可达苗疆。”
金手玉女犹豫的道:“这……似乎不大妥当,因为他……”
展玉梅忽然扑地跪了下去,哭求道:“妹妹,为了救他的性命,你就答应了吧……”
金手玉女连忙搀起展玉梅道:“姐姐快别这样,我答应就是了……”转向双狐叫道:“我要乘鹏去一趟苗疆,你去会合毒蟒,仍到老地方去等我吧!”
双狐连忙应道:“老仆遵命!”
眉目之间却泛起一股欣幸之色。
金手玉女并不怠慢,立刻抱起昏迷中的云逸龙,向大鹏走去,在展玉梅的安排下,金手玉女与云逸龙立刻平稳的跨到了鹏背之上。
金手玉女在鹏背上略一沉忖道:“医好毒伤之后,我们将在何处见面?”
展玉梅投注了血佛、血盲两人一眼道:“我们将带着他的追魂铃马先到云家庄,妹妹将他的毒伤医好之后,就到云家庄来会合吧。”
金手玉女轻轻颔首道:“各位保重,小妹告辞了。”
伸手轻轻一拍大鹏的颈项,那大鹏长鸣一声,双翅一振,登时直升而起,眨眼间穿入了夜空之中。
凉风习习,云海翻浪,那大鹏不愧神鸟,虽是背上载了两人,依然飞行绝速,瞬间百里。
金手玉女一面扶紧鹏背,一面扶牢云逸龙,紧张万分,一刻也松懈不得,所幸大鹏飞行平稳,前后费去六个时辰,已经看到了苗岭山脉中的云雾山。
金手王女连忙拍拍大鹏的颈部道:“着到那座最高的山峰了么,就落在峰下那片密林之前。”
大鹏像懂人言般的点了点头,突然双翅一并,穿云而下,平平稳稳的落在了峰前的一片密林之前。
金手玉女连忙扶下云逸龙,把他放在一处松软的草地之上,然后再度轻轻拍了拍大鹏的颈部道:“真是辛苦了你,我也没有东西请你吃,你自己去找些东西吃吧,等我们回去时还要辛苦你呢。”
大鹏又轻轻点头,低鸣一声,振翅而起,恍眼之间穿人云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