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这时候已远离顺天侯府,来到了城外一间古刹的前面,正踏进一个陷阱。
这附近她完全陌生,所以跑到这儿来,完全是因为她看出那个人可疑,却看不出那个人就是要引起她的疑心,故意做出令她怀疑的举动。
那个人是一个中年人,就在飞燕清早起来,离开房间的时候出现。
飞燕本来没有在意,乃是被一种奇怪的雀鸟叫声吸引,循声望去,便看见那个中年人藏在花树丛中,以一支竹管子吹出雀鸟的叫声。
中年人其实一直监视着飞燕的房间,看见她出来才吹那支竹管子。
飞燕并不知道,到发现那个人,跟着便听到雀鸟的叫声,然后她看见跟随叶安的其中一个侍卫从那处转出来,亦是吹着同样的一支竹管子。
两个人随即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之后,中年人便转身往外走,那个侍卫亦转回去。
飞燕很自然的跟在那个中年人后面,她很想通知萧展鹏蟋蟀,却也看出已没有时间做这件事,只有悄悄的跟在那个中年人后面,希望有所发现。
中年人发觉飞燕跟上来,但表面一些反应也没有,继续走他的路。
顺天侯府无疑戒备森严,但范围那么大,总有兼顾不到的地方,中年人走的正是这种地方,来到了侯府的外墙,也并未为人察觉。
飞燕虽然缺乏经验,到这个时候,又怎会看不出中年人的确大有问题。
翻过外墙,是一条比较幽静的巷子,中年人随即往外走去,脚步不快不慢,完全正常,目的就好像在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飞燕有这种感觉,小心翼翼的远远跟着,并没有考虑到她完全没有追踪的经验,居然能够追踪一个那么老练的对手,而竟然不为对方发觉。
她本领虽然不错,到底缺乏经验,对自己的追踪本领也实在看得太高。
当然,中年人将必引诱她追下去,故意装得若无其事也实在装得太像。
追下去,飞燕对自己更有信心,中年人间中也有回头张望,但显然都没有察觉她。
离城半里,往山上走,便是那座古刹,看见中年人进了古刹,飞燕便要离开,她要回去通知萧展鹏,然后如何将坏人一网打尽。
她还要告诉萧展鹏,叶安的手下也已有天衣的手下混进去。
才转身,她便看见两个人,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她完全不知道,到她发觉他们的存在时自己正在两枚箭弩的威胁下,已经太迟了。
那两枚弩箭都是三发的,箭头锐利闪亮,令人看来不寒而栗。
这种距离飞燕完全没有信心躲过去,也索性不动,盯着那两个人。
“很聪明,你若是轻举妄动,便得倒在弩箭下。”是中年人的声音。
飞燕转身望去,便看见那中年人从古刹内走出来,一面笑容,她知道自己上当了。
中年人接道:“我们无意伤害你,目的也只是在那些证据。”
“你们只是天衣的人。”飞燕故意问,一面看机会如何脱身。
中年人好像没有注意,淡然的说道:“除了天衣,还有什么人对那些证据有兴趣?”
“有一个——”飞燕道:“你们的主子,燕王——”
中年人笑了:“当然是燕王的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而为,但王爷一直留在府中,在外面主持这件事的,始终是我们的头儿。”
飞燕不由又问道:“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在你身后——”中年人突然说出这句话。
飞燕一怔,转身,那两枚弩箭已到了她面前,这种距离,她就是兵器在手,也应付不来的了。
中年人这才大笑:“小姑娘到底没有江湖经验。”
飞燕道:“你说这许多,都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好让他们接近。”
“就是这个意思。”中年人摇摇头,道:“我们到底还未能够确定你有多少本领。”
飞燕没有作声,中年人接道:“在这个距离我却是可以肯定本领怎样好的也难以闪避得开。”“我相信——”飞燕冷笑。
“你当然可以拼命一试,但我们绝对相信,在这个时候你绝对不会冒生命危险。”中年人又笑了:“否则你追踪到这里来便没有意思。”
飞燕不能不承认。中年人接道:“你当然希望能够有机会脱身,回去告诉萧展鹏一些秘密。”
飞燕脱口问:“什么秘密?”
中年人手一抖,一条飞索从袖子里飞出来,缠向飞燕的身子。
飞燕下意识要反抗,中年人摇头:“你若是反抗,必死无救,也不能听到那个秘密。”
飞燕同时已感觉到身后弩箭的威胁,索性停下来,任由那条飞索将身子双臂缠着。
中年人随即打一个死结,又笑了:“现在你是真的上当了。”
飞燕正奇怪,那两个拿着弩箭的人已将手中弩箭抛在地上,不等着地,飞燕已看出那并非真正的弩箭,只是做得很像。方才仓促间,她完全分辨不出,现在冷静下来,便看出漏洞。
那两枚弩箭丢在地上便散开,只是两个造得与弩箭极接近的架子。
那两个人随即抽出两柄长剑,左手同时扣住了三枚暗器。
中年人目光一扫:“这些兵器暗器却绝对是真的,现在你这样子也肯定闪避不开。”
飞燕沉默了下来,中年人又道:“看情形,我其实用不着这样,可是实在想不到你江湖经验真的这么少。”
飞燕说道:“什么秘密当然也是假的了。”
中年入摇头:“是真的,也只有知道这个秘密,你一心要将这个秘密送回去才不会拼命,才会甘心留在这儿等机会。”
飞燕道:“是天衣的意思?”
“当然,我们的头儿神机妙算。”中年人接道:“由我引你出侯爷府完全是头儿安排。”飞燕试探着问:“你们的头儿莫非就在侯爷府内?一“不错!”中年人不否认。
“就是魏大中?”飞燕叫出来。
“不是。”中年人摇头,接问:“到现在你还猜不到?”
“你是叶安的手下,你其实不是天衣安排而混进其中的。”飞燕进一步试探。
中年人点头:“很接近的了。”
“叶安就是天衣——”飞燕脱口叫出来。
中年人只是笑,飞燕看出那种笑容的阴森恐怖,不寒而栗。
虽然她不能够肯定,可是她直觉中年人经已承认这是事实。
叶安倘若真的是天衣,萧展鹏依然不知道,非但不会与他作对,而且要保护他,对这个人也当然绝不会加以防备。天衣若是突然出手暗算,萧展鹏又如何闪避得开?
一想到萧展鹏的安危,飞燕连自己的生死也忘掉了:“你们竟敢对他不利,我跟你们拼命。”
中年人笑应:“你现在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又怎能够跟我们拼命?”
飞燕如梦初觉,狠狠的瞪着中年人。
“我们也不会伤害你,要杀你易如反掌,却是没有什么价值。”中年人沉下声音:“我们的目的只是那些证据。”
“这也就是你们诱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吗?”
“不错,我们知道你对萧展鹏的重要,萧展鹏若是知道你经已落在我们的手中,一定会仔细考虑,跟我们好好的谈谈。”
“要拿我交换那些证据?”飞燕摇头:“他不会这样做的。”
“证据没有了可以重新收集,人死却是不能重生。”中年人微笑:“萧展鹏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这一点他一定明白。”
飞燕道:“他不会这样做的。”
“我们的头儿算无遗策,也绝少看错人,到现在为止,都是这样。”
“那就不会一再失败,弄到要冒充叶安,要将我诱到这里来。”
“他也没有否认司马长风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又有萧展鹏等高手帮助。”
“他是承认比不上司马长风的了?”
“假扮使者都是司马长风意想不到的,胜负兵家常事,最重要是最后一战。”
“这已是最后一战?”
“应该是,证据若送到皇帝手中,燕王性命难保,若送不到,我们便可全心全意对付晋王。”
“叶安失踪,你们以为皇帝不会追究吗?”
“他不会失踪的,必要时我们的头儿可以冒充他到京城,然后找一个机会了结。”中年人阴森一笑:“到大局一定,这个人是否存在经已不是问题。”
“他已经死了?”
“你以为有什么易容术比剥下一个人的面皮戴上更简单干净?”
飞燕由心寒出来,中年人接道:“我们的目的只是那些证据。”
飞燕冷笑:“你告诉我这许多,也就是要我明白,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我合作。”
“你会合作的。”中年人笑着:“以你的年纪,对生命应该很珍惜,而且你一定会寄望出现奇迹,萧展鹏从天而降,将你救走。”
飞燕没有作声。
“假使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对萧展鹏的性命却一定很关心,在未有一个结果之前,一定不会自寻死路的。”中年人面上露出笑容:“头儿的目的,也只是要你活下来,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飞燕没有听入耳,她想得很多,也实在很担心,对自己的粗心大意她实在难以原谅。
中年人看着她,接道:“你现在可以跟我们进去的了。”
飞燕无言跟在他的身后。那两个扣着兵器暗器的杀手,亦步亦趋,蓄势待发,只要飞燕一有异动,他们一定会毫不犹疑的出手。
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杀手,追随天衣这么多年,可以说视人命如草芥。
古刹内一片阴森,赫然有一个须发俱白、老态龙钟、举步维艰的老和尚正在烧着饭。
中年人看见老和尚,随即对飞燕道:“这个老和尚你可以完全放心,并不是我们的人。”
飞燕没有作声,只是看那个老和尚一眼,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相信的了。
中年人仿佛看见她的心里,微笑道:“你不相信也不要紧,反正他也不能帮忙你什么。”
老和尚充耳不闻,自顾烧饭。
中年人又道:“他是烧饭的,我们可以不用为这件事情费心思,这也是我留他一命的原因。”
飞燕冷笑,道:“你用不着告诉我这些。”
中年人道:“以你的聪明,相信很快便会知道我说的是否事实。”
飞燕道:“我只知道你们很快便会倒下来,天衣也不会例外。”
“因为你相信一点。”中年人笑笑:“邪不能胜正。”
飞燕怔住,中年人紧接:“但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没有事比政治更不择手段,谁正谁邪,在政治上根本分不开,而胜者为王,乃理所当然。”
飞燕摇头,她实在不明白,对政治她可以说完全陌生,她只是相信萧展鹏的选择。
萧展鹏知道她落在天衣的手中又会怎样?一想到这个问题,飞燕的心便乱了。
中年人目光一转,又道:“这两个人会看着你,一有异动,格杀勿论。”
飞燕冷笑:“只是他们两个?”
中年人笑了:“你可以相信,可以不相信,我当然不会清楚告诉你我们在附近有多少人。”
飞燕道:“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只要有机会,我便会离开。”
“你若是能够离开,我们只有认命,但你不用费心也可以离开的。萧展鹏定会答应交换的。”
飞燕摇头:“他必定以国家为重。”
中年人摇头:“现在还是那一个的天下,大家都很清楚,晋王亦只是在争权夺利。”
飞燕道:“总之他是会衡量轻重,知道应该怎样做。”
中年人道:“你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飞燕欲言又止,中年人接道:“萧展鹏之外,有一个人一定在乎的。”
飞燕知道是那一个,中年人随亦说出来:“蟋蟀一定会强迫萧展鹏将证据交出来。”
飞燕没有作声,蟋蟀的脾性她怎会不明白,这一次所以肯插手,完全由于她的关系,若是知道她落在天衣的手上,一定会强迫萧展鹏先救她,再作打算。
飞燕的推测没有错误,消息送到,反应最强烈的也就是蟋蟀。
来的是一封信,写清楚了飞燕的处境,天衣的要求,还有天衣进一步的行动。
信出现在萧展鹏的房间内,要完成这件事在天衣来说当然是轻而易击。
叶安这个天衣还有手下藏在附近,对周围的环境他们经已了如指掌。
将飞燕诱出去已经是那么容易,要安排一封信又是何等简单?
若是蟋碎不在身旁,萧展鹏处理这封信也许另外还有办法,可是有蟋蟀在,一切都变得紧张而火爆。
叶安当然是第一个被惊动,他原是不准备动身的,没有其他人他绝对相信,萧展鹏一定会好好的考虑,交出证据的可能也会大很多。
只是蟋蟀那边一嚷,魏大中的人立即有反应,紧接赶去,而魏大中方面也是必有人前往通知,魏大中一到,事情必定有变,由不得萧展鹏作主。
天衣算无遗策,蟋蟀的反应这么大却是他算计之外,类似这样的失策近日虽然不停发生,但再来一次,天衣心里多少总有一些不舒服。
他已经很小心尽可能避免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到现在他不能不相信人算到底不如天算,他毕竟只是一个人。
在计划进行之前他也已经考虑清楚,虽然事势仓猝,又在他意料之外,他仍然有预防的方法,并没有抢在魏大中到达之前进去。
在魏大中到达之后他才动身,不迟不早,与魏大中差不多同时进去。
要剥下一个人的面皮并不容易,要将这块面皮造成面具也需要一番工夫,而模仿面皮主人的言行举止也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天衣并不知道魏大中之前是否曾经见过叶安,与叶安又是否曾有交往,要清楚这一点,当然也并不困难,可是天衣能够向之打探的就只有一个燕王。
对这件事燕王也并不清楚。
也所以天衣只有在计划进行之前便已仔细调査有关叶安的一切资料,他足考虑到也许有用得着的一天,虽然燕王曾经一再叮嘱他小心,尽可能不给叶安麻烦。
叶安在朝廷,在皇帝的心目中到底重要,牵涉的官员也多。
天衣所以实在很不想剥叶安的面皮,到这个地步,实在迫不得已。
而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没有露出破绽,非独萧展鹏,魏大中也一样没有动疑。
到这个时候,一片混乱,魏大中当然更难有所发现的了,可是天衣仍然极为小心,一直提醒自己并非天衣,乃是叶安。
根据资料,叶安处理这种事是极其冷静,也一向保持中立的态度。
一个人若非时常能够做到面面俱圆,实在很难以在朝廷上立足。
叶安既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处理那些证据,同时应付萧展鹏魏大中两批敌对的人当然会模棱两可,而身份高低的影响,更就会偏向魏大中方面。
魏大中都应该是不会同意将证据交出,交换飞燕的,这也就是天衣不想惊动魏大中的原因。
“你这个蟋蟀大惊小怪,惊动魏大中,实在该死。”他暗骂在心中,表面上却若无其事。
事情也不出他所料,魏大中知道了事情变化,果然反对拿证据去换人。
蟋蟀一听魏大中反对,心头便冒火,脱口一声:“你是凭什么反对?”
魏大中淡然道:“证据关系重大。”
“人命难道不要紧?”蟋蟀铁青着脸道。
“证据若是落在天衣手上,后果不堪设想,死人说不定数以千百计。”
“难道我们不能够将证据从天衣手中夺走么?”蟋蟀冷笑道:“他用到这种阴谋诡计、卑鄙手段,可见得本领实在不如我们。”
魏大中道:“力敌不如智取,一身蛮力有什么用,头脑灵活才有作为。”
蟋蟀道:“我们的头脑若是不灵活,也不能够将证据送到这里来。”
“送到这里来没有用的,必须交到叶大人手上。”魏大中摇头:“你们咋天若是将证据交到叶大人手上相信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蟋蟀一怔:“当然,交到了叶大人手上,天衣便可以予取予携,不用费心。”
魏大中道:“这是什么意思?”
“彼此心照——“”蟋蟀冷笑。
魏大中亦冷笑:“交到了叶大人手上,要拿回不容易,当然是不交出的好。”
蟋蟀反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心照不宣。”魏大中笑起来非常奸恶。
他本来不是奸恶的人,但天生就是奸恶的样子,言谈举止难免予人有奸恶的感觉,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这也是一般人的毛病,无论自己样子是怎样难看,对镜看来总是不觉得的。
做到魏大中这个地位,当然更不会有人直说他长相奸恶。
他既然没有这种感觉,当然不会留意别人完全是因为他奸恶的样子对他的表情反应完全是奸恶的感受。
蟋蟀瞪着魏大中,随即道:“就是因为我们昨天没有将证据交出,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可以这样说——”魏大中下面的话尚未接上,蟋蟀已然冷笑,道:“话是你说的,我的妹妹若是有什么麻烦,唯你是问。”
魏大中摇头,道:“她怎会有什么麻烦?”
他的意思是飞燕是萧展鹏他们故意藏起来,绝不会有什么损伤,蟋蟀听来却不是这种感觉,更肯定人是魏大中藏起来。
萧展鹏也有这种感觉,插口问:“你要我们怎样做?”
魏大中道:“证据绝不能交出,交给我保管。”
萧展鹏冷笑:“我认为留在我们这里更加安全。”
“也好使你们拿去跟那个所谓天衣交换?”魏大中冷笑着问。
萧展鹏尚未答话,魏大中话又接上,道:“证据可以不交给我,却必须留在这里。”
蟋蟀冷笑,说道:“萧大哥,管他那许多。”
萧展鹏方待开口,魏大中又截道:“你是江湖人,他不是。”
蟋蟀一怔,萧展鹏冷笑道:“我虽然不是江湖人,却是晋王爷所属,司马大人之下,侯爷虽然是侯爷,还不能左右我的行动。”
魏大中面色一沉,蟋蟀叫出来:“说得好,管他那许多,干你的。”
魏大中道:“叶大人的说话,阁下又认为如何?”
萧展鹏道:“叶大人乃是钦差大臣,有谁敢抗拒他的命令?”
魏大中随即问:“然则叶大人意下如何?”
叶安早知道有此一问,沉吟着一会才道:“一切当然是以国家为重。”
蟋蟀立即道:“叶大人当然不会反对以证据交换我的妹妹回来。”
叶安很安详的道:“我会的——”
蟋蟀怔住,叶安接道:“我不知道那些证据怎样重要,但也肯定不会是开玩笑的。”
这当然是事实,晋王历时接近两年,才收集到那许多证据,再得皇帝相信,派出叶安南下接收那些证据,又要花上多少心血,怎可能是开玩笑。
魏大中也当然明白,插口一句:“叶大人明白便成。”
叶安点点头,说道:“证据既然是那么重要,影响国家的安危,当然要小心从事。”
蟋蟀诏:“可是我妹妹的性命……”
叶安道:“那些证据都是关系千万人的性命。”
蟋蟀说道:“那千万人的性命现在并未受影响,现在受影响的只是我妹妹的性命。”
叶安沉吟着:“在未得证据之前,天衣是不会伤害你妹妹的。“
“信上不是写得很清楚,若是三天之内,我们不将证据交出,我的妹妹便性命难保。”
“那还有三天,应该想到办法的。”叶安微笑着:“若是我们这便将证据交出,不是便宜了天衣?还有,你的妹妹是否落在天衣手中,仍然是疑问。”
“她可是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而天衣的来信还附有她用的长剑。”蟋蟀大声道:“信是假的,难道剑也是?你知道那柄剑对她的重要?”
“我不知道。”叶安说的是心里话,也应该是这样回答。
他是不认识飞燕的,当然不会知道那柄剑对飞燕的重要。
在其他人听来叶安这样回答也没有错,蟋蟀却是以为叶安存心顶撞,立即叫起来:“你不知道我知道,那柄剑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是不会放手的。”
叶安悠然道:“现在我知道了。”
蟋蟀道:“那你当然亦知道这封信绝不会是假的,我妹妹是真的落在天衣手上。”
叶安接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用那些证据去跟天衣换人?”
蟋蟀道:“你是答应了。”
叶安微笑:“事关重大,我们要好好的商量一下,考虑清楚。”
蟋蟀道:“还考虑什么?”叶安没有理会他,转向魏大中:“侯爷的意思?”
魏大中心中暗骂老狐狸,沉吟看,应道:“以我的意思,证据是不能随便交出来彳.!'
叶安随即道:“侯爷是反对的了?”
蟋蟀不等他说下去,也不等魏大中回答,嚷着道:“我可不管那许多,若不是那些证据,我的妹妹绝不会落在天衣手上,她既然落在天衣手上,你们便得拿证据去将人换回来。”
叶安只当作没有听到,目光仍落在魏大中面上,态度显然是看出蟋蟀麻烦,不想跟蟋蟀正面冲突。
魏大中却是不能不开口,他是真的有些担心叶安怕惹麻烦,不想开罪蟋蟀这种江湖人,答应蟋蟀的要求。
而这种答应,却往往不是叶安作主,乃是由于他的不加拒绝。
魏大中很明白他若是不坚待,叶安一定会顺水推舟,将责任完全推到他身上。
有关叶安的行事作风,魏大中实在太清楚,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吃亏的,面面俱圆,有功是他领,有过却一定没有他的份儿。
魏大中也不是一个笨人,他的聪明才智,要跟叶安玩玩手段,绝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在这个关头,不由他不吃亏,不坚持下去。
叶安这个天衣当然不想这样做,他也明白以叶安的身份,绝对有权处置那些文件。
没有魏大中在场,他一定会这样做,这也是他方才不想惊动魏大中的原因。
魏大中不在场,他绝对有信心将事情都推在萧展鹏身上,置身事外。
既然魏大中来了,他也就索性将事情往魏大中身上推,希望由此引起魏大中萧展鹏蟋蟀等人的冲突,坐收渔人之利。
魏大中当然不会想到那么远,他若是能够看透叶安的身份,可就比天衣更神机妙算的了。
“这是两回事。”魏大中这句话出口,已想到蟋蟀是什么反应。
蟋繂果然面色大变:“那我们兄妹拼了命保护那些证据……”
魏大中淡然截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们兄妹做的,你们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蟋蟀一呆,回看萧展鹏:“姓萧的,你怎样说话?”
萧展鹏知道蟋蟀一定会这样问,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蟋蟀接道:“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去,我们拿证据去将人换回来。"
萧展鹏尚未回答,魏大中已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是这样不变的啊。”
萧展鹏怔住,蟋蟀冷笑:“姓萧的喜欢怎样做便怎样做。”
魏大中点头:“当然,大不了不做这个官,从此退出官场。”
蟋蟀接对萧展鹏道:“有什么大不了,你不是早已有这个意思?”
魏大中又截住:“那干脆留在家中,用不着接下这个任务,跑到这里来。”
蟋蟀笑说道:“一个人可是要随机应变。”
魏大中道:“那要看是哪种人。”
蟋蟀转望萧展鹏:“萧大哥,我们这就拿证据到约定的地方去,跟天衣交换飞燕。”
萧展鹏沉吟着,蟋蟀也看出他的为难,接道:“证据交到了天衣手上,我们难道不可以将之夺回来?”
魏大中笑截:“你们甚至可以用假的证据去愚弄天衣。“
“天衣可不是这么笨的人。”蟋蟀也懂得这样说。
“所以证据到了天衣手上,他就是立即将之毁掉也不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
蟋蟀随即道:“那我们再重新搜集好了。”
魏大中只是冷笑,蟋蟀看看他,又看看萧展鹏:“人命要紧。”
萧展鹏还未作答,蟋蟀已摆摆手,道:“不要跟我说证据关系更多人的生命,我只是要知道,飞燕在你的心目中是怎样?”
“很重要——”萧展鹏毫不犹疑的回答。
“那就不用说了,立即拿证据去跟天衣换人。”蟋蟀兴奋的说:“哪一个若是阻挡,教他知道厉害。”
他说着眼睛就是看着魏大中,话当然是冲着魏大中说的。
魏大中笑笑,偏身:“两位一身本领,哪一个阻挡得住?”
蟋蟀大笑:“总算你们知情识趣,姓萧的,还等什么?走——”
萧展鹏没有动,很冷静的道:“证据不能够随便交给天衣。”
蟋蟀嚷起来:“你说什么?”
萧展鹏显得更冷静:“这些证据是用很多人的血汗得来的,为了得到这些证据,以我所知,最少有三十个人丧命。”
“死掉的已经死掉了,活着的可不能看着死掉。”
“我这样将证据交出去,怎向死去的兄弟交代?”萧展鹏叹了一口气。
“你是活人,如何跟死人打交道?”蟋蟀话说得倒是不错:“飞燕的死活你也不顾,我跟飞燕不会原谅你。”
萧展鹏沉声道:“我若是将证据交给天衣,第一个我便不原谅自己。”
蟋蟀瞪着萧展鹏,好像怀疑方才说话的不是萧展鹏。
萧展鹏又怎会不知道蟋蟀飞燕之间的感情,又怎会不知道蟋蟀此刻的感受,他叹着气,语声更沉:“我清楚知道自己的职责,知道应该怎样做。”
蟋蟀面色一变:“我只要你答我一句,到底肯不肯拿证据跟天衣交换飞燕?”
萧展鹏摇头,尚未开口,蟋蟀已大叫:“好,姓萧的,我到底看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语声一落,他探手便要去抢萧展鹏手上载证据的盒子,萧展鹏像早已知道他有此一着,挥手挡开,蟋蟀再抢都抢不着,那边一群顺天侯府的侍卫已迫近来。
魏大中沉声接喝;“保护萧展鹏,谁若生事,格杀勿论!”
那些侍卫齐应一声,拔刀出鞘。
蟋蟀双手一翻,便要动兵器,但兵器在握又松手,冷笑:“好,姓萧的,你不要后悔。“转身便走。
萧展鹏心中刺痛,想追前去叫住蟋蟀,但结果还是停下来。
蟋蟀也以为萧展鹏最后会改变主意,追前来,脚步并不快,过了一段路,发觉没有,不由心头冒火,大吼一声,狂冲而出。
萧展鹏知道蟋蟀心中的愤怒,他实在很想将证据放下,追上去跟蟋蟀一起去找寻飞燕,可是他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
谢方平丁磊可以说是卧底,仇香也可能是,除了蟋蟀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就只得一个昆仑奴,现在却不知道他追那只鸽子追到什么地方。
蟋蟀此去是必到处去追寻飞燕的下落,若是遇上天衣,以他的本领,再加上飞燕的影响,后果实在不堪设想,而没有证据交换,飞燕的性命便已是一个大问题。
魏大中看见萧展鹏那样子,实在有些怀疑,他原是以为飞燕的失踪,只是萧展鹏串谋的一场假戏,目的在那些证据,但现任看起来非独不像,而且还看出萧展鹏蟋蟀心中的愤怒。
他仍然试探一句:“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便可以出去跟蟋蟀会合的。”
萧展鹏霍地转身,盯着他.:“主意我是绝不会改变的,证据我也绝不会交给任何人,一定亲自送进京城,保护叶大人到目的地,才亲手交给叶大人。”
魏大中点头道:“很好。”
萧展鹏道:“对某些人来说,当然是不好的,还有飞燕失踪这件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候我必定以血还血!”
魏大中接触他的眼神,不由打一个冷颤,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愤怒。
萧展鹏接道:“事情应该很快便清楚的了,昆仑奴这一次也一定不舍失手。”
魏大中一怔::“什么事——”
“那只信鸽,由这里飞出去的那只信鸽一定会落在他手上。”
魏大中听着面色一直在变,越来越难看,他当然明白萧展鹏说的是哪一只信鸽,也绝不怀疑昆仑奴有那种本领。
萧展鹏看着他的面色在变,冷笑:“天下间没有永远的秘密。”
魏大中心头那刹那突然一片混乱。
他发觉事情显然有些不对路,却是看不透是什么地方有问题。
萧展鹏的出身绝无问题,却也绝对肯定是司马长风的亲信,司马长风若非忠于晋王,他的亲信绝不会为那些证据拼命。
现在他的亲信肯定是在拼命,监觇燕王那边得到的消息,司马长风却是暗中与燕王会面。
飞燕的失踪魏大中原是以为萧展鹏蟋蟀故弄玄虚,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魏大中所以很迷惑,他甚至有些怀疑司马长风是否曾经与燕王接触。
当然他亦有些怀疑萧展鹏只是司马长风手上一颗棋子,任由摆布。
倘若真的是这样,司马长风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是不是以萧展鹏此开他人的注意,全力对付晋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魏大中不禁由心寒出来,然后他想到了那只信鸽,还有追信鸽去的昆仑奴。
昆仑奴能否追到那只信鸽他虽然不能够肯定,却也不敢否定。
信鸽若是落在昆仑奴的手上,王妃便收不到消息,不知道小心提防,司马长风突然暗算,后果便不堪设想。
魏大中当然也知道王妃早已在小心提防,可是那种小心只是出于警戒,与真正的小心到底有所分别。
王妃的武功怎样,魏大中很清楚,就是太清楚在这种情形下他更加担心。
司马长风的本领有多大,他到底不能够肯定,而无论司马长风的本领如何,他必定有必胜的信心,才会采取最后的行动。
若是有必胜的信心,无论信鸽是否送到去,结果都没有分别,司马长风还是会采取行动,也是说,在萧展鹏他们离开同时,应该采取行动的了。
萧展鹏他们甚至没有离开的必要。
除非萧展鹏他们这一次离开,目的是在转移天衣的注意,将天衣诱开。
萧展鹏他们又显然毫不知情,难道司马长风连他们也蒙骗?
魏大中的思想完全没有可能停下来。
急风。
蟋蟀急风中狂奔,离开顺天侯府的脚步便没有停过,出到荒野,也就更快了。
在顺天侯府他有一种冲动,很想从萧展鹏手中将盛载证据的盒子夺过来,再杀出顺天侯府,所以没有这样做只因为他到底是萧展鹏的好朋友。
他完全明白萧展鹏的处境,冷静下来想得更长远,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萧展鹏站在自己方面,与自己共同进退。
萧展鹏那样做无疑是令他大失所望,出了顺天侯府他更有人海茫茫的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同时袭上心头。
这个地方在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在一个这样的地方追寻一个不知在什么时候哪一个角落失踪的人,谈何容易?又何况他与江湖人并没有来往,从来都是一个人走动。
他走着突然想起了昆仑奴,昆仑奴若是在,说不定会助他一臂之力,再不然,也有一个伴可以倾诉。
“飞燕——”他不禁叫出来。
一面叫他一面在荒野上漫无目的地奔。
昆仑奴这时候正追着那只鸽子,走了一段很长的路,走进了一座庄院。
那座庄院在郊野,距离顺天侯府实在很不近的了。
昆仑奴一路上脚步不停,两条腿就像是铁打的,也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气力。
鸽子时飞时停,停下来的时候不是在高处,就是在隐蔽的地方,也显然很机灵,一有异动,立即飞起来。
昆仑奴追了一程,已经发现那只鸽子的机灵,所以不敢谬然采取行动,他也打醒十二分精神,只恐一个不小心,让那只鸽子飞掉。
昆仑奴一心一意在那只鸽子,并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到他发现不妥的时候,已经踏人了一个陷阱。
这个陷阱本来是没有的,是庄院的人发现了昆仑奴在追踪那只鸽子才布下来。
昆仑奴那样在路上奔跑,又怎会不惹人注目?
庄院的附近,当然少不了魏大中的人在守卫,看见昆仑奴追着那只信鸽,消息立即送出去,他们用的是长箭,一支紧接一支,将消息迅速送进庄院。
这比起那只鸽子飞行的速度还要快,所以到鸽子飞近庄院,庄院内已准备好一切。
昆仑奴也就在接近庄院的时候准备妥当,看准了凌空一跃,跳上墙头,再一个凌空飞扑,双手刚好将那只鸽子抓住。
那只鸽子绝无疑问是感觉到昆仑奴扑来,便要展翼而飞,可是双翼才展开,昆仑奴双手便已抓到,不偏不倚,正好抓个正着。
由跃上墙头开始,昆仑奴便已拟好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顺畅至极,也显然算准了那只鸽子的反应,抢在那只鸽子的动作之前。
鸽子在握,他的身子亦往下沉去,这是什么人的庄院,他根本不在乎,当然更不会理会庄院内的人有什么反应了。
这间庄院内的人反应之强烈当然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到他听到弓弦声,一排长箭便向他射来。
他的反应绝对可以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及,凌空翻身,左手抓着那只鸽子,右手护住了要害,穿插在那一排长箭当中。
反应敏捷是一回事,有没有提防又是一回事,他一心一意在那只鸽子,反应当然是没有平日的敏捷。
一排长箭射过,昆仑奴身上添了六处伤,虽然不是要害,但箭箭入肉,伤势也不轻。
他连哼也没哼一声,身子紧接往上拔起来,再笨的人这时候也应想到鸽子所以飞进来,只因为这就是一个安心歇脚的地方。
昆仑奴知道必须立即离开,即使他有足够的信心将来人完全击倒他也不会逗留在这个地方,他知道自己的伤势,知道可以支持到什么时候。
所以他的身子立即往上拔,希望越过围墙,尽快离开,带走那只信鸽。
身子才动,几柄长刀便向他斩来,一刀紧接一刀,迅急狠辣。
昆仑奴的铁拳,撞开了两柄长刀,踢翻了一条大汉。
那一脚凌空急踢,既准且劲,将那个大汉踢飞丈外,他的身形亦受影响,落回原地。
二十多个大汉同时冲前,喊杀连天,长刀挥舞,一看身手便知道绝不是乌合之众。
昆仑奴被迫到墙下,浴血苦战,出拳快准狠,一口气击倒了七个大汉,身上亦同时受了多处的刀伤。
他的身子一有机会便往上跃拔,可是每一次都失败,那些大汉个个奋勇无比,一心要将他击杀似的。
院子的月洞门内大汉一个紧接一个涌进来,那本是在其他地方布防的人,听到声响,都向这边赶来了。
昆仑奴拾过了一柄长刀,心里一急,人也变得更疯狂,长刀挥斩,咆哮连声,
那些大汉武功身手是没有昆仑奴的好,一股拼劲却绝不在昆仑奴之下,非独受过严格训练,而且忠心一片,誓死为魏大中效命。
昆仑奴若是未受伤,要解决那些大汉已经不容易,现在负伤多处,忍痛应付,当然是更困难。
到那些大汉全都倒下,他已变得一个血人也似,右手长刀亦断去。
那只鸽子仍在他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扼杀,他紧抓不放,踉跄着往外走,连翻越墙头的本领他都已没有。
出了庄院,他立即往原路走回去,当然还没有方才来的迅速。
能够再支持多久,他不知道,却相信一定能够支持到萧展鹏面前,就是这一份信念,他坚持不倒,快步往顺天侯府的方向走去。
萧展鹏不知道昆仑奴的情形,也没有考虑到昆仑奴回来,一心只想着赶快送叶安回京,然后他可以追寻飞燕的下落。
到那个时候飞燕是否还活着?萧展鹏一想到这个问题,一颗心便像要碎裂,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同时袭上心头,那种苍凉实在难以抵受。
昆仑奴不在身旁,飞燕被掳,蟋蟀愤然离开,现在已剩下他一个人。
他考虑放弃叶安,放弃那些证据,追上蟋蟀,去寻找飞燕的下落,可是他连一个可以放心交托的人也没有,也所以他考虑到立即与叶安上路。
夜长梦多,他终于作出决定,随即往找叶安。
对他的到来,叶安一些也不觉得奇怪,态度始终是那么平静。
“你是来找我的。”叶安先开口,听口气好像已猜到萧展鹏此来的目的。
“叶大人是否一定要在这里逗留?”萧展鹏试探着问。
“你希望我离开?”叶安反问道:“因为你对魏大中有怀疑,觉得这个人不可靠?”
萧展鹏不讳言道:“叶大人也有这种感觉?”
“路上我已经在说过这个人,的确是有些奸狡,不无可能,串同天衣,准备有所行动。”
萧展鹏道:“叶大人若是不反对,我们现在便动身离开这里,立即回去京城,了却此事。”
叶安竟然毫不犹疑的应声道:“好主意。”
若换是别人,多少会有些怀疑,萧展鹏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方寸已乱,也有一种主观,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最佳的主意,叶安一定会赞成。
好主意三个字出口,叶安多少便已有些后悔,觉得开口太爽快,恐怕会引起萧展鹏的怀疑,看见萧展鹏这种反应,一颗心才放下来。
“只恐顺天侯必然早有预防,我们要离开要不惊动他只怕不容易。”
萧展鹏想想,才道:“叶大人南下,留在顺天侯府中五天,应该到附近走动一下。”
叶安点点头:“你我约好了,到时候会合。”
萧展鹏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叶安想了想:“证据在你手上,魏大中只怕会严密监视你们的行动。”
萧展鹏道:“若是我一个人离开,应该绝不成问题。”
叶安道:“你那些手下……”
“哪一个可以信任我也不知道,可以信任的都已离我而去。”萧展鹏说来心头苍凉。
叶安看着他:“那个昆仑奴还没有回来?”
萧展鹏苦笑:“他不错跳跃如飞,但要将一只鸽子追上抓起来,可不是一件易事。”
叶安道:“他一定会追上去的。”
“我有信心,之前一次,若不是蟋蟀看着有趣,要捉弄他,早已被他将一只信鸽抓住,肯定那一个是内奸。”
叶安试探着问:“之前那只信鸽可知哪一个放出去?”
“是王爷的妃子,也是魏大中的女儿。”
叶安目光一闪:“据知魏大中一身本领,他的女儿也不错。”
萧展鹏竟然没有怀疑何以叶安会知道魏大中这许多事情,应道:“头儿说她是一个高手。”
叶安不由沉默了下去,萧展鹏接道:“所以我实在有些怀疑,魏大中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叶安道:“以你看?”
萧展鹏说道:“他若是与天衣有关系,只要吩咐一声,王妃要下手实是简单得很。”
“也许他就是利用这个关系,坐收渔人之利。”叶安笑着摇头,他是想起以魏大中这个身份,除了为晋王,实在没有必要为其他人效命。
连女儿他也给了晋王,还有什么他在乎?一直以来,天衣都以为魏大中与司马长风是一伙,司马长风是晋王属下最厉害的一个,到了这里他才发觉司马长风与魏大中非独不是一伙,而且对立。
若是彼此有心病,争权夺利,到这个关头,应该就是暂时抛开私人恩怨,先解决天衣,可是他们仍然是勾心斗角,而且简直就敌视。
倘若没有司马长风的吩咐,萧展鹏绝不会这样做,而从萧展鹏的说话分析,赫然是怀疑魏大中与天衣合作,这就更令天衣深感迷惑。
最奇怪的就是魏大中显然也是在怀疑萧展鹏一伙暗中通敌。
晋王燕王相争以外,难道还有第三者加入?司马长风与魏大中其中一个是与哪方面有关系?
天衣突然想不透,在他的调查当中,事实是没有这回事。
以他的经验,司马长风与魏大中当中必是有一个是准备背叛晋王,其中又是以司马长风的可能最大,但司马长风之前又是拼命在对付自己,为晋王卖命。
天衣从来没有试过这样迷惑,他希望能够想得透其中的关系,以决定进一步的行动。
一直以来他自夸算无遗策,现在却是连算的把握也没有。
问题无疑是出自司马长风的身上,司马长风打的是什么主意,若是他透露天衣的身份,又或者能够透露多一些有关天衣的事情,也许可以从萧展鹏的口中知道司马长风更多的事,从而推断出其中巧妙。
他却是不敢低估萧展鹏,若是令萧展鹏怀疑到他使者叶安的身份,麻烦只有更多。
萧展鹏事实也一直在留意天衣的脸上表情变化,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焦虑,却看不出他焦虑的是什么,只以为是离开顺天侯府这件事。
“叶大人不用急,一定有一个好办法的。”萧展鹏所以这样说。
叶安笑笑:“我仍然在想着,魏大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萧展鹏道:“也许仍然在谈条件,所以迟迟仍未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叶安淡应:“也许——”
萧展鹏接道:“我这便去准备一下,叶大人若是决定了什么时候动身,给我一个通知便成。”
叶安道:“好的。”
他实在想萧展鹏离开,好得清静一下,然后算准一个时间离开,当然他也曾考虑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坐收渔人之利。
可是他不知怎的却有一种感觉,逗留在这里可能会出事,也所以才会这么爽快答应萧展鹏。
每当有不祥的感觉,事情多少总有些变化,天衣这种感觉可以说与生俱来,也不知多少次令他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所以他其实想立即离开,只是方寸多少已有些乱,先要清静一下。
他也清静不了多少时间,萧展鹏离开不久,魏大中便出现了,还有一群侍卫。
天衣一看来势便知道又有事发生,至于是什么事,却是不敢肯定。
魏大中入门一脸奸笑,这个人就是长了一个坏相,无论相貌表情,完全是奸恶小人。
天衣知道他不是,看见他这种笑容,还是不由得毛骨悚然。
魏大中笑着道:“叶大人辛苦了。”
天衣只有装作不知的表情:“到底什么事?”
魏大中道:“方才接得的消息,叶大人南下随从有八个人,现在只剩下四个,想必是有四个中途水土不服病倒,不能够侍候左右。”
叶安一怔:“事实是这样。”
魏大中接道:“叶大人此来路上,咋天却有人发现了八个人的尸体,其中四个身上仍穿着侍卫的衣服。”
天衣暗吃一惊,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魏大中道:“绝无疑问,叶大人的属下已无幸免,全被杀掉,换过衣衫,叶大人此来已不是自愿,只是被迫。”
天衣听着心头一惊,故意露出苦涩笑容。
魏大中接道:“命只有一条,难怪叶大人不敢反抗,被他们要挟到来。”
“侯爷好眼光。”叶安不由这样子试探。
魏大中笑笑:“我本来的确是这样想,却突然省起了一件事。”
叶安道:“请说——”
“江湖上有一种易容术,能够将一个人改变成另一个人,维肖维妙。”
叶安笑了:“有这样事?”
“所以我斗胆请叶大人拿下官帽子,给我看清楚。”魏大中笑得更奸恶。
叶安道:“这可是简单,侯爷太过虑了。”
魏大中道:“叶大人也许是真是叶大人,只是身不由己。”
叶安道:“侯爷要我如何便如何,我怎敢多说什么,就是有话,也回到京城再说。”
魏大中一怔:“我只是为防万一,以策安全,叶大人真个不高兴,回到京城怎样说话,也无可奈何。”
叶安道:“回到京城我只是有话说话,证据什么,不说也罢!”
“叶大人这话怎样说?”
“晋王爷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但看他属下的人如此作为,可想一二。”
魏大中沉吟着冷笑:“不管怎样,现在总要有一个清楚明白。”
叶安道:“侯爷要摘我的官帽子,下令动手便是,不用多说其他。”
魏大中一咬牙,沉声道:“摘下他的官帽子!”
两个侍卫应声扑前,萧展鹏也就在这时候赶到,只听得后面几句话,如何不生误会,接喝道:“哪一个敢动手,先问我的剑。”
两个侍卫不由怔住,叶安这个天衣却露出笑容来,他就是看见萧展鹏赶来,才说那些话。
魏大中也考虑到萧展鹏可能有误会,目光一转,轻喝一声:“萧展鹏!休得无礼。”
萧展鹏冷笑:“以下犯上,无礼的是你。”
魏大中摇头:“你到底是哪一方面的人?”
萧展鹏应道:“不是你这方面的。”
魏大中喝道:“退下——”
萧展鹏道:“要退下的是你——”
魏大中断然挥手:“杀了。”
这句话才出口,萧展鹏已杀奔前来,挡着他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剑出鞘染血,什么话也不用说的了,那些侍卫立时分成两组,冲杀向萧展鹏叶安。
萧展鹏人快剑快,当中杀开一条血路,截住了冲杀向叶安的侍卫。
叶安亦拔出了剑,动作并不快,却准确的封开了砍来的三柄长刀,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魏大中目光及处,心中更肯定。
以他的调查所得,叶安虽然是武官出身,武功并不好,现在这个叶安所用的武功,显然是有所隐藏,但已经不是一般能及。
眼看萧展鹏和天衣迅速地会在一起,魏大中不由大喝了一声:“莫教跑掉了,杀——”
那些侍卫迅速拥上前去,一时间刀光剑影,展开了一场混战。
萧展鹏一面要应付冲杀向自己的敌人,一面要兼顾叶安,当然吃力,可是仍然应付得来。
天衣很懂得利用机会,总是在萧展鹏疏忽的位置看不到的角度抽冷子一剑,将迫近的入击杀。
他剑用得很准确,连杀数人,仍然没有引起萧展鹏的注意,也甚至表现得与萧展鹏合作得恰到好处,你攻我守,我守你攻。
魏大中不错一身武功,到底缺乏江湖经验,看不出天衣在装模作样,对萧展鹏与天衣的关系也就更加相信了。
看着一个个侍卫倒下,心头越来越焦急,到看见叶安萧展鹏联剑往外冲,再也忍不住,双手一振,外罩披风高飞,一柄长剑同时抽出。
天衣搧风点火,轻喝一声:“小心,最厉害的来了。”
萧展鹏没有怀疑天衣如何看得出魏大中是最厉害的,目光一转,也事实有这种感觉。
魏大中平日只看眼神,便可以看出是一个内家高手,现在剑在手,高手的威势更就毕露无遗。
剑势还未展开,他的衣衫经已无风自动。
萧展鹏完全被魏大中的气势影响,没有在意叶安的身手,也没有在意叶安的目光凌厉,劈开冲前的两个侍卫,便要冲向魏大中。
叶安即时伸手一截:“这不是比高低的时候,千万要冷静。”
萧展鹏有如当头棒喝,应道:“不错,我们该先闯出去——”
叶安道:“往人多处闯,不要给魏大中缠上,否则便得给困在这里。”
萧展鹏一想:“魏大中想必是这个意思,叶大人明见。”
这时候扮叶安的天衣说道:“他知道你不肯将证据交出来,到底忍不住动杀机了。”
萧展鹏道:“难道他不计后果?”
叶安道:“到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话间他们剑势不停,往人多处冲过去,立时又一阵混战。
天衣的四个手下这时候已冲杀过来,不用天衣再示意,一齐攻向魏大中,他们的出手与那些待卫完全是另外一回事,萧展鹏若是在意,不难看出他们的出手与平日他接触的天衣杀手接近。
萧展鹏现在却一心耍保护叶安一天衣离开。
魏大中当然看出那四个杀手的不同,肯定眼前的叶安就是天衣,心里一急,凌空便待扑去,那四个杀手立时从四个方向截来,挡着他们的侍卫,都给他们迫退。
魏大中看得清楚,心头冒火,剑势展开,霹雳暴喝中挥剑狂劈。
他的武功绝无疑问在那四个杀手之上,可是到他将那四个杀手劈倒,也花了不少时间。
那些顺天侯府的侍卫只有看着的份儿,到那四个杀手重伤倒下,才一拥上前将之击杀。
魏大中看着更生气,大声喝道:“快追!”
萧展鹏叶安这时候已经杀出了顺天侯府。
血战紧接在顺天侯府外展开,萧展鹏叶安且战且走,杀开了一条血路,那些顺天侯府的侍卫却穷追不舍,魏大中带着其余侍卫紧接杀奔前来。
天衣实在不想展露自己太多的本领,却无可奈何,那些侍卫冲杀前来,萧展鹏自顾不暇,实在兼顾不了他多少。
他本领虽然表现得越来越厉害,萧展鹏并没有在意,这个时候他一心只想杀出重围。
天衣绝无疑问是个非常冷静的人,虽然这个关头,仍然能够竭力控制自己,不使用独门暗器。
他那种暗器若是出手,那些侍卫只怕没有多少个能够闪避得开,但解决了眼前那些侍卫,后来的一批,还有魏大中又如何?
而且他那种暗器若是出手,萧展鹏必定醒觉,若是与魏大中联手,后果更不堪设想,所以他虽然有使用暗器的冲动,仍然压抑住。
血战也就由城内到城外,路上行人无一不惊慌闪避,混战中无辜受伤的当然也有。
魏大中萧展鹏这个时候若是能够冷静下来,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可是到这个时候,杀机已尽露,不可以抑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