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踪已现,仅来了两个人。
屋内的人不怕零星前来路探侦查,仅在意是否有大批人马光临,警啸传到,屋内的人倾巢而出,屋外仅留有两名警卫,屋内也有两个,看管捆了手脚,丢在小室内的符大小姐。
外围警哨尽撤,外敌恰好乘虚而入。
虽说是一家农舍,但共有十余栋建筑并合在一起。住人的主宅也有三进,建筑群占地甚广,那能全部警戒?在这里目的是暂住待机,并非在此决战,派警卫意在阻止闲杂人等接近,防止踩探的人潜入侦查而已。
农舍主人一家老少,被赶到第三进后院变相囚禁,紧闭上门窗,不敢理会宅中其他事故。任何一个三流鼠窃,皆可在这种错杂的宅院进出自如。
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从屋后接近的李季玉和欧阳慧,神不知鬼不觉直贯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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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大剑开始发动,七支长剑舞动各异其姿,七个人以沉静徐缓的多变步伐移位,每个人不论取代任何同伴星位时,剑尖定然保持聚合的方向。
这是发起攻击的先兆,只等候对方入阵,便会猛然变化,威力万钧。
本质上,态势上采的是守势,假使对方不入阵,那就有如祭神舞毫无用处。
动势的剑阵,则是主动攻击,不等对方入阵,阵势急进如潮,像网般把对手裹入阵内,七剑齐聚迸发满天雷电。
主阵的周乙飞毕竟有所顾忌,因此采守势候敌入阵。
姚少师接近的步伐,也沉稳缓慢,袍袂飞扬,浑身散发出阴森诡异的气氛,三角眼中冷电闪烁,斜举的鸠首杖闪烁着紫黑色的奇异光芒。
一步步接近,三丈、两丈……
天罡大阵的七支剑,舞动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但见满天剑光,风雷声逐渐加剧。
响起一声怪异的沉叱,像是石洞中响起一声闷雷,令人脑门一震,心似乎猛然向下一沉。
袍袂飞扬体积似乎涨大两倍的姚少师,突然缩小形影依稀,以令人眼花的奇速,幻现在天罡大阵内。
七支剑的光芒先是一敛,接着猛然聚合。
七个人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技巧,从七处星位聚合,星位距离远近不同,竟然在同一刹那到达,剑聚处风雷乍发,剑光幻化为迸射的电虹。
刹那间的接触有如电光石火,快得目力出现盲点,完全凭本能的意志,发挥超能量的神意驭发攻击。
金鸣声乍然爆发,火星飞溅,聚合的剑光急剧闪烁迸射,罡风剑气激起气旋,人影也四面翻飞,地面的野草迎风偃倒、飞散。
姚少师身影重现,身形下挫,马步沉至最低,宽大的青袍出现几条裂缝,外伸的鸠首杖出现颤抖,三角眼中冷电不再炽盛,呼吸一阵紧,鬓角的汗水成串往下流,精力耗损甚剧的疲态相当明显。
七个人飞散出两丈外,有三个摔倒滚了两匝。
七支剑也断了三支,剑身皆碎了八寸锋尖。
何将军一声虎吼,挺枪掠出,已看出姚少师将近力尽的背影不对,而天地双杀星八个人,正看破好机挥刀扑向姚少师,急怒中狂猛地掠出策应。
铮铮两声暴震,冲得最快的天地双杀星两把绣春刀,被三棱短枪崩得连人带刀,斜震出丈外;同时响起何将军一声沉叱,一名密探的右肩被枪尖贯入,狂叫一声,被挑飞出丈外砰然倒地。
另五把刀,立即围住何将军,展开猛烈的围攻,走马灯似的刀光飞腾你追我赶,恶斗如火如荼。
五名平江土地的人,则扑向姚少师。
侧方人影暴起,淡淡的身影似流光,先一刹那到了姚少师身侧。
“先撤!”这人影低喝,架起姚少师的右臂,立即飞退,退势比来时慢不了多少。
另两个人影也向这里飞奔,恰好接住退出的姚少师。
周乙飞能站立稳下马步的四个,脸色泛灰大汗如雨,几乎站立不牢,双腿不住颤抖,耗竭真力的现象,比姚少师更为严重。
另三个摔倒的人挣扎难起,其中有平江土地。
七比一,仍然无法取得胜机。
冲出的五个人,仅差一两步,如果能近身,定可把不服老逞强,全力一击而精力将竭的姚少师摆平。
“去帮助何将军。”救了姚少师的李季玉,退势未止便大声急叫。
奔到的两个人是欧阳慧,和气色不怎么好的符晓云。
符晓云手中,有一把夺自警卫的剑。
真像两头雌老虎,扑向激斗中刀光飞腾的人丛。
李季玉对她俩的武功剑术深具信心,所以让她俩接应身陷刀阵的何将军。
他放下姚少师,瞥了鸠首杖一眼。
“真壮观。”他向惶乱的人丛走去,嗓门特高:“真可怜,遭到甚么祸事了?”
平江土地的人,正抢出七手八脚救回力竭的同伴。
所有的人,都认识他小霸王,这期间,他一直就在城内外大摇大摆进出。
“小霸王!”相距最近的一个中年人,意似不信地讶然惊叫:“你……你还没有死呀?”
“你老兄真会说笑话。瞧,大太阳当头,你不会把我看成鬼魂吧?鬼魂怕天火,成了老鬼不怕天火时,能白昼现形,据说是没有阴影的。我的阴影一清二楚,不会是你眼花看不见吧?来,再看看。”
脚下有乱草,阴影不易分辨,这位仁兄很可能一时糊涂或好奇,果然迈进两步察看阴影。蓦地手一伸,有如电光一闪,食中两指尖到了李季玉的胸口七坎穴。
同一瞬间,李季玉左手微抬,格开取穴的手,右掌一挥,叭一声给了对方一耳光,下面伸脚一勾,这位仁兄扭身便倒,在倒地之前,佩剑连鞘到了李季玉手中。
“滚!”他将剑插在腰带上,一脚把倒地的人踢得滚了两匝。
另一面,恶斗在欧阳慧冲入时,胜负便已决定了,第一剑便将一名密探刺倒。
李季玉知道她剑上的造诣,她一剑便击伤了太虚玄女。有她加入,刀阵一冲便瓦解冰消,她的剑空前狂野而且诡变难测,切入有如摧枯拉朽。
符晓云恨透了天地双杀星,自从玄武门外结怨之后,天地双杀星一直就不肯放手,掀起无穷风波,唆使各路牛鬼蛇神,支持那些人不断算计她和李季玉。
这次,她几乎生死两难,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冲上便盯住了天杀星,剑一出有如电射星飞,无畏地放手抢攻。
天地双杀星真不该贪心的,想乘机先把力竭的姚少师弄到手,没料到紧要关头,先有何将军出面,争取到宝贵的时间,然后来了女将军和母大虫,命运便决定了。
李季玉不想乘乱冲杀,徐徐退回姚少师身畔。
姚少师用站式运气吐纳,三角眼微张,目击李季玉轻描淡写,摆平了一个武当高手夺了剑,颇感诧异。
从这位武当高手的惊讶叫声中,知道是京都众所周知的小霸王;小霸王仅是江东门豪少,怎么可能轻描淡写便把一个武当高手摆平了?
平江土地的人,正在分派人手。周乙飞七个人并没受伤,碎了剑精力竭而已,只需片刻的调息行功,便可恢复精力。
共有三十六个人,除了一个震伤右膀无法运剑的壮汉,退在一旁休息之外,三十五个男女列出五座天罡大阵。
不同的是,每一阵的星座间隔,皆缩小至两人的剑尖,可形成交叉攻击的近距离,因此比标准的天罡剑阵,缩小了两倍,七剑一伸,便可形成一道剑屏。
对付劲敌,缩小的剑阵威力最大,但个人的技巧,却难以发挥,每一剑阵,皆是一个战斗体,五阵一合,形成统合的威力倍增大剑阵。
不知道天罡七星排列形状的人,从剑阵外围察看,看不出异处,只看到一群人零星的排列,每个人所面对的方向都不同,持剑的姿势却是一致的。
剑身由于与日照的角度方向各有不同,剑不断作轻微的转动,但旁观的人,可看到不住闪烁的满天霞光,与绵绵的剑吟,具有令人惊心动魄的震撼威力,敢闯进去的人,需有超人的勇气。
“你要进去吗?”姚少师呼出一口长气,汗水已收,扭头向他问,左臂肘碰碰李季玉的手膀。
“进去干甚么呀?”李季玉嗓门震耳,有意让摆阵的人听清:“他们正在向真武大帝祝祷,祝祷你这位敢闯阵的老前辈,再一鼓作气冲进去,祭他们的剑。这剑阵不是对付我的,我这个京都小霸王虚有其表,并没真有霸王之勇,不会要我进去,我何必自讨没趣?”
“我问你敢不敢进去?”
“不敢。”他大声答:“蚁多咬死象,他们想倚多为胜,丢尽张大仙的脸。武当还没正式开山门,还没打出旗号,刚偷偷摸摸在江湖露面,就摆出这种阵仗灭自己的威风,实在很可怜。”
“依你的意思,该怎辨?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看热闹?或者……”
“他们还在这里等多久?不被大太阳晒昏才是怪事。所以,他们一定会发动阵势向我们推进。你瞧,我们退入桃林,他们的阵势还能保持完整吗?”
“呵呵!把所有的桃树砍倒,就可以保持阵势的完整了。”姚少师大笑,精力恢复了七八成。
“哈哈!”他也大笑:“总不会让你我两人,先帮他们砍树吧?”
传来一声厉叫,最后一名密探,被何将军一枪贯入右肋,狂叫着被拨得向侧飞摔。
欧阳慧第一个奔到,往他身边一靠,错半肩挡在他面前,保护他的意图明显。
“季玉,你笑甚么?”欧阳慧问:“搏斗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笑那些摆阵的人是呆头鹅,眼巴巴地等这位老前辈入阵。”李季玉说:“这位老前辈不服老,很可能一咬牙就冲进去拼老命。”
符晓云在何将军的相伴下,到了李季玉身旁。
“季玉哥,老人家是我的师父。”符晓云拉拉李季玉的衣袖,怕他说出些不中听的讽刺话。
一听符晓云亲昵的称呼,欧阳慧哼了一声,移位挤入两人中间,信手将符晓云推开。
符晓云极不情愿地移开,满脸不高兴。
“不要说你不知道老夫这个人。”姚少师盯着他笑,笑容令人害怕。
“知道而已,从未谋面。我这种市井小民,生活的圈子小得很,何况少师大人位极人臣,却隐晦逃世深居简出,连那些公卿贵戚,也不易见到少师大人的金面。很抱歉,恕小可无状。小可的用意,是激他们发动,看吧!他们来了,退……”
阵势动了,三十五个人步伐整齐,一个个宝相庄严,手中剑也整齐划一,以朝天一柱式挺进,真可用万笏朝天的剑林来形容。
退了几步便接近林缘,他却突然斜冲而出,速度惊人,身形一晃便在三四丈外幻现,与剑阵的左外角接触。
太快了,人影幻现,狂叫声乍起,人影暴乱,然后是一声金鸣,火星飞溅中,他已重新幻现在原处。
暴乱的人影迅速恢复平静,三个人抱起三个受伤呻吟的同伴急急后退,另一个挣扎着以手掩住右肩井,鲜血从指缝中流泻而出,吃力地退至一旁。
迅雷一击,刹那间击溃了一座小剑阵。
剑阵停顿,一个个惊骇莫名。
欧阳慧张口结舌,呆住了。符晓云先是一怔,然后摇摇头苦笑。何将军目定口呆,似乎仍然不相信所见的事实。姚少师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感到意外。
平江土地的人,每一个都是高手名家,在江湖极有声望,内家拳剑震惊武林。这时阵势发动,每个人都以神御剑,从剑上的光芒与剑吟声可以看出,真力早就注入剑身,护体神功已经外发,就算劲敌快速突袭,也不可能破阵伤人,甚至不能冲破阵外缘。
姚少师仅击溃一座剑阵,便已精力告竭贼去楼空。当然,所攻的剑阵是实力最强的一座。
“不能怪我偷袭。”李季玉拂动着沾血的长剑,神情泰然自若:“你们人太多,我必须用手段逐一蚕食。冲过来吧!咱们在林中决战,我小霸王是打烂仗的专家,我要用各种阴毒的手段毙了你们,以报一记致命碎心掌的仇恨,来吧!我等你们。”
“周乙飞,你是武当七剑的七子之一,已获张三丰真传,位高辈尊。对付老夫,你可以卑鄙地撒谎耍赖。对付小霸王,你得保持名门大派位高辈尊的身分声望。”姚少师用鸠首杖,指向远在三四丈外人丛中的周乙飞沉声叫:“你说,小霸王刚才是偷袭吗?”
怎么可能算是偷袭?谁也可以看出,这是百分之百的威力万钧强袭,武功与体能发至极致的雷霆一击。
“你想怎样?”周乙飞拒绝回答。
“老夫不会原谅你歹毒的打算,你居然打算摆布老夫,诬指老夫是千幻修罗。你绑架符家小丫头,她是老夫的寄名弟子,老夫本来打算不要惊动其他的人,劝平江土地放手,凭老夫的声望,你们应该知道利害。没料到你们狼子野心,连老夫也计算在内了。”
“你无法分辩你不是千幻修罗的事实……”
李季玉举步迈进,沾血的剑徐升。
“你这老狗不要脸,想耍嘴皮子等天黑,天黑就可四散逃命。”他用剑向周乙飞一指,摆出泼皮相:“狗也比你高一级。我要你交出打我一记碎心掌的人,我小霸王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
站在剑阵最前面的两个人,暴怒地倏然冲出,双剑同发狠招七星倒悬,但出手却是箕斗相反,自然形成太极光圈上下聚合,蓦地光芒迸旋,风雷乍起。
一招七剑,连绵急袭,如果势尽,该攻出十四剑,迸射十四颗旋转激射的星。
两颗星、四颗星……
“铮铮!”第五第六两颗突向外迸。
李季玉的第三剑乘隙贯入,然后是第四剑,一气呵成,像是同一瞬间的切入、吐出。
“呃……”两人跟路后退,腰带上方胸骨下方,鲜血像涌泉,退入原处哀嚎一声,蜷曲着摔倒。
“一剑一个,绝不留情。”李季玉脸一沉,泼皮相消失,虎目神光似电,威风凛凛,这才是霸王形象,沾血的剑发出隐隐龙吟。
“屠光他们!”姚少师发出震天怒吼,天生嗜杀的老毛病被激发了。
当年在燕京,名义上他是谋臣,不兼武职,亲手策划夺江山的龙飞在天大计,暗中调兵遣将按计进行。接着将秘密训练的飞龙谍队,派至天下各地活动。
初期,他与武功道术皆修至炉火纯青的知交术士袁珙、金忠,分赴各地指挥飞龙谍队,进行分化、收买、屯粮屯械、离间暗杀、建立地下武力等等活动。对付拒绝的人,他的唯一对付手段是杀,毫不留情,因此有人指他天生嗜杀。
后来正德年间,山东响马白衣军起事,所组织的飞龙秘谍,就是吸收他的用间策略而组成的。
他是文职谋臣不兼武职带兵打仗,因此虽然实质上是第一功臣,但文职官员例不封公侯,他的封爵仅是伯。伯的地位比公侯低,所以第一的名位,不得不让给淇国公丘福。直至永乐十六年他去世,死后才晋封荣国公。
丘福名列第一功臣,永乐七年征漠北阵亡。
似乎岁月倒流了,这位旋转乾坤翻天覆雨的天才,像人间主宰一样,向部属下达无情冷酷的屠杀令。令必须彻底执行,军令如山。
第一个气涌如山冲出的人是何将军,这位老军人也雄风再现,军人服从的本性重生,毫不迟疑地挥抢直上。
仍然晚了一步,前面狂叫声大作,剑光狂舞,剑气飞腾,李季玉已像猛虎发威贯入人丛,人丛波开浪裂,剑劈掌飞当者披靡,一冲便摆平了四个人,像一把尖刀贯入鱼肉,猛扑主阵的周乙飞,剑发狠招指天划地。
一声震耳金鸣传出,周乙飞封住了攻上盘的第一剑,身形斜飞而起,摔落时撞翻了两个同伴。这位名气震江湖的武当七子之一,仅接了半招。
两位大小姐也比何将军快些,从李季玉身后左右超越,大发雌威剑如电耀霆击,退不及的三个人应剑而倒,与李季玉配合得天衣无缝,让缓过一口气的李季玉,再从中间豪勇地冲进。
主将也禁不起一击,人群潮水般向后退,惊怖地扭头狂奔,奔向农舍藏身,兵败如山倒。
一冲便溃,草丛中摆平了十四个人,另三个胁肋中剑的人,躺在地上挣扎求救。
李季玉盯牢了平江土地,飞越一座屋脊,前面身材已发胖的平江土地,正跃向邻屋的屋顶。
欧阳慧也上来了,符晓云轻灵地随后跃升。
“不许你跟来。”欧阳慧转身横剑堵住,站在屋脊上凤目睁圆:“我救了你,不欠你甚么了。走开,去和你师父会合。”
李季玉不知道身后所发生的事,已经消失在屋上,跳落屋下穷追平江土地去了。
上次符晓云受贺二爷所托,找李季玉营救欧阳慧,以后的情势发展,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出乎意外的结果。欧阳慧心不甘情不愿去找符晓云道谢,仍然声称符晓云是多管闲事,口气虽然强硬,心里不得不承认欠符晓云一份情。这次和李季玉营救符晓云,就是还这份人情债的具体表现。
“谁也不欠谁的,你不要管我的事。”符晓云大声拒绝,向侧绕走。
“不许走!”欧阳慧伸剑阻挡:“我再次警告你,离开季玉远一点……”
“休想,你……”
“要你好看。”剑光一闪,吐出一朵剑花。
“你算甚么?”符晓云移位反击,剑光斜掠对方的左肋。
一旦出剑攻击,本能的反应是有你无我,双方各展所学力争上游,谁也不愿输气。
欧阳慧气势如虹,强攻猛压锐不可当;符晓云正好相反,诡奇钻隙无孔不入,变招极为迅捷神奥,会突然变招折向切入。
剑光迸射,剑气飞腾,附近已无人踪,两人在屋顶展开猛烈的恶斗,瓦片一团糟,两人皆先后失足下陷,险象横生,最后跳落院子,你来我往逐渐打出真火。
第一个出现的人是何将军,手中的三棱短枪血迹斑斑。
“不要再打了,大小姐。”何将军在一旁焦急地跳脚:“小霸王不见了,也许被妖道们打断了腿啦!”
第一个冲出的人是欧阳慧,一剑逼退符晓云,不假思索地跃上瓦面,一闪即逝。
符晓云也想上屋,被何将军拦住了。
“我得去接应他。”符晓云仍想上屋。
“谁能禁得起他一击?你以为他真是只会花拳绣腿的豪少?”何将军说:“没有人能打断他的腿,等候机会杀死他的人却多。小姐,你要慎重处理。”
“我……我不知该……该如何是好。”符晓云不安地狠拂着长剑,表示心中紊乱。
“他不会离开京都。”
“我知道。”
“我们杀死了八个镇抚司的密探。”
“这……”符晓云总算知道情势严重。
“不可能杀光武当的人灭口,消息早晚会走漏。”
“我不怕,错不在我。”
“我怕。大小姐,我担不起风险。这两天急死我了,除了速返北京,别无他途。”
“我去找他,要他和我一起走。”
“你明知是不可能的事。”何将军苦笑:“京都是他的天下,他跟你到北京做甚么?他不是军户,能有机会在沙场建功立业?在北京他人生地不熟,想创下像这里的局面,最少也得花三五年时间,他还有几个三五年好闯的?小姐,不要让我再担天大的风险。”
符晓云长叹一声,手中剑坠地,以手掩面,心潮起伏。
屋上檐口传来一声轻咳,两人火速备战。
“你们赶快返城,早作打算。”屋檐上站着姚少师:“这里的事要守口如瓶,我会处理。小霸王死里逃生,仇恨之火要藉杀戮发泄。与镇抚司的抄家仇恨更难解,他会在京都掀起狂风暴雨。我得跟去看看,希望不要发生大劫方兴的灾祸。”
“师父……”
“快走!”声落,人已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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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农舍,在右面百步外。
这座农舍,才是武当长老级的人安顿处。周乙飞就是主事长老,与从武当来押运黄金的弟子住在一起,有事才到平江土地所住的农舍处理。
周乙飞道号玄真,武当七子之一。七子号称武当七剑,是武当对外交涉的主力人员。武当当然以内家拳剑开创武林新局,与被称为外家的少林分庭抗礼,在武林与江湖,皆引起轩然大波,各种不同的声音,在江湖议论纷纷,自然有人怀着歧见,上武当踢山门。
武当七子,负责应付牛鬼蛇神的挑战,艺出祖师张三丰真传,名号日渐响亮。
武当山千余年来,一直是玄门修真之士的参修洞天,几位真仙级的玄门高人,皆曾经在这里参修,其中包括阴长生、吕纯阳、陈傅老祖,最后才是系出全真一脉的张三丰。
元末明初,武当山几乎成了瓦砾场,千余年来所建的宫观,十之七八毁于兵祸。张三丰重整武当,弟子们居住在幸免于火的宫观内,宫殿大部分残破,仍可安居清修。五龙宫与南岩诸宫观,便是劫后余生的殿堂。
永乐帝大修武当,三十余万丁夫山上山下同时动工,把毁了的简陋宫观,平均增建二十余倍,甚至百倍。原本只有十余间殿堂的宫观,扩增至三四百座建筑。比方说玉虚宫,从原有的二十余间殿堂,增建为两千余间殿堂楼阁,增加了一百倍,成为武当最辉煌的圣地。
工人赶工,并没干扰到武当弟子向外发展的活动,他们在幸存的宫观中,埋首调教道俗门人子弟。对外的重责,由七子出面,可知七子的武功,该是武当门人中的佼佼者,在江湖声誉甚隆。
周乙飞玄真道人不能一走了之,不但门人子弟需要照顾,农舍内所藏的四千两金叶子更不能丢,死伤的弟子也不能弃之不顾,他注定了要在劫者难逃,死守在农舍作困兽之斗。
这座农舍规模小,容易防守。
随同退抵农舍的子弟,仅有十六个人。
李季玉并不急于破门而入,拖住一个中年人的背领,拖死狗似的将人拖至晒谷场右侧,用对方的腰带捆住双手,吊在瓜棚下。
“我不急,我要等姚少师赶来执行他的屠杀令。”他向农舍紧闭的院门沉声说,脸上杀气腾腾:“姚少师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老家在苏州。平江土地你这混蛋,在苏州做镇抚司的刽子手,很可能故意制造借口,毁他的老家。他是忠于皇室的人,妨碍了九千岁绝世人屠的登龙大计,因此当着镇抚司密探在场的机会,无耻地诬指他是千幻修罗。喂!有人出来找死吗?”
农舍的门窗紧闭,怎会有人出来找死?
他的左手食中两指,伸至中年人的背部上下划动。
“贵派以内家崛起武林,为武林创新局,目下已将三十六手点穴术,参研发展至七十二手,把这种古已有之的技击术,花了心血将之发扬光大,可敬可佩。而你们的门人子弟,却没把武德教给他们。”他是向中年人说的,嗓门却大得可透农舍深处:“我也会点穴术,也学了基本的五种手法,至于是否准确熟练,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点错了,尚请原谅。这是位于第九脊椎下,督脉的筋缩重穴,用六分劲道以第四种手法点中,你知道会有何种结果?我要先考考你,答对了有奖。”
任何一个会点穴术的人,都知道有何种结果,那些本性冷酷的强梁,喜欢用这种手法逼供,或者对付仇敌取乐。
“去你娘的!”中年人咬牙切齿怒骂:“太爷在江湖行道出生入死,绰号称八方使者誉满江湖,你是甚么东西?千刀万剐也吓不倒我,呸!”
“哦!失敬失敬。”他冷冷一笑:“但我不能因为尊敬你这位英雄好汉,而耽误我的事。你的同伴遗弃了你,我何必大发慈悲可怜你呢?好,我用五分劲……”
院门大开,平江土地剑下垂外伸,往昔一团和气红光满面的神情消失无踪,常挂的奸笑也不见了,脸上肌肉绷得颊肉不住抽搐,抽曲的面庞燃烧着仇恨之火。
“小霸王,冲我来。”平江土地高叫,大踏步进入晒谷场:“报过于施,天地不容;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
“高论高论。”他收回要点穴的手,向平江土地接近:“你说的话,带有浓浓的江湖味;但话中的含义,却又不符合江湖规矩。江湖朋友对复仇的事,讲的是血债血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两不相亏。”
侧方人影似流光,欧阳慧以全速飞掠而至。
“他得先偿欠我的债。”欧阳慧远在二十步外便大叫,叫声未落便已近身,身剑合一招发飞虹贯日,身形因高速而御风刮到,像是挟风雷而至。
平江土地可能已豁出去了,为生死存亡而奋勇拼搏,也用快速的移位以快打快,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接触中,封住了欧阳慧三剑。第三剑刺破右上臂的衣袖,幸未伤及肌肤,斜退出丈外,及时躲过第四剑,惊出一身冷汗。
两个人影飞越院墙扑向斗场,速度也快得惊人。欧阳慧刚面向场外,背后的动静无法看到,刚稳下马步,刚要冲向平江土地发第五剑。
李季玉在她身侧一掠而过,形影依稀难辨实影,吓了她一大跳。
“嗷……”身后立即传出嚎叫声。
扭头回顾,又吓了一跳。李季玉站在她身后丈余,两个中年一手掩住胸腹交界处的鸠尾穴,剑正向下疾沉,向后退,砰一声第一个倒了,接着是第二个厉叫一声,向前仆倒。
一瞬间,毙了两个偷袭她的高手。
“还有人出来吗?”李季玉向农舍沉声叫。
场右侧出现脸色冷厉,三角眼寒芒森森的姚少师。
“出来一个死一个,善哉善哉。”姚少师仍算是和尚,念善哉理所当然,但意义含糊,是杀人称善呢,抑或是被杀的人称善?
杀人绝不能称善行,被杀的人也不算是善终。
院门内人影涌出,周乙飞玄清道人,率领六位同伴,咬牙切齿奔入晒谷场。
平江土地绕过,挡住周乙飞打手势,焦急示意不可冲动,然后转身面对冷然屹立的李季玉。
“你……你好残忍!”平江土地像在呼冤。
“是吗?”李季玉虎目怒睁:“我如果被你们用碎心掌杀死了,那就不残忍死了活该,这就是你们这些凶手谋杀犯的公理。我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了,我也有我的公理,那就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杀光你们这些凶手谋杀犯,绝不罢手。”
“你……”
“你想和我斗嘴皮子斗到天黑吗?”
“咱们何不冷静地谈谈……”
“你们不上我上了。”他沉声喝断对方的话,剑一升龙吟隐隐:“一剑一个,绝不留情。”
欧阳慧急进两步,也升剑待发。
“等一等。”姚少师踏入晒谷场:“小霸王,你杀不光他们。”
“敢打赌吗?”
“他们有些受伤的人逃掉了,重伤的人仍留在这里,你不会把受伤的人也杀了吧?你会吗?”
“这……”他一愣,如果打赌,他输定了。
“交给我好了。”姚少师到了他身侧:“我要活的,追究他们当街杀人绑架侯府大千金罪责。这些年来,我虽然不问外事,但仍可左右京都的时局。济阳侯是军户,案由军方承办,把他们交给汉府的天策卫处理,保证可以把他们以军法处治。欧阳小姐是汉府的人,而且是证人之一。”
“我保证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抄没他们每个人的家。”欧阳慧说:“散处在武当旧宫观,待迁至新宫观的武当道俗门人,我会设法把他们擒捕到京法办,不可能让他们迁入新宫观享福,道籙司会另派法师住持。武当除非张三丰能来京出面,不然武当山将是龙虎山的另一道场了。我也曾被他们劫持,两罪并发谁也包庇不了他们。”
“对,汉府是唯一能左右锦衣卫的王府。”姚少师寒森森的目光,狠盯着周乙飞:“汉王世子也是唯一可以牵制纪指挥使的人,对铲除纪指挥使的忠心爪牙兴趣极浓。这个甚么平江土地,是罪犯沈万三的儿子,正是纪指挥使的忠心耿耿走狗,坑害良善搜刮子女金帛的帮凶。太子目下仍有监国的实权,我会进宫向太子禀告案情……”
有姚少师出面,那还了得?再加上汉府插手,肯定会掀起狂风暴雨,天知道会有多少人上雨花台刑场?一旦兴起大狱,恐怕连张三丰出面也无可挽回,甚至更糟。
永乐大帝派了专使,带了数量可观的高手秘谍,在天下各地秘密活动,奉密旨捉拿张三丰。修建武当山,固然是希望引诱张三丰出面,也乘机供祀朱家的家神真武大帝。迄今为止,永乐帝一直就认为张三丰救走了建文帝。不再宠信姚少师,理由也是怀疑姚少师,串同建文帝的上师溥洽和尚,从火窟中救走了建文帝。
溥洽和尚是姚少师的知交道友,目下仍囚禁在天牢。传说中建文帝扮僧人逃出皇宫,就是溥洽一手策划的,但溥洽宁死不招,也获得姚少师缓颊,永乐帝也查无实据,把溥洽永远囚禁在天牢。
汉王世子找机会宰绝世人屠纪纲,在京都不是秘密。镇抚司的密探,绝对不敢进汉王府侦查。双方的权力斗争,一直就在暗中进行角力,明里双方互相利用,有时也狼狈为奸。
平江土地突然鱼龙反跃而起。周乙飞七个人,也转身一跃三丈。
“小心暗器!”李季玉抱住欧阳慧,向前仆倒。
足有十件各式各样暗器,利用后甩的猛烈劲道,快得令人目力难及,向李季玉和欧阳慧集中攒射,高速飞行掠过背部的破空厉啸,令人心胆俱寒。
两起落便消失在农舍里,撤走的速度无与伦比。
“追不上了。”姚少师已退出三丈外,三把小飞剑掠体侧飞过,几乎命中:“他们从屋后遁走了。”
屋后是丘陵小坡,草木丛生,视野有限。逃走的人轻功超尘拔俗,掠走如星跳丸掷,全力逃走,一闪便失去踪迹,怎么追?
“追他们上天入地。”跳起来的欧阳慧愤怒地尖叫,被暗器惊出一身冷汗。
“算了。”跃起的李季玉丢掉剑:“我就是脱逃的专家。逃的人一定比追的人快,除非逃的人是三流三脚猫,而这些人是超等的轻功高手。追上去,会吃亏的。少师大人有意纵放,我们也不便追。”
“是吗?”姚少师笑问。
“你说呢?”
“镇抚司一定会强行接手的,他们死了八个人。”姚少师叹了一口气:“老夫十年不问朝政,汉王世子随御驾北征,能影响镇抚司大兴诏狱吗?”
“我会放起焚天烈火,哼!”李季玉咬牙说。
“毁了贡院街纪家的主宅?”
“有何不可?”
“小霸王的处境,你知道吗?”
“我知道。”李季玉泄气地呼出一口长气。
任何人也知道,镇抚司肯定会宣示罪状下令捕杀他,他成了钦犯。
“欧阳慧,你到农舍里看看。”姚少师向欧阳慧抬手指指农舍:“小心暗器。”
“咦!你……”欧阳慧一怔。
“去。”姚少师挥手,病虎面孔极慑人,三角眼中有异光闪烁。
“好吧!我去看看……”欧阳慧打一冷颤,被姚少师不寻常的气势所慑,悚然掉头便走。
“你还要留在京都吗?”姚少师等欧阳慧进入农舍,才向李季玉问。
“情势不由人。”李季玉又叹了一口气。
“你闹够了,不是吗?”
“小霸王刚出头呢!”李季玉不悦地瞪了姚少师一眼。
“晓云丫头必须尽快返回北京,她的处境最为凶险。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可以随她返北京,我会修书给济阳侯推荐你。”
“别提了。”李季玉烦躁地跺脚。
“怎么啦?”
“齐大非偶。”李季玉嗓门提高了一倍。
“小伙子,世间有些事,是无可奈何的。”
“我知道。”
“帮我去劝劝晓云丫头,劝她速离危境,好吗?”姚少师叹了一口气:“我一生不近女色,不知情爱为何物,很难体会你们的尘俗心态,无从劝解。你劝她,她会听你的。”
“我答应你。”
“谢啦!”姚少师举步离去,走了几步扭头问:“小霸王何时离去?”
“尽快,不要赶我。”
“毁了贡院街纪家大宅,纪家与贡院学舍相邻,势将波及贡院,结果将京师大地震。那些生员士子,有朝廷乱象故事可谈了。”
“不关你的事。”
“你六阳神功的火候,修至七成了吧?”姚少师走了两步,又止步扭头问。
“差不多。”李季玉愤愤地说:“你为何保护纪人屠的家?”
“冤枉。”姚少师怪腔怪调:“我对千幻修罗与京华女魅的事感到好奇,因此不时在外走动,偶然经过纪家附近而已,并非在暗中保护纪家。你击溃天罡剑阵,用的就是六阳玄功,修为的火候,不止七成。”
“夸奖夸奖。”李季玉也慢腔怪调:“你也要捉千幻修罗吗?”
“关我甚么事?”姚少师掉头举步,扬了扬鸠首杖。
“没打断你的鸠首杖,真遗憾。”李季玉高叫。
“你配?”姚少师止步扭头怪叫:“你得把六阳神功练至十成火候,才配吹牛。喂!把那个妖神也带走吧!好吗?不能再闹了,再怎么闹,也影响不了京都的变局,京都依然是天天有人死的屠场。”
“不关你的事。”
“呵呵!对,不关我的事。”姚少师的身形,突然破空飞射冉冉而逝。
“你少卖弄。”李季玉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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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乙飞玄清与平江土地劫后余生的人,当然不在农舍里等候姚少师瓮中捉鳖,留下受伤的人,不知躲到何处去了。欧阳慧当然不会留难受伤的人,粗枝大叶也没留意其他的事,即使发现了盛金叶子的箱匣,也不会加以检查。
两人不再易装,踏上归程。
“姚少师和你谈些甚么?”欧阳慧神情愉快,挽着他的手膀喜上眉梢:“在京都,真找不出几个不怕他的人。你不怕他,我好高兴。”
“你也怕他?”李季玉故意忽略主题,也不便说出与姚少师语含玄机的相处经过。
“他那尊容的确吓人,京都人士称他是病虎,靠不住,该称之为丧门吊客,才名实相副。他有意打发我离开,到底在说些甚么?”欧阳慧盯牢不放。
“他劝我走,避祸逃灾。”
“那就好。”
“就好,甚么意思?”
“我觉得他一定谈符晓云的事,他最好不谈。”欧阳慧正经八百郑重地说:“我已经还了那丫头的人情债,就可以对她不客气了,我要郑重警告她,不许她对你纠缠不休,我是当真的,她最好早些回北京,哼!”
“不关符晓云的事。”他硬着头皮否认。
“季玉哥。”欧阳慧改变了称呼,想起符晓云叫季玉哥的亲昵情形就心里有气:“她们家出身军户,交往的人单纯,只与豪门权贵往来,你不可能融入她的生活圈子。你与她交往,永远是局外人,不要理她,好吗?”
“哦!你是汉府的人,交往的更是权贵中的权贵,王公内戚,比她……”
“我不同,我已经是修仙访道,逍遥自在可以任意出世入世的人,家父母答应允准了。”欧阳慧眉飞色舞:“我不想与权贵打交道,我要过我愿意过的生活。至于能否有缘修成仙,无关宏旨。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人可以修成仙,仙的形象其实是人幻想出来的。姚少师兼修佛道两门,号称活神仙,活到八十岁,天知道还能活多久?他那病虎气色,一年比一年苍老,能成仙吗?我怀疑,修仙只是借口,过逍遥自在享受人生才是目的。在山东,我曾经去找佛母唐赛儿。”
“结果如何?”
“她不是仙,也不是佛,幻术而已,所以我失望地南游。”欧阳慧苦笑:“她尝到了权势味,也在追逐权势,妖言惑众,日渐恶性膨胀,早晚会闹出大乱子。她不乱,但她那些徒众也会迫使她乱。”
“我不知道山东的事。”李季玉说:“京都已无我容身之地,我得尽快离开。”
“我陪你走,并肩携手遨游天下,走遍万水千山,看看莽莽红尘是否需要我们尽一分力的本分。在京都权势中打滚,永远是昧着良心过活的狂人。季玉哥,不管你以后作何打算,我永远是你亲密的朋友和支持者。今后,我……我……”
“你甚么?”
“我不会再笨了。”
“笨?”
“你的武功,比我强百倍,我竟然笨得拍胸膛保证,要做你的保护神,居然笨得认为太虚玄女被你扮千幻修罗唬住了,乖乖让你把我带走。”
“那妖妇比你更笨,所以挨了你一剑。我已经警告过她,直率指出她不是你的敌手,她不肯相信。”
“季玉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要求。”
“甚么要求?”
“陪你走。”欧阳慧把他的手抱入怀中。
“你丢得开山东的家?”
“我可以不时回去看望他们呀!”
“扮仙姑回去?”
“扮京华女魅更妙,嘻嘻……”欧阳慧得意娇笑:“你曾经扮千幻修罗,修罗偕女魅同行,威风得很呢!说你愿意好吗?”
“我愿意。”
一声娇笑,欧阳慧跳起来纵身投怀,扑入他怀中,大道上出城返家的乡民络绎于途,天色不早了,一点也不介意是否有人观看,狂野地索吻吊在他身上,似乎身外无物存在,天底下只有他俩神游。
(全书完)