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宏与两位姑娘,是初相交的朋友,尽管相处这几天十分投契,有情投意合的感觉。但毕竟相知不深,不便提出在一起落脚的请求,保持男女的自尊,那能向对方提出一起居住的意思?何况每个人的活动各有目标,不可能经常同进退。
他们的住处只是让人看的歇息处,在内住宿的时间少之又少。
罗华欣的住处,在南水关附近的河街,地近千秋桥的鸿福老店,位于闹市。关河流出城与漕河会合,建南北两水关控制水位。
落店好几天,店伙计只知道她只有一夜在店中住宿,其他时间皆由店伙锁住房门,极少看到她返店。
迄今为止,还没发现有人来店找她,找也找不着,神秘得很,弄不清晚上她到底住在何处,店伙当然不敢询问,问也是枉然,她不会说。
江右龙女在忠佑坊城隍庙旁小街,租了一间有小院子的宅院,同样很少在家,要找她得在邻居处留话。
梁宏不曾来找过她们,只有她们去找梁宏。
要是梁宏不在,就在李姓邻居处留话。
虽说住在城内,发生意外的机会不多,但那是指白天的情势,白天有治安人员走动,晚上就不同了,所以晚上另找地方住宿,是防险的必要手段。
三人如想在一起统合行动,还真不是易事,事先得安排见面的时地,根本不可能联手应付突发的事故。
调查线索请孙二哥相助,是梁宏独自进行的,请朋友或雇人打探消息,守秘是第一禁忌。
救夏侯兰芳是突发事故,他必须独自进行争取时间。
反正他们三人,真正走在一起无忧无虑小聚的时间,可说尚无前例,在一起就有事故发生。要找他们的人甚多,监视跟踪的人也不少,谁也掌握不住他们的行踪,他们摆脱眼线的技巧可圈可点。
五更三点,破晓时分,夏侯长风与乃侄绝剑公子,神态悠闲出现在梁宏的住处,盯着大门的一张白纸摇头苦笑,不久便转身走了。
晓色朦胧,但纸张大,字也大,仍可看得真切,四个大字是:请勿打扰。
约定了一早见面的,显然梁宏意在爽约。
重要事故爽约,是十分严重犯忌的事。
叔侄俩却不介意,仅摇头苦笑而已。
当谯楼传出五更三点的钟鼓声时,管制各街口夜禁的栅门开启,晓色朦胧,但赶早市的人必须早起,栅一开,街上出现匆忙的行人。
折出街口,后面跟来的两个人,脚下逐渐加快,逐渐接近至身后了。
在街上有人随后行走,平常得很。
“谁胆敢在老夫身后偷袭暗算,老夫不惜犯禁,要他生死两难。”夏侯长风并没回头看,声如洪钟字字震耳:“我无常剑客夏侯长风不是省油灯,一度曾经自命是主宰凡人生死的勾魂无常。今早我心情好,不想碰上扫兴的事,因此先提警告,吓阻那些妄图走险的人,以免动肝火开杀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佩服佩服。”跟来的人说,脚下依然快速,稍向左移,且并肩而行:“阁下不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反而心情好像在逛街,不愧称侠义世家子弟,挑得起放得下配称不世之雄。”
“你说甚么?”夏侯长风扭头沉声问。
是周老人周二十四和姓王的老妇。老妇的化装易容术相当精妙,是少女所扮的。江右龙女是老江湖,看出王、冯两个老女人,是年轻女人所扮的。
“昨天傍晚时分,咱们弄到混元教一个信差。”周二十四一面走一面说:“信差说,他们掳走了贵庄的夏侯女公子,口供不会有假,你们……”
“确有此事。”夏侯长风口气平静。
“诸位是否接受他们的胁迫,与他们联手搜查那神秘组合的秘窟?”
“不会。”
“这……诸位不以令侄女的安全为念……”
“人总会死的,绝无例外。夏侯世家的人不是不怕死,而是不愿耻辱地生。舍侄女敢挺剑在鬼蜮江湖行走,她就有勇气接受横祸飞灾带来的后果。我这个做长辈的,同样有接受残酷现实的勇气。混元教的存在已非秘密,人数日渐增多,即将兴风作浪翻云覆雨,要做江湖之雄争逐名利,实力渐大羽翼已丰,不会像那个神秘组合藏于九地,夏侯家会找到他们的。夏侯家有不少子弟,有不少朋友,举剑高呼,必可掀起强烈的血雨腥风。他们会付出代价的,我们不会因为舍侄女之死,而鲁莽急躁灵智不清,相反地却无比的冷静,作冷酷无情的反击,你们走着瞧。”
“对,走着瞧。”周二十四冷冷一笑:“但不是袖手旁观,而是热烈地参与。”
“站在那一边?”
“当你们发起反击时,别忘了我们策应的人助攻。他们有许多会妖术的方外人,你们有破邪术的准备吗?”
梁宏曾经对周二十四三个老人生疑,因为他们穿得像士绅,头上使用网中巾,里面梳的却是道髻,怀疑他们也是天师道的法师。
“届时自知?阁下,你们犯不着……”
“他们已经着手铲除异己了,手段比那个神秘组合更惨毒,谁不接受他们驱策,杀无赦。你们拒绝与他们合作,老夫也耻与为伍,他们指向你们的刀剑,同样也指向我们,令侄女曾经为了阻止老夫逼迫江南浪子,与老夫较量过,但并非仇敌,请不要计较。”
“小小的意气冲突,有放在心上的必要吗?”
“怕引起诸位的误会呀!老兄还要找江南浪子?”周二十四的口气友善许多。
“想向他请教一些事,可惜他不在家。我们来是善意的,扬州血案的事与他无关,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澄清了,从仇敌变成朋友。诸位也找他?”
“不会再逼他了,只要知道他追查那个神秘组合的线索,有了甚么新的证据和结果。”
“那就好,他是我夏侯家的朋友,希望彼此不伤和气。”夏侯长风再强调朋友二字:“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重视友情是夏侯家的传统。”
“你们对那个神秘组合……”
“我们自顾不暇,其实,我们所受到的伤害不大,没有进一步追查的必要。那个神秘组合如果真与扬州血案的凶手有关,舍侄女早就死在他们的地牢里了。我们要走甘露港,少陪。”
“好走。”周二十四知道对方要摆脱纠缠,知趣地止步:“记住,咱们是站在贵庄一边的。”
“谢谢襄助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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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兰芳被混元教掳走的消息,其实在昨天下午便传开,只是没有人关心这件事,事不关己不劳心,仅有一些有心人暗中留意情势的变化。有些人并不相信真有其事,认为混元教的实力不足,近来的表现并不佳,不至于敢冒险直接向凌云庄挑战,认为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放出的谣言。
住在还京老店的人,都知道包了一座独院的凌云庄英雄们,的确不曾显出紧张的反应,也不见将人派出向混元教问罪,因此认为确是谣言不可凭信。
今天一早,凌云庄的人更是神态悠闲,三三两两在外面走动,与往昔匆匆外出气势汹汹的情景不同,那像丢失一位小姐不知所措的人?
在甘露港码头大街,发现夏侯长风叔侄的江右龙女,就感到一头雾水,觉得不可思议。丢失了夏侯兰芳,这叔侄俩怎么像没事人似的在街上闲逛,一点也不关心夏侯兰芳的死活,未免太反常了。想像中,凌云庄的人必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队人马出动去找混元教算账。
她一点也不关心夏侯兰芳失陷的事,意识中仍然把凌云庄看成对头。虽则她对凌云庄可能被迫,与混元教联手的事,难免感到有点忧心,但并没怎么介意,必要时偕同梁宏离开暂避风头,没有甚么好怕的。
早上码头区显得忙碌,人人都勤快地为生活而奔忙,看不到一张闲暇的面孔,只有她们这种特殊江湖男女,与辛勤的工作绝缘,藐视生命嘲弄世俗,热衷于在刀剑血腥中,寻找理想与归宿。
绝剑公子也发现她了,突然向街边靠,转身挡住她北行的去路,脸上有善意的微笑,英俊的面庞收敛了大部分英气,不再是傲世的武林之豪。
“黄小姐早。”绝剑公子笑吟吟打招呼,与往昔的仇视气势迥然不同:“昨晚辛苦了,谢谢。”
“唷!你这是干甚么呀?”她一头雾水,满眼疑云:“夏侯公子,你知道我想起甚么吗?我是说,联想。”
“你的意思……”
“向鸡拜年的黄鼠狼。”
“呵呵!我有那么令人讨厌吗?”绝剑公子爽朗地大笑:“我为以往的误会和无礼道歉,应该不会讨人嫌吧!昨晚你一定去了……”
“慢着。”她说:“昨晚我到会通上河街坊跑了一趟,找人讨消息。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你知道我去找分水飞鱼?可能吗?”
“咦?昨晚……”
“冠英,我来说。”夏侯长风拍拍乃侄的肩膀同时打眼色:“老夫夏侯长风……”
“我知道,大名鼎鼎的无常剑客。”她对夏侯长风的良好态度大感意外,这位前辈在江湖有名的不好说话:“前辈,令侄问晚辈昨晚去找分水飞鱼的事,有理由吗?晚辈也在查那个神秘组合的线索,没妨碍你们甚么吧?你们应该集中全力,应付混元教的威胁……”
“对,我们正在集中全力,应付混元教的威胁。”夏侯长风抢着说:“已经派人前往东乡,踩查他们从杭州兼程赶来的高阶人物藏匿处,即将展开行动。哦!黄小姐是来找梁宏老弟的?你们事先约好了的?”
“你们到底在玩甚么花招?”她更迷惑了:“夏侯前辈,不要再恩将仇报好不好?昨天抢救入云龙几个人,完全是梁兄的主意,他有帮助仇敌的坏习惯,我根本就反对他要我罗姐出面的主张。我们出动晚了一刹那,令侄女失陷,不是我们的错,你们不会把责任推给梁宏兄吧?像话吗?”
各说各话,南辕北辙;她昨晚不知道梁宏的行动,怎知道夏侯长风在探她的口风?
“黄小姐,我是来找你们道谢的。”夏侯长风心中有数,这位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昨晚所发生的事:“援手之德,不敢或忘,今后你们如有需要夏侯家效劳,捎个口信就成,凌云庄把你们看成知交,小姐满意了吧?”
“我不信任你们。”她警觉地徐徐后退。
“请带我们去见梁老兄就明白了。”绝剑公子说:“我们欠他太多,夏侯家不会是恩将仇报的人,事实上这几天我们有诚意找他化解误会……”
“你快要钻进鸡窝了。”她大声叫,转身撒腿便跑。
黄鼠狼进了鸡窝,必定爪出牙露恐怖极了。
“不要追她。”夏侯长风拉住了乃侄:“她昨晚没和梁宏前往京山村,所以不知道昨晚的事。”
“不可能,她在敷衍我们,对我们仍怀有强烈的戒心和不满,不想让我们误会她在讨好豪强。”绝剑公子语气肯定:“她和那位罗小姐如果不陪同梁宏前往,梁老兄恐怕连门也进不去,那有本事在内室中救人?他连武功最弱的彩云仙子也对付不了。如果没有两位女保镖协助,他敢去对付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
“是吗?”夏侯长风不同意的态度明显:“我以前没见过他,更没看过他与人交手。但昨天你田叔说,危急时那声震聋起聩的长啸,很可能是他所发的,虽然他最后出现没赶上出手。昨晚我们去找他相助,他那信心十足的神情我感受到了,换了你,你敢保证能在一夜短暂时间内,查出结果来吗?”
“那只是大声喊叫的声音,田叔在危急中听觉有点走样而已,总之……”
“总之,你仍然认为他是只会枪棒的民壮教头。”夏侯长风向南走回头路:“我们不能再打扰他了,回去准备以牙还牙和混元教算账。”
“我真希望能请得动他供给消息,他一个人,可抵十个江湖一流高手眼线。”
高手眼线与武功高手是不同的,精明能干的眼线,武功可能比三流也不如。真正武功超绝的人,不会也不屑做眼线。
武功高强必定眼高于顶,不是做眼线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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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右龙女并非顾虑凌云庄恩将仇报,她也不怕凌云庄的挑衅,而是深恐他们打梁宏的主意,诱使梁宏和他们合作。对豪强们的心态,她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她本身就是遨游天下的女强人。
这些人为了追求名利,为了建立声望,或者寻仇报复快意恩仇,甚么手段都可以毫无顾忌使出以达到目的,所以必须保持戒心,不要听他们的花言巧语,以免吃亏上当,避之唯恐不及。
摆脱了夏侯长风叔侄的纠缠,她快步向西走,前面望江亭在望。
亭子在码头最北端,以南一段码头,是杭州帮的码头泊舟区。
再往南是苏州帮和常州帮的专用码头,每帮皆用石柱刻上帮名作为界址,直接向官府缴税,别帮的船只是不能停泊的。
望江亭中的梁宏,精神抖擞出亭相迎。
经过一夜奔波,他毫无倦容。
“我也忙了一夜,今早接到你在李家留下的口信,便匆匆赶来了。”她在梁宏的挽领下入亭,喜悦地抢着说:“去找分水飞鱼,白忙了一夜,毫无所获,他对贾道婆毫无所知,一早到这里来,看江景吗?嘻嘻!你知道我是个俗人。”
“呵呵!我比你更俗。”梁宏挽了她在亭栏的石长凳排排坐:“分水飞鱼不信鬼神,对三姑六婆非常厌恶,不屑理会,你找他不啻问道于盲。我有些头绪,请你和华欣一同前往求证,对方可能情急走险,我估计他们的爪牙,人数可能有三十出头。”
“难怪你的口信说要带剑以防万一,在何处?”
“等华欣来了之后,我再把情势告诉你们。带剑主要是以防万一,非必要我不想动武。若虹,交涉时请你忍耐,双方为了自己的利害关系,争吵恶言相向是难免的,动武反而会闹僵。华欣出手凶狠,我担心她一怒就……”
“我会找机会劝劝她,我们尽量克制情绪,不表示意见,任由你出面交涉。处事的经验,我和罗姐甘拜下风。”江右龙女是由衷地赞佩,经验见识真的差了一大段距离:“你对夏侯兰芳被混元教掳走的事,看法如何?”
“不谈她,好吗?”梁宏回避问题:“我不能向好朋友说谎,所以不说。哦!华欣来了。”
不远处众多船夫工作处,罗华欣正排众而出。
相处逐渐融洽,感情渐增,梁宏已不着痕迹地叫她们的芳名。叫小姐也的确尴尬,一般平民百姓,把大姑娘称为小姐的极为罕见,通常称某某姑娘。
当初朱元璋定鼎金陵,为了粉饰太平,也为了对仇敌或逆臣报复,因此设立官妓,顺便凌辱仇敌逆臣的妻女!快意恩仇,建了金陵十六楼普设教坊,提倡复古,把妓女应具的才能交由专家传授,把京师皇都,粉饰成歌舞昇平的风月之城,娼妓的才华,直追盛唐风貌。
一个都市的繁荣,与是否有声色相辅,有决定性的关系,没有享乐的城市,很可能日渐萧条。
朱元璋出身流民,知道怎样才能把他的皇都繁荣起来。
民间对女人的称呼,有了奇妙的变化。
以往对娼妓称姑娘,称闺中女儿为小姐。
在金陵十六楼(那时还没有所谓秦淮风月)的娼门才女中,色艺双绝的名花,被那些达官贵人称为小姐,反而把民家的少女叫姑娘。
完全弄反了,实在怪异。
因此久而久之,有些人接受,有些人计较,有些人顺乎自然。
一旦碰上一个计较的家庭,冒失地称他家的闺女小姐为姑娘,很可能被打破头,给你没完没了。
见了年轻的女人一律称小姐,这就安全了,天下大可去得。但天下有一半偏僻乡野的人,不知道甚么是小姐,很可能会反问,小姐能不能吃呢!
“幸好沿途没发生意外耽搁,顺利赶来了,不嫌迟吧?”罗华欣老远就吱吱喳喳,兴高采烈急步接近:“城里好像气氛有点不对,从来就没看到有那么多巡捕,一大早就勤快地在大街小巷巡逻,穿便衣的也增加两三倍,大概过年捞足了油水,放勤快些表示他们并没尸位素餐啦!难怪镇江素称治安良好。”
“华欣,你好像对治安人员并无好感。”梁宏将罗华欣拦在亭外:“人是绝对自私的,人欲横流,每个人都在择肥而噬,遇弱则吞。可敬的公人们,本身也是人,执法本来就不是易事,过与不及都会讨人嫌……”
“嘻嘻!我也是人,只要任何人不妨碍到我,不损害我的利益,我都不会对他有恶感。梁兄,今天要到何处……”
“跟我来。”他向码头走:“到船上再说。”
“上船?远行?”跟出亭的江右龙女不胜讶异。
“对,上船,但不是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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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凛冽,浊浪汹涌,船驶出港口,升半帆向下航。浪花打上舱面,发出一阵阵轰然暴响。
船猛烈地浮沉,摇摆,跳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三人坐在舱内,没出现晕船现象,梁宏放大嗓门,压下震耳的风涛声:“贾道婆经常在城内外大户人家做法事,做法事通常请老道也请和尚。有人亲见她与鹤林寺的住持慧定,暗中聚会鬼鬼祟祟,交换一些物品。慧定住持早年是中州巨盗恨地无环谢鸿福,凌云庄的人已经确认他的身分。有人看到他夜间乘船偷偷前往焦山,有时会逗留一两天。另有人曾经在焦山寺进香,无意中发现首席知客明光和尚,腰间藏有这种辟邪符佩,千真万确。和尚身上有法师的符佩,怎么说?焦二爷可以诿称是买的,多给些钱变相施舍。明光和尚是焦山寺有名气的知客僧,也可以称有道高僧,他买来干甚么?降魔辟邪,佛比神更具威力。”
焦山的最大佛寺称焦山寺,初建时(汉,兴平二年)叫普济寺。宋朝时,住持佛印大师了元改建,更名为焦山寺。后来清康熙二十三年,又改名为定慧寺。据说康熙和干隆两皇帝下江南,都曾经在焦山游览驻跸,所以建了两座行宫,赐碑立了两座御碑亭,干隆做了许多诗,卖弄他的文才留传后世。
“哎呀!你的消息可靠吗?”罗华欣急问,脸色一变,好在风浪大,船颠簸得厉害,脸变色平常得很,不会引人注意。
“绝对可靠。”梁宏说得斩钉截铁:“焦山斜对着丹徒港,这一面可监视甘露港,特殊有价值的船只出入,焦山都可以看得到,发讯号让焦二爷拦截处理,必可完全掌握情势。那神秘组合不在镇江作案,兔子不吃窝边草,钱从那里来?既不求名,必定求利,无名利可图,要这个组织干甚么呀?按情理估计,既然设有地牢,足以表明该组合有一旦风云际会时机降临,便登高一呼为争名利而震慑江湖,正式亮出旗号,称霸江南指日可待。”
“唔!有此可能。”江右龙女对他的估计分析极感佩服,很少反对他的意见。
“我估计明光知客必定在焦山寺左近,安插了不少爪牙,必要时出动协助焦二爷办事,寺里也有不少人。鹤林寺慧定住持身边,就有四个武功了得的和尚保镖,所以我借重两位的剑,可能用得着。当然,最好不用,我不希望打草惊蛇,我要尽快刨出这个组合的根来,以免日后他们亮出旗号,镇江的士绅名流,以及江湖人士,全得任他们宰割了,我必定首先遭殃。”
“不会吧?”罗华欣却不同意他的推论。
“不但会,而且这一天会来得很快。”
“怎见得?”
“混元教要在这里建山门,来势汹汹,直接向这个神秘组合挑战,利害冲突必定你死我活。这个组合受到致命的威胁,唯一保护势力范围的手段,是立加反击,趁机从地底升上地面,亮旗号在阳光下,吓阻其他牛鬼蛇神在这里建山门亮旗号。你等着瞧,快了。混元教不能不等,杭州方面支援的人已经赶到了。”
“你……你以为凭我和黄姐两支剑,对付得了他们吗?”罗华欣忧形于色。
“我只想和他们有分量的人,先讲道理,没有动剑的打算。同时,我认为他们不敢和我们大动干戈。”
“有理由吗?”
“金焦两山分称紫金浮玉,各有一座名满天下的大寺。这种木造的殿堂,谈火色变,古往今来,建了又烧,烧了又建,两寺都先后烧了好几次啦!他们敢用这座寺和我赌?你们见过我的纵火蛋,一个就够了。”
本朝初兵连祸结,焦山寺大半烧毁。目下的焦山寺规模小了些,是宣德年间重建的金碧辉煌,一看便知不是千余年前所建的古寺。
焦山共有十二座寺院庵堂,焦山寺最大。小小一座江心的山,竟然有两三百座建筑,每一块石头都可称古迹,所以叫山里寺,意思是整座山里面是佛寺。
金山的佛寺殿堂更多,像是山被寺包住了,所以叫寺里山。山里寺,寺里山,要听镇江人把意思说得一清二楚,而又令人信服,真得花不少工夫口舌。
“你搜踪探秘寻根挖苗的能耐,委实令人感到莫测高深。”罗华欣像是有感而发:“混元教如果获得你合作,真可以在短期间,把这个神秘组织揪出来另立旗号,稳可囊括江南半边天,而且有希望雄霸天下。”
“我不会和他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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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里地,船一冲即至。船靠上焦山码头,码头的小街冷冷清清。
梁宏不急于闯寺,先在小街落店歇息。
这座小山位于江流折向的顶端,上游下游的江面都比这里宽,水流湍急,涨潮时更是壮观。航道在南面,北面水浅大船不能航行。
自古以来,这里都是贵戚名豪游览的名胜区,骚人墨客舞文弄墨的萃荟处,信徒们进香祈福的佛门胜境,焦山寺的镇山墨宝与古董比金山寺少不了多少。
上起皇帝下至贩夫走卒,来这里游览或进香祈福的人,每个人的欲求都大同小异:名利权势,福禄寿全。当然,愈多愈好。
名士遗下的墨宝,最有名的可能是瘗鹤铭,传说是华阳真逸所留下的,碑刻的铭文据说出于王羲之的大手笔。
宋朝之前该石崖就崩裂坠江了,捞起时重立,已经少了好几块。
华阳真逸到底是谁?迄今尚无定论。
武的方面,故事脍炙人口流传千古。当年金国主帅金兀术回军北返,宋朝大将韩世忠守镇江,屯兵焦山断金兵的归路。金兀术下战书挑战,韩世忠亲临战阵,双方水陆并进,就在焦山至金山一带江面交锋。
韩元帅兵力仅八千人,金兵比他多十倍。
胜负几乎可以预见的,危急中,韩夫人梁红玉亲执桴鼓促战,反败为胜,把金兵赶入黄天荡,围困四十八天,最后由汉奸引路逃掉了。
这不是故事,是历史。
小街虽小,一应俱全,客店规模不比镇江的客店小,达官贵人下榻,一切供应无缺,甚至供应女人。在这里吃新鲜鲷鱼,是一大享受。
歇息并不表示要住宿,往来镇江的渡船以及私人船只甚多,八九里地往来要不了多少时间,交通方便。但如果恰好风浪太大,就必须住宿了,船只断航,很可能耽搁三天两天动弹不得。
店名叫浮玉老店,距那座刻了巨大浮玉两字的崖壁约里余。他们订了两间相邻的上房,整座容院只有十余名旅客投宿,严冬新春,没有多少旅客前来游览。
雇来的船泊在码头,随时可以发航。码头上方就是金碧辉煌的焦山寺,高入云表的银杏树光秃秃像巨人。
百十栋殿堂建筑令人目眩,但空阔无人倍感寂寥。
草草安顿毕,立即前往焦山寺。街上行人零零落落,不是游览的好时节。时届河豚、鲷鱼、刀鱼的旺季,但天候不佳,这些鱼皆可在府城尝得到,犯不着为了争鲜,而冒风浪之险来焦山品尝。
焦山寺的历史较金山寺更古老,重修后的规模虽然缩小了些,仍然宏伟庄严,五间大山门就令人自感渺小,依山而筑的殿堂气象恢宏。
找到一位年近花甲的和尚,道明来意,老和尚领他们前往茶堂,由另一位僧人领入客室。
茶堂也就是接待室,位于伽蓝殿旁不远处。
香火旺盛的大寺院,接待的知客僧有好几位,都是具有接待达官贵人才干,以及有声望的僧人担任。
出堂接待的知客僧自称悟光,年届花甲有点老眼昏花,因此经常与对话的施主逼视,与僧人不可与施主平视的戒律不合。
听梁宏提出要求见明光知客,老和尚神色毫无异样。
“施主来得真不巧。”悟光神情诚恳,还真有点高僧气概:“一早他前往山北的海潮庵,找庵主法显大师探讨寺务,要下午才能返寺。施主如有急要的事,可前往海潮庵找他。如无急事,老纳派人去请他回来,约半个时辰就可返回。”
镇江三山焦山最高,高约二十五余丈。金山最低,仅十余丈。但可以建屋居住的地方,则焦山最少,它只是耸立江心的一座小小的山,十余座寺庵都倚山脚傍山而建,绕山脚走一圈,一个多时辰就够了。
不能等悟光和尚派人去请,悟光已看出两位姑娘衣内藏有利器。
“我们前往海潮庵找他,不必劳驾大师另派人去请他了。”梁宏迫不及待立即告辞。
“施主可喝杯热茶,急不在一时……”
“小可的事甚急,需早早解决,谢谢大师好意,告辞。”
出了寺,梁宏领先向西走。绕过浮玉崖,有条绕山小径,可抵达山北。
山北江心突起两座小“山”,形如门阙,而且有山名,叫松寥山和夷山,俗称这里为海门山。
焦山已经够小了,居然江中还有山,山中有峰、有崖、有岭。
西北,就是碧桃湾。
海潮庵建在山崖东侧,面对着浪涛汹涌的辽阔江水,山根退潮时会露出沙岸。海潮庵不大,但也有三进殿堂,名虽然称庵,但不是女尼修行的地方,而由僧人住持,香火比焦山寺差远了,却是修行的好地方,二十余名僧侣,没有焦山寺僧人的市侩味。
梁宏对海潮庵不陌生,因此急步前往。
三人刚绕过街尾,山顶的望江亭,传出隐隐的钟声,江风凛冽,钟声依然响遍全山。望江亭不是仅有一座亭,而是房有楼的建筑,也供有佛像,所以有钟有鼓,钟声响并非罕见的事,虽然通常凌晨才传出钟声。晨钟暮鼓,是和尚们作息做功课的信号。
码头陆续有船抵达,登岸的人打扮皆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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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山除了焦山寺规模恢宏之外,其他小寺院规模都小,称庵,称院,有十余座之多,藏在山深处知人不多,有些建在峭壁旁,几乎与世隔绝,所以说山里寺。金山最小最矮,金山寺则最大,真有四五百座建筑,把山包住了,所以叫寺里山。
海潮庵孤零零地建在山脚的岸壁旁,涨大潮时,潮水淹没沙岸与崖壁脚,直抵庵前的广场崖岸,惊涛拍岸飞珠溅玉,江天一色,游览一番的确心胸为之涤荡。在这里苦修与世隔绝,心有障碍的人不发疯才怪。
修行不管是修甚么,没有那种心境,怎能妄言修行?
小径渺无人迹,江风劲烈,风涛声与松涛声相应和,在人的感觉中,却是苍茫孤寞。
站在庵前极目远眺,松寥山和夷山像两只浸在水中的大怪兽,在波涛中隐约地浮沉,激起汹涛波浪,要向海潮庵冲上滩岸礼佛。
更远些,烟水朦胧的江北岸,飞檐尽角高挑的都天庙,在林梢若隐若现。
前面天王殿的殿门是大开的,寺外寺内不见有人走动,似乎像是空寺,和尚们都到何处去了?
“怎么可能?”梁宏突然自言自语。
“怎么啦?”江右龙女惑然问。
“消息又走漏了。”梁宏的虎目中冷电乍现。
“怎么可能?”江右龙女学他的口吻,居然有点神似。
“人都躲起来了。”
“不可能吧!焦山其他的庵院,本来就没有几个僧人,他们无法与焦山寺争香客。”江右龙女碰碰罗华欣的手膀:“罗姐,你觉得怎样?”
“进去不就明白了?”罗华欣似乎有点懒洋洋提不起劲,也像在欣赏浪涛汹涌的江景。
“进去必须小心。”梁宏说:“鹤林寺的故事重演,必定有比慧定五和尚更高明的人严阵以待。这件事实在怪异,我在船上才告诉你们,要来焦山寺找明光知客和尚,怎么可能走漏消息?一到焦山寺,明光和尚就一早走了。赶到这里,这里便有人严阵以待,真是岂有此理,难道他们真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我不信。”
上次他和江右龙女逃入鹤林寺,中了迷香被囚入地牢,是不是被慧定住持五个和尚所擒的,迄今为止还没弄清真相,也没有弄清的必要,反正被捉时糊糊涂涂,就是那么一回事。
“我当先。”江右龙女举步向大开的殿门闯:“我不信整座庵院的殿堂僧舍,能布放迷香毒物。”
“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迷香毒物有一船之多。”梁宏跟在后面说:“上次我们急于找地方藏匿,在暗蔽的地方乱钻,一头钻入可布放迷香的狭窄地方,事先根本毫无戒心,所以上当几乎丢命,这次不会上当了。”
三门殿不见有人踪。
天王殿也鬼影俱无,中间的弥勒佛笑呵呵。两侧的四大天王面目狰狞,似乎信徒如果不虔诚俯伏皈依,四种兵刃随时皆可能兜头劈下来。
江右龙女可能不信佛,对阴森空旷的佛殿视若无睹。梁宏的目光,锐利地向四周搜视,绕过座壁后,顺手扭掉韦驮天的降魔杵提在手中。响声传入广院,传入大雄宝殿,但仍然不见有人出面,似乎真是空寺。
跟在他后面戒备的罗华欣,想阻止他毁坏韦驮天佛像,但已来不及了,他手一伸便扭落韦驮天的降魔杵。
杵是木胎漆金制成的,但分量并不轻,用来敲破人的头,大概轻而易举。
他有了武器,衣内还有一把八寸工具刀。
当然,他身上还有不少零碎。
这表示他心里不平衡,有动武的打算。
一而再失败,总是晚了一步,对方的神机妙算比他棋高一招,难怪他心中不平衡,失去耐性的人,最后想到的必定是诉诸武力。
广院面积有限,但两侧依然古木森森,东西偏殿的殿门是闭上的,大雄宝殿却大开殿门,里面亦无人踪。
江右龙女已拉开大袄衣襟,露出佩剑的剑靶。
梁宏手中的降魔杵,金光闪闪引人注目。
越过广院中心,终于有人出来了,三名披了袈裟,手持拂尘的老和尚,神情肃穆降阶相迎,在阶下一字排开,老眼中有怒意。
毁了护法韦驮像,和尚们怎受得了?他们并没修至四大皆空境界,嗔怒孽障难消。
“贫僧稽首。”中间双眉特长的老和尚持拂尘行礼:“老纳释法显,本庵住持。檀樾……”
“我要焦山寺的明光和尚。”梁宏打断对方的话,口气强硬坚决:“他如果不出来,我拆了这座海潮庵。大师如果忽视我的警告,保证你会后悔。”
“他刚走不久……”
“他不会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里是贼窝子,他不会把全部担子让你挑,他会为了保全窝子,必要时破釜沉舟和我了断。”
“檀樾……”
“我只要和他讲理,要他那位女门主出来和我算一算地牢的账。鹤林寺的慧定住持,很可能躲在焦山某处角落,也可能躲在你这里。他这个早年的中州巨盗贼性不改,更藉一身袈裟掩护继续杀人掳掠,躲在镇江与你们狼狈为奸。他躲不了的,躲得了今天今年,明天明年早晚会恶贯满盈。大师,你的俗家姓名如何称呼?慧定叫恨地无环谢源福。”
“施主不是来讲理的。”右首右耳垂下方,有一颗指头大青痣的老僧冷冷地说:“施主已先入为主,一口咬定本庵是贼窝子了。”
“不是吗?”
“你说呢?”
“我已经说是了。唔!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可能不是海潮庵的僧人,你……”
“贫僧释普化……”
“京山云台寺的僧人,难怪我觉得眼熟。”梁宏狠盯着对方:“你出现在这里,可知云台寺也是你们贼盗窟之一。似乎镇江城里城外,都有你们的秘窟,潜藏十余载没走漏任何风声,谁会料到佛寺藏污纳垢?”
云台寺在京山的西北面,距梁宏昨晚救夏侯兰芳的京山村不远。该寺是岳飞所建的,早已破败不堪,一部分建筑改为功德院,收容孤苦残疾,收寄棺柩,掩埋无名尸体,是慈善性的组织。
京山是有名的墓地,与西南的花山合称东山,附近有历代名人的坟墓,有无人拜祭的荒塚。
云台寺仅有十余名僧人,香火不旺,通常雇工人处理这些善事,他们从没进城向达官贵人化缘捐款,谁也不想理会他们的钱从那里来。
城内城外的施主们,竞相争取做各大寺院的护法檀樾,尤其热衷于做金山寺的护法,一掷千金毫不吝惜。
但要他们捐三五两银子给社学,作教育子弟的基金,却一毛不拔免谈,教育贫家子弟无利可图,菩萨却可给他们降福。
梁宏在杭州帮有一份差事,不时办理丧葬事宜。上次焦山江面覆舟,他就负责处理无名浮尸的善后,因此他对功德院的僧人不陌生。
“你认为云台寺是贼窝子……”
“抱歉,我认错。”梁宏脸一红,他当然知道云台寺不可能也建了地牢:“但你在这里出现,不是巧合吧?”
“贫僧说是来找法显大师谈经的,施主相信吗?”
“不信。”
“那……施主……”
“找到明光和尚,再谈信与不信。”
“那施主就等吧!”普化和尚淡淡一笑,不多作解释。
“等?”
“他会回来的,不会太久。”
“好吧!我等,我相信你。”
“诸位施主请至客院……”普化和尚微笑促客。
“免了,我们要在各处走动。”梁宏一口拒绝。
“这里绝对找不到地牢,诸位请自便。”法显住持立掌稽首,偕同两僧迳自入殿走了。
“就这样就放过他们?”江右龙女大感不满:“你这种讲理的方式,万事不成,委实令人莫测高深,今天必定白来了。”
“不会白来。”梁宏转身向外走:“我们几乎可以证实,这里是他们颇为重要的秘窟,普通的僧人,绝对不可能用这种口吻,和我们打交道,明光和尚如果不是去召集党羽,就是躲在这附近,我们不走,他沉不住气,非出来不可。”
“既然躲起来,他会出来吗?他们已看穿你了,你不会真的拆庵。”
“还没到时候,让明光和尚等得心焦,再拆庵或放火,他就会气急败坏出来的。走吧!我们四处走走,看是否能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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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老和尚躲在殿内,目送梁宏三人进入前面的天王殿,并没跟出留意他们的举动。
“他们只有三个人,算得了甚么?”普化和尚老居深锁,语气有不满:“我真不明白,为何用钟声传讯,要我们回避躲起来,他们又没有三头六臂,该把他们擒下,押回交给门主处治。”
“也许我明白长上的用意。”法显住持却显得心平气和:“从他们与焦家和贾道婆打交道的情形看来,这种人是容易打发的,和他们硬碰硬,得牺牲多少人?何况门主已经发现混元教的重要首脑人物已经赶到,迫不及待大举活动图谋亟急,决定暂且避一避风头,取消了亮旗号的行动,不与这梁小子计较,以免三面受敌。梁小子侦查行动的准确,委实令人吃惊,不能再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了,虚与委蛇是唯一良策。”
“他们会到处寻踪觅迹……”
“他们离开本庵的范围,就不是我们的事了。山门外所发生的事故,我们也无权去管,你千万要冷静,不要跑出去策应,我们的责任区以保全基业为主,可别乱了分层分区负责的规矩。”
“我实在不明白。”普化和尚依然愤愤不平:“梁小子在镇江,他算那根葱?江右龙女两个小女人,你我两人擒不住她们?”
“呵呵!你不要故态复萌,野性难驯。”法显大笑:“如果他们闹上你的云台寺,你也不会用云台寺作孤注一掷,你想让我好看,让他们拆掉我的海潮庵吗?上级的决定,我们必须接受,要我们回避,必须遵从。至于上级有何打算,我们不须过问,据我所知,门主无意和他们计较,正集中全力应付压境的强敌,混元教才是我们必须歼除的大患。”
“哈哈!你会让他们有机会拆你的海潮庵吗?”
“那可不一定哦!梁小子游窜的本领,你我绝难阻挡得了,放上一把火,片刻这里就成了瓦烁场。你也在这里,你的脸上也无光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轻易打发,我为何要逞强冒庵堂被毁的凶险?让他们四处穷搜吧!你可不要人一来就胡搞。”
“他们最好不要撒野,惹火了我,我会给他们一记大天龙掌,丢下江喂鱼鳖,哼!”
“省省吧!大天龙掌对付江右龙女威力有限,丢她下江也要不了她的命,她是龙女。”
“这种严冬时节,落水片刻就会冻僵,她毕竟不是东海龙王的女儿,一定死,哼!”
“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