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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女儿动孝心,偷阴魂救母

水灵醒来的时候经已是第二天中午,行血运气并没有什么不妥,凤栖梧却是费尽心思,才将她诱到寺院外。

他已经肯定她是一个人,亦明白要她相信,必须先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要她走在日光下。

一下子要她适应当然不容易,也所以他打着伞子,先替她遮隔着正射下来的日光。

水灵绝无疑问相信凤栖梧,只是仍然难免有些恐惧,她紧靠着凤栖梧,也不由自主的在寺墙下眯着眼睛。

走了一会,水灵忍不住开口:“我还是回去房间的好。”

她的语声在颤抖,一个身子也是。

凤栖梧看着她,一面悄悄地将伞子移开,笑应:“心镜大师是不会骗我们的,你因为是纯阳之躯,那个妖——”

“妖”字才出口,凤栖梧立即发觉,连忙转口:“你妈妈要控制你,只有将她的阴魂放进你体内,亦因而你禁受不住阳光,再加上十多年都是在阴暗的地方,习惯了,才会对阳光这样恐惧。”

“我真的是人?”水灵半信半疑地又提出这个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欺骗你?”

“那我妈妈……”

“应该就是那种东西了,”凤栖梧摇头:“我本来一直都不相信,世间上真的会有那种东西,但是经过昨夜的事……”

“我可是一直都相信……”水灵担心的突然问:“没有了阴魂,妈妈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或者会安息,即使不能够,我们也可以找心镜大师,看有什么办法,可以令她安息。”

“我……”水灵欲言又止。

凤栖梧微喟:“你的心情我很明白,心镜大师与苦大师好像都很清楚这件事,等苦大师到来,一定会有一个明白的。”

水灵点点头。

凤栖梧突然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没有。”水灵奇怪的望着凤栖梧。

“抬头看看——”

水灵应声抬头,才发现自己暴露在日光下,头上已没有伞子,她一阵发慌,一个身子转到凤栖梧身后,躲回伞子下。

“已经这么久了,若是真的禁受不住日光,你怎会甚么感觉也没有?”凤栖梧温柔地伸手托着水灵的下巴:“抬头看看,不用害怕。”

水灵畏缩地终于抬头。

天蓝云白,看来是那么美丽。

水灵看着心里一阵激动,眼睫亦随着一阵颤抖,涌出泪来。

凤栖梧也就在这时候将伞子往后丢去。

水灵看着奇怪:“你怎么将伞子丢掉?”

“放心,有人拾回去的。”凤栖梧笑笑。

小苦即时从一堆矮树中冒出来,一手拿着那顶伞子,一手揉着脑袋嚷着:“你这个小子是要我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凤栖梧摇着头:“偷听别人说话,当然是要冒出生命危险,考虑清楚才好。”

“我是刚巧经过。”小苦打了一个哈哈。

“又是这么巧我刚好将伞子丢向那边。”凤栖梧亦打了一个哈哈。

“既然不欢迎我留在这里,我只好离开了。”

小苦将伞子在肩上一转,急步离开。

水灵看着小苦,目光偷转到凤栖梧面上,发觉凤栖梧也就在看着自己,一阵羞意袭上心头,不由偏过脸去。

凤栖梧越看也就越觉得她可爱了。

走了一段路,水灵越来越轻松,终于忍不住在草地上跳跃起来。

凤栖梧看着心情亦变得很轻松,与水灵追逐起来。

到有些倦意,水灵一个身子便倒在草地上,仰着脸尽情享受阳光。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子开心。”水灵轻喘着气,说出了这句话。

“我也是。”凤栖梧这也是心里话,一个身子在水灵旁边躺下,随手拾起了一块石块,往后抛出去。

石块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数丈外躲在树丛中的小苦头上,虽然不太痛,却也不好受。他没有叫出来,双手捧着头,一张脸当然又苦起来了。

黄昏,凤栖梧水灵回到寺院附近,周围是一些古旧的墓塔,景色荒凉。

水灵经已疲倦,心情却仍然是那么轻松,娇笑不绝,凤栖梧看见她这样也很高兴,对小苦的耐性,当然也很佩服。

小苦一直在旁边监视着他们,或前或后,或左或右,这时候,正在一株树后张头探脑。

凤栖梧出其不意又是一块石头抛去,这一次小苦倒是反应敏锐,及时用罗盘挡开,一个身子迅速闪回树后。

“你以为你真的是百发百中?”小苦洋洋得意的从树干的另一侧探头出来,随即一呆。

凤栖梧水灵正立在他面前,一块大砖随即放在他头上,虽然是轻轻放下,已经吓了他一大跳。

“我这样跟着也只是为了你们设想,有什么东西要到来伤害你们,我马上便会发觉,立即通知你们小心防备。”小苦居然还笑得出来,也立刻拿着罗盘左向右向,看样子倒也似模似样。

罗盘的指尖这时候突然有反应,不住的跳动,凤栖梧水灵却没有在意,小苦也没有,随手将罗盘放在背后。

凤栖梧漫不经意的接一句:“这是说,我们非独不要说讨厌,而且还要多谢你的了。”

小苦打了一个哈哈:“你懂得这样说话,我本来要生气的,现在也生不出来的了。”

水灵听说不由一笑,她笑起来是那么漂亮,非独凤栖梧,就是连小苦也为之一呆。

罗盘的指尖这时候又有了反应,针指着的方向,一只黑猫从树丛中爬出来,脖子上挂着一个环铃,叮当作响。

凤栖梧小苦水灵一齐发觉,回头望去,一见那个环铃,水灵的面色便变了。

那正是戴在水天娇手腕上的东西。

凤栖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事实当夜在魔殿中亦没有在意,小苦当然更加不会有,只有有意无意的一句:“听说黑猫乃是代表邪恶。”

凤栖梧接一句:“这只黑猫也只是偶然出现,哪像你,什么地方都会遇上。”

“我可是正义的象征。”小苦挺起了胸膛。

水灵就在这时候以手加额,凤栖梧立即发觉:“你怎样了?”

“很累。”水灵信口一句。

凤栖梧没有听出是借口,小苦随即接上口:“当然累的了,整天在山上跑。”跟着瞪凤栖梧一眼:“都是你这个小子,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送水姑娘回去休息?”

“这还用你来吩咐?”凤栖梧扶着水灵,又白了小苦一眼。

“放心好了,这一次我是不会跟在你们后面的,看你们亲热,倒不如追猫快乐。”小苦转向那只黑猫:“这只猫也够趣怪的,脖子上那个铃子看来还像是用金打的,这儿的和尚难道真的是这样富有?”

小苦嘟喃着追向那只黑猫,水灵看在眼内神色更就难看了

凤栖梧没有在意小苦的说话,看见水灵那样子,又是一阵歉疚:“都是我不好,一下子是很难要你习惯的。”

水灵摇头:“不要紧,歇一会很快便会没事的了。”

凤栖梧看不到她眼中的忧虑。

回到水灵的房间门前,凤栖梧将房门推开,轻轻的一声:“好好的休息一会。”

“你也是。”水灵心不在焉的回答,走进去,转身缓缓将房门关上。

凤栖梧这才转过身子,眉头随即皱起来:“你又跟来了。”

小苦应声从走廊旁的一丛花木后冒出,笑了笑,等到凤栖梧走近来,以手掌挡着半边嘴巴:“怎么你不跟进去?有我在这里,保管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

“有你在这里,已经足够了。”凤栖梧摇头。

“这一次我可是无意的。”

“的确是无意,只不过有心。”凤栖梧冷笑。

“这真是冤枉。”小苦冲着凤栖梧猛摇手。

“你人在这里,还说是冤枉?”凤栖梧一面走出院子。

小苦急急追上去:“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追着那只猫追到这里来的。”

“那只猫又会这么快跑进花丛里。”凤栖梧分明就是不相信的态度。

“事实那只猫的确是跑向这里,霎眼间却不知所踪,我刚要到那边儿找,便看见你们向这边儿走过来——”话出口小苦才省起说漏了嘴,伸手忙将嘴掩着。

凤栖梧只是看着他。

“差不多到时候做晚课了。”小苦突然正经起来的:“师父吩咐,入乡随俗,应该跑去念上一遍经文才是。”

转身才走了三步,他又回过头来,压低嗓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做晚课的一段时间除了佛堂,我是绝不会在别的地方出现的。”

凤栖梧叹了一口气,方要说什么,小苦已急着脚步开溜,一缕烟也似的迅速没了影儿,他也没有留下来,回头看看水灵的房间,走向另一个方向。

那只黑猫也就在这时候从一条柱子后转出来,双眼闪发着惨绿色的光芒。

只看这绿芒,已经够邪恶的了。

进了房间,水灵便背转身子靠在门上,眼盖低垂,仿佛很疲倦,又显然有些忧郁。黑猫出现的时候,她并无感觉,那只黑猫是从窗口爬进来,盯着水灵,脖子上的铃子突然响起来。

水灵立即惊觉,抬眼望去,那只黑猫已经不在窗那边,铃声随即由床那边传来,床前的纱帐同时在铃声中晃动。

水灵立即奔过去,将纱帐拉开。

床上什么也没有,但铃声已变了由后面传来,她惶然转身,还是看不见什么,铃声却变得更响亮,四方八面的不住在响,混成一片。

到铃声停下来的时候,水灵已满头汗落淋漓,靠坐在床边,不住的喘息。

铃声随即又响起,幽幽的只是两下,水灵应声望去,这一次她总算看见了那个环铃,也同时看见了水天娇。

环铃两下两下的响着,水天娇幽幽的坐在桌子旁边,幽幽的看着水灵。

“妈妈!”水灵叫出来。

水天娇幽幽的一笑,水灵冲前去,抹手,水天娇突然消失,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只有一只脖子挂着环铃的黑猫。

“妈妈!”水灵转头四顾。

房中无人,那只黑猫又叫了,水灵目光不由转向黑猫上,与黑猫的目光接触,立时一阵昏眩的感觉。

“我明白——”她失魂落魄地向着那只黑猫嘟喃着,道:“妈妈叫你带我去见她。”

那只黑猫咪呜一声跳下椅子,在水灵脚下走了一圈。

水灵随即走过去,将门拉开,黑猫从门下走出,在前面引路。

来到了院子的短墙下,那只黑猫身子一弓一长,迅速跃上了墙头,转过身子,向着水灵又叫了一声,才往外跃出。

水灵的身子应声拔起,飘然掠上墙头,再飘然掠出去紧跟在黑猫后面。

黑猫继续前行,穿过了一个杂木林子,跃上了一截断壁上,停止不动。

水灵在断壁下停下,目注那只黑猫:“妈妈到底在哪儿?”

黑猫再叫一声,突然消失,只见套在它脖子上那只环铃仍然飘浮在半空,叮当作响。

水灵看着那只环铃,随着转身。

那只环铃绕着水灵飞旋,越旋越高,水天娇终于出现在半空,手戴环铃,有如蝙蝠般的在水灵头上旋转,一个身子看来接近透明。

水灵惶然转了几圈,忍不住叫出来:“妈妈,你到底怎样了?”水天娇没有回答,身子仍然在半空旋转。

水灵随着旋转,一个身子不由得摇摇欲堕,也就在这时候水天娇霍地停下,迎面向她扑来。

她惊呼,一个身子差点倒在地上。

水天娇双手即时扳着水灵的肩膀,阴森森地一声:“你还记得我这个妈妈。”

“妈妈——”水灵伸手,一双手竟然穿过了水天娇的身子,她一惊,伸手再抓去,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水天娇仍然立在她面前,赫然并非实质。

“你怎会变成这样的?”她吃惊的叫出来。

水天娇凄然地一笑:“妈妈的阴魂附在你身上,你不好好的保护,还串同外人,由得外人迫出来,以邪术困在铜钵里,以至变成有形无质,还要受那些妖僧的邪咒摧残……”

语声未落,晚钟声响,水天娇突然狂叫起来,道:“你听到了,他们又在念咒了。”

水灵摇头,道:“他们不过是在做晚课。”

“胡说,”水天娇尖叫:“他们是在诅咒我——”

梵音即时阵阵传来,水天娇一再尖叫,越来越凄厉,一个身子梵音中折腾在半空,辗转挣扎。

水灵手忙脚乱,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见水天娇痛苦的神态,越来越甚,眼泪不由得淌下来。

到梵音停下,最后一下钟声去远,水天娇一个身子才再从半空中掉下来,蜷伏地上。

水灵冲前,带泪狂叫:“妈妈——”

“这是第一次!”水天娇抬头望着水灵,汗落淋漓:“一够七七之数,我的阴魂便会被他们的邪咒炼化,沉沦地狱,万劫不复。”

“不会的。”水灵摇头。

“妈妈答应你,以后却不会再伤害任何人,只要你替妈妈将阴魂偷出来。”水天娇喘着气:“一定的——”

“你真的肯这样做?”水灵又惊又喜的问。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一直以来我要你当自己是鬼魂,只因为妈妈孤零零的就只得你一个亲人,不想你离开。”

“我明白……”

“妈妈也想得很清楚,阴阳殊途,人鬼有别,留你在身旁,到头来还是害了你,这件事之后,你就留在外面,不要回去了。”

“我……”水灵摇头,还未说话已给水天娇挥手截住。

“凤栖梧这小伙实在很不错,有他照顾你,妈妈很放心。”水天娇一声叹息。

“他——”水灵面上露羞意,欲言又止。

“他若是不喜欢你,也不会这么辛苦将你带到这里来。”水天娇笑笑。

水灵无言颔首,水天娇又呻吟起来。

“妈妈,你怎样了?”水灵方待上前,又给水天娇截住。

“快去快去,妈妈在这里等你。”水天娇呻吟着蹲下身子,一面挥手。

水灵一咬嘴唇,点点头,急掠而去,看着她背影消失,水天娇才停止呻吟,面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那只黑猫就在这时候从旁边的草丛钻出来,经过水天娇面前,水天娇探手霍地向它抓去,一抓一摔,将那只黑猫摔飞丈外。

凄厉的猫叫声惊破夜空,令人听来毛骨悚然,只可惜水灵听不到,也看不见,否则她一定会把决定重新考虑。

众僧在念经的时候,小苦在打瞌睡,一个头随着木鱼声起起落落,一个身子都有意无意的往后倒退,退到了暗处。

到晚课完毕,众僧离开,小苦已入睡,但多少似乎仍然有些感觉,水灵进来的时候,他的耳朵便抽动几下,可是并没有醒转,有意无意的伸手,一拨耳朵,继续睡下去。

水灵没有发现小苦的存在,悄然走进来,左顾右盼,看见没有人,走向佛坛。

那个铜钵仍然裹在袈裟内,就放在佛坛上,灯光下仿佛有一股光华在流转。

水灵双手落在铜钵上,不由自主仰首望去,只见佛相庄严。

她的心不由跳动,虽然有些犹疑,最后还是将铜钵捧起来,倒退着退出去,经过小苦睡觉的地方,小苦的耳朵又一动,背旁的肌肉同时抖几下。

他终于张开眼睛,往水灵那边望去,朦朦胧胧地看见水灵捧着铜钵走过,然后转头又再睡,眼盖才垂下,突然又张开,猛打了一个冷颤,坐起身子,侧着脑袋左右望一眼,似有所忆地站起来,脚步仍然虚虚浮浮的,一下子又摔回地上。

这一摔反而令他更清醒。

水灵一直将铜钵捧到水天娇藏身那儿,才停下来,喘着气回顾,一面高呼:“妈妈——”

水天娇应声在树丛中出现,飘然飘至,若隐若现的绕着那个铜钵转动,一面双手挡在眼前,显然是禁受不住铜钵上的光华照射。

那个铜钵隔着袈裟也似乎若隐若现的,光华流转。

水天娇转了几匝,终于停在水灵面前,阴恻恻的一声,道:“将钵上的袈裟拿去。”

水灵没有留意水天娇的神情变化,应声将裹着铜钵的那袭袈裟解开。

那个铜钵立时冲天飞起来,在空中爆碎。

一团绿光随即在碎片四射中涌现,半空中越变越大,形成一个人形的光彩,飞向水天娇。

水天娇一探手,光影立时飞进手中,迅速伸展向整个身子,到光影完全进入,她一个身子便亮起来,一声狂笑,飞舞上半天,再探手,那幅墙壁便离开地面,“霍霍”地旋转着飞舞起来。

水天娇飞舞着伸出一指,一股绿光同时从指尖射出,正射在那幅墙壁上,那幅墙壁立时爆碎。

水灵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是什么特别,躲在一旁偷看的小苦却被吓呆了。

一块碎石正掉在他头上,虽然不怎样,但换转平日他早已嚷出来,现在却哪里还敢作声。

跟踪水灵到这里来,他原是还有些睡意,现在当然已一些没有,一双眼瞪大,呆望着水天娇,一个身子悄悄的往后缩。

水天娇没有看这边,半空中落下,一双眼瞪着水灵,哪里还有方才的慈爱。

水灵不由自主惶然缩到一株树木后,那株树木立时断为两截,水天娇当中穿过,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妈妈——”水灵惊呼。

水天娇洋洋得意的随即道:“你看到的了,妈妈得回阴魂,非独有形有质,还可以发挥多年修炼下来的威力。”

语声一落,她松开抓着水灵的手,漫不经意的一招,那截断下来的树木又飞了起来,半空中一转,撞向另一截断壁,都片片碎裂。

水灵又是一惊:“妈妈,你——”

“倒要看那些和尚的骨头有没有这么硬。”水天娇仰天狂笑,再转向水灵:“妈妈不骗你,你又怎会进去,将妈妈的阴魂偷出来?”

水灵一阵失望,失魂落魄的呆在那里,呆望着狂态毕露的水天娇。

“妈妈还要借用你的身体进去杀蓝田玉!”水天娇这句话出口,神态更恶毒,咬牙切齿的,眼瞳中杀机毕露。

“蓝田玉?”水灵有些奇怪。

“就是心镜那个老秃颅!”水天娇狂笑,突然绕着水灵转动起来。

“妈妈,别这样——”水灵惊呼。

水天娇听若罔闻,一探手,水灵便凌空被吸起来。

水灵的反应,也实在敏锐,挣扎着凌空一翻,倒翻了回去,放开脚步,狂奔向前。

水天娇狂笑着追在后面。

奔不了多远,水灵又感觉到那股吸力,一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飞回去,她放声尖叫,也就在尖叫声中,飞投进水天娇的怀中。

水天娇整个身子同时迎前,进入水灵的身体内消失不见。

水灵一个身子随即绿光闪射,到绿光消失,一只猫也似突然跃上了旁边一株树木上。

“心镜,就是你怎样聪明,相信也不会想得到这个女孩子竟然会杀你!”语声虽出自水灵的嘴巴,却是水天娇的语声,水灵的面上同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语声一落,她的身便飞舞起来,迅速的凌空飞射向寺院的方向。

小苦看着她去远,这才敢从树丛中冒出来,灰头土脸,一只狗也似的,一面伸手往面上乱抹,一面乱摇头。

“不得了,不得了——”他团团乱转,嚷:“那个妖怪进了水灵的体内,心镜大师父不是活神仙,如何得知,当然难逃一死。”

“不成——”他接又一声大叫:“我一定要去告诉他。”

大叫着他往前冲出,学着水天娇的样子要飞上半天,一跃而起,随即跌了一个滚地葫芦,连忙又跃起来,连滚带爬的奔前去。

他的轻功并不好,内功也是,奔到寺院的外墙,经已气喘如牛,一冲再冲,终于给他冲上了一截,双手抓住了墙头,却一个收势不住,从墙头上一个筋斗倒栽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挺着腰正要爬起来,突然发觉有人站在身旁,一惊之下,惊弓之鸟般一跃而起,狂叫:“有鬼——”随即转身,往墙上爬。

那个人却是凤栖梧,看着奇怪,不由自主的探手搭着他的肩膀。

他嚷得更急,一个身软下来,阴阳怪气的接着求饶:“我是无心的,什么我也没有听到看到,你老人家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次。”

凤栖梧更奇怪,手上再用力,将小苦扳转身来,小苦紧闭双目,双手乱摇。

“是我!”凤栖梧大喝一声。

小苦这才静下来,偷眼一看果然是凤栖梧,脱口大叫:“是你——”

“你胆子不是这么小的吧?”凤栖梧不由失笑。

小苦一个身子这才完全放松,不住喘气。

凤栖梧接问:“夜半更三,爬墙出入,你是要做贼,给人看见了,追回来?”

小苦仍然摇手,不住喘气。

“那是遇上鬼了?”凤栖梧笑问。

小苦又惊,左看右看,抖着叫出来:“那比鬼还要厉害,心……心……”

“是心里有鬼?亏心事干得多了,当然会这样。”

小苦大摇其头:“我是说心镜大师,有……有东西……有人要杀他……”

“那一个?”凤栖梧终于有些相信。“水灵——”小苦尖叫出来。

“胡说八道。”在凤栖梧来说,这的确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小苦立时又摇头,又跳脚的,大叫:“你凭什么不相信我的话?”

“水灵怎会是这种人?”

“你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小苦越叫越大声。

凤栖梧疑惑的看着小苦,他认识小苦多年,对小苦的性格又怎会不清楚?

水灵这时候已来到心镜大师的房间外,一面邪里邪气的表情,拈手轻抹鬓边眉毛,露出了阴森恐怖的笑容,将门推开。

门没有关上,心镜大师正在云床上盘膝而坐,一手高抬,三个铜钱正在手中转动,突然一下弹起来,叮叮叮的都掉在云床前面的几子上。

三个铜钱反反正,成阴阴阳之象。

“阴阴阳,震仰盂——”心镜大师接一声叹息,从几上的一个竹筒拔出了四短一长五条竹片,在几上排成八卦中的一个卦象。

几上早已排着五个卦象,六个卦象三三成行,分成了两行。

水灵就在这时候从门外悄然走进来。

心镜大师双目低垂,缓缓抬起按在卦象上的手,双手合十,突然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水灵应声停下来。

“贫僧方才心血来潮,占了两卦——”心镜大师抬手指着左面的一行竹片:“一卦是坤六断,震仰盂,坤八为地,震四为雷,卦名地雷复,有夫妻反目,反面无情之象。”

水灵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心镜大师手指移向右边的一行竹片:“另一卦是兑上缺,乾三连,兑二为泽,乾一为天,卦名泽天决,乃游蜂脱网,任意飞腾之象。”

水灵面露冷笑。

“事有先后,卦无先后,孰先孰后,非先非后。”心镜大师再合十。

“你在胡说什么?”水灵叫出来,已是水天娇的声音,异常峻冷。

心镜大师叹息:“我收你妖魂在前,她放你妖魂在后,她一番孝心,我亦无恶意,可怜无辜女,何必将她难为?”

“蓝田玉——”水灵尖叫:“你真的算得出来?”

“阿弥陀佛——”心镜大师一声佛号:“出家人心镜。”

“你以为做出家人,这件事便可以一笔勾销?”水灵怨毒的瞪着心镜大师。

“阿弥陀佛!”心镜大师又是一声佛号。

水灵即时扑前去,双手疾抓向心镜大师面门,十指的指甲那刹那突然长出了三寸。

心镜大师偏身让开,袈裟一角仍然被撕裂,云床随即被抓碎。

水灵继续扑前,心镜大师一退再退,贴着墙壁游窜而上,墙壁上他经过的地方迅速被水灵的双手插出了数百个指洞。

心镜大师贴着墙壁,游窜到承尘下,猛一翻,落在碎裂的云床的左侧。

水灵双手十指上的指甲同时弹射出来,碧光闪耀,飞射向心镜大师。

心镜大师一声叹息,手一拈,占卦用的长短竹片从竹筒与几子上飞起来,迎向射来的指甲。

指甲击在竹片上,一一爆碎,余下的长短竹片继续飞舞向前,逐渐变大,分别组成八卦之象,再成八卦阵势,竹栅般将水灵困在当中。

水灵面露惊怒之色,身子疾转,八卦阵亦同时疾转,休、伤、杜、景等八门从相反方向转动。

水灵的目光即时闪亮,一个身子突然一分为二,那其实是水天娇从她的体内脱出来,一看见势色不对,她立即离开水灵的躯体,从八卦上的生门疾穿而出,直扑向房门,又是一穿而过。

八卦紧接进击,由大而小,变成一个小八卦,原来竹片长短,钉在门板上。

水灵如梦初觉,摇摇欲坠,眼前景物由朦眬而清晰,终于看清楚了心镜大师。

“我怎会在这里的?”她很奇怪的望着心镜大师,突然省起了什么的,面色大变。

“阿弥陀佛——”心镜大师一声佛号,方要说什么,一声惨叫已传来。

跟着又一声惨叫,心镜大师面色一变,身形急起,疾掠了出去。

水灵不由自主亦追出,才出大门,小苦已一旁杀出,手中一条大棒当头便要击下,水灵及时发觉,一声惊呼,要闪避的已来不及。

凤栖梧及时一手将木棒截下。

“别阻止我,让我当头棒将她打醒。”小苦接连几棒,但都被凤栖梧截下。

水灵看在眼内,脱口惊呼:“小苦,你疯了?”

“我疯了?”小苦大喝:“佛门圣地,哪由得你横行,何方妖怪,快快出来送死!”

凤栖梧在旁边,他的胆子也大起来,一条木棒在手中飞击,凤栖梧实在不容易将之按住。

“你冷静一些。”凤栖梧连随大喝。

“我……我冷静——”小苦大叫:“我看你才要冷静,一见好看的女孩子便什么都忘掉了。”

“那个妖怪若是还在她身上,她怎会叫你小苦?”凤栖梧苦笑。

小苦怔在那里,水灵随即靠在凤栖梧身上,一声:“凤大哥——”

小苦只看得目瞪口呆,道:“怎会这样的?”

“还用说,心镜大师道行高深,怎会这样容易被暗算?”凤栖梧不难想到其中原因,对心镜大师也事实充满信心。

小苦听说,上下打量了水灵一遍:“那是说,那个妖怪,已经被心镜大师赶出来的了,现在跑到了什么地方?”语声未落,惨叫声又传来,三人不由自主一齐向那边掠去。

惨叫声来自寺院大殿外的空地,三个和尚翻腾在寺院上方的空中,鲜血飞溅。

水天娇飞舞在当中,心镜大师左挡右截还是阻挡不住,一个疏忽,水天娇便从头上翻过,探手抓住了一个和尚,飞舞在半空。

心镜大师追截,水天娇一声冷笑,松手同时一指弹出,正中那个和尚的咽喉,穿了一个洞,鲜血箭也似射出,未着地便已身亡。

心镜大师将尸体接下,放在身旁,神情悲愤,一声佛号:“天娇,你何必再做这许多杀孽?”

“我这一次出来就是要杀尽世间所有名门正派的人。”水天娇狂笑。

心镜大师放下手中和尚的尸体,合十又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水天娇出其不意,伸手袭去,心镜大师伸手挡住,水天娇喝叱声中双手连抓,绿光闪射,心镜大师的身上也仿佛有光散射出来,将绿光挡开。

水天娇冷笑一声,转扑向其他和尚,心镜大师一挡再挡,一双衣袖飞舞,缠住了水天娇的一双衣袖。

“你自身难保,还要照顾其他人?”水天娇冷笑中要将袖子抽回来。

心镜大师双袖盘旋,纠缠着水天娇双袖不放,接一声:“我佛慈悲,布阵——”

水天娇叱喝着一个身子疾转,心镜大师亦不由随着转动,两人风车般由地上转到半空,或左或右,或前或后,越转越快。

与之同时,那些和尚四方八面散开。

水天娇心镜越转越急,终于各自一声喝叱中分开来,双双落在地上。

这片刻那些和尚已各捧着灯笼,组成七个圆圈包围着水天娇与心镜,口诵佛经同时身形展开。灯笼一个接一个转动,随着由慢而快,有如七个光环不住的旋转。

水天娇身形着地即起,往前扑出,那些和尚一眼看见,齐诵佛号,光环变成一个个灯笼,叠罗汉般叠起来,光芒四射,不可迫视。

水天娇惊呼着一个身子被弹开,双手双袖不由挡在眼前,身形翻滚着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的和尚身形同时展开,灯笼迅速堆叠成另一个燃灯式,水天娇才接近,便被迫开。

接连几次都是这样,水天娇的身形终于缓下来,冷冷的盯着心镜大师。

“阿弥陀佛——”心镜大师一声佛号:“贫僧愿意终此一生,每日为你诵经九九八百一十遍,替你超度,脱离魔界。”

“你愿意?”

“我佛慈悲,贫僧亦自知很对你不起。”心镜大师长叹一声。

“可惜我今时今日只杀你一个,难消心头之恨。”水天娇满眼怨毒之色,突然出手,袭向心镜大师。

那些和尚随即又布成圆阵,七道光环旋转,一眼那边接一声大喝,道:“师父请退下——”

心镜大师要退,哪里来得及,双手已被水天娇双袖卷着。

水天娇也就拥着心镜冲向灯阵。

那些和尚看见心镜大师撞来,惊呼着急忙让开,一时间灯笼闪飞,水天娇当中一冲而过。

心镜大师沉腰坐马,暴喝抽身,便要将水天娇拉回阵内,水天娇双袖却已松开,拍动着,飞舞上半天。

“蓝田玉,我一定会再到来算清楚这个账。”狂笑声中,水天娇双袖拍舞,蝙蝠般刹那消失在夜空里。

心镜茫然呆立,凤栖梧小苦水灵这时候也来到,水灵不由自主仰天大叫,道:“妈妈!”

心镜大师应声心头一凛,回望水灵。

一个声音就在这时候传来:“心镜心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苦大师手捧一个酒坛,跌跌撞撞地走来。

“师兄——”心镜大师合十。

“跟你做师兄弟,可不是一件乐事。”苦大师摇头:“事情是你弄出来的,就是躲进佛门,也躲不了。”

心镜大师只是一声佛号,凤栖梧那边上前,向苦大师一揖:“这个祸其实是我闹出来的,跟心镜大师有什么关系?”

苦大师白了凤栖梧一眼:“你跟这个和尚是什么关系,要替他将事情都揽到身上?”

凤栖梧一怔:“他——”

苦大师没有理会他,转顾心镜大师:“我看你也不想这个小伙子做替死鬼,快说快说。”

心镜大师一声佛号。

“快快说出来,让他们知道,出家人十个占了九个都是有很大的苦衷,要不是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就是有违良心的事,出家其实是为了忏悔。”

心镜大师又是一声佛号,苦大师连声催促,道:“快说快说,你不说我要说的了。”

“这件事师兄不是最清楚?”心镜大师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

“你的意思是由得我怎样说话的了。”苦大师一面恶狠狠的表情。

“阿弥陀佛——”心镜大师再一声佛号。

苦大师这才走到心镜大师面前,反手一拍心镜大师的胸膛,拉开嗓子:“这位大师原名蓝田玉,未出家之前在江湖上响当当,既有名又有威,这么一说,经已是十八年前的了。”

小苦笑出来:“这岂非陈年旧事?”

“哪个说不是?”苦大师干咳一声:“想当年他非独有名够威,而且很英俊潇洒,也不知倾倒了多少江湖上的侠女娇娃,她们当中说到漂亮的,第一个当然得数水天娇,而且温柔体贴,又不在乎名分,好像这样的娇娃,当真是难得一见,难怪我们蓝公子一见倾心。”

心镜大师听到这里眼盖不由低垂下来,心神一下子已去得很远。

苦大师瞟了他一眼,接道:“这位水姑娘既漂亮又神秘,很多时神秘失踪,当时喜欢她的还有两个青年剑客,一个叫做玉麒麟,一个叫做云中鹤,他们得不到水天娇,老羞成恼,也不知是否要进行岳父岳母攻势,全力去调查水天娇的底细,而居然又给他们找到了水天娇的真正身份,会合代表正义的丐帮帮主洪八叔,一齐去找我们的蓝公子,大兴问罪之师。”

“我们的蓝公子当时仍然有些怀疑,一直到他去到了水天娇的巢穴,看到了水天娇——”苦大师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了一声。

水天娇的巢穴乃是在鬼怒江的深处,终年雾锁,实在不容易找到。

那是一座水殿,建筑在水面上,蓝田玉等找到去的时候,水天娇亦得知消息,拥着红袍高坐在殿堂上,在她的左右除了侍女,就是一大群扶桑武士,一个个倭刀在手,蓄势待发。

蓝田玉方面除了云中鹤、玉麒麟、洪八叔,还有不少名门正派的弟子,丐帮的弟子为数最多。

看见水天娇那种装束,蓝田玉既惊又怒,脱口便是一句:“想不到你果然是倭寇。”

水天娇面上本来还有笑容,一听到倭寇两字,便好像罩上了一层寒霜也似的,沉声说:“你说话最好尊重一些。”

蓝田玉一怔,接问:“为什么你一直都对我隐瞒身份,你们一伙人偷入了中原,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水天娇还未回答,云中鹤一旁已冷笑着接口:“倭寇为祸沿海市镇,杀人放火,已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看出他们的野心越来越大,有意称霸中原。”

玉麒麟紧接对蓝田玉道:“我们可有骗你,看你啊,还以为飞来艳福,其实她是存心利用你在江湖上的声望,早日达到目的。”

蓝田玉先入为主,看着水天娇,既是愤怒,又是痛心。

云中鹤又道:“幸好我们及时发觉,否则你已经变成国家民族的罪人。”

蓝田玉只有叹息。

洪八叔随即义正严词的振吭大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正义,也为了国家民族,我们不能够放走这群倭寇。”

“对,杀光他们——”玉麒麟煽风点火。

蓝田玉听着不由长叹一声,道:“我们——”

洪八叔不等他说下去,截道:“蓝兄,这个时候你还犹疑什么?”

玉麒麟接一声冷笑:“难说了,美色当前。”

蓝田玉一正面色:“我蓝田玉可是这种人?”

“最好当然不是。”玉麒麟又一声冷笑。

云中鹤接道:“武林中以蓝兄声望最高,这个倭寇头子跟你又是好朋友,这件事,我们可不敢作主。”

蓝田玉一咬牙,转向水天娇,语声沉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水天娇深望了他一眼:“话已经给你们说光了。”

洪八叔立时大喝一声:“那还等什么,动手!”第一个扑前去。

水天娇两旁的武士咆哮拔刀,一个个全身黑色劲装疾服的忍者同时从水里冒出来,无数暗器向洪八叔等人射去。

暗器中还夹杂着烟弹,一一爆开,本已在烟雾中的水殿更显得迷离,那些忍者尽量利用环境,也就更显得神出鬼没了。

几个丐帮弟子首当其冲,暗器中倒下,其余的齐皆暴怒,冲杀上前。

蓝田玉最后也不得不动手。

那些忍者与武士绝无疑问悍不畏死,但比起蓝田玉他们却是技逊一筹,终于一个个倒下。

水天娇视若无睹,拥着红袍与四个侍女冷然盘膝坐在后殿当中,丐帮弟子没有去骚扰她们,一直到那些武士忍者都倒下,才在蓝田玉带领下直迫到她们面前。

水天娇怨毒的望着蓝田玉,好一会才一字一顿的道:“蓝田玉,想不到你真的是一个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正邪不两立——”蓝田玉义正辞严道。

“同种族就是正,不同种族就是邪,这个账,我死后化为厉鬼,也要跟你们算清楚——”水天娇狂笑挥手,水殿周围突然硝烟火花激射。

在她扬手同时,红袍亦飘起来,露出了怀胎十月,高隆的肚子。

蓝田玉目光及处,面色骤变,脱口惊呼:“你有了孩子?”

水天娇狂笑不已,在她狂笑声中,硝烟火花更盛,爆炸声起,整座水殿,为之震动。

“火药——”洪八叔震惊,其他人亦为之色变,他们实在想不到这地方藏着这许多的火药。

一条火柱随即从水殿当中冒起来,水天娇狂笑着向火柱投去。

“天娇——”蓝田玉脱口大叫,正要扑前制止,火药已经在身前连串的爆炸,不得不退。

爆炸一下紧接一下,水殿到处冒火,周围一片火红,一股股岩浆接从地底涌上来,烧着火,一片金红色,水天娇与四个侍女也就在当中狂叫着挣扎。

岩浆紧接排山倒海涌至,蓝田玉等人只有退出去。

奔腾的岩浆涌进水里,立时水烟迷漫,不住的翻滚,触目惊心。

到水烟散去,岩浆已凝成一块石壁,水天娇与四个侍女及大群武士都被凝结在壁上,有如浮雕一般。

岩壁仍然在抖动,水花激溅,鬼哭神号的。

蓝田玉等人呆立在水面的木算上,无不面露惊讶之色,这块岩壁的出现,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等到那块岩壁停止了抖动,一阵婴啼声突然从岩壁内传出来。

蓝田玉为之震惊,劲透脚下,催动木算上前,那块岩壁突然又震动起来,缓缓往下沉了数尺,婴啼声即时断绝。

蓝田玉不由怔住,一阵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苦大师这时候赶到来了,一叶轻舟,冲开水烟,一见那块岩壁,摇头大叹:“完了!完了!”

洪八叔第一个迎前去,道:“这一次你可是来迟了,事情经已告一段落,完满解决。”

“完满解决——”苦大师皮笑肉不笑的:“这一次很好玩是不是?”

“紧张刺激——”洪八叔大笑,这个人生性爱开玩笑,跟苦大师原是好朋友。

苦大师目光从他的面上转到蓝田玉面上,一面道:“有件事情非独突然,而且更加紧张刺激,你要不要听我说一说?”

“真的?那非听不可,快说快说。”洪八叔急不及待的催促。

苦大师冷然道:“我接到通知,原是要赶来帮忙解决这群倭寇,突然省起这附近一直以来都没有倭寇为祸,其中可能有问题,于是先到处去打听一下。”

洪八叔大笑:“你出了名是包打听、通天晓,那到底打听到什么?这群倭寇的野心更大?”

“错了,他们非独不是倭寇,而且一直阻止其他的倭寇在附近生事。”

洪八叔大摇其头,道:“怎会有这种事?”

“这个水天娇其实是扶桑那儿一个叫做秋山藩的公主,只因为政治因素,没有办法不溜开,带着一群忠心的下属与大批金银珠宝走到这儿来暂时回避,他们这么富有又怎会打家劫舍?”

听到苦大师这样说,蓝田玉不由插口问:“你可有弄错是别的?”

“我是这种人?不肯定的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苦大师连声冷笑。

玉麒麟云中鹤面面相觑,蓝田玉已不由怔在那里,苦大师左看右看目光又落在蓝田玉面上:“她一心一意等机会看什么时候回去重整秋山藩,哪儿有心情在这里胡来?”

“怎么她不说?”蓝田玉喃喃自语。

“这叫有性格。”苦大师闷哼一声。

蓝田玉不由点头,苦大师接道:“还有,你老哥一向自命风流潇洒,什么时候真心真意对一个女孩子?”

蓝田玉晴天霹雳,又怔住在那里。

“正邪不两立。”苦大师摇头:“凡事都要弄清楚,否则很容易倒转。”

蓝田玉沉痛的点头。

一口气将前事说完,苦大师苦口苦面的长叹一声:“以后的相信不用我多说,这位蓝田玉公子后悔莫及,自觉罪孽深重,出家剃度做和尚,倒是便宜了少林寺,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主持。”

心镜大师长叹一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小苦这时候才如梦初觉的嚷出来:“哦!师父原来在说心镜大师,心镜大师原来是蓝田玉。”语声一落,他想通了什么似的,咧嘴大笑起来。

“就是你这么笨,现在才明白。”苦大师探手一巴掌掴在小苦面上。

小苦一面的笑容立时被打散。

“十八年了。”心镜大师叹息着一声佛号。

“你可是想到十八年后的今日,水天娇满脸怨毒,阴魂不散。”苦大师连声冷笑道。

心镜大师摇头。

苦大师接道:“还有一件事,相信你更加意外,水天娇当时怀胎十月,在魔壁内生下了那个孩子,非独没有死,而且活到现在。”

“委屈她了——”心镜大师目注水灵,大受刺激的又一声长叹。

水灵也在望着心镜大师,苦大师看了她一眼:“别再多望了,还不叫爹爹。”

水灵泪水夺眶而出,转身伏在凤栖梧怀中哭起来。

“真的是女生外向,不过,这个爹爹果真是很难叫得出口。”苦大师大摇其头。

“阿弥陀佛——”心镜大师合十。

苦大师接摇头:“别多想了,看如何将事情解决。”

“天娇她——”

“阴魂还好,到她多吸了人血,我算准了,现在还是妖,还有人性,一够七九之数……”

小苦忍不住问:“又怎样了?”

“厉害了!”苦大师张牙舞爪的:“她就会变成飞魔,没有人能够应付得来,到那阵子,可就死得人多了。”

所有人齐皆震惊,凤栖梧忍不住问:“什么叫做七九之数?”

“简单来说,就是七七四百九十条人命,”苦大师迫视凤栖梧:“可是遇上你这种威猛的人,四柱八命又是全阴,一个足抵一百个,幸好水灵将你救出来,否则水天娇现在已经变成飞魔了。”

心镜大师喃喃道:“她出得了魔界,看来也差不多的了,现在又得回那个阴魂,要杀人吸血,相信易如反掌。”

苦大师点头:“之前她就是出不了魔界,才将阴魂附在水灵身上,要水灵在夜间弹琴,将生人诱到魔壁去。”

心镜大师看看水灵,又再叹息。

苦大师接道:“这一次说不定她会去找玉麒麟洪八叔的后人,云中鹤这个老不死的命当然亦岌岌可危。”

心镜大师毅然道:“贫僧一定会尽力去阻止。”

“你阻止得来?”苦大师冷笑,说道:“我看你还是快些上自在天找你们的太上掌门,我们的师父,看看可有什么好办法。”

“唯有惊动他老人家的了。”心镜大师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