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轻呼了一口气,坐起了身子。
龙飞也呼了一口气,道:“这个女孩子实在不简单,竟然以剑点穴。”
公孙白叹息道:“我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对我下手。”
龙飞摇头道:“公孙兄未免太痴。”
公孙白苦笑无言。
龙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道:“幸亏她没有对你下毒手,否则你就算有十条命,也死定的了。”
公孙白苦笑道:“她没有杀我,可见她仍然记得我。”
龙飞道:“是事实。”
公孙白道:“我早就说过,无论她变成什么,都不会迷失本性。”
龙飞道:“看来就是了。”
公孙白忽然双手抱头,道:“杜杀说她三年前已经形神俱灭,翡翠姑娘也是这样说,她们都说得那么肯定,那应该就是事实,她们也没有理由欺骗我,这世上难道真的有所谓鬼魂?”
龙飞也不知应该怎样回答。
公孙白接道:“方才我与她相距不过半丈,手中也有火摺子,我看得很清楚,她事实是水晶。”
龙飞皱眉,道:“哦?”
公孙白目注龙飞,道:“龙兄,对于这件事,你有何感想?”
龙飞一声叹息,道:“我说不出,现在我的思想,简直有如一堆乱草。”
公孙白苦笑道:“小弟何尝不是。”转问道:“我们现在又应该怎样?”
龙飞道:“留下来。”
公孙白道:“等水晶再出现?”
龙飞道:“听她的口气,在她来说,一切都已了断,只怕是不会再出现的了。﹂公孙白面容一黯。
龙飞接道:“然而事情却显然不会因为她不在终结,方才水晶亦说过,这只是开始。”
公孙白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
龙飞道:“公孙兄难道忘记了那些足系金铃的白鸽?”
公孙白道:“那些白鸽……”
龙飞又截道:“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那些白鸽的高飞,只怕就是暗示杜杀已死亡。”
公孙白道:“有何作用?”
龙飞道:“杜杀也许有她的朋友,有她的家人,在看见那些白鸽之后,一定会到来追查究竟。”
他转问翡翠:“姑娘,是不是?”
翡翠无言颔首。
龙飞道:“如果杜杀就是碧落赋中人之一,那些白鸽引来的,必然是其馀的碧落赋中人。”
公孙白道:“龙兄对于碧落赋中人到底知道了多少?”
龙飞道:“没有多少,但从那些传说分析——碧落赋中人,只怕是一群武功超凡的高手,他们若是要追究杜杀的死因,一定会向翡翠姑娘打听。”
公孙自转顾翡翠,道:“她可以躲避。”
龙飞道:“这并非办法,而且这无疑表示,杜杀的死亡与她有关。”
翡翠叹息一声,插口道:“与我无关。”
龙飞目光一转,道:“为了清白,姑娘你必须留下来,现在铃当珍珠她们都已服下毒酒死亡——”
一颤,问道:“除了她们,杜杀与你之外,宫中还有何人?”
翡翠道:“没有了。”
龙飞道:“那个叫做杜恶的老人?”
翡翠道:“只能够留在湖对岸,这座宫殿本来是不准许男人出入的,除非有宫主许可。”
龙飞道:“杜恶到底是什么身份?”
翡翠道:﹁不过是一个下人。”
龙飞道:“哦?”
翡翠黛眉倏的一皱,道:“但听到宫主的惨叫声,他应该前来看究竟才是,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龙飞道:“也不无可能。”
他转回话题,道:“那么能够证明你与杜杀的死亡没有关系的就只有我与公孙兄两人了。”
翡翠无言点头。
龙飞回顾公孙白,道:“所以我们必须留下来。”
公孙白恍然道:“不错。”
翡翠叹息道:“你们有没有想到,来人可能完全不相信你们的说话?”
她一再叹息,接道:“这并非全无可能,好像今夜这种事,非独你们半信半疑,就是我也一样,连在场目击的我们尚且如此,要别人相信是不是更困难?”
龙飞公孙白不能不点头。
翡翠接说道:“所以如果你们留下来,说不定也脱不了关系。”
龙飞道:“也没有办法,我们总不成就此离开,不顾姑娘的安危。”
公孙白接道:“对极了,我们要离开,无论如何也得待姑娘安全之后。”
翡翠感激的望着他们,道:“你们对我太好了。”
龙飞道:“在道义上我们必须这样做。”
翡翠道:“就因为你们都是好人,我更不希望你们有任何的损伤。”
龙飞道:“姑娘也不必过虑。”
翡翠苦笑道:“你们不知道的了,那些人,无一不……”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龙飞淡然一笑,道:“生死有命——”
翡翠看着他,凄然一笑,道:“水晶说得一些也不错。”
公孙白奇怪道:“她说什么?”
翡翠道:“龙公子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却不是一个理想的伴侣。”
公孙白又问:“为什么?”
翡翠道:“因为他随时都准备为别人拼命。”
公孙白笑道:“这倒是不错,好像他这种人现在已不多,能够认识他,我也不知走了什么运。”
翡翠道:“因为他曾经为你拼命。”
公孙白道:“此前我与他却只是见过一面。”
翡翠苦笑道:“我一直以为你们本来是好朋友。”
她忽然问道:“你知道,他一共有多少条命?”
公孙白倒想不到有此一问,一怔道:“当然就只有一条。”
翡翠道:“他只有一条命,却有很多个朋友。”
公孙白绝算明白。
翡翠接问道:“一个随时都准备为朋友死的人,你说能不能寄托终生?”
公孙白回答不出来。
龙飞也没有作声,水晶这样说的时候,他倒不觉得怎样,现在翡翠也这样说,不知何故,他忽然生出了非常奇怪的感觉,心头那刹那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翡翠亦没有多说,只是幽然的望着龙飞。
公孙白看在眼内,若有所感,忽然笑一笑。
也就在这个时候,火摺子的光芒又弱了下来。
龙飞道:“我们得离开的了。”
话口未完,火摺子已熄灭。
龙飞探手从袖中取出第四个火摺子剔亮。
公孙白忍不住问道:“龙兄还有多少个火摺子?”
龙飞道:“这已是最后的一个。”
公孙白道:“我只得一个,方才已用完了。”
龙飞道:“水晶这时候相信已经离开,我们找下去也没有用。”
翡翠插口道:“公子只要催舟笔直向前行,就可以离开。”
龙飞沉吟道:“看来,我们得将杜杀的尸体送出这里。”
公孙白一怔,通:“杜杀的尸体?”
龙飞道:“不错。”
公孙白又问:“在这里?”
龙飞点头,公孙白吃惊的道:“这到底什么回事?”
翡翠回答道:“相信是水晶所为。”
公孙白道:“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翡翠摇头道:“谁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叹息接道:“说不定,她是想吓唬我们。”
公孙白不以为然,道:“一个尸体又有何惧。”
翡翠苦笑道:“你难道没有发觉身上少了一件外衣?”
公孙白又是一怔,目光一落,奇怪道:“那里去了?”
翡翠道:“水晶拿来披在杜杀的尸体之上,当时我们还以为你背坐在那里。”
公孙白笑道:“你们总该瞧出她的头与我不同。”
翡翠打了一个寒噤,苦笑。
龙飞亦苦笑,接道:“水晶已将杜杀的头割下!”
公孙白耸然动容,道:“她怎会这样做的?”
翡翠道:“龙公子没有说谎,水晶还拿着她的头跟我们开玩笑。”
她却笑不了出来。
公孙白虽然不知道水晶怎样拿杜杀的头跟他们开玩笑,但亦不难想像得到那种恐怖的情形。
他一再摇头叹息,道:“水晶怎么会变成这样?”
翡翠道:“所以你没有死在她的剑下,实在是奇迹。”
公孙白惨然一笑,道:“她一定要杀死我,我也不会怪她的。”
翡翠冷笑道:“好像你这样多情的人实在不多。”
公孙白惨笑接道:“我心如搞灰,虽生犹死,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翡翠道:“那么你何不拼命做几件有益人群的事情,也不枉此生。”
公孙白怔住。
龙飞暗暗点头,道:“有话外面说,公孙兄请上舟。”
公孙白无言颔首,跨上那叶小舟,龙飞半身一转,竿子落处,小舟变后为前,同杜杀的尸体所在那边荡去。
杜杀的尸体仍然在那里,头颅也仍然在舟上,面庞向上,火光之下,狰狞恐怖。
三人目光及处,齐皆魄动心惊。
公孙白倏的一声叹息,通:“水晶与这个杜杀,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龙飞目注翡翠。
翡翠头低垂,也不知不敢再望杜杀,还是回避龙飞的目光。
龙飞并没有问翡翠什么,他知道,翡翠多少一定知道其中原因。
可是翡翠也许有她的苦衷,所以才不说出来,他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
而且他绝对肯定,事情不久总会有一个明白,他的好奇心无疑很强,但他的耐性也一向不错。
何况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公孙白也不多说,迳自跃落那叶载着杜杀的尸体的小舟之上,随即拿起了船竿。
龙飞并没有阻止,虽然先后发生不少奇奇怪怪,惊心动魄的事情,他仍然不相信杜杀这么快就会化为厉鬼。
可是他仍然不免有些心寒,也想快一些离开这个地方,立刻道:“公孙兄小心跟着我们。”
龙飞举竿催舟,公孙白紧跟在后面。
他的面色很难看,尽管他的胆子如何大,在这种情形,这种环境之下,亦难免魄动心惊。
石柱间,萤火仍然在飞舞。
碧绿的萤火,美丽而妖异。
杜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划破静寂的夜空,还传至湖的彼岸。
毒阎罗与那个紫衣少年都听得非常清楚,他们仍然在那块大石之上。
毒阎罗又已有如老僧入定,但惨叫声一入耳,不免亦混身一震。
紫衣少年已在石上卧下来,听到惨叫声,跳起了身子,脱口道:“是什么声音?”
毒阎罗应道:“惨叫声。”
紫衣少年奇怪道:“是谁在惨叫?”
毒阎罗摇头,叹息道:“现在连我也给弄糊涂了。”
紫衣少年苦笑,道:“一会儿飞来一大群的萤火虫,一会儿传来狂笑声,一会儿却是惨叫声大作,那些人到底在宫殿之内干什么?”
他顿足按道:“再下去,我可真忍受不了。”
毒阎罗道:“又岂是你而已。”
紫衣少年道:“莫非什么人在那座宫殿之内大打出手,甚至弄出人命?”
毒阎罗道:“也许。”
紫衣少年道:“会不会是那个龙飞与那里的人厮杀起来?”
毒阎罗道:“不无可能。”
紫衣少年道:“可不知为了什么事?”
毒阎罗忽然道:“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公公——”
“胡思乱想对你并没有什么益处,即使你的推测完全正确又如何?”
紫衣少年轩眉道:“若是他们内鬨,对我们却是有利无害。”
一顿接又道:“公公,我实在很想过去一看究竟。”
毒阎罗沉声道:“不许。”
紫衣少年道:“我尽量小心就是……”
毒阎罗道:“你可知宫殿内住着的是什么人?从方才听到的狂笑声来推测,就是那个人已不是你们能够对付,这样一个人过去,然疑是自寻死路。”
紫衣少年咬唇道:“我不怕。”
毒阎罗冷笑道:“我却怕你这样做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
他的语声更深沉,道:“你必须明白,一步差错,我们也许便全军覆灭。”
紫衣少年不作声。
毒阎罗道:“我们就只有这一个机会。”
紫衣少年叹息道:“公公,我……”
毒阎罗截道:“你的心倩我非常明白,但为了大局设想,必须忍下来。”
他仰首望天,接道:“反正距离天亮已没有几个时辰。”
紫衣少年道:“我们在天亮……”
毒阎罗道:“在天亮之前,所有木排相信已准备妥当。”
紫衣少年诧异的道:“那么我们何不……”
毒阎罗又截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在天亮之后才能够开始所有的行动。”
紫衣少年在听着,情绪已逐渐稳定下来。
毒阎罗继续道:“黑夜之中虽然出其不意,但有利也有害,除非我们真的能够一击即中,否则对方熟悉地形,我们人再多也没有用,相反光天化日之下,一目了然,最低限度,怎也不至自伤残杀。”
紫衣少年连连点头。
毒阎罗接道:“你何不趁这个时候好好的休息一下?”
紫衣少年轻叹一声,道:“我现在实在不能够放松心情。”
毒阎罗道:“只要你下决心,没有不能够的。”
紫衣少年又一声轻叹,再坐下来,才坐下,他又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声晌。
他苦笑摇头,道:“又来了。”
毒阎罗没有作声,仿佛在倾听。
那种声音越来越接近。
“是铃声。”毒阎罗喃喃自语:“很多鸟向我们这边飞过来。”
“鸟?”紫衣少年皱起了变眉。
那不过瞬间,一大群白鸽就从他们头上飞过。
羽翼拍击声,金铃叮当声,震撼长空。
紫衣少年不觉面色变了变,哑声道:“是鸽子——”毒阎罗仍不作声。
紫衣少年又站起身来,道:“每一只鸽子的身子好像都系着呐铃,这又是怎么回事?”
毒阎罗终于回答:“不要管这些。”
紫式少年仍追问下去:“公公,你看那会不会是信鸽?”
毒阎罗沉声道:“那有这么多信鸽。”
紫衣少年道:“有可能对方发现了我们大举袭击,所以也发信广邀朋友到来助拳。”
毒阎罗道:“没有可能。”
他说得很肯定,紫衣少年始终按耐不住,道:“打它一只下来看怎么样?”
语声未落,毒阎罗右手已一抬,数点寒芒疾从他袖子里射出,射向上空。
在他们头上飞过的两只鸽子刹那堕下,都是被阎王针射中。
紫衣少年的身形立即拔起,那两只鸽子凌空被他的双手接下。
他的身形旋即落下来。
两只鸽子已经被毒毙,阎王针的毒性当然不是它们所能够抵受得住,鸽眼仍然睁大,但已经完全没有神彩,鸽毛却仍然雪白闪亮。
毒阎罗目光一落,道:“这种鸽子并不多见,看来是异种。”
紫衣少年双手一翻,道:“鸽身上并没有缚着书信,不过鸽腿上缚着的小铃,却是金造的。”
毒阎罗看得出来,道:“这样的一个金铃可以嗅到很多的东西,那么多鸽子,那么多金铃,价值不可谓不惊人,这家人真不简单。”
紫衣少年叹息道:“只看湖中那座宫殿就知道的了——要建造一座那样的宫殿,要化多少人力财力,实在难以估计。”
毒阎罗转回话题,道:“那些鸽子虽然没有携带书信,但形状特别,再加上足系金铃,已可以分辨得出。”
紫衣少年道:“不知道它们飞往何处?”
毒阎罗沉声道:“有一件事却可以肯定,看到这些鸽子,与这座宫殿有关系的人必然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启程赶来。”
紫衣少年道:“我们看来还是快一些采取行动,那么多,召来的人必定也不少。”
他皱眉接道:“到其时,看见我们在这里,倒使我们仍然未采取行动,只怕也会将我们算上。”
毒阎罗道:“若是近在咫尺,无须飞鸽传讯,在他们到来之前,事情相信已了断。”
紫衣少年道:“希望如此。”反手将那两只鸽子丢下。
那刹那之间,他突然发觉天地间逐渐暗下来,回头望望,只见湖上的石灯尽皆熄灭。
他只有叹气。
毒阎罗亦叹气道:“连灯都灭了,倒要看跟着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句话说完,他却又仰首天望。
天上冷月凄清。
在月光之下,那座宫殿更显得神秘。
长夜终于消逝。
一直都再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湖心的宫殿,陷入了一片难以字喻的寂静之中。
毒阎罗有如老僧入定,那个紫衣少年卧在石上亦仿佛已经入睡。
木排在此前一个时辰已经编好,排列在沿湖岸上,有三十多个毒阎罗的手下大部份亦已集中在木排的附近,有些正好梦方酣,有些却仍然紧张得坐立都不安。
第一线阳光终于从东方射过来,正射在毒阎罗的身上。
他几乎同时站起了身子,仰天一声长啸。
悲激的嘶声划破天地间的静寂。
紫衣少年应声从石上跳起来,混身那刹那都充满活力。
啸声中,木排附近所有的大汉纷纷动身,不用毒阎罗说话吩咐,将所有木排尽推湖里,旋即跃上木排。每一个木排都有十多人。
只有当中那个木排例外。
那个木排亦已经被推进湖里,木排上却只有四个大汉,人手一桨。
毒阎罗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右上跃下来,飞鸟般凌空一掠三丈,正落在那个木排之上。
紫衣少年紧随着亦掠上那个木排,站在毒阎罗的身后。
毒阎罗旋即挥手,叱喝声中,四个大汉一齐将木浆划动,那个木排缓缓向湖心宫殿荡去。
其馀木排亦同时划动,划得并不快。
毒阎罗并不想他们将气力消耗在划动木排这方面。那些木排虽然前进得并不快,但三十多个木排同时间划动,再加上一众大汉喝叱助威,声势也甚是惊人!
龙飞公孙白翡翠全都被叱喝声惊动。
他们都等候在宫殿内,等候事情的发展,三人之间都没有什么说话。
翡翠半挨着一根柱子,坐在一个软垫上,一直都半闭着眼睛,神色异常复杂,也不知是惊慌还是什么。龙飞看得出翡翠非常烦恼,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
公孙白亦陷进沉思中,亦显得非常苦恼。
龙飞同样思潮起伏,他将所有的事情重新思索了一遍,可是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杜杀的尸体已放回她的那个宝座,头颅却放在座前的小几上。
她当然是再不会作声的了。
时间在寂静中度过,到第一线阳光从窗外射进来,龙飞忽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天开始了。”
语声未已,毒阎罗的啸声就入耳,三人齐都一怔。龙飞脱口道:“谁?”
翡翠的身子却开始颤抖了起来,道:“也许是他们来了。”
她的语声也在颤抖。
龙飞诧异的道:“他们……”
翡翠道:“碧落赋中人!”
龙飞“哦”一声,道:“早一些到来,事情就早一些解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翡翠苦笑。
他们又沉默了下去,一直到吆喝声惊天动地传来。这一次翡翠第一个开口,道:“不对!”
龙飞明白翡翠的意思,道:“来的人显然不少,我们到殿外一看!”
语声甫落,身形骤起,疾掠了出去,翡翠公孙白紧跟在他身后。
出到了殿外,他们就看亮数十个木排向这边划来,也看见了当中那个木排上立着的毒阎罗。
龙飞“啊”一声,道:“原来他。”
翡翠道:“谁?”
龙飞道:“毒阎罗!”
翡翠一怔,道:“是不是当中那个人。”
公孙白插口道:“不错!”
翡翠苦笑道:“想必他们是追踪你们到来。”
公孙白道:“毫无疑问。”
翡翠皱眉道:“杜恶为什么不阻止他们闯进来?”龙飞沉声道:“只怕杜恶已遭毒手了。”
翡翠沉默了下去。
龙飞目光一扫,道:“想不道德毒阎罗带来这么多的手下。”
公孙白道:“看来他是倾巢而出,全力一击的了。”
龙飞叹息道:“水晶的说话难道竟不幸而言中,这个湖难免要被鲜血染红?”
公孙白道:“我们如何应付?”
龙飞道:“道理我看他是不会说的了,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只有全力与他们一战!”
公孙白道:“只有如此的了。”
翡翠的面色即时一寒,道:“他们都不要命了。”说话中显然是另有说话。
龙飞会意道:“姑娘是说这给接得飞鸽传讯的碧落赋中人看见,一定不会让他们活命。”
翡翠道:“碧落赋中人无一不是嫉恶如仇。”
龙飞道:“传说是如此。”
公孙自却叹息道:“只怕我们等不及。”
龙飞道:“此时此地,惟一战而已!”
公孙白仰首笑道:“小弟的体力虽然尚未完全回复,但拼却一死,最少可以换他们五十条命!”
他双腕一翻,袖剑已在手。
龙飞回顾翡翠,道:“姑娘暂请退入殿内。”
翡翠盯着他,摇头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人?”龙飞也不多言,道:“那么,各自小心!”
翡翠点头,忽然问道:“这些人是否都该死?”
公孙白斩钉截铁的道:“都该死!”
翡翠叹了一口气,道:“无论他们是否该死,未经许可闯进来,我都必须执行这里的规矩。”
说着她倒退三步,飞鸟般倒跃土石阶旁边的一只石狮之上,双手连随往狮眼按落。
石灯龙飞公孙白正觉奇怪,突听机簧声暴晌,目光及处,只觉无数的箭矢分从突出湖面那些的灯眼中射出!
一盏灯四个灯眼,每一盏石灯周围三丈都人于箭矢射击范围!
那些石灯显然都经过特别安排,射出的箭矢正好组成一道严密的箭网!
所有的木排都正在箭网的笼罩之下!
两个字才出口,箭矢经已射出一毒阎罗耳听机簧声晌,已知道不妙,脱口厉呼道:“小心——”
这实在出人意外,那些大汉正奇怪,箭矢已射至!惊呼声中,首当其冲的大汉纷纷中箭堕水,也有不少倒在木排之上口
那些箭矢只不过尺许长短,但强劲之极,一中要害,当伤命丧!
木排大部份正在石灯当中正所谓四面受敌,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实在不容易闪避!
毒阎罗也是在箭矢的笼罩之下!
他一声怒喝,双袖飞扬,箭矢才射到,便尽被他的变袖拂落!
那个紫衣少年手一翻,“嗡”一声,从腰间拉出一支软剑,迎风一抖一卷,向他射来的箭矢亦尽被他软剑卷飞!
那支软剑而且护住那四个操奖大汉,但仍然有一个大漠中箭倒下。
机簧声刹那停止,毒阎罗目光及处,只见手下竟然超过三分之一被箭射倒。
黑巾蒙面,不知道他表情如何,但他外露的一变眼瞳之中,已然有怒火飞扬!
翡翠双手一按下,身形便又飞起来,横越石阶,落在另一侧那只石狮。
她双手再按下。
机簧声接晌,第二批箭矢从石灯的灯眼射出!
湖面上出现了第二道箭网球!
这一次,那些大汉已经有防备,兵刃齐展,护住了身上的要害。
木排宽阔有限,那么多的人集结在木排之上,兵刃如何施展停开。
嗤嗤破空声晌中,又有不少大汉中箭倒下来。
血已经将周围的湖水染红。
毒阎罗怒极反笑,大笑道:“上!”
语声一落,箭矢亦停下,那些大汉一齐发力,所有木排如箭射前!
生死关头,不由他们不合力将木排划动!
这一次,翡翠双手一松开,身形就倒翻,落在龙飞的身旁。
龙飞倒抽了一口冷气,道:“那些石灯原来还有如此的妙用。”
翡翠道:“箭已经射光了。”她的右手将腰间长剑拔出。
公孙白显得颇为激动,这时候,忽然开口道:“他们看来已有一半被那些箭射倒了。”
翡翠叹息一声,道:“那么还有一半。”
公孙白道:“让我们来解决!”一面说,一面将双袖束起来。
龙飞的右手亦终于按在剑柄上,叹息道:“今天湖上只怕真的要被鲜血染红了。”
翡翠低声道:“除此之外,你难道有办法说服毒阎罗离开?”
龙飞摇头,道:“没有。”缓缓将剑抽出。
剑气纵横!
杜家庄内一场鲜血已飞扬,庄外也一样。
第一线阳光才射落在外那面巨石砌成的屏风,一辆马车就出现古道之上。
那辆马车的形状非常奇怪,并不是寻常一般所见的那样子。
甚至可以肯定只有在古画之上才能够看见。
马车装饰华丽,雕刻着许多奇怪的花纹,拖车的竟然有八匹马之多。
那八匹马无疑问都是骏马,难得的却是步伐整齐划一。
铁蹄已开尽,那辆车子简直就像在飞一样。
在石墙暗门左右,毒阎罗留下了四个人看守。
他们都听到了马车声,自然都转目望丢。
那辆车看来仍很远,但眨眼间,便已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尚未看清楚,马车已停下。
驾车的是一个服式奇怪的中年汉子,八骏飞车,在他的控制之下,迅速而稳定。
八匹马几乎是同时收住了去势。
中年汉子鞭一收,道:“已到了。”
车门立即打开,一个声着道:“什么人在前面?”
这声音就像是风一样,从车厢内传出,但刹那已到了马车的前面。
说话的那个人简直就鬼魅一样,一脚才落地,身形已一转,如飞般掠前。
那是一个黑衣白发老人,高而瘦,观骨外耸,双颊刃削也似。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刃,长而狭,柄与鞘,镶嵌着明珠宝石,与马车同样华丽。
他的身形才落下,在他的左侧,又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那个白衣人比较年轻,也很高,但身裁均匀,目光简直就闪电也似。
在他的右手,握着一支剑,那支剑竟然长逾七尺!
他的目光落在那四个大汉的身上,道:“四个之多。”
那四个大汉与他的目光相触,俱都由心一寒。
他们方待喝问,眼前又多了两个人,一个灰衣老婆子,满头白发如银丝一样闪闪生辉,还有一个,却是天神一样的红衣中年大汉,半敞着胸膛,腰后斜插着一柄形式古拙,大得出奇的利斧。
这四个人的相貌装束,其实也并不怎样奇怪,可是那四个大汉看在眼内,却由心寒了出来。
那个红衣大汉即时瞪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大汉振吭道:“我们是毒阎罗的手下!”
这句话出口,他的胸膛亦挺了起来。
红衣虹发大汉面庞却立时一沉,道:“毒阎罗?”
那个大汉尚未答话,灰衣老妇已问道:“毒阎罗又是什么东西?”
黑衣老人道:“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头子。”
红衣大汉道:“很好!”右手一翻,那柄利斧已在手,他连人带斧连随奔前!
那个大汉刀已经在手,急喝道:“你这厮待要怎样?”
红衣大汉不答,利斧劈下!
那个大汉举刃急挡,“当”的一声,刀成两截,利斧的去势未绝,笔直斩下,将他斩成了两片!
白衣中年人同时拔起身子。
他手中七尺剑的剑鞘不知何时已入地一尺;他的右手已变了握在剑柄之上,身形拔起,剑随着出鞘,闪电般横过长空,“夺”一声,刺入了另一个大汉的咽喉!
那个大汉竟然完全来不及闪避!
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大汉同时倒下,眉心却多了一支闪亮的银针!
银针从那个灰衣老妇袖中射出,一针竟夺命!
那个大汉才倒下,在他的身旁已多了一个人——那个黑衣老人。
他就像是一阵风,身形方落下,最后一个大汉亦倒下来!
黑衣老人刀已出鞘,人到刀到,毫无声息的割下了那个大汉的头颤。
他以指弹刀,嗡然刀锋发出了一声龙吟,馀血尽散。
红衣大汉即时道:“多年已不见风刀出手,想不到迅速如斯。”
黑衣老人道:“未及雷斧凌厉!”
红衣大汉大笑道:“说凌厉当数电剑!”
白衣中年人回剑入鞘,道:“莫忘了雨针才是厉害。”
灰衣老妇笑道:“雨针迅速不及风刀,凌厉不比电剑,狠辣亦比不上雷斧,三寸长一根锈花针,那说得上厉害。”
电剑淡笑道:“大家自己人,说什么你短他长。”
雷斧大笑道:“这个倒也是。”
雨针忽然皱眉道:“毒阎罗怎会找到这里?”
风刀道:“进去相信便会有一个明白。”
雨针道:“鸽飞天下,只不知……”
风刃沉声道:“若不是主母已遭不测,宫中的婢女又怎会将鸽子放出!”
雨针道:“那个毒阎罗的武功到底如何?”
风刀道:“以我所知并不怎样好。”
电剑道:“但一手阎王针却其毒无比,突施暗算,也不是随便闪避停开,据说很多人就是死在他的突然暗算之下!”
风刃叹息道:“我们其实应该出来走一趟的了。”
雨针道:“可惜老主人意冷心灰,无意江湖,否则,好像毒阎罗这种人都活到现在。”
风刃道:“鸽飞传讯,虽然已太迟,我们还是尽快进去一看究竟好!”
雨针道:“否则老主人只怕会怪责我们。”
电剑道:“老主人只怕也快到了。”
四人相顾一眼,身形齐起,掠上了那道石屏风之上!
他们的身形都非常的迅速!
风刀更就是风吹一样,烟然声呐中,从石林之上向宫殿那边飞掠了过来。
这四人无疑都有一身独特厉害的武功,但从他们的说话听来,却是一个人的下属而已。
他们的武功已经如此厉害,他们的主人更就匪夷所思的了。
风雨雷电。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
——尔其静也,体象蛟镜,是开碧落。
这四个人莫非都是碧落赋中人?
他们都是因为看见鸽飞赶赴这儿,八骏飞车,虽则仍然来迟,但对龙飞他们来说,未尝不是时候。
毒阎罗虽然人多势众,在这四个人之前,只怕亦不堪一击。
何况还有龙飞,还有公孙白,还有翡翠。
水花激溅,木排箭射。吆喝之声晌彻长空,天地间仿佛也为之失色。
龙飞按剑而立,不为所动,公孙白移步走到他身旁,面色虽然苍白,但一丝惧色也没有。
翡翠却是第一次面对强敌,心情难免就有些紧张,她咬着嘴层,握剑的右手在轻轻的颤抖。
龙飞看在眼内,道:“不用紧张,这些乌合之众,实在不堪一击。”
翡翠听得出这是安慰的说话,感激的望了他一眼,道:“我不怕这些人。”
龙飞目元转回,道:“一会你们不要离开,也不要接近我!”
公孙白道:“龙兄千万小心。”
翡翠却问道:“为什么?”
龙飞道:“这样我才可以惯全力去搏杀毒阎罗。”
公孙白接道:“我们若是太接近,毒阎罗的阎王针随时袭来,龙兄少不免要分心兼显我们的安危。”
翡翠道:“我明白的了。”一声轻叹,亦道:“千万小心!”
龙飞的左手按在剑鞘旁挂着约九枚金环上,道:“蛇无头不行,若是能够一击将毒阎罗击倒,其他的人就不战而乱,很容易解决的了。”
公孙白道:“天佑龙兄!”
龙飞一怔,道:“希望如此,”
公孙白看得出龙飞在奇怪什么,叹息道:“经过这几天,我的人生观已改变了很多。”
龙飞道:“委之于天命。”
公孙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